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曉》 第十一章 聖女

　　「呃嗯……」伴隨著低低的呻吟聲，聖女張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湛藍的天空，缺乏水份的沙漠天空幾乎沒有雲的遮蓋，展現了最純粹的面容。

　　「聖女大人。」旁邊的聲音輕輕叫喚著她。

　　「嗯……這是哪裡……」雙手撐地，聖女緩緩起身，一轉頭便看到了身邊的凱恩。

　　他身上的貝勒賽軍裝明顯讓聖女嚇了一跳，但在看到凱恩的臉後，聖女卻莫名的平靜了些，可能是因為她從未把眼前屠戮過帝國兵的人，當作真正的貝勒賽騎士團士兵吧。

　　「這裡是哈肯沙漠，在艾倫尼要塞的旁邊。」沒有理會聖女的驚訝，少年用一貫冷靜的聲音回答了她。

　　「哈肯沙漠……我記得在地圖上看過……」聖女的秀眉微簇，疑惑的道：「但我記得我應該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啊……難道——」

　　「情況緊急，我也只能那麼做了，如有冒犯請見諒。」凱恩言辭得體，但冰冷的神情讓這段話顯得有些違和，就好像一隻彩虹小馬在大街上用音速衝刺一樣。

　　在威脅完鑫迪後，凱恩扛著聖女在沙漠上飛快前行，並對自己的足跡做簡單的掩蓋，右手的傷使他無法完全掩蓋自己的蹤跡，又因為不知道費羅賽普妮已經擋住了鑫迪，凱恩總認為只要停下腳步就會被追上，因此，他用瘋狂的速度逃跑著。

　　約三個小時候，凱恩在察覺聖女有甦醒的跡象時，已來到距離沙丘有十數公里遠的地方，他當即將聖女放到了地上，並快速的調整呼吸，拖著劇痛的右手扛著人跑，如此艱難的運動就算是經歷過許多魔鬼訓練的凱恩也有點吃不消。

　　當然，從外表上來看，凱恩很正常，他用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對聖女道：「時間不多了，請跟我來。」

　　聖女並沒有上前，而是退後了數步：「等、等一下！」她的神情有些緊張：「雖然不清楚你為什麼一直說是來“救”我……但我真的是自己逃亡出帝國的……」聖女顯然認為凱恩當初把自己的話解讀成了別的意思。

　　「可以讓我待在這裡就好了嗎？我不想回去、不想再被帝國利用了……」

　　「我收到的任務是令我把聖女帶回去，而這個命令我不能違抗。」然而，對於少女話語中的哀求，凱恩沒有絲毫反應，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場。

　　對於凱恩來說，與任務無關的事情他是不會去考慮的，正因為如此，當初他在洞穴時沒有過問少女的背景，而此刻他遵守著自己，僅此而已。

　　「如果您堅持不走的話，我可能會用比較粗暴的手段待您，請聖女大人務必配合。」沒有明言粗暴的手段是什麼，也沒有多餘的談話。

　　凱恩其實很少與不是黑暗教團的人互動，這使得他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沉默著，偶爾的話語也是理性、冷靜且高效的。

　　「……」聖女沉默了。

　　一會後。

　　苦笑，在臉上揚起，嬌柔的花朵綻放，卻難掩那似有若無的哀傷。

　　「看來我別無選擇，是嗎？」聖女搖了搖頭，黑色的長髮飛舞，眼睛裡有著微微的晶瑩。

　　「不管我多麼努力，我的生命都不是我的，我的名義只是別人殺戮的藉口，我的一舉一動甚至能被放大成光明神的旨意……」走過凱恩身旁，數滴水晶剔透進沙漠。

　　「我對神的理解不會被重視，我所感知到的、關於神的旨意，如果危害光明教會的利益甚至會被扭曲……到了最後，我連站出來改變的能力都沒有……」聖女的步伐漸漸加快，奔跑的向前衝往連綿的沙丘之中。

　　凱恩沒有追上去，只是默默的注視激動的聖女，他明白少女其實已經想開了，他唯一不明白的只是——手上，那透著光芒的淚珠。

　　「我們走吧，回帝國吧。」少女微側著頭，黑色的眼睛溫和依舊，內裡卻閃著淚光、和孤單。

　　「……」凱恩第一次感受到了，沉默的傳染性。

　　雖然他看似一直在黑暗中行動，但他的背後始終有著黑暗教團，卓拉德嚴厲卻不失格、費羅賽普妮胡鬧卻始終關心，就連見不到幾次面的貝倫多主教也待自己不差。

　　凱恩，看似暗沉，卻不是孤獨的。

　　然而聖女，做為天生便被光明神賜福、被上屆聖女挑選進最聖潔的教堂裡祈禱的人，她身上承載了太多人民希望的光芒、以及太多貴族黑暗的期望。

　　身邊的修女們謹守戒律，用溫和的眼光看著聖女、卻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聖女自然也不會對她們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免這些事情，明天就成為某個位高權重的貴族老爺飯後的笑料。

　　聖女，看似光明，卻如太陽一般，站在最黑暗的星空，孤單的燃燒自己，以照耀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