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躲過我的烏鴉嘴嗎？」
在十三歲的那一天，少年的舌頭就被詛咒了。
「誰說妳跟妳男友會長長久久，說不定他明天就會走了，那妳還不會選擇我嗎？」
一句無心的賭氣話，一道冥冥之中的變動，卻也引動了對方的災厄。
因為就在隔天早晨，那個男人的心臟突然停了下來，被人發現陳屍在家中。
儘管無人質疑，但少年很明白，這就是詛咒。
「三個月內，你會富裕，所以快去投資吧。」
即使沒有證據，但是少年還是清楚詛咒已經降臨，並且附在自己的舌頭上。
但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災害，也為了證實自己猜測為真，少年打算親自實驗。
於是他佯裝成神棍，找了許多人測驗，並不斷反覆測驗。
「你騙人，我都聽從你的話去投資，結果還不是破產了！」
只是從實驗的結果看來，這個詛咒非但只報憂不報喜，還影響不了自己。
「活該，說你發財就發財嗎？那我說你被車撞，你就會被車撞？」
而且這詛咒若是沒說好，就可能會直接忽略因果循環，報應也會立刻奏效。
「幹，你這是什麼意......呃啊！」
也因為這種能力的不穩定性，少年稱其為「烏鴉嘴」。
為了不被發現烏鴉嘴的秘密，少年謹慎自己的用詞，也盡可能嘗試不開口。
在這期間裡，他也在不知不覺中，養成隨時沉默的習慣，也懂得如何揣測人心。
但幾年過去，他的秘密還是被眼細的朋友發現，並推測出來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即便壓抑許久，人們還是能得知他身上有詛咒。
只是在曝光過後，人們並沒有像他所想一樣恐懼著自己，反而很快就接納他。
甚至因為他的事蹟傳開，還引起各方人士的注目。
「欸，我給你一千塊，讓我弟弟解脫網癮吧。」
「那麼，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詛咒他的網婆，讓他趕緊去當兵啊。」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詛咒在正常人眼中是有害的，對迷惘的人卻是種良藥。
於是有的將其用於當頭棒喝，有的用來捉弄他人，甚至是欺負、報復等惡行。
一點一點，少年在過程中逐漸看出他們的意圖，看出人心中的醜惡。
「結果，都只是想利用我啊。」
「既然收受不了虛偽的情義，那就自我放逐吧。」
被險惡人心嚇壞的少年心想逃離人世，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直到那名青年出現，毫不猶豫地對他伸出援手，露出和藹的笑容。
而少年卻從這般笑容裡，感到一股率直的能量，使自己不再苦惱。
於是他接受了男子的邀請，卻也逐漸跟上惡魔們的步伐。
數年過後，昔日懵懂的少年，也已經逐漸融入黑暗裡。
「大哥，我可以不要再殺那些人了嗎？」
「我說過很多次了，只要你不願意，你隨時都能抽手離開。」
當時的他看盡人心醜陋，於是踏進深淵之中，等待著獵物的觸網時刻。
現在的他看盡人生悲哀，卻想踏回太陽底下，重回到溫暖的日常生活。
但他想回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只剩下一面影子，已經無法回到過去的無憂無慮。
「大哥，我想死，能放我一行嗎？」
「慕爾德，別鬧了，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麼活？」
所以他想死，只是那名青年不允許。
他是幫助自己重生的大恩人，是助自己脫離苦海的兄弟。
即便也是他使自己陷入黑暗，但他仍視對方為救命恩人。
所以他再度放下這個念頭，倒床就睡。
「我失去的夠多了，別讓我再失去你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不會再說了。」
只是到了那一天，那個念頭終究還是實現了。
「再見了，木耳。」
在那一場任務裡，目標將他刻意引到小巷裡，布局將自己徹底擊倒。
在此時，戰敗的羞辱留在他身上，圍住他的熊熊火圈也延續許久。
只不過，當時的他沒有任何怨恨，反而還為自己的敗北深感欣喜。
因為該還給人們的，也隨著傷勢的加重，漸漸地歸還了。
「白色的點點在別人身上是灰燼，但在我身上就是白霜啊。」
直到最後，他擠盡全力，自我了斷。
此刻，他身上化出一圈圈的光點，往上空飄去。
而他也默默地上雙眼，讓靈魂逐漸昇華到天邊，化作一陣白雪。
「哈。」
最後的烏鴉嘴，將自己化作一場純白的雪，撒往天際。
聚集在上頭，就在南島的夏夜裡，降下一場為時不長的大雪。
而這，將是一場詭異，卻也華麗的美景。
「凡人們，你們就真心讚歎，並用心欣賞我最後的英姿吧。」
而他的意識，也就在無人造訪的角落裡逐漸消逝，只剩一片雪白覆蓋在他身上。
（風停火熄終一眠）
作者言：
月落烏啼霜滿天
風停火熄終一眠
只見燈火闌珊處
卻吟君子四六駢
創作內容
隨興創作集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