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天女皇的城垣—
空大叔帶我來到一處視野廣闊,能眺望數十公里的城牆上方,雲從腳邊飄過,遠方的地平線有些圓弧狀,從城牆邊下探,樹木跟芝麻一樣大。抬頭是滿天星空,旁邊是極其巨大的銀月。
冷風吹拂,空大叔用披風裹住我:「抱歉,要你陪我來這種冷得要死的地方。」
「不會啊,景色很棒,我很喜歡。」
他抬頭望月:「真的嗎?我也很喜歡這裡。每次都一個人在這裡想事情,看玩家們一一下線。」
「大叔有失眠困擾?」
「Tomato。」他正眼看我。
「嗯?」
「我……我離不開遊戲。」
「啊,什麼?大叔對遊戲過度上癮?」
「我不知道回去會怎麼樣,也不知道怎麼回去——」
「回去?回到現實?」
「Tomato,聽我說,我——」空大叔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突如其來的警報從選單響起,系統提示:「各位玩家請注意,系統將進入為期8小時的臨時維修,請立刻登出。系統將於維修完畢重新開機,另行通知時間,請注意官網訊息。」
「啊啊!維修……為什麼這個時候……!」空大叔的身影消失。「Tomato!」
不對,不只他,整個世界與天空一並消失,彷彿消失的不是世界,是我本身。我被強制登出了嗎?
眼前一片漆黑,不久逐漸變白,成為一片沒有空間概念的白色背景。我打開選單,按下登出,毫無反應,所有按鍵呈灰色。
從眼前的資訊統整判斷,我被困在遊戲裡。
第七章:遊戲裡的幽魂
四小時過去,空白的背景怎麼看怎麼膩。沒辦法退出遊戲,也沒辦法以精神力逃出遊戲空間,這是當然的,電腦的電子訊號與人腦不同,精神力發出的腦波在此毫無用武之地。即便使用精神力,也只是看到一片電子雜號。這要是某敵對勢力的陰謀,我可以很明確宣布對方勝利,還是大勝。
一般人不知道的是,腦中的量子訊號等於精神靈魂。人能思考是因為量子效應的波動,因此將此看作靈魂再適合不過。
用不科學的話來說,我的靈魂遭到電子空間囚禁。
「救救……我的……」模糊的聲音再次出現。
「Hello?」
腰間的小型背包突然發出亮光,冰之心又冷又亮,宛如散發藍光的古老冰岩。一陣刺眼的強光掃過四周,氣溫頓時下降——冰后出現眼前。
「請救救我的孩子。」她說。
通常第一個閃過腦中的想法是特殊隱藏任務。但考慮將我困在遊戲這點,不太可能。
「妳是人類?」
「我的名字是卯姒,對不起,只能藉著寄宿冰后與你交談,我的身體很早起前就已經……」
「卯姒……冰后會到我手上是妳的安排?」
「是的,請不要生氣。」
就說人品怎麼可能這麼好。
她再度央求:「請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怎麼回事先說清楚。」
「我的孩子……不行……又要……」冰后抱住頭,表情痛苦:「請等我,求求你不要離開!」
「喂,怎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聲淒厲慘叫過後,冰后倒地不起。
〥
一小時以來,我不斷輕拍冰后,希望她會醒來,腦子則是不停運作,全力思考剛才發生的事,試圖理出些道理。
「嗚。」她突然睜眼,輕輕飄起。
「卯姒?」
「嗚?」
沒有反應,只是普通的五公尺高冰后。
「Fine,等妳回來。」我閉眼躺下,反正也沒事好做。
「嗚。」冰冰涼涼的感覺猛然襲向右邊身體,發現冰后變成一般人大小,躺在我的右邊身體上發呆畫圈圈,一臉無聊。
一開始就設計成會跟玩家撒嬌的BOSS NPC?
我坐直身體:「很無聊嗎?」
「嗚。」她點頭,眼神露出想玩的渴望。
「我不介意消磨時間,但這裡也就我跟妳,能玩什麼?」
「嗚。」她拉起我的手,牽到頭上,慢慢撫摸。
我摸摸的冰涼的頭髮與額頭,碰到臉頰時她顯得有些害羞。「這樣很舒服嗎?」我問。
她眨眼點頭。
「這算哪們子玩法?」我翻白眼。
「嗚。」她撲上來,用冰冷的身體磨蹭。
「妳不是應該更矜持冰冷嗎?」我試圖推開,注意到視角左下方一道文字:「冰后的好感度上升至:100」
什麼時候上升的?
「嗚……嗚嗚嗚。」她發出與之前不同的叫聲,NO,不是叫聲,是嬌喘。「嗚嗚……」她趴在我身上抓來抓去,用冰冰涼涼的舌頭舔臉頰,磁鐵嗎妳?
「好了喔妳。」我輕推開她。
「嗚嗚……嗚嗚嗚……」她發出像是遭到冷落小狗的寂寞叫聲。
考慮到第一次見面那種帶著殺氣的笑容跟至人死地的強烈攻勢,現在的她儼然是戰敗後心甘情願順從聽令的忠誠女王。
奧步啊工程師,成功的奧步。
不得不稱讚遊戲公司,想也知道這種設計會讓玩家多不願意脫手冰之心,我能預見多少玩家因為她或其他女性BOSS而無法離開遊戲,茶不思飯不想。玩遊戲的客戶群有一大部分來自青少年,那些不經世事的小櫻桃男(CherryBoys)哪來的能力抵擋這種嬌噌攻擊?AT力場再強也擋不住可愛女孩子的高周波溫柔呻吟。
「想玩嗎?」
「嗚、嗚、嗚。」她用力點頭。
「話雖如此,真不知道玩啥。」
她指指自己,要碰她的意思?仔細想想,好像只要碰觸冰后,好感度自然提升,而她也似乎享受肢體接觸。
好吧,反正我剛好也很有興趣研究。
「過來吧。」我招手。
她眼神略帶興奮,這個時代的工程師已經有能力做出如此精細的編碼?無論怎麼說,都像騙局。我不認為她的程式屬於電腦編碼,至少不是傳統電腦或BCI(Computer—BrianInterface)所及範疇。這項推論導向另一個問題——她是什麼?
我伸手觸碰她頭上華美的飾品,印度傳統頭飾。她發出聲音:「嗚嗚……嗚。」
接著輕碰脖子上的項鍊,埃及……不對,古希臘風格。她發出短噌:「嗚……!」
胸部就不伸手了,看的就好。年代不詳,混合式飾品,工程師自己的設計吧。她發出疑問:「嗚?」
腰。沒有裝飾,就是腰。
臀部,不碰了。一塊襠布擋住重點部位,大腿幾乎包不住,下腹也是直接袒露。據說布料越少防禦力越高?
從設計層面來看,她的原型大概是濕婆。
「嗚嗚~」似乎沒能回應期待,她又蹭上來,直接撲倒,坐直身體,表情害羞。
「妳不會是想……?」
她開始脫衣服。
「別衝動。」話是這樣講,重新思考,發現冰塊脫冰塊意外地有趣。
「嗯?我在做什麼?」她突然說話。
「卯姒?」
發現自己上空,她跌跌撞撞跑開:「呀啊啊啊啊啊啊!!」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對不起……」她嬌羞的說,邊說邊穿回冰塊。
「妳道歉反而很奇怪。」我起身:「總而言之,妳的孩子是指什麼?」
她恢復自我:「請跟我來。」
「去哪?」
我們沒有移動,眼前的景象快速改變,彷彿坐在磁浮列車上探出窗戶,唯一的差別是整台列車透明無色,高速移動的全景衝擊視覺。
景色逐漸凝固,黑色殿堂內部,是第一次遇到焰魔亞骨尼的場景。不同的是,這次沒有火龍,只有一個身體發光的人型,浮在殿堂中央,似乎沉睡。
「連結你們的心靈很困難。」她說。
「所以妳才離開了這麼久嗎?」
「一部分的原因是資訊亂流……但……是的,抱歉因為我的無能,讓你久等。」
「不要在意。那是妳的孩子?」
她點頭,但其實從眼神流漏的愛意就能知曉。
「我的孩子,困在異世界的裏側長達十年歲月,沒有逃脫方法。沉睡的身體對囚禁的靈魂毫不知情,於是關起門來,自我保護。」她娓娓道來。「但是,後來事實的揭露,讓我的孩子更害怕現實,於是身體更加排斥,拒絕心靈的覺醒。」
我直視發光人型,視覺出現雜訊,電子雜訊,電腦無法完美計算並構成視覺,處於極端模糊地帶的訊號轉譯。那不是電腦構圖,是量子波動,換言之,靈魂。
「請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我該怎麼做?」我伸手觸碰人型。
「打倒身體的拒絕反應!」
一把黑色巨大刀鋒從人形胸口刺出!我勉強躲過,連滾帶爬退了好幾步。黑色的高大人影從發光人型內部生成,右手緊抓大刀,體型魁武。
黑色殿堂四周出現靈魂火焰,飄在突然出現的屍體上方。
「那些是?」我放鬆雙手,壓低身體備戰。
「沒能拯救我的孩子,失敗而遭到永久囚禁的靈魂。」
「妳囚禁他們?」
「不是的,這裡的戰鬥和平常不同,遭到擊敗而失去意識的心靈將會困在我的孩子之中,對不起……我也想拯救他們……可是無能為力!對不起!對不起!」她哭了起來。
「我不是怪妳,只是弄清楚狀況。簡單來說,只要解決黑色人影,妳的孩子跟這些想幫忙的人都能得到解放,沒錯吧?」
「是的,可是……」
「可是?」
「如果輸了,你也會……如果不願意協助,現在我還可以將你送回原本的世界——」
「不,我要插手。」
「真的嗎?我很高興!可是對手很危險,你確定嗎?」
「確定。甭擔心,我會想出法子。」
「謝謝你……可是我不想再增加受害者了,所以……如果狀況不對,我會直接將你傳送離開,好嗎?」
「可以。但是狀況好不好,由我判斷,可以嗎?」
「我知道了。」
我看向黑色人影:「挺意外他沒趁我們說話突然攻擊。」
「與我的孩子接觸才會行動。」
「懂了,那就快點讓他行動吧。」我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