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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洛城遊客-GTA Online】第二十六章:繼承

作者:雷弟│俠盜獵車手 5│2018-07-16 07:02:23│巴幣:10│人氣:859


  被萊斯特說中了,賈希歐果然有病。
  
  梅利威瑟所屬的港口沒有半個人影,更別說是最基本的守望衛兵,整座船塢空蕩如鬼城,只剩下空洞尖嘯的海風。此時,維戈斯幫正聚集在南洛聖都附近,準備結夥巴勒幫給予張伯倫幫致命打擊,多虧佩奇及早警告,傑瑞德才不致毫無防備。
  
  我靠在漆黑救生艇的船頭,壓抑心中猛爆的著急,透過望遠鏡審視占地遼闊的船塢,在漆黑幽森的陰影間尋找賈希歐。當我看見那道隱沒在碼頭深處、那如鋼柱般剽悍的身影時,一股自靈魂之中湧出的冰寒怒意自胸口飛竄而出,我放下望遠鏡,努力調整呼吸,細細品嚐迎來旅程終點帶來的複雜感受。好了,這就是最後了,自從我踏入傑瑞德公寓的那刻起,就是為了眼前這個時刻。我失去了許多、得到了許多,而逼使我踏上旅途的罪魁禍首就在伸手可及之處,要結束這段孽緣,就得用我最擅長的技能……
  
  「災啦!你那邊有拉瑪大仔撐著,還有阿傑坐鎮,不差恁爸一個啦!」里洛伊突然在駕駛座對著手機大聲嚷嚷,打斷了我好不容易醞釀的思緒。「抖猴喔!恁爸也想去鬥熱鬧啊!拜託,維戈斯總動員殺過來,恁爸只能在海上漂來漂去瓦摳憐咧!安啦!恁爸這邊還有人情要還啦!賣靠北啦!賀啦,再見!」
  
  我翻了個白眼罵道:「要是你在我準備溜進去的時候用這種音量講電話,我肯定把你拖上岸海扁,把你的屎扁出來。」
  
  「賣安捏啦!大仔,聊聊天嘛。就跟你說卡輕鬆咧,頭前啊謀郎,喜咧──
  
  「噓,小聲一點。」我放下望遠鏡,直直瞪進里洛伊不正經的眼裡低聲道:「現在裡面很可能沒有其他人,但不代表沒有埋伏,你的任務清楚嗎?再跟我重複一次。」
  
  「唉呀,謀啥好重複的啦──
  
  「別跟我在那邊五四三,聽好,」我坐到他身旁,嚴肅地說:「如果你順利完成任務,我再額外給你兩萬,幹不幹?」
  
  他聽了下巴都垮下來了,原本因呼麻而混濁的雙眼一亮,呼吸也變得急促。他舔了舔唇以氣音道:「夭壽喔,真假?兩萬?謀唬爛?」
  
  「對,只要你能完成你的任務,我馬上交出兩疊鈔票。」我頂起下唇點頭,跟著用氣音循循善誘:「所以,再跟我說一次、用正常的方式說我要你做什麼?怎麼做?要注意什麼?全部答對的話我先給你一千,怎麼樣?」
  
  「賀……我是說,好。」里洛伊馬上正襟危坐,字正腔圓地說:「等你殺進去、引起其他人注意之後,我溜上樓,到剛剛給我看的那幾個可疑的房間裡面找你馬子──
  
  我有點不甘願地插嘴道:「她不是我馬子,還不是。」
  
  「不管啦。防盜門就請那個佩奇處理,重點是要趕快把她救出來,帶上船,不要管你跑不跑得掉,趕快帶她閃人就對了。」
  
  「很好,手伸出來。」我把十張百元鈔票塞到他手裡,他被電到似的趕緊收起。「還有沒有其他問題?記住,你的行動十分重要,千萬別搞砸了,你不會想要讓火拚正嗨的我把子彈塞到你身上的。」
  
  「啊不對啊,大仔,你確定我不用順便把你接走?你不是要跟維戈斯的老大打?啊打不贏還是得閃人啊。」
  
  「不用管這麼多,做你該做的事就好。記住,要是伊爾莎傷到半根寒毛的話……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賣安捏啦,哩哪喜出代誌,那個七仔要怎麼……」里洛伊的聲音在我恐怖的瞪視下漸漸消失,他嘆了口氣說:「要出發了沒?」
  
  「等一下。」我按下耳機的通話鍵,接到佩奇的通訊。「如何?有發現什麼陷阱嗎?」
  
  「目前沒有,賈希歐一個人在船塢旁,整座港口都是空的。這次我確定沒有被人干擾。」她的聲音變得沉穩,宛若母親輕哄嬰兒入睡的磁性嗓音。「但我也沒有發現伊爾莎的蹤影,她的背包丟在二樓辦公室,裡面有一些攝影機的死角,很可能就在那邊。」
  
  「張伯倫幫那邊還好嗎?還要多久才會通知梅利威瑟?」
  
  「不太好,兩個幫派正傾巢圍攻斯卓貝利,雖然有藉由警方的兵力來拖緩戰況、萊斯特那邊也派了一個狙擊高手協助,但很可能撐不到一個小時。雖然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按兵不動的維戈斯會在這個時間點開戰,我所能想到最有說服力的原因,是經過工廠的大量死傷後,賈希歐已經被剝奪大權了。」她急速鍵入,片刻後說:「總之,你只有大約五十分鐘解決賈希歐,等萊斯特駭入梅利威瑟之後,維戈斯差不多就完蛋了,同時會有非常多傭兵衝去你那裡。情況緊急的話,你可以早點跟我說,我們會立刻引來援軍解決這檔事。好好把握時間。」
  
  「那赫涅德茲呢?有沒有追蹤到他?」
  
  「不容易,我只能追蹤到前幾個小時,那時他正在沙漠的阿拉莫海附近,之後訊息就斷掉了。目前斯卓貝利這邊還沒看到他,我會持續循跡找人,你千萬要小心。我先把通話切給里洛伊,要是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收到,那就麻煩妳了。」語畢,我拍拍里洛伊的肩膀,救生艇的引擎噗噗響起,朝岸邊駛去。我判斷距離、下令,汽艇在離岸幾十碼的海面上關掉引擎,載浮載沉的烏黑船身緩緩滑向內凹高聳的港灣,恰好在黃色骯髒的直梯前停下。
  
  「走了,記得任務。」我拋下這句話便爬上滑溜的梯子,一鼓作氣躍上水泥地,壓低音量朝船塢外頭通往二樓的鐵梯跑去。
  
  經過數十道階梯後,我躡足至轉角側身張望空無一物的鐵皮長廊,接著放輕力道、降低腳步聲,快速移動至下一個轉角。
  
  擁有兩道大型塢門的巨大空間映入眼簾,弧形鐵皮屋頂架滿錯綜複雜的鋼樑,由幾十根半身粗的鋼柱支撐,向船塢深處延伸、沿著填滿海水的塢體排列。我無暇細看左側建造至一半,被鷹架、拖板車和巨型吊車包圍的潛水艇,無暇瞥視占據整面牆角的長型油罐、如山般堆積的木箱、大量上升式平台和各式建造用的古怪工具;甚至,我也無心欣賞海水湧灌的迷人舞姿與從屋頂窗口灑落的美豔光柱,無心徜徉在洋溢鹹味、溫暖舒適的海風,和柔美催眠的海浪聲中。
  
  我壓低身子走在離地五十呎的長廊上,慢慢接近長廊盡頭的樓梯,朝著橫跨整個右側海港、垂吊粗重纜繩的天車潛行。我掏出重型手槍,謹慎地步下鏽跡斑斑的鐵梯。
  
  這時,我看見了在塢牆中央站著三七步、閉眼沉思的賈希歐。他穿著整套三件式的黑西裝,頭戴一頂深灰帽帶的禮帽,黑皮靴光可鑑人,彷彿正準備參加一場高級正式的舞會,而不是攸關生死的激烈戰鬥。
  
  我一邊下樓、輕輕扳下擊錘,祈禱如此細微的聲響能淹沒在風聲與海浪聲中,但事與願違,賈希歐聞聲抬頭,和我四目相望。
  
  冷笑爬上他的嘴角,他大方地展臂、以那沙啞的聲嗓熱情喊道:「阿普拉帝!我們又見面了!」
  
  我怒目而視、快速走完剩下的樓梯,接著將準心放在他眉間。腎上腺素湧起的感覺令我渾身一顫,這次,我準備好了。
  
  「如何?這次我把所有部下遣走了,我們可以大大方方地交心,這是屬於你我倆人的時間。啊……終於可以平起平坐了。」
  
  「掏槍。」我冷聲命令,手指滑進扳機護弓,隨時準備開火。
  
  他視槍口為無物,依舊熱情地寒暄道:「這麼急?讓我們好好看看彼此吧,我承認,上次見面的結果不太理想,我願意為此向你道歉。畢竟我們都明白,這是你期待已久的時刻,今天,在這裡,將是我們倆坐下來好好相談的最後機會。不要白白浪費在無趣的戰鬥上。」
  
  「少廢話,伊爾莎在哪裡?」我壓下怒火,停在他十步開外處,強迫自己冷靜地開口。「把她交出來,或許我還可以考慮饒你一命,但要是她受到傷害……就不是簡單死個人可以解決的了。」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不過,你真的進步很快。」賈希歐掌心朝上,向我身旁那條延伸到水裡、看起來粗厚結實的纜繩比劃。「她就在那裡,阿普拉帝,別擔心,呼吸器還夠用個十分鐘,這段時間夠我們好好聊聊了。」
  
  「把她給我弄上來!現在!」我竭盡全力才拉回差點出竅的理智,悶燒以久的怒氣和焦慮一股腦炸開,我幾乎聽不見我高分貝的嘶吼。「我要殺了你!賈希歐!你竟敢……」黑霧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從我身上爆開,在其之後,則是宛如正午的太陽、耀眼萬分的白色光球。
  
  「安啦,她只是有點濕而已,根本沒有生命危險,更何況唯有這樣你才會使出全力。你不覺得──
  
  我朝他連開十槍。
  
  衝擊力震得賈希歐立刻向後飛起、在地板翻滾數圈後嘎然而止,雖然防彈衣抵擋住致命的彈頭,卻也讓他一時之間站不起身。彷彿應和我的爆走情緒,黑霧劇烈地翻滾擴張、白焰閃著不斷收縮的光束,我瞪著躺在地上乾嘔的彪形大漢,從他四肢流淌而出的鮮血掀動報復的喜悅,但隨即在足以衝冠的怒炎中滅頂。
  
  我毫不客氣地對著耳機大吼道:「里洛伊!快給我過來!想辦法把伊爾莎拉上來!
  
  「快到了,我從樓梯上下來,別開槍!」親眼見到我超越人類極限的射速,並正迎一波波懾人心魄的壓迫感,里洛伊的聲音聽起來畏懼到了極點,他牙關打顫地說:「佩奇姊在操控纜繩了,馬上就把她拉上來……別開槍……」在令人難耐的幾秒鐘後,吊車開始緩緩上升。
  
  首先是上了銬、連接到大型吊勾底部的手腕,再來是滴著水且不再鬈曲的長髮、了無生氣的嬌小身軀,最後是被鐵鍊捆住、吊著重物的雙腳。咬著水中呼吸器的伊爾莎晃著濕漉漉的身體緩緩越過水面,她蒼白而飽受折磨的臉色推倒我內心最後一道高牆,怒焰令我氣得發抖、七竅生煙,要不是理智拚了老命抓緊我維持意識的最後一絲長索,我可能會當場憤而昏厥。
  
  里洛伊輕輕將她放到地面,試著撬開那副亮晃晃的手銬,看見她腕部的勒痕,我立刻別過頭去,咬著喀喀作響的牙齒逼近血流成河的賈希歐。
  
  「掏槍啊!廢物!剛剛的威風都到哪裡去了!啊?給我他媽的站起來!叫你那隻噁心的惡魔出來送死!」黑霧白光應和著我足以掀開屋頂的咆哮,在我身旁颳起炙熱的旋風,高聳的陰影遮蔽了賈希歐,如今,他就像是個在準備參加自己葬禮的普通中年男子。
  
  「哈哈哈……太遲了,阿普拉帝……」這位壯漢撐住身體、顫抖而起,他的笑容依舊,只是眼神已不再閃亮。他的話語在逐漸加劇的喘氣,與汩汩流淌的鮮血中模糊不堪,「看過史丹利那副德性,你還相信我有能力親自和你對決嗎?一個月……這是我們向年歲付出的重稅……但值得……你的表情,真的美極了,讓我十分驚艷……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結局……為了美……為了燦爛……我可以付出一切……
  
  「閉嘴!你……你這個……」我頓時語塞,面對幹下如此令人憎惡怨恨、如此令人髮指的垂死男人,我找不到任何詞語描述那股在血液中恣意肆虐的狂怒。「給我……掏槍!拿出你的武器!我要讓你知道!你永遠不可能殺得了我的!
  
  「呵呵呵……年輕人啊……經到了謝幕的時候了……你不懂……我所追求的……樂趣……也不明白……史丹利……對我的意義…………」猛襲的咳嗽打斷他斷斷續續的低語,他繼續說:「很遺憾……我是不會被你殺死的……世上……已不存在能夠阻止我的人……除了……我自己……你讓我在早該結束的最後時光中……玩得很愉快……
  
  看著身形倏然萎縮的仇敵,怒火不滅反增,他嘲諷虛弱的話語只讓我更加火大。「我他媽管你這麼多!當你拿出武器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你傷害了伊爾莎,我絕對不會讓你痛快死去的!立刻給我掏槍!
  
  「哼哼……雖然我相信我的意識可以隨之傳承……但還是很可惜……無法親眼見證你們倆的決鬥……不過呢……我已經玩累了……我已經滿足了……」他拉開西裝外套,右手緩緩伸進內側口袋。「相信你在未來……會記得這一刻的……好好享受吧……年輕的遊客……最後一步……就是唸出繼承者的名號……那麼……
  
  我全神貫注在他藏起的右手上,以至於看不見他哀傷遺憾、依舊帶有點喜悅的表情,聽不見他宛若參進些許難以形容的雜質的哽咽聲嗓,感受不到他坦然迎來終結、絲毫不減強者姿態的氣勢,也聞不到那極其細微、自他身旁傳來的火藥引燃味。
  
  「迪亞哥。」
  
  如白晝般的爆炸吞沒賈希歐的身影,高熱風牆襲面而來,震天價響的轟隆聲使我霎時耳鳴,四周迅速陷入濃煙之中。我眨起被煙霧燻出淚水的雙眼,不可置性地看著碎成數千塊的屍體,焦黑凹陷的地板,因衝擊波而彎曲的鋼樑和一點一點、散狀分布在水泥地上的火光。
  
  發生什麼事?他自爆了?為什麼!本該在最頂點爆發的情緒消失無蹤,我膝間一軟,直直跪倒在四散的屍塊當中,腦袋嗡嗡作響。我早該開槍的!誰又能知道他會……而且這像是早就預謀好的,他……
  
  我回頭望去,里洛伊也跟我一樣傻在原地,他的眼睛和嘴巴都張得老大,雙手可笑地停在半空中。我遲鈍地剝掉沾在臉上的肉屑,飽受驚嚇地瞪著燃燒的地面。太……太過分了吧……賈希歐……你這個混蛋……哪有人這樣的?哪有人用這種方法脫身的?你把我惹火後又用這種方式逃走,怎麼可以……你要我怎麼報史丹利的仇?可惡……
  
  「可惡啊啊啊啊!」我朝遙遠的天花板高聲嘶吼,「賤人!你這個沒膽量的賤貨!可惡啊!太不公平了!只敢用死亡逃避的王八蛋!我操你媽!去你他媽的混帳啊!
  
  回音在滿腔的空虛中飄盪,我狠狠槌向地板,不甘心地繼續吼道:「這樣犯規啊!你不是最後的大魔頭嗎!我追了這麼久,犯下這麼多錯誤,就是要用你的生命來替過去劃下句點!可是你竟敢給我用這種……這種懦夫般的方式逃跑!不是要我使出全力嗎!決鬥……我們倆的決鬥?」
  
  我恍若大夢初醒般抬起頭,邊回想賈希歐臨死前的低喃,以及曾經歷過的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迪亞哥?繼承?這就跟……史丹利……天使……死神……你跟我一樣,你跟我們一樣。「我們……究竟是什麼?」
  
  就像回答我的疑問般,船塢外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我立刻跳起,卻看見一架小型客機在碼頭上墜毀。緊接著上方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我仰首一望,一道乘著降落傘的黑影緩緩飄下,在賈希歐灰滅之處落地。
  
  赫涅德茲從焦黑的地面站起,雖然他的表情掩蔽在垂散的黑髮後,但我清楚明白此刻他正展露著笑容,前所未有的獰笑。他渾身被躍動狂野的墨綠煙氣包圍,猶如一團緩慢擴張的龍捲風,並在尚未熄滅的火堆當中,引出另一道裊裊上升的血紅煙氣。他展開傷痕累累的雙臂,晃身沉醉在兩股煙氣交融的正中心,就像在風眼上的舞者,靜靜地迎著逐漸合一、逐漸失去控制的濃煙。
  
  而後,兩股煙倏地化作扭動的尖銳漩渦,直朝他胸口鑽去,眨眼間消失無蹤。他彎起身、退後幾步,接著緩緩抬起頭,髮束從他臉龐滑落,一如往常的醜惡燦笑在傷疤間綻放。一道影子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漸漸成形,當我看清那影子的形貌時,不禁立刻繃起身,擺出迎戰的姿態。
  
  那是渾身浴著金光的惡魔。




  離完結剩下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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