戰鬥過後四周一片狼籍。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並不適合這樣子的全力戰鬥，儘管已經將時間控制在了十分鐘內，但她幾乎是被怒火衝昏了頭導致自己將所有可以砸的東西都砸了過去。
黑森往後倒下的同時被柔和溫暖的手抱住，那雙手將她的身體拉往一個懷抱。她知道是誰，於是放任身體鬆懈並倒下。黑森睜開疲倦過頭的眼皮笑了一笑。
她躺在立野的膝蓋上。
「對不……」
「噓。妳不想……把我牽扯進來，想這麼說的，對吧？」她微微笑著說，「每次都這麼見外。」
「這是我的私事。」
「是、是。明明我們已經訂婚了哦？難道小鏡覺得我不是妳的家人嗎？」
立野鏡罕見地紅了臉。「我的意思……」
「嘛啊妳就是太溫柔了。」黑森伸手撫上對方的臉龐，笑容在她臉上綻放，「這麼溫柔可不像我的女王哦，鏡大人？」
「……我不想因為自己而傷害到你們。」
「這份心情我們都是一樣的。」
使力撐起了身體，仍舊有些顫抖的手在跟自己抗議著——明明是如此美好的膝枕，為什麼偏偏要逞強著離開呢——黑森將身體湊過去，在立野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不想讓重要的人受到傷害。希望可以站在憧憬的人身旁。」她輕輕說著，一雙烏黑色的雙眼直盯往眼前的人。回應她的水藍色雙眼因震驚而微微撐大。「總是這麼溫柔，明明是個女王般的人呢，鏡。」
「這份心情不論是妳，還是我，更甚至是那些在基地內幫助我的人——全部都是一樣的。」
「不想讓她露出那麼難過的表情。」
——「老這麼見外。明明都互相幫忙過這麼多次了，直接跟我們講就好了吧？」
「不管是在辦公桌前幫著我們的人，」
——「不管是妳還是她，想要守護著誰的心情我們都懂。」
「還是為了我們成天待在研究所裡的人。」
黑森抱住了立野。感覺懷中的人在慢慢顫抖著，溫熱的液體滴在肩膀上——同時也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並準備剝離。
「稍微依賴一下妳心目中重要的人吧，鏡。」
——後來，她有沒有撐到援軍來她也忘了，只知道她失去意識時被溫暖的懷抱環繞住，耳邊是她的啜泣聲。
不過，她知道，醒來之後迎接著她的並不是那張難受的表情。
那樣就好了。
她撩起旁邊人的藍色髮絲，綹綹髮絲在指尖排徊，極柔順的觸感令她難以放開。黑森低下頭嗅了一下，意料之中的芳香，與她的味道是一樣的，一致的。
「怎麼突然去剪頭髮？」她問道。
「心情好。」而對方如此回應。表情冷豔略顯冷淡，但這份冷漠阻擋不了她的光環。立野就像是一塊冰，外表看起來溫度冷得徹底，但探去內心卻如水一樣柔順。
「因為一早起來沒看見我？」黑森笑了一笑，身旁的人停了一下才抬起眸，跟她的氣質一樣匹配的藍色瞳孔沒有什麼情緒。
「也許吧。妳不在讓我有點不安。」
黑森滿意地笑了。她的愛人有話直說，可不會特意掩埋。
有些人說，人世間所有的緣分都是上天抉擇並註定好的。萬能的天照大神替世界上的每一個人決定了他們跟其他人的緣，甚至在路上遇到或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個緣分，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狗屁。我，黑森夕一，一直都不信這套。
穿越過洶湧擁擠的人潮，水洩不通的人流讓穿著大風衣的我感到窒息與灼熱。放完春假後回來上班的第一個禮拜總是遇到這種狀況，大廳想要熱鬧一點也只能趁這個時候。緊急狀況處理防治局總是一堆工作要做。好不容易約到了電影趴，結果又因為一通突然的電話被叫去幹掉某些反叛份子——真是煩死了。
推開門，辦公室只有寥寥少少幾個人。
「早上好啊黑森。哇妳穿好多，不是不怕冷嗎？」刺蝟頭男人三鄉目暮哈哈哈地邊笑邊說。
我拍拍脹氣的口袋，接著關上門把羽絨外套脫掉，走向我的辦公桌後放下。「寒流來冷死了，我可不想浪費我的容量在保暖。」
隔壁的位子已經坐人了。我看著她，立野鏡是兩年前才來的同事。她有一頭水藍色的長髮，雙瞳是冷淡的冰──同時也是讓我開始相信世間緣分都已經被決定好的一個契機。
「早上好，黑森前輩。」
「啊，早上好啊，今天真冷。」我擺擺手說，「呼。妳放假有幹嘛嗎？」
「我沒有去做什麼事情。前輩呢？」
「我也沒有。」我哈哈笑，「沒朋友陪我去玩啊，就算有也會被緊急找回來。」說著視線就飄向了一旁假裝在認真工作的傢伙，「不過既然都沒什麼做，那就現在去做吧。正好我有想看的電影還有想吃東西，要不要一起去啊？」
旁邊目暮帶著看好戲的眼神傳來。我不理他，十分認真地盯著立野看。而對方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也在打量著我──嗯我還滿享受這種感覺的，畢竟我長得很帥嘛哈。
「別想了，」看立野一直不給回應的目暮幸災樂禍地說，「她怎麼可能──」
「當然好。黑森前輩想看甚麼電影？」
毫不猶豫也不留情的打斷並賞他一巴掌呢，立野。某方面而言妳也非常的狠毒喔。請別再說我的戰鬥方式很不給情面了，妳也是呢。
我無視旁邊刺蝟頭驚訝錯愕的眼神，逕自迎上了立野那雙冷淡的雙眼，微笑著。
「嗯，那就這樣囉。我會再跟妳討論時間，敬請期待！」
喂，刺蝟頭你那甚麼表情？我可沒有用Geass喔。
＊
休息的時候大家總是喜歡聚集在茶水間──明明休息時間是非常非常寶貴的。我拿著杯子往飲水機移動的時候目暮也跟來了。我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毫不意外他提出的問題：「為什麼她會答應妳！」
「我帥又充滿魅力啊。哪像你，刺蝟頭該剪一剪燙一燙了。」我聳聳肩說道。
「屁啦！我才不信勒！」
我哼笑一聲不理他。他看起來想再上來理論但手機鈴聲解救我。我接起電話，知道是來自上頭的另一項任務。我掛掉電話回過頭對目暮笑了一下：「學學怎麼認是女生並提高好感度吧，我先去上工啦。」
畢竟，每個人都不一樣呢。
──但正是因為我們極為相似，所以我們不會互相排斥。
「不想傷害到重要的人，想要保護重要的人──」
直至現在，我仍舊能夠想起我說出這話時，立野鏡是怎麼樣的表情。
我愉快地走上了電梯，帶著這份心情迎接我春節剛結束就得處理掉的大型動亂份子起事──
迎接我在春節後得知我的身體細胞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支撐我戰鬥的消息。
深沉的黑暗包裹著身體，張開眼睛與閉上眼睛的視線都是一片冷淡的夜。感覺不到四肢，在空無的空間裡頭甚麼都感覺不到。
我是誰？我在哪裡？
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呼喚著我。黑森……是我的名字嗎？
頭好痛。
但是，聲音好耳熟。難過、哀傷……莫名的，覺得自己很無力。
想要讓她別這麼難過。想要找回自己。
＊
滴答的點滴聲佔據了整個空間。規律的水滴滴落聲莫名的讓人覺得煩躁。立野鏡替躺在白色病床上的黑森夕一擦掉她的汗漬，皺起的眉頭似乎疏也疏不開。她的心情很少像這樣起伏不定，也很少像這樣感到不安。
她將毛巾摺起再浸入水中，擰乾了之後又放上黑森的額頭。突然病房的門被推開，顯眼的刺蝟頭自外面探了顆腦袋進來。「立野？她還好嗎？」
「是的。謝謝前輩的關心。」
不用多問，她知道所謂的她是誰。立野鏡冷漠的眼神掃了過去，但看目暮驚訝的表情也能夠理解自己的眼神與之前是多麼不同。對方的表情錯愕，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那個……立野，」他沉默了一下後說，「妳……要不要衛生紙？」
立野鏡此時才發現自己的臉頰上有條溫熱的水滴滑下。她摸了一下臉龐才感覺到濕潤。目暮往後退了幾步，面上帶著尷尬的笑容：「黑森會沒事的。我去幫妳買晚餐。妳應該沒吃吧？」
「啊、嗯……是……」立野窘迫地抽了幾張衛生紙擦掉自己的眼淚，目光對上黑森那張蒼白的臉龐時又覺得難受。心像被揪緊了一樣，令她幾乎要感到窒息。「非常謝謝您，三鄉前輩。」她說著，感覺語氣有些哽咽。
目暮的身體消失在門後。立野將濕掉的衛生紙拋向垃圾桶。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她也想不透。沒有人可以告訴她答案，也許連黑森夕一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們這種人的最終結局就是這樣嗎？為了養活自己拼死奮戰了這麼多年，為了守護別人堅持站穩了這麼多年──
──最後換來這樣子的下場。
並不是皮肉傷，並不是失血過多，更不是內傷。只是單純的、單純的，本身能力使用過度帶來的副作用而已。被磁化的細胞一開始會緊密排列，但到了最後面卻會開始互相排斥，要是繼續使用能力的話狀況會更嚴重，甚至有可能會死亡。這是醫生給她的說法。
沒有人知道能力會給使用者帶來這種影響。也許立野自己所持有的能力也會替自己帶來不幸吧。
床上的人抽動著手。立野眼尖地發現並將身體挪了過去。她握上對方的手，冰冷的觸感不同以往帶給自己的溫暖。蒼白發冷的身體仍舊在不時冒著冷汗。她輕吻她，纖細瘦長的手指將緊皺的眉頭緩緩疏解開來。
不想要讓她在夢裡也煩惱。
想要守護著她。
……卻從來都沒有做到過。
不行呢，立野鏡。這樣子黑森會笑話妳的。
敲了敲自己的大腿，感覺眼淚又開始無法控制的落下。她終究沒有辦法克制住自己哭出來的衝動。
創作內容
【短篇】噗浪小段子
小說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