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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傾城刀光酒客】貳章、無雙

作者:LanTern│2018-10-14 14:02:12│巴幣:12│人氣:1294
 
 




 
  恭禹踏上酒樓,正巧見著那一刻。
 
  弒神之劍與屠龍之劍交鋒的那一刻。
 
  酒樓眾賓客都因雙劍碰擊的震耳之聲抱頭尖叫,唯獨恭禹一人欣喜若狂。
 
 
  兩劍交鋒僅只一瞬,但在旁人眼裡看來卻好似片刻一般。
 
  雙劍巨力互相激盪劍,伴隨響亮的聲響,將左近的酒客紛紛震開。
 
  片刻間,酒樓內叫聲四起。
 
  酒客和眾侍者、店務各個連滾帶爬,爭相朝樓梯奔去,來不及奔向樓梯的則緊貼著酒樓四周的牆壁,遠離中央二人。
 
  兩人劍甫相交的那一瞬,手握尖細長劍的洛神飛便覺不妙,從巨劍之上傳來的勁力竟遠超他預料。
 
  本來『破神式』便是極其蠻橫的劍技,全力擊出之際即使殺傷敵人,自己也會受到不小的損傷,是以他出手時還留有餘力。
 
  但這時已顧不得那麼多,連忙運勁,欲與那排山倒海之勢一拼,卻是來不及了。
 
  只見高文先生挺起大劍,高聲清嘯,腰間一轉,擊墜邪龍的劍鋒向洛神飛擊去。
 
 
  一聲清脆巨響後,洛神飛手上的長劍攔腰碎成兩節,斷劍殘骸高高彈起,而洛神飛本身卻被高文先生一劍擊飛,撞毀了好幾張實木方桌,直到身子栽進高文先生正對面的樓牆之中才停下。
 
  眾酒客瞠目結舌地看著兩人,他們又怎料得到有人能有此等能耐,不過短短片刻之間,便已將鴻門酒樓中不論材質作工皆數上乘的牆壁毀壞兩面。
 
  第二次,洛神飛從牆壁殘骸中爬起,心下與第一次卻完全不同,又驚又怒。
 
 
  自他『破神式』大成以來,從來不曾被人正面擋下過,他一向自忖即便是真正的頂尖高手,也無法硬接他的破神而無傷。
 
  豈料,這誅殺天神的劍技竟會被擋下,還在一天內被擋下兩次。
 
  非要說,孤雲柔那算是將劍鋒的力量卸開,並不完全算作招架,那也罷了。
 
  但那高文先生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力道上壓制了『破神式』,甚至還被毀一劍,這可是過去洛神飛對敵從來不曾碰上的光景。
 
  他握起隱隱作痛的右臂,心下一涼,莫非眼前這西鬼子的武技比他高上不只一籌?
 
 
  洛神飛的想法並非空穴來風,但卻也不全然對。
 
  過去他獵殺西來客的手法極端,不是暗殺,便是殺得對方全然措手不及。但剛才孤雲柔這麼一打岔,讓高文先生有了喘息的餘裕,同時他又已經親眼看過『破神式』一次,對這招剛猛至極的劍技自然有了幾分準備。
 
  再者,過去被洛神飛所殺的西來客中,沒有一人武技得與高文先生比肩,是以他才會有高文特別強的錯覺。
 
  畢竟,高文先生所使的『擊墜邪龍之星』就算在以剛猛見長的西方武技中,也屬最為霸道兇猛的一類,『破神式』這等純粹比拚力氣的武技恰好是他最為擅長應付的類型,若洛神飛使最初的快劍,反倒會令他更覺棘手。
 
  若真要說,初次對陣便誤打誤撞卸開破神之力的孤雲柔才更該令洛神飛留心,但她畢竟是天蒼尊者昂煦的愛徒,至柔之劍出神入化,洛神飛的心態反沒如此驚訝。
 
 
  高文將洛神飛擊退後,旋轉劍身,將那柄大劍扛在肩上,一旁孤雲柔連忙上前。
 
  「高文先生,您……您有傷著麼?」她畢竟也曾直面過『破神式』,那兇猛劍技留下的恐懼兀自在她胸懷中繚繞。
 
  高文展了展手臂,搖搖頭。
 
  「沒事。孤雲姑娘,趁這機會,咱們快些離開罷,此地不宜久留。」
 
  孤雲柔點點頭,正待應答,卻聽到一陣清脆的擊掌聲。
 
 
  高文先生、孤雲柔、洛神飛,還有尚留在廳內的眾人全都不約而同地望向擊掌之人,只見一個穿著紅色大褂、黑色罩衫的男子從人群中悠哉步出,那惹眼的裝束一看便知是「宮皇朝」的高級武官。
 
  「好劍法、好劍法,托姆納的屠龍劍果然名不虛傳,剛猛天下罕見,至於另一位……那莫非是清山門一派的劍術?不不不,瞧著又不怎麼像……」
 
  那人一邊擊掌,一邊緩慢步向大廳中央,只見他盯著剛爬起身的洛神飛,眼神又羨又妒,似乎恨不得再看一次他的劍技。
 
  「不會吧,那是……」孤雲柔看著那人,失聲呢喃。
 
  「怎麼了?他是誰?」高文先生警戒地問。
 
  「他是……他是……」
 
  「是恭禹。」
 
  人群中不知是誰脫口而出,頓時令本來靜悄悄的酒樓再次充滿低語。
 
 
  高文先生皺起眉頭,轉過頭,重新打量那看上去剛及弱冠的年輕武官。
 
  『無雙的恭禹』之名在皇都極具盛名,即便是他這樣的西方人士也如雷貫耳。
 
 
  洛京城作為皇都,城內各大氏族並立,其中「恭氏一族」更是聲名遠播,名氣比起洛神世家也毫不遜色。
 
  「恭」姓與當今皇姓「宮」同音,是以百年來皇族對恭氏素來特別親近,不只是任用要職、拔擢高官,甚至也常以恭氏後人作為皇朝子嗣媒娶出嫁的對象,是以恭氏家族中還出過不少皇親國戚。
 
  當世皇朝的三公之中,「司徒」一職便是由恭家家主擔任,世人大多稱作『司徒恭』,而這恭禹便是司徒大人的第三子。
 
  然而恭家雖久負盛名,但大多出任內政文官,家中也罕見習武之人。是以在普世慕武賤文的風氣下,恭家名聲始終不若「洛神」、「彌天」等武學世家來得響亮。
 
  而這恭禹,卻是恭家家史上不曾出現過的武學奇才。
 
  他自幼便對武技展現出過人的天賦和執著,司徒恭大舉聘請江湖人士到府教導幼子武技,使得沒有家傳武技的恭禹從小便廣納百家為己用,憑借著對於武學的驚人資質,弱冠以前便已打遍天下,隨之加入禁軍,一路平步青雲,年紀輕輕便成為禁軍的第二將軍,還被賜予『無雙』之稱。
 
 
  經過洛神飛這麼一鬧,如今還留在酒樓內的,大多都是久經江湖的武師,自然都聽見過恭禹的名號。眾人忍不住伸長脖子,想將恭禹的樣貌瞧得仔細些。
 
  孤雲柔和高文先生互望一眼,心下連連叫苦。
 
  今日來到鴻門,碰上一個瘋狗一般見人便打的洛神飛已經夠倒楣了,這下竟然還碰上當今的禁軍第二。他們雖是被洛神飛所逼,但在酒樓中出手傷人卻是不爭的事實,若是被他擒捉回禁軍,只怕他們密謀已久的計畫將會在此付之一炬。
 
  兩人心下尋思,傾刻間便有了定奪。
 
  「孤雲姑娘,妳快逃罷,這裡由我擋著。」高文先生壓低聲音說道。
 
  「不成,」孤雲柔搖頭,用氣音說道,「您不知恭禹的武技路數,絕非他對手。由我殿後,您趁機逃開。」
 
  「那怎麼行?我不可能留妳一介女子在這裡,何況那位仁兄是衝著我來的,他不會罷手的,眼下至少妳還能全身而退。」
 
  高文出生高貴,同時性子溫厚,即便被洛神飛向瘋狗般追著打,還是以禮相稱。
 
  孤雲柔深知這同伴迂腐的性子,又是著惱又是好笑,一時間也想不出言詞說服。
 
 
  兩人悄聲說話間,恭禹已走到酒樓中央,只見他臉帶微笑,手腕一轉,不知何時手上已多上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
 
  「誰先賜教?還是說,三位要一起上?」
 
  聽得他這麼唐突的一句話,分處恭禹兩邊的三人都是摸不著頭腦。
 
  「怎麼?你們不是在打架麼?」恭禹笑吟吟地說,「那很好呀,讓我也參一腳罷。」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作何反應。
 
  見恭禹說辭全然不似來此捉拿鬧事之徒的樣子,高文和孤雲柔又是疑惑、又是納悶。
 
  儘管兩人對恭禹的說詞全然摸不著頭腦,但對方畢竟是禁軍高官,眼下實在不必要再惹上多餘的麻煩。於是孤雲柔上前一步,雙手抱拳。
 
  「久聞恭先生大名,感謝相助。我等於此打尖,怎料這位仁兄卻突然發難,我兩人至此刻依然不解。恭先生願意介入調停,小妹在此先行謝過了。」
 
  孤雲柔說著彎下腰,對恭禹盈盈鞠躬。
 
  「此事著實是誤會一場,而我兩還身有要事,倘若恭先生不介意,還盼允許我們先行離開,此店門損壞的物件,小妹願意全額賠償。」
 
  孤雲柔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批金光閃閃的金馬,即使距離遙遠也看得出是以純金雕琢而成,要說賠償店內損失,那是綽綽有餘。
 
 
  孤雲柔心下焦急,她自然知道眼下惹出這麼大風波,她和高文先生情理上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是以她甫出手便將身上最貴重的寶貝拿將出來,盼望恭禹和店家能看在金馬的份上息事寧人,打開天窗說亮話,便是出錢賄賂。
 
  若是尋常官員,見著這匹亮晃晃的金馬,就是有十個人也放走了,何況孤雲柔和高文。
 
  可恭禹可不是尋常官員。
 
 
  只見他搖了搖手,「不成不成,賠償事小,打架事大。我來這裡是來打架的,又哪有讓你們白白離開的道理?別的不說,只消你們勝了我,你們要走便走,我一句話也不會攔你們,但在此之前,你們可得好好與我打上一架。」
 
  只見他笑得純真,猶似興致高昂的少年一般,全然不像有另謀打算的樣子,讓孤雲柔登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雖早就聽聞『無雙』行事莫測,全憑心情決定,卻沒想到竟是此等荒腔走板。
 
 
  「慢著。」另一頭的洛神飛站起身,擦去臉上粉塵,冰冷地看著高文先生,「孤雲姑娘要走,可以。但那西鬼子,可得給我留下。」
 
  洛神飛的『破神式』一日內給破去兩次,心下惱極,這口惡氣自然全數加至對高文先生的憎恨之上,同時見那恭禹嘻皮笑臉地攪局,更是怒不可遏,眼下也顧不得自己手上只剩柄斷劍,立時便打算發難。
 
  「哎,聽見沒?」恭禹笑道,一手比向洛神飛,像是讚許,「就是說嘛,別說什麼先行離開的話兒,多煞風景哪?咱四人先過個幾招是正經。我和那麼多西來客交過手,可還沒領教過屠龍劍法。至於這位兄臺嘛,我雖瞧不出師門路數,可也是難能一見的高手。嘿,我恭禹今日可真是太幸運啦!」
 
  恭禹心中心癢難耐,熱血翻湧,話聲越說越大,最後竟是興奮得高聲清嘯。
 
  洛神飛冷徹的目光轉而望向恭禹。
 
  「你,是那兩人的同伴?」
 
  「自然不是。」
 
  「那就別來礙事。」洛神飛說,將手上的斷劍丟下,「我不管你是什麼將軍還是哪家豪門公子,就算是皇帝老子親自駕臨我也不會退一步。」
 
  聽他這麼說,顯是知曉恭禹的名號。而恭禹位居高官,又是出身名貴,知道他來頭卻還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的人只怕洛神飛還是第一個。
 
  但恭禹也不生氣,只見他向退在牆邊的豪傑高叫:「哪位英雄可以借劍一用?」
 
  此言一出,牆邊不少人便皺起眉頭。
 
  眾人雖不知他在打什麼算盤,但他畢竟是恭家公子,又是當今禁軍將軍,聲望自是極高,再加上傳聞中恭禹好武好鬥,只怕今日便能見得他出手,這對習武者而言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是以聽得他出言借劍,便紛紛將腰上長劍解下,朝恭禹遞出。
 
  「恭少爺,用我的罷!」人群中一名彪形大漢長喝一聲,將自己的劍連劍帶鞘高高拋出,恰恰落在恭禹面前。
 
  「好功夫,好劍。」
 
  恭禹讚道,伸手接下那柄大劍。只見那劍身黝黑,作工粗糙,不過是尋常兵器水準,實在稱不上好劍,不過恭禹仍是甚感滿意。
 
  「借大哥劍一用,用畢自會歸還,到時勞駕大哥到禁軍內廷走一遭。」
 
  「若大人不嫌那劍破,送給大人便是。」那大漢豪氣萬丈地說,「能見得『無雙』出手,一兩柄破劍又算得了什麼?」
 
  恭禹向那大漢長揖,旋即將自己的那柄劍丟向洛神飛。
 
  洛神飛一怔,反射性便接過恭禹的劍。
 
  眾人聽他借劍,本就猜到是要給洛神飛使,但想不到他竟是將他的那柄給洛神飛,自己用從大漢那裡借來的那柄。
 
  「這樣咱兩都用著不稱手的兵器,那才說得上公平。好啦,兄臺,如今兵器也有了,這下可不算礙事了吧?」恭禹笑吟吟地說,「另外兩位呢?別客氣呀,大家一起打上一架,豈不美哉?」
 
 
  高文先生沈默不語,望向身旁的孤雲柔,大手卻還按在劍上,似乎一切平她決斷一般。
 
  孤雲柔深感頭疼,一個洛神飛已經有理說不清了,這大名鼎鼎的禁軍將軍竟也滿嘴渾話。
 
  不過所幸那恭禹來此似乎並非有意捉拿三人,孤雲柔料想以他這顛三倒四的性子,也未必能琢磨出她和高文先生得來歷及目的。
 
  但倘若等到其他官府收到消息派人前來,那可就不好辦了,要走便得趁現在走。
 
 
  孤雲柔心念流轉,微微咬牙,將金馬收回兜裡,悄聲身旁的高文先生開口。
 
  「高文先生,說不得,請您快走罷,找到小泉後立即出城,咱們老地方碰面!」
 
  「什……孤雲姑娘,這怎麼可以,我不會同意——」
 
 
  「走!」
 
  孤雲柔突然暴喝。她看上去雖身型柔弱,但畢竟是練武之人,這一喝竟在廳內激起回聲,繚繞不絕,離她近一些的酒客還被她陣得鼓膜發疼。
 
  高文先生暗罵,他雖是初來洛京,但卻也明白眼前情勢不容分說,若他再出言辯駁,只怕會錯過大好時機。
 
  他當機立斷,負起他那柄與身同長的大劍,轉身急奔,傾刻間便到酒樓樓臺邊,雙手一撐,從酒樓上一躍而下。
 
 
  「咦,別走呀!」恭禹驚叫。
 
  這下變故來得極快,眾酒客怎麼會想得到那嬌滴滴的貌美女子竟突然暴喝,而那異國大漢又說走就走,便是強如恭禹,出手也已然慢了半分。
 
  唯有一人,在高文先生移動之時,便以極快身法追了上去。
 
  那自然是目光始終緊盯高文的洛神飛!
 
 
  高文一動,洛神飛也立刻疾衝。他身法本就極快,不過片刻間便橫越偌大的「鴻門」大廳。
 
  孤雲柔口中雖說到時再與高文會合,但她心底卻是有了拼上死命將洛神飛和恭禹兩人釘咬在樓裡的打算,是以她一見洛神飛起步,便毫不猶豫地遞上一劍。
 
  莫見這一劍看上去輕描淡寫,所刺之處的角度和力道都拿捏得精準無比,恰恰便是洛神飛的行徑軌跡,若他不減速、不拐彎,立時便會被那雪白長劍刺穿咽喉。
 
  洛神飛破口大罵,足下一蹬,身形一轉,繞過孤雲柔的劍尖,但這一來一往慢了半拍,高文已躍下酒樓,從他的視野消失。
 
  「別礙我事!」
 
  洛神飛氣極,腳下又是一轉,提起從恭禹那兒拿來的長劍,二話不說便削向孤雲柔的手臂。
 
  孤雲柔大吃一驚,適才她直到洛神飛轉使『破神式』時才回到酒樓,並沒有見著最初洛神飛和高文先生纏鬥的狀況,是以她一直以為洛神飛的武技路數是如『破神式』那般的大鳴大放,豈料他這手快劍使得又快又凌厲。
 
  當下她也不及細想,劍柄一轉,接過洛神飛的劍鋒,卸去勁道後左手伸出一指,直指洛神飛胸腔,情急之下使得已是殺招。
 
  『小樓闌珊雲遮月』!
 
  洛神飛抬手擱擋,劍鋒卻是不停,但攻勢間終究插入異物,心念一轉手上自然窒礙,給了孤雲柔反應的空間。
 
  孤雲柔招不使老,指尖甚至連洛神飛的衣角也沒碰著便向後退開,一連退了七步。
 
  『天光雲影共徘徊』!
 
  兩人短暫交火不過一晃眼,卻看得圍觀酒客目瞪口呆。現在還留在「鴻門」廳內的其中有大半數都是江湖豪客,兩人這一來一往之際招招凶險、卻又漂亮至極。尤其孤雲柔的劍技與步法,便如獨舞一般,即便是從來不好歌舞的粗人武師,卻也不禁悠然神往。
 
 
  一旁的恭禹又「咦」了一聲,又驚又喜。
 
  「想不到,這位姑娘武技很高呀!這是霞寧谷的劍技罷?了得,甚是了得!另一邊的兄臺使得這手,是燎原一派的凰煌劍法!果然夠快,好極,好極!」
 
  孤雲柔和洛神飛心下都是一驚,想不到兩人不過各使了三招,師門路數竟全被恭禹看出來。
 
  恭禹神色狂喜,挺起那柄借來的黑劍,高聲一嘯。
 
  「我可忍不了啦,說不得,我也來和兩位過個幾招!」
 
  說罷,身型向前一傾,竟是戚近洛神飛身畔,舉劍劈下!
 
 
  洛神飛一口氣還沒喘足,連忙舉劍迎擊恭禹。這一劍已經沒有所謂劍招可言,只是單純擱擋了。
 
  只見恭禹出劍神速,轉瞬間已經攻出三劍,儘管洛神飛堪堪接下,但架式卻狼狽已極,灰頭土臉。
 
  孤雲柔眼見大好機會,正好趁著恭禹和洛神飛纏鬥躍出酒樓,心念一動,足下立時便起步,打算如高文先生那般飛身躍出「鴻門」酒樓。
 
  豈料本來正疾攻洛神飛的恭禹身形一轉,那柄借來的長劍竟已遞到她身前。
 
  毫無準備、毫無先兆,好似他從始至終都在攻孤雲柔一般。
 
  這一劍實在太過精湛、太過匪夷所思,令孤雲柔大吃一驚,也讓四周圍觀的酒客心中一凜,爆出一陣微弱的驚呼。
 
  孤雲柔足下不停,卻是腳根連轉,左支右拐,一劍不出便避開恭禹的連串劍招,姿勢柔美至極。
 
  「霞寧谷『天徊步』,果然名不虛傳!」
 
  恭禹興奮已極,劍上加速,追著孤雲柔的步伐如疾風般刺出六七劍。
 
  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凌厲、一劍比一劍兇猛。
 
  『劍起風塵』!
 
 
  甚麼名不虛傳?明明這人自身劍技才最為恐怖……孤雲柔左支右絀,心下暗罵。
 
  當第七劍襲來之時,孤雲柔的步伐已經跟不上恭禹的恭勢,迫不得已,她舉劍擋禦,身子一盪,配著步伐將劍勁卸開。
 
  「好!」恭禹大笑,「至柔之劍,恭某大開眼界!」
 
  孤雲柔暗暗咬牙,挺劍準備進攻。她接下這劍時已想好四手後手回擊,事已至此,她早不打算再留後手。
 
  但她萬萬沒想到,恭禹那逼得她挺劍回擊的第七劍使完,身影一晃,竟遠遠退開。
 
  孤雲柔還不明白發生何事,只見到恭禹飛過半個大廳,竟回身攻向洛神飛。
 
 
  四周酒客終於按捺不住,高聲喝采。
 
  孤雲柔和洛神飛兩人相距十餘呎,恭禹竟然說跳便跳,同時手上快劍不停,又行雲流水地朝洛神飛進招,好像那一跳完全不存在似的。
 
  單單是這身法就已讓包含孤雲柔在內的所有人佩服至極。
 
  酒樓「鴻門」中所有對武學之道略之一二者,目光都離不開面容帶著狂笑的恭禹。
 
  僅僅是這麼幾招過去,所有人都明白恭禹在武學之上的成就何等偉大。
 
  除了一人之外。
 
 
  洛神飛的思緒,始終停留在那紅髮紅鬚的外邦人之上。
 
  當恭禹拋下他,神出鬼沒地襲擊孤雲柔,他心中所想的與孤雲柔如出一轍,便是追上高文先生。
 
  與孤雲柔不同的是,即便恭禹再次飛身接近,他足下卻依然不停。
 
 
  洛神飛自然清楚恭禹再次向自己襲來,但他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即使如此,憑著多年臨敵經驗也讓他知曉,恭禹的長劍會在瞬間之後,將自己的左臂無聲無息地卸下。
 
 
  不過就是一支左臂,你要就給你吧。
  弒母大仇不報,徒留一臂,何用?
 
 
  那個當下,有某種情緒激昂地在洛神飛心中洶湧,那是與過去滿溢在他心中的仇恨截然不同的情緒。
 
  覺悟。
 
  然後,洛神飛的下一步,踏出了酒樓。
 
 
  洛神飛的輕功本就不弱,就算比起恭禹也不見得會落得下風。
 
  當他心中有了割捨左臂這一念頭的瞬間,心無雜念,清如止水,足下步伐又快上幾分。
 
  不過是這甚至不足一秒的覺悟,已然讓他奔出恭禹的劍圍。
 
 
  變故徒生,最為驚訝的必然是洛神飛本人,他又怎料得到自己不過一個起心動念,輕功竟在這生死關頭得到突破?還道是他危急中估算錯誤。
 
  當下他也不及細想,辨明高文離去的方位後,足上發勁,踩在樓台屋瓦上,急追而去。
 
 
  但是追擊他的,可不是尋常武夫。
 
  追擊他的可是恭禹,可是『無雙』。
 
  『夢不斷』!
 
 
  恭禹那變換莫測的追擊輕功實在了得,洛神飛贏了一步,他下一步便已追上。
 
  只見他跟著洛神飛奔出酒樓,高舉著黑劍,便要斬落。
 
  下一刻,他背心卻是一涼。
 
  餘光中,他瞥見一身雪白的孤雲柔,已然追至。
 
 
  孤雲柔本來也沒想到洛神飛能逃離恭禹的那一劍,見他不擋,還盼恭禹能一舉將他重傷,以解這沒來由狙擊高文先生的心頭大患。
 
  但洛神飛一步躍出酒樓,恭禹回身追擊,望見這一幕,孤雲柔心下便已有盤算。
 
 
  高文先生的武技路數她甚是熟悉,而盡管洛神飛在她面前使過的劍招並不多,但她心底也大略有個底。
 
  若當真,當真洛神飛追上高文先生,他也未必不能擺脫。
 
  但是恭禹卻非如此,倘若他使出殺招,高文先生怕是凶多吉少。
 
  因此她在一念之間便決定,放走洛神飛,絆住恭禹。
 
  於是,她在上樓之後,第一次主動出招。
 
  『飄雲挽柔留客歸』!
 
 
  然而,恭禹不愧是恭禹,他在凌空之處回身,舉劍架開孤雲柔的白劍。
 
  但兩人卻收勢不急,衝出酒樓,直接從酒樓的屋簷滑了下來,跌落到大街之上。
 
  恭禹腰間一扭,雙足一收,使了個『千金墜』功夫,安穩地落在石子路上。而另一頭的孤雲柔則是越過街上路人的頭頂,身形宛若白蝶飛舞一般,竟飛出幾呎之後才飄然落地。
 
  聽聞打鬥之聲而齊聚「鴻門」之外的人突然見著兩人自酒樓上墜落,卻又各自使了一門上乘功夫安穩落在地上,連塊衣角都沒擦破,姿勢又是美極,都不禁看得出神,說不出話。
 
  恭禹抬起頭,見那洛神飛已順著附近樓房的屋簷遠遠奔去,惋惜地嘆了口氣。
 
  「姑娘這手『飄雲劍法』使得出神入化,恭某佩服。」
 
  聽見恭禹誇讚,孤雲柔也顧不得適才她才打算取他性命,連忙倒轉劍柄,抱拳致意。
 
  「不敢當,恭先生獨門絕技『夢不斷』名滿天下,今日一見,著實令小女子大開眼界。」
 
  恭禹微微一笑,「初時我還道姑娘只是霞寧谷門下的女弟子,想不到,嘿嘿,今日竟有幸在此拜見『撫雲』的功夫。」
 
  兩人隻言片語之間,四周本來擁擠的人潮已經退開。
 
  眾人都見著恭禹身上的禁軍服飾,尋常百姓誰也不想得罪官府,是以能退得多遠便是多遠,傾刻間,已在孤雲柔和恭禹身周留下一大圈空地。
 
  「唉,可惜,沒辦法領教西方的屠龍劍和塞外燎原的武技,罷了罷了,能與『撫雲』過招,恭某也算是三生有幸。」
 
  只見恭禹劍尖轉了一圈,左手捏了個劍訣,再次擺起了架式。
 
 
  孤雲柔心下暗嘆。
 
  事已至此,她若是趁機脫逃,只怕恭禹立時便會起身追擊高文先生,看樣子,她也只剩與這位禁軍將軍周旋一途了,只盼高文先生能趁這時間,逃得越遠越好。
 
  孤雲柔一擺衣袖,劍尖指地,那是霞寧谷所有劍技的起手之勢。
 
 
  「霞寧谷門徒孤雲柔,還盼『無雙』賜教!」
 
  「哈哈,這便對了,有架便打,乾脆俐落,推三阻四的又成何體統?『無雙的恭禹』,領教天蒼尊者的至柔之劍!」
 
 
  雙人足下同時邁步,白劍與黑劍交織。
 
 
 
  ◇
 
 
 
  高文先生退了三步,咳出一口鮮血。
 
  他抬起頭,震驚無比地看著眼前之人。
 
 
  那人頭上無髮,身著褪色殘破的袈裟,被上馱著一大布包,單手豎於胸前。
 
  就算是高文也知道,這人是個和尚。
 
  但他身軀卻比高文高壯有餘,一口比砂鍋還大的拳頭挺在身前。
 
  僅僅一拳,便讓高文嘔出鮮血。
 
 
  四周群眾見高文突然咳血,紛紛驚叫著退開,又驚又恐地盯著他和那和尚,卻沒一人出手相助。
 
  「施主,貧僧再說一次。」
 
  那和尚開口,嗓音低沉,渾厚有力。
 
  「帶我去見,昂煦的徒弟。」
 
 
  高文不知這僧人來歷,也不之他何以突然出手。
 
  但他聽得出,這人是孤雲柔的敵人。
 
  那便足夠了。
 
  「休想!」
 
 
  「是嗎……」
 
  僧人垂目,雙手合十。
 
 
  「我佛慈悲。」
 
 




  參章、和尚



  雖然我沒打算緊鑼密鼓地撰寫這篇,但這一隔卻隔了將近兩個月,遠比我想像得還久。

  沒辦法,這真的不是我習慣的筆觸,為了改變文風,在寫這篇的時候我幾乎花了一半的時間讀武俠小說、看武俠連續劇。

  應該....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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