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快點跨過來!」
「不要…看起來好可怕…」
雖然水很淺、石頭之間的縫隙不大,但還是讓當時還5歲的我覺得害怕。
「沒事的!爸爸在這裡!」
「人家不敢嘛…」
「沒事的!」
「不要…」
「把手伸出來!」
爸爸對我伸出了手,爽朗的對我笑著。
或許…沒什麼好怕的…
我跨出了右腳,將目標對準了眼前的那顆石頭…碰到了!
爸爸拉住了我的左手,順勢將我抱起。
「好厲害!妳辦到了!」
爸爸摸著我的頭,讓我覺得好開心。
日暮時分,在河堤的柏油路面上,小小的我趴在爸爸大大的背上,看著 河邊的蘆葦隨風搖曳的樣子,有東西突然從我視線的右方快速的閃過。
「哇啊…」
「哈哈哈…那只是一隻蜻蜓啦!」
「好可怕…」
「只要亞梨沙勇敢一點就不會覺得可怕啦!」
「要怎麼做?」
「嗯?」
「要怎麼做才能勇敢一點?」
「這個嘛…把青椒吃乾淨啦、承認自己做錯的事啦、半夜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啦…做一些其他人都不敢做的事。」
「這樣就行了嗎?」
「但是不可以做壞事喔!這樣媽媽會生氣喔!」
「嗯!我知道了!」
「乖孩子!」
雖然很苦很難吃,但我還是把青椒吃光了;雖然媽媽很兇,但我還是把考差的考卷拿給她看;雖然很黑、看起來很可怕,但我還是收起眼淚自己一個人在半夜上廁所。為了讓自己勇敢一點。
「接下來老師要放的電影可能有一點可怕喔!你們還要看嗎?」
「要!」「要啊!」「要!」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老師在班上放了一部電影,講述著是一群登山團隊挑戰聖母峰的故事,一個人類挑戰大自然的故事。
暴風雪好可怕…雪崩好可怕…高山症好可怕…冰谷好可怕…被凍黑的手指跟鼻子好可怕… 看起來隨時都會掉下去的山坡好可怕…大自然好可怕…
但是…那些人好勇敢,面對這麼可怕的東西都不會害怕。
我也想…像他們一樣…
我就像是撿到漂亮的玻璃珠般的開心,迫不及待的想快點回家跟爸爸分享。
「我回來了!」
玄關的燈是暗的,一直以來都會出來迎接我的爸爸也不在。
「爸爸?」
夕陽的光線從微開的客廳門照進昏暗的走廊。我悄悄的推開了門,原本應該還在公司上班的媽媽無力的坐在沙發上,頭髮就跟客廳的環境一樣凌亂,呆滯的直盯著天花板看,手中的啤酒還沒喝完。
「爸…爸爸呢?」
媽媽就像是機器人一樣,慢慢的轉過頭來…
「不會…再回來了喔…」
看到媽媽現在的樣子,一股深淵式的恐懼從腳底竄了上來,雙腳的力氣就像是被吸光一樣,讓我癱坐在地上。
「從今天開始…亞梨沙就是屬於織田家的女兒了。」
媽媽說完後就把手上的酒瓶往嘴裏塞,喝了兩大口,放下酒瓶時不小心沒抓穩,『咚!』的一聲掉在木頭地板上,裡頭沒喝完的酒灑了一地。
從那個時候開始…
「聽好了亞梨沙…織田家的人不容許失敗…」
就算升上國中…
「不准參加社團活動、不准交朋友,好好唸書就可以了…」
「妳好!我的名字是石田彩,妳呢?」
「我的…」
“不准交朋友”
「對…對不起…」
「欸…等一下…」
我逃跑了…
不敢跟人說話…不敢跟人接觸…為了不想被媽媽打,只能照著她說的去做…感覺變了,我變回了那個膽小的我。
「只考96分,我織田家的臉都被妳丟光了,把整張考卷抄個40遍;還有今天的講義寫到我規定的進度,這些事做完之前不准睡覺…」
好痛苦…
「妳啊~考全校第一很了不起嗎?還裝的一副很清高的樣子,是怎樣?」
「對…對不起…」
「好!我原諒妳,但是…下次的考試就麻煩妳了…」
「這…這種事情…」
「閉嘴!不想被打的話就照我說的去做!」
「對不起…」
「13?為什麼這次的排名會這麼低?」
「對不起…」
「這對妳以後升高中會有很大的影響妳知不知道?」
「對不起…」
好痛苦…
「織田同學!要不要一…」
「對不起…」
好痛苦…
「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好這次要讓我了嗎?」
「對不…」
『啪!』
「都是妳,害我回家被訓的好慘,這一切都要怪妳…」
感覺…無所謂了…不管升上那一間高中、那一間大學,都會是這樣子的生活…無所謂了…
我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爬上了學校的樓頂,試著翻過欄杆…
我…辦不到…我被自己打敗了…被那個膽小的自己。
照著媽媽的意思,我以榜首的姿態考進了田部井高中,接續初中時的生活…
「聖母峰?開玩笑的吧…」
「就是說啊!那個登山社的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聖母峰啊…就是那座位於中國和尼泊爾交界的世界的屋脊吧…我記得兩國測量的高度…
咦?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快?為什麼我的手會抖個不停?為什麼我會流淚呢?
我一直以來…都忘記了…
登山社是吧…
*********************************************************************
露易絲跑出辦公室時,亞梨沙早已逃得老遠。
「等一下!織田同學!」
亞梨沙並沒有聽見露易絲的呼喊。
「露易絲,把錢包給我。」
「嗯!」
由依將左手往後伸,從路易絲的手上拿到錢包,然後快速熟練的將錢包從左手轉移到右手,並加快了跑步的速度,流暢的閃過走廊上的行人。
「噫~欸欸欸…不會吧…」
由依驚人的速度加上眼鏡上的反光,讓亞梨沙覺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獵物,只要被追到就會沒命。
「哇啊…」
亞梨沙差點撞上前面的同學,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妳沒事吧…」
由依伸出手問。
「嗯…謝…謝…」
現在的由依看起來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可怕了。
「真是的…為什麼要逃跑呢?給…妳的錢包。」
由依蹲在亞梨沙的面前。露易絲在這時追上了她們。
「對不起…」
「妳是不是想加入登山社?」
「欸?這個…」
「我看到囉,妳上次就在我們社辦門口吧。而且霙那傢伙剛剛也看到了。」
「對不起…我…我家裡不准我參加社團…也不准我交朋友…」
亞梨沙垂下眼簾,聲音變得顫抖。
「欸?怎麼這樣…」
露易絲感到驚訝…
「妳自己呢?」
「我…嗎?」
「嗯…妳是怎麼想的?」
「我…我想…」
亞梨沙的眼神散發出微弱的光線,伴隨著眼淚顫抖著…
「對不起…」
但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是嗎?我知道了,既然這是妳自己的決定。」
由依起身準備離開現場,頭也不回的前進…露易絲跟在她的旁邊。
亞梨沙失望的看著她們的背影。
「請等一下!!!」
亞梨沙突然大喊。
「剛…剛剛那些都是騙人的,其…其實我想…」
握緊雙手,心臟也噗通噗通快速的跳著。
「我想…過著我想要的生活,跟朋友一起開心的上學,一起回家,假日的時候跟朋友一起逛街、看電影,偶爾大吵一架,然後又很快的和好…」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她。
「我還有夢想…我想征服聖母峰…成為像他們一樣勇敢的人!所以…我想加入登山社!」
不顧旁人的眼光,用力的把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淚水不斷的流出,怎麼擦也擦不乾。
「這個給妳…」
一隻拿著手帕的手伸了過來。
抬頭一看,露易絲和由依站在面前。
「終於說出口了…妳最真心的想法。」
亞梨沙從露易絲的手中拿走手帕,擦去了臉頰上的淚痕。
「歡迎妳加入登山社,織田同學!」
露易絲對著亞梨沙微笑。
「走吧!一起去聖母峰!」
由依向亞梨沙伸出了手,露出爽朗的笑容。
「嗯!」
緊緊的抓著那隻手,就像當時那樣。
因為在走廊上奔跑的關係,由依等人被老師帶進辦公室唸了一頓。
「下次不可以再這樣囉…」
「對不起…」「是…真的非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社長…露易絲…對不起連累到妳了…」
被老師唸完後,亞梨沙對著由依道歉。
「我不是社長。」
「欸?是這樣嗎?看妳的樣子我還以為妳是社長呢…」
「白瀨同學真的不是社長。真正的社長現在應該…」
三人走出了辦公室,在走廊盡頭的公布欄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把自己黏的宣傳單一張一張撕下,腳邊的大紙箱都快被塞滿了。
「動作快…還有很多地方呢…」
「是…」
一旁的女老師就像訓獸師一樣兇狠,就差沒拿鞭子而已。
「真是自作自受呢…」
由依幸災樂禍的看著…
亞梨沙和露易絲在一旁竊竊私語。
「那個人就是社長?」
「嗯…」
在放學後的登山社(臨時)社辦裡,由依、露易絲和亞梨沙正著手整理著社辦內的環境,將狹小的空間整理成4個人能勉強擠的下的空間。
「織田同學,這麼晚不回家沒問題嗎?」
「沒問題,因為媽媽都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偷偷加入社團的事應該不會被發現。」
「這樣啊…」
「嗯…」
亞梨沙苦笑著,其實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但是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喔,萬一有一天妳媽媽突然早回家了怎麼辦?」
「這個嘛…」
「說的也是,織田同學還是要跟媽媽談一談比較好…」
「但是…」
「如果要去聖母峰的前一天被發現妳一直以來都在隱瞞她的話,妳覺得妳還能去嗎?」
「嗯…我知道了,我會找一天好好說出來的…」
亞梨沙陷入兩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行。
過了大約半小時,整理告一段落,雖然東西很多,但看起來乾淨清爽,空間也變大了一些。
變大的空間放著用拆開的紙箱當成的地毯,沒拆的空紙箱當成的桌子。
「話說回來…為什麼妳們會加入登山社呢?」
亞梨沙跪坐在地上問,腳下墊著紙箱當坐墊。
「被那個笨蛋硬是拖進來的…」
由依坐在一個小紙箱上,紙箱內塞滿了廢紙。
「我本身就很喜歡登山,所以才加入登山社的。」
露易絲跪坐在紙箱地毯上,笑咪咪的說。
「那…社長呢?」
「那傢伙跟妳一樣想登上聖母峰,說甚麼…想碰到天空之類的…」
由依看著右手向上伸,模仿霙的動作。
「碰到…天空…?」
亞梨沙看著天花板,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
『碰!!!』
「可惡!那個該死的臭老太婆!!!害我從早上忙到現在都沒時間去招募社員…可惡!可惡!可惡…」
霙生氣的像是想用聲音把社辦給震壞一樣,拼命的大吼大叫,被嚇到的亞梨沙躲在由依的背後偷偷地看著。
「冷靜一點白瀨同學…」
「是啊!妳嚇到新社員了…」
「妳說…新社員…」
霙的怒氣瞬間全消。亞梨沙在由依的背後探出頭來。
「初次見面…我是…」
「哇!太好了!!!」
突如其來的歡呼聲讓亞梨沙嚇得縮了一下。
「妳好!我叫白瀨 霙,登山社的社長!」
霙蹲在亞梨沙的面前緊抓著她的手自我介紹,陽光般的笑容讓亞梨沙放鬆不少。
「好的!本社值得紀念的第一次活動,在這個週末就去挑戰…」
「給我等一下…」
由依用手刀劈向霙的頭。
「幹什麼啦?很痛欸…」
「我們還不是社團喔,我們還缺一位指導老師。」
「哦!說的也是,那我去辦公室問問看!」
話一說完,霙便關上社辦的門,一溜煙的跑掉了!
「真受不了…」
由依低頭嘆氣。
「真抱歉織田同學,這裡總是吵吵鬧鬧的。」
「不…會…」
亞梨沙捂著嘴。
「怎麼了嗎?」
「總覺得…很想笑出來…哈哈哈…」
笑聲脫離了雙手的掌控,迴盪在小小的社辦內。
「…說的也是…」
坐在一旁的露易絲也笑了出來,由依面無表情的看著…
看著看著…也笑了…
以上內容皆為虛構
與真實存在的人、事、時、地、物
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