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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 WEB版 5-56

後攻の絶傑.流星雨 | 2018-08-28 12:37:49 | 巴幣 32 | 人氣 5761

第五章『鐫刻歴史的群星』
56 『簽署斷絶關係聲明』

翻譯:Knaxord
潤色/校對:Knaxord 流星雨


——由星星的名字聯想到的『貪婪』權能,『無敵化』的真面目。

在昴的知識中的星星的名字,和大罪司教們的名字的關聯性。
作為參宿四(Betelgeuse)通稱的詞源的『Jawzã之手』,與狂人培提爾其烏斯·羅曼尼康帝的『不可視之手』頗為相符。
(註:參宿四(Betelgeuse)拉丁語注音的阿拉伯文詞源為Ibt al-Jawzã或Yat al-Jawzã,如今比較流行的正確解釋是後者,而al-Jawzã的具體意思已經失傳,只能瞭解到是古代傳說中一個陰性專有名詞。)

因此昴認為星宿的別名與大罪司教的權能密切相關。
而『貪婪』的大罪司教名叫雷格魯斯·柯尼亞斯。作為他名字的雷格魯斯(Regulus)是*獅子座的意思,詞源來自拉丁語中『小小的國王』以及——『獅子的心臟』。
雖說是一度想要付之莞爾的的想法,但昴意識到這並不是無意義的考量並進一步轉換思維,由此歸結到一個假說上。
*流星雨:準確來講是獅子座的主星,軒轅十四。

說到底,『王』又是什麼呢。

現在的盧古尼卡王國正處於王選當中,候補者們各自奮起著展示自己的『王道』。雖說各人的『王道』的理想狀態,早晚都會以明顯的形勢展現出來,不過在這裡昴想從話題中找出的是更普遍意義上的『王』。

所謂的『王』是一國的代表,立於國家頂點之人。
如果不那麼拘泥言辭的話,就算說其是國家本身也不為過,但若只有這個個體存在的話也形成不了國家。
象徵著國家的『王』,正因為有跟從自己的『國民』才能成為國家。

按照這一認知思考下去的話,頂著『小小的國王』之名的雷格魯斯·柯尼亞斯,也有著令相應的『國民』存在並尊奉自己為『王』的器量才對。

「那麼,把雷格魯斯奉為國王的、『小小的王國』的『國民』又是哪裡的誰呢?」

想都不用想。
不率領著任何魔女教徒,就向都市普利斯特拉發動襲擊的大罪司教。
雖然這是一眾各自懷揣著令人不堪直視的扭曲惡意的魔人,但特意帶來了一大堆不必要人員的就只有雷格魯斯一人。

為何需要這麼做呢?
雖說鑒於雷格魯斯的性格,無法否認這只是單純的自我展示欲的可能性,但如果並非如此,而是他非要這麼做不可的話——

「要令雷格魯斯成為『小小的國王』的話,作為『國民』的妻妾團體是必要的。雖說這和距離有著怎樣的關係不得而知,不過看來正因有這個限制,就算有五十名新娘雷格魯斯也不得不帶來。」

『無敵化』的條件是新娘的人數嗎?抑或是和新娘的距離呢?
如果雷格魯斯身為『小小的國王』是條件的話,他的『權力』之類的東西能影響到的範圍,或許就受到這樣的因素的制約。
總而言之,雷格魯斯能變得『無敵』跟新娘們絶對脫不了關係。

「不過,只靠這些對揭曉真相而言還真有點不夠啊。」

現在藉由昴的推理而弄明白的,還只有『小小的國王』的部分。
另外一個別名『獅子的心臟』還沒有解明,與伴隨著『無敵化』的壓倒性的攻防力無關、絲毫不受外界影響的效果也還沒有說明。
如果只是單純的肉體強化的話,萊茵哈魯特也不是不可能突破。但雷格魯斯的『無敵化』,明顯超出了這種強化的範圍。

「並不是超強力的屏障。所考慮到的擊破『無敵』的敵人的方法也已經全都試了一遍。在此之上,又確認到了他沒有心跳、沒有體溫。那麼——」

由『獅子的心臟』的別名展開聯想,嵌上了最後一塊拼圖。

雷格魯斯的『貪婪』的權能並不是『無敵化』。
凶人那壓倒性權能的真面目,是『令物體的時間靜止』。

已經填滿,已經滿足,毫無欠缺。
雷格魯斯一有機會就掛在嘴邊的這番歪曲的自我主張,是那傢伙理想的存在狀態,但同時也毫不隱瞞地暴露著自己的能力。

「肉體的時間被靜止了,所以別說攻擊了、連被水沾濕都沒有。扔出去的砂礫的時間被靜止了,所以打在障壁上沒有彈開而是徑直穿了過去。」

在漫畫裡耳熟能詳的超能力中,有像『空間斷裂』一類的能力。
這股力量正如字面所示,讓空間本身產生龜裂,將通過那斷裂處的物體不論強度統統切斷,而雷格魯斯的存在本身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如此。

能夠靜止時間的雷格魯斯·柯尼亞斯,可以說他就是空間扭曲本身。
確實正如那傢伙所言次元不同——『無敵化』只不過是『令物體的時間靜止』這一權能的副產物而已。
即是說——

「——凍結時間的祕法,就是你權能的真面目!」
(註:neta自《勇者鬥惡龍》中「凍れる時の秘法」)

(註:這裡說一下譯者自己的理解——雷格魯斯的能力實際上是「令物體保持某一物理狀態」。把一個物體的物理狀態用一組參數(t,m,v,……)來表示的話,雷格魯斯可以令除了時間t以外的所有參數都成為常數,相當於把物體某一時刻的狀態與全時空割離開來。應用於自身,雷格魯斯變得青春永駐、刀槍不入、永無饑渴疲勞;應用於攻擊上,雷格魯斯令砂石水滴保持拋出時的動量不變,甚至空氣都被固定在當場成為刀刃,由於動量守恆,與之發生碰撞的物體只有被打穿這一結果,被他踢中的萊茵哈魯特也保持被踢出時的速度一路滾了出去。這種能力與一方通行的「向量操作」最為相像,不過兩者的作者對於兩者的描述都欠缺科學性——向量不是一個實際概念而只是一個數學概念,實際上操作的是各種物理量,而「令物體的時間靜止」應為「令物體在某一時間的狀態靜止」。)

「就算你得意洋洋地這麼說啊,我也無可奉告!你是那個嗎?一廂情願地覺得自己知道的事、周圍大家肯定也都知道的那種傢伙嗎?傲慢也該有個分寸,給我有點自覺,你這任性的臭小子啊!」

昴後背緊貼著石壁,隱藏著身形的同時大喊出聲,雷格魯斯則衝著他咆哮著。

突破牆壁、切斷運河,如字面所示毫不躊躇橫穿街區的破壞性的行軍——而其結果,則是雷格魯斯追上了昴。
此刻,昴正孤身迎擊這一切。話雖如此,事實上卻並不是從「迎擊」這個詞所能聯想到的精采角逐。

「竄來竄去地煩死人了,你這傢伙。不逃的話還算條好漢,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我和你根本不可能相提並論。明明眼睜睜看著我把劍聖打飛,卻還連這種事都不明白嗎?不論怎麼想,這都是在瞧不起我吧!?」

「討厭的對象做的事,不論好壞都會覺得令人惱火吧。我就算逃了也只會遇到刁難得要死的未來啊。而且……這個選擇理應是正確答案才對。」

「正確答案個頭啊。人選也好戰略也好全部的全部!只能說是扭曲得要死的結果不是嗎。還要戰鬥的話,那個花心女留下來不是強得多嗎?你這個吃軟飯的姦夫,除了私通別人的妻子以外還能幹什麼勾當?」

「被數落得還真狠啊。」

如同被雷格魯斯的尖酸言辭黏住一般,昴卻毫不焦躁。
不焦急、不煩躁,就算嫌惡感已滿溢而出,也只憑三寸不爛之舌控制著局面。

現在,昴正把雷格魯斯引誘到離教堂有一定距離的區域,和艾米莉亞分開、獨自與凶人激戰。
激戰,這麼說似乎有些語病。因為昴隱藏著身形,只是一個勁地重複挑釁行為以貫徹爭取時間的方針罷了。

雷格魯斯要是注意到這點,來一場把整片區域掀個底朝天的破壞行動的話,一瞬間昴的企圖就破滅了。然而,昴確信他絶不會這麼做。
在短時間內,並且絕不友好的互動中,昴十分準確地看破了雷格魯斯的本性。

簡而言之,雷格魯斯是個人渣。

這說法太過簡單導致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更具體而言,雷格魯斯是個把自己的價值觀看得至高無上,而且絶對做不到無視他人存在的人。

坦白而言,稱他為承認欲與自我展示欲的化身也不為過。
大言不慚地聲稱自己無慾無求、自己的存在作為一個個體已臻完美,雷格魯斯好像不向他人炫耀自己的存在價值就活不下去。

壓抑對方的感性,把價值觀強加給對方,靠恐怖和暴力強行令自己居於至上。
這不僅僅是對待新娘們的態度,而是對待世間萬物皆是如此。

所以說雷格魯斯在某種意義上,確實是正經認真地在迎戰萬事萬物。
和萊茵哈魯特的攻防就是極好的證據。

雷格魯斯要是有那個想法,完全可以憑著『無敵化』的權能的力量把萊茵哈魯特的攻擊全部無視掉,進而把有些麻煩的昴和艾米莉亞殺掉。
儘管如此他卻直愣愣地硬要從正面迎受萊茵哈魯特的攻擊,因而沒能將這急性子付諸行動。

不過,這並不是說雷格魯斯期待著精神性上那所謂的真正的高潔。
倒不如說,這恰恰更證明了他那理應被唾棄的性質。

——雷格魯斯這個男人,不憑著權能令一切屈服就不會罷休。

因此他做不出把多管閒事的萊茵哈魯特制服、把不斷重複著挑釁的昴直接無視掉這樣的戰局判斷。
在自己既不會受傷、也不會敗北的前提條件的基礎上,還要令對手全部屈服、心靈挫敗折損——只懂得這種戰鬥方式的男人。

這種醜陋的性格,實在令人不堪直視。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受,是因為肯定不論是誰、都或多或少抱持著這樣的感情吧。就連昴自己,也對這份醜惡有所自覺。
正因迫使人直視這份醜惡,雷格魯斯的存在才如此可憎。

不過,正因如此才能隱約窺見微小的勝算。

「凍結時間的祕法這個梗你懂不懂先不管,難道我的推測完全沒切中要點?可以的話哪怕只是個大概,我也希望你能跟我對一下答案吶。」

「為什麼我非要回答不可?既不合道理也沒有義務,不公開自己的秘密什麼的連權利問題都算不得吧。到底小看我到什麼地步啊。你他媽的,不被打個粉身碎骨就不明白嗎!?」

中了昴的挑釁,雷格魯斯朝地面狠狠一跺。
腳尖穿刺了石板路,像舀布丁一樣輕鬆地削掘著地面。放出的霰彈僅憑著傳來的聲音確定方向,隨機地破壞著昴的潛伏地點。
早在要中彈之前,看透雷格魯斯動向的昴就離開了牆壁。在逃走的途中,他還順便把立在街道兩端的石柱推倒了。

於是,繫在石柱上的繩子順勢解開,隨即發出了一連串輕微的聲響。
在抬起頭來看發生了什麼的雷格魯斯頭頂上,無數的冰塊襲來。在艾米莉亞的協助下,這條街道已經化作了昴謹慎佈下的陷阱區域。
當然,雷格魯斯受到直擊的地方也毫髮無損,不過——

「這種東西啊!不過是黔驢技窮罷了!」

雷格魯斯毫不躲避落下的冰塊,張開雙臂以全身承受著。
當然,無法打破『無敵化』的冰塊碎裂飛散,零零散散地通通還原為了魔力粒子。包括沒砸中身體的部分在內,雷格魯斯如同賣弄炫耀一般把周圍散落的冰塊通通踏碎、破壞殆盡。

「這算什麼?如果你剛才那番長篇大論是正確的話啊,你自己就想不到這都是些毫無意義的攻擊嗎?這樣一看,不正是那女孩的攻擊更有效得多嗎。繞回來繞回去地,到底想做什麼啊!」

「繞來繞去地到底想做什麼,要我回答你的問題的話相應地就該回答我的問題。這樣作為交換條件才對等吧?」

「我和你對等什麼的,這不是狂妄自大是什麼!」

昴大幅度地飛快後退,與雷格魯斯拉開距離。
雷格魯斯緊追著昴不放,輕輕屈膝一口氣跳躍起來。在爆發性的推進力下前進,兩人的距離剎那間便縮短了。
就這樣,死亡的指尖觸及昴——之前,雷格魯斯失去了立足點。

「什!?」

「雖說真是意外得很,不過只知道硬碰硬決勝負的你的弱點簡直弱爆了。」

古典的落穴陷阱,這也是靠艾米莉亞的魔法挖掘地面、拿冰當蓋子再覆上一層土的很簡陋的東西而已。
然而,身經百戰的話就不該上當的簡單陷阱,雷格魯斯卻悉數中招。雖說諷刺,這也是雷格魯斯處理硬碰硬決勝負之外什麼都做不來的證據。

堂堂正正地,用作弊能力從正面硬碰硬擊潰對方。
除此以外都做不來,不會採取除此以外的戰法的男人的證據。

「和破除權能的方法不同,要幹翻你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啊。不過淨是重複這種事情,究竟哪邊才是反派我都快要搞不明白了啊。」

抄近路搶先到達教堂,分秒必爭製作出來的陷阱區。
雖然艾米莉亞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肯讓昴留下來,但是天性純真的艾米莉亞是無法使用這種性格惡劣的戰鬥方式的。適材適用,這才是正確的分配。

「————」

趁著雷格魯斯還沒從坑裡出來的工夫,昴悄悄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右腳。儘管剛才一逃到底時經歷了那樣激烈的跑酷,右腳仍然狀態絶佳。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是,被不明所以的黑色花紋覆蓋也是,淨是變成了些一輩子忘不掉的模樣。

假如這真的是『龍之血』的影響的話,血正對昴如是說道。
「向那與自己敵對的詐稱為『王』的無禮之徒,展示一下親龍王國的威信吧。」

「既然如此,就托你多幫幫忙了。雖然淨是得些恩惠來著。」

「嘀嘀咕咕的,煩死人了!!」

地面被從土壤中爆發而出的石階的碎片和土塊砸中,重重地飛散開來。
隨即進一步附加上了雷格魯斯的權能的影響,造成激烈的破壞蹂躪街道。儘管蹂躪著,但昴並不在被波及的範圍內。
從地面下飛身而出的雷格魯斯,瞪大眼睛恨恨地望著遠遠拉開距離的昴。昴故意做給雷格魯斯看而豎起中指。

「好像有哪位說這是黔驢技窮來著,請問這是誰說的話來著呢?雖說常言道『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不過你是不是先該好好照下鏡子呢?」

「把、把我……耍到,這種地步的傢伙……!」

被禮貌地指點出不足後,雷格魯斯凶相畢露。
大概對昴的殺意已經輕易地突破沸點,化作熾烈燃燒的火焰充斥著毫無變通的凶人體內了吧。
雷格魯斯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都大致在昴的意料之中。
因為,不將殺意研磨鋒鋭、大剌剌而破綻百出的毛糙攻擊是絶對打不中的,這一點雷格魯斯連一剎那都不曾注意過。

「雖說這樣,我這邊也絲毫不能大意哪。」

擦拭掉脖子上的汗水,昴在輕浮的笑臉下準備好了死的覺悟。
絶不能被雷格魯斯看穿爭取時間的意圖。即便意圖被看穿,也絶不能被看穿背後的真意。

這就是肩負著這場戰鬥的勝利條件,把艾米莉亞送出去的昴的任務。
是和艾米莉亞彼此發誓,一定會完成自己職責的昴的覺悟。
所以——

「拜託了啊,艾米莉亞。——一定要、把新娘的真心話引出來啊。」

※ ※ ※ ※ ※ ※ ※ ※ ※ ※ ※ ※ ※

艾米莉亞抵達教堂的時候,新娘們仍舊處在原來的位置。

「太好了。大家都還在——」

遠遠望見列席的新娘成員們,艾米莉亞將這番感慨脫口而出。
然而,她卻緊接著躊躇不前,因為列席的新娘們的身形,真正意義上一動也沒動。
依照艾米莉亞的記憶——她們從逃出教會的那個瞬間以來,連坐的位置都沒稍稍動一下。

「就因為雷格魯斯,下了不許動的命令……?」

這並不是特殊能力產生的拘束力,艾米莉亞已經從昴那裡聽到了關於『貪婪』權能的事情所以能明白。
雖說昴一再強調「這頂多只是推論」,但艾米莉亞對他的答案確信無疑。
為了打倒凶人,昴和艾米莉亞各自不得不做的事還尚未完成。

「全員,都留下來了的話……最初的一關就沒問題了。」

更令人惶恐的可能性,就是新娘們離開教堂潛伏起來、或者作鳥獸散各自奔逃。
在演變得束手無策以前,將不得不採取最後的手段。昴頗為沉重地提出的那個方案,艾米莉亞盡可能不去執行。
所以——

「各位,我懇求與你們對話。」

沒有時間了。
雖然連她們會不會聽都不清楚,但現在不得不在這裡克服這一難關。

「——老爺他怎麼樣了?」

在半毀的教堂中,面對站到中央的艾米莉亞,最先回應她的是金髮的女性——一百八十四號。
和整齊地列著隊、保持著沉默的其他新娘們不同,唯有她在崩塌的祭壇前端坐著。

帶著與幫艾米莉亞換裝、向她提出忠告,同時親口訴說未來的絶望時一樣冰冷的目光,一百八十四號不帶感情地對歸來的艾米莉亞發出質問。

「雷格魯斯在外面。……對不起。現在還在戰鬥當中,沒能打倒他。」

「這樣嗎。……也是呢。」

一百八十四號的嘴角,極為微弱地揚了一揚。
彷彿不解微笑為何物、極其輕微的笑容。而且艾米莉亞也明白,這笑容無喜亦無悲,而是類似嘲笑。
因為,像這樣以傷害他人為目的的笑容,艾米莉亞在過去曾屢次遭遇。
所以——

「笑得好淒涼呢。我覺得這可不適合你。這種表情。」

「……失禮了。因為老爺禁止笑容,讓您看到不端莊的表情了。」

「請不要道歉。我想要說的,並不是這種事。」

對一百八十四號的喪氣話,艾米莉亞搖了搖頭。
在胸膛內側,不同於心臟的某個部分有熱量聚集起來。正如昴所言。她實實在在這麼想道。
針對磨蹭得令人焦躁不已的事物的激烈感情,無法忍受地湧上心頭。

閉上眼睛、將翻騰的熾烈情緒壓下,艾米莉亞在教堂中來回張望,發話道。

「我們要打倒雷格魯斯。為此,也需要大家的協助。」

「————」

「我不清楚你們迄今為止,究竟遭受了雷格魯斯怎樣的對待。但是,即便是只接觸了極短時間的我,也能明白雷格魯斯是錯的。」

失去意識時被他帶走,一醒來立刻就被他求婚。接下來便應接不暇地開始了結婚典禮,聽聞了雷格魯斯所抱持的婚姻觀和對待新娘們的方式。

這和艾米莉亞所描繪的,幸福的婚姻相差甚遠。

「我不想輸給雷格魯斯。我明白,在戰鬥中,成敗與是非是無關的。但是,今天,現在,我不想輸給雷格魯斯。要是輸了的話……肯定會有重要的事物,就這麼被踐踏掉。」

「重要的事物……嗎。」

「————」

「如果不想沒命的話,要麼一開始就順從老爺,要麼不顧死活地逃跑,這兩者都是可行的。對你而言,明明這樣做就好了。」

一百八十四號用陰暗的目光回應艾米莉亞。

「之前一起來的劍聖和你的騎士怎麼樣了?觸到了老爺的逆鱗,然後戰敗了是嗎。所以你才一個人像這樣逃回了這裡。」

「不是的。不論是昴還是萊茵哈魯特,都還在和雷格魯斯戰鬥著。對於我回來一事,他們信任並等待著。」

「你回來了又能變得如何?而且,還說需要我們協助什麼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真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

面對艾米莉亞的質問,一百八十四號無言地蹙起了眉頭。
很自然的反應,看起來並不像有所企圖。雖然她因放棄而變得達觀,但能感受到至今為止一百八十四號並沒有懷著欺騙艾米莉亞的目的編織著言辭。
也就是說,她真的毫不知情。

——雷格魯斯的『心臟』,被託付給包括她在內的新娘中的某人。

「其他的人呢?大家都真的,覺得這樣就好麼?無論如何也想要做些什麼、想要誰來做些什麼,就沒有還這麼想的人嗎?」

「請不要這樣。你的話由我來聽。想要問話的話就請問我吧。我的回答,就是全體的回答。」

面對想要確認周圍人的意思的艾米莉亞,一百八十四號用有些生硬的聲音插入進來。
頑固,或者說勇敢——艾米莉亞回想起她為了自己,甚至向雷格魯斯提意見,險些搭上了性命的行為。
雖然這確實是一種捨己為人的行為——。

「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一種把自己的命棄如敝屣的態度。」

「————」

「其實你就是第一個,只是沒能理解而已不是嗎?」

回想起來從最初開始,一百八十四號就一直在向艾米莉亞搭話。
這並不只是因為她被雷格魯斯命令了要負責照顧艾米莉亞。她代替艾米莉亞向雷格魯斯提意見、代表其他新娘站出來,而現在又打算包攬下拋向她們的話語。

這種姿態,使得她正是雷格魯斯的心腹——企圖伺機誘導艾米莉亞和新娘們,這份嫌疑越發高漲。

「但是,我覺得並不是這樣。你不是雷格魯斯的『心臟』,我願意相信這點。」

艾米莉亞被一百八十四號救了好幾回。
並不是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庇護自己,也不是牽起自己的手引導自己。
而是面對難以理解的惡意,必定會上前進行防備。

能如此為他人擔心的人——

「卻是那種人真正的新娘什麼的,我可不這麼想。」

「……我也可能是為了讓你這麼想,才接觸你的喲?」

「也是呢。我啊,因為頭腦不怎麼好,所以如果你存心要騙我的話,我可能一下子就被騙住了。但是,」

她並不明白自己有無看人的眼光。
現如今,作為艾米莉亞夥伴的人們,並不是因為艾米莉亞自己選擇、期望跟他們一起,最終成為夥伴的
是成為夥伴的大家,選擇了艾米莉亞。

對於被選擇一事,她卻並不覺得「自己好厲害啊」。
而是始終覺得不安,怕辜負了所背負的期待。
但是,想要回應加給自己的期待,想要變得能回應期待,自己一直如此祈願。

「我想要相信你。這就是,我做出的選擇。」

「————」

「為什麼,你要代替沉默的大家站出來呢?為什麼你眼裡明明寫著放棄、卻還要幫助我呢?為什麼你——」

「淨是些質問呢。」

打斷了艾米莉亞的提問,一百八十四號搖著頭。
然後,她從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緩緩抬起臉正視艾米莉亞。

帶著凍結了感情的僵硬表情。
極其乾涸的眼眸,和緊閉的雙唇。
這份悲壯感,將女性充滿張力的美襯托得更上一層樓。但是,她想到。

「請快點離開吧。被老爺看見的話,我們所有人就都沒命了。」

「聽我說——」

「我沒有要回答你質問的道理。你已經,不是老爺的新娘了。和我們不一樣。」

「——我呢,是半精靈。」

「哈?」

面對艾米莉亞的自白,女性目瞪口呆。
意識到自己出乎了對方意料,艾米莉亞露出淡淡的微笑。另一邊,女性也終於理解了艾米莉亞的告白的意義。

她理解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銀髮的半魔。

「銀髮的……半精靈……」

「確實,想來我和你們是不同的。境遇也好、出身也好都不同,連更基本的地方也不同。但是,我並不會因此就認為『我們什麼都不一樣,因而沒有相通之處』什麼的。」

「————」

「我和你看到的東西,一定是相同的。悲傷的時候會哭泣,對無從解決的事情會生氣,快樂幸福的時候會歡笑。這是相同的吧?」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面對一個勁地說著的艾米莉亞,一百八十四號嘆息道。
被反問回來,艾米莉亞自己也迷惑了。究竟想說什麼、想不想說,自己也理不清了。
這是說到動情處的證據,但因此忘記正題就本末倒置了。要更加像昴一樣,最直接地把想傳達的心意傳達出去——。

「那個,所以我……」

有想知道的事情。有想打聽的事情。
雷格魯斯的『心臟』的事。站出來擔當新娘們領頭的事。帶著捨棄一切的表情、保護了險些反遭打敗的艾米莉亞的事。

這些全部合在一起,希望她能說給自己聽。
還有一件最開始不得不知道的事。

那就是——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

「我名叫艾米莉亞,就只是艾米莉亞。雖然和你有諸般不同,但也一定有相同之處的半精靈。」

「哼……」

「如果能看見同樣的事物、感受到同樣的事物、同樣地祈願的話……肯定,溝通是不會徒勞無功的啊。」

曾幾何時,自己也像這樣報上過姓名。

在心中不安的時候,深信自己無人可依的時候,彷彿要被各種洪流吞沒的時候。
在那樣的時候,自己被同樣的言語擄獲了心。

——直到如今,她想道。

那個時候,自己真的很開心。
僅僅是被眼前素不相識的少年認可了自己的存在,便感到萬分欣喜。
在否定接踵而來的時候,突然拋來這樣一句話,自然無可挽回地淪陷了。

「————」

自己要再次,借用昴的力量。
儘管自己淨是東借西借,然後拼拼湊湊。
但是,這樣就可以了。

「不、要開玩笑了……為什麼,事到如今……」

在艾米莉亞面前,一百八十四號——女性抱住頭,猛搖著頭拚命喘息著。
那表情充滿痛苦,那聲音充滿怨恨,那眼瞳中充滿了瞪著憎恨之人的感情。
這是最初的,艾米莉亞從她身上引出來的、活生生的感情——

「為什麼事到如今,又要叫我們變回人類什麼的啊!」

如同要釋放壓抑至今的感情濁流,她喊叫道。

「不是人也無所謂,做人偶就好。那個男人,只需要我們做順從的人偶就滿足了。如果只是被當成人偶玩弄的話,就能不至於失去性命平安了事。正因為如是相信著,我們才能到現在……明明如此!」

把自己等人的努力化為烏有,她朝著艾米莉亞頂撞道。
一個什麼都不瞭解的局外人,又能明白拚命為活下去而掙扎度日的自己這些人的什麼。

「你究竟明白我們的什麼!」

「我知道你是很溫柔的。」

「你究竟明白我們的什麼!」

「我也明白,你們是拼了命努力著才挺過來的。」

「你究竟,明白,我們的什麼……!」

「我明白,你們在呼喊著希望能得到救助。」

聽到艾米莉亞的話,女性如同彈起一般猛地抬起了臉。
帶著直愣愣睜大的眼瞳,和掙扎般翕動的嘴唇。

哪怕一句話,她都沒能說出來。
因為至今為止的日子裡,要是把這話說出口,她們的心靈肯定就要崩潰了。

名為求救的絶望,和尋求名為援救的希望的心是表裡一體的。
抱持著這樣的希望,對至今為止的她們而言是不允許的。為了不讓心靈崩壞,便不得不壓抑內心。

結果這麼做,造就了連簡單易懂的求救之言都封在心底不說出口的她們。

「希望能救救我,你的全部都在這麼說著。所以我要救你們。把你們從雷格魯斯手中解放。所以為此——」

「————」

「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請幫助為了我,和你們……現在,仍然處於戰鬥中的人們。」

她低下了頭。
艾米莉亞真摯地、傾注願望低下了頭。

她直直地盯著地面。
自己的心跳響得發疼,隱約可聞的週遭的氣息也感覺有如暴風雨一般。
她撐起此刻搖搖欲墜的身體,緊咬牙關振奮內心。

感到害怕的,並不只有自己。
因為,肯定比自己早出不知多久,她們就和久久不醒的噩夢比鄰而居了。
然後——

「……請、稍等一下。」

「————」

對一直低著頭的艾米莉亞,女性緊咬嘴唇說道。
隨後她長吁一口氣,從艾米莉亞身上把視線移向一旁。那裡聚集著一言不發、觀望著對話的新娘們的身姿。

「我有一句話,想要問出來。是至今為止,都沒對大家問出來的話。」

女性頓了一下,新娘們滿面嚴霜一語不發。
艾米莉亞也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就這樣等著她們的結果。
在令人屏息的視線之海中,一直以來站出來作為新娘們的領導者的女性,發話了。

「有沒有誰,喜歡那個男人?」

女性微傾著頭從口中說出的質問,在教堂中傳開。
其內容令艾米莉亞震驚,而保持著沉默的新娘們,也只以視線彼此相覷。困惑和某種微弱的感情浮上心頭。
它如同漣漪一般傳播開來。

「……討厭他。」

說這話的既不是艾米莉亞,也不是代表新娘們的女性。是列成隊的新娘們中的一員,一名短頭髮的女性。
因這勉強擠出的一句話而受到衝擊的,並非只有艾米莉亞。

「我也、討厭他」「討厭他來著」「一直討厭他來著」「討厭他,真的討厭他」「怪人一個」「腦子有病」「他喜歡過誰啊」「就只喜歡自己」「腦袋裏不知拒絶了多少回」「想哭來著」「但是不行來著」「討厭」「死了才好」「最討厭」「討厭討厭討厭,真的討厭」「眼神討厭」「說話強調討厭」「走路方式討厭」「性格討厭」「本性就讓人愛不了」「比昨天更討厭」「明天更討厭」「真噁心」「變態」「小孩子頭腦」「小孩子都不如」「地龍都比他強」「根本沒對象可比」「生理上不能接受」「討厭討厭討厭」「害我總是想吐」「不知想了多少回揍死他」「最差勁」「最差勁到家了」「在一起都要反胃了」「被他觸碰都像要爛掉」「心都死了」「家人的仇人」「被強行綁來是要怎麼喜歡他?」「無自覺的惡意讓人難以置信」「痛苦得想死」「說話又長又囉嗦。每跟他多說一個字都想死」「腸子爛掉才好」「把我的戀人還回來」「想回家,想回家……」「得救什麼的無所謂,把那傢伙殺掉」「人 渣 混 蛋」「真是討厭,永遠都討厭!」「喜歡得上那傢伙的女人不存在的吧?」「男人也一樣不存在」「喜歡得上那傢伙的人類不存在」

如同潰堤一般,新娘們把至今為止壓抑在心裡的話傾吐出來。
滿溢而出的言辭是發自內心的憎惡和怨嗟,飽含著對長年的苦痛和苦難的痛恨,絕不是聽了讓人心情愉快的言靈集錦。

——明明如此,將之從口中吐出的她們的表情卻越發愉快明朗。

「明明全體意見都一致,卻一直都沒有說出來。」

「你也是,有想說的話嗎?」

「欸欸,有啊。」

聽完新娘們的自白後,女性轉過身來面向艾米莉亞。
她輕撫著自己長長的金髮,隨後滿面笑容地——破棄了不許笑的命令,露出了初次展現的美麗笑容。

「那種男人,最討厭了。——還請務必,幫幫我們。」

就這樣,微笑著簽署了斷絶關係聲明。

創作回應

鴨子
太勤勉了@@這幾天連三篇,感謝校正
2018-08-28 14:55:31
豪豪
感恩
2018-08-28 16:31:43
latatatatar
女性們的話有點可愛w
2018-10-17 01:46:48
佑恩喔
486和現實的人比根本天才=3=
2020-08-29 00:25:05
君愛
486也就前期雷了一點而已 之後從白鯨戰開始幾乎每場戰鬥都carry全場 智商全程在線
2022-08-23 11: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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