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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如來不負卿-第十三章

作者:山中人兮芳杜若│2018-07-15 20:16:04│巴幣:0│人氣:77
「咻」、「咻」、「咻」接下來又是三箭,精準射中其他三人的右手,他們手中的武器也隨之落地。這下輪到帶頭的匪首臉色發青、急忙告饒:「有高人在、小的不敢造次,如今財寶也不要了,請大俠饒命。」說完,對手下們努了努嘴,一夥人便慌慌張張逃了。

呼和一面撫著胸口、一面歡喜道:「天可憐見,郡主福大命大,沒惹出事來。」她趕緊撿起地上的銀兩跟散落的首飾,郡主穿戴的物件有好幾樣兒掉在沙地上沾了灰土,她便拿出絲帕細細擦拭。

郡主是個心細的人,其實有些擔心劫匪會不會又回頭來找麻煩,急著想走。但看呼和專心地整理自己的首飾,內心也不禁有些感動:這小妮子做事認真,向來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何況會遇險也是因為自己不聽她勸,便沒開口趕她。

對了!剛剛的『暗箭』不知道是誰射的,也好道個謝。郡主忽地想起這回事,四下張望了一番卻沒看見人影。便用不太流利的藏語高聲說道:「不知哪位壯士救了我們?十分多謝。」

兩人靜候了一陣,仍然無人回應。只見日頭愈來愈高、熱氣逐漸蒸騰起來,她料想對方為善不欲人知,便站在原地福了一福,「既然壯士不願露面,小女子便繼續趕路去了。若到佛寺會為壯士添個香油、祝禱一番,壯士施恩不望報,日後定當福澤無邊。」

說完兩人便準備啟程趕路,沒想到好的不靈壞的靈,那幾個劫匪真如郡主擔心的那樣、竟折返回來。動手動腳的色胚迎上來對著四周大聲嚷嚷:「架都沒打就先跑,可不是我的作風。哪個縮頭烏龜只敢暗箭傷人,不敢出來正面較量?有種給我出來!」

另外一人也從後方包圍過來:「我仔細查了、附近根本就沒人。恐怕那烏龜見我們人多早就跑了。」

「呵呵,這個小娘皮……我要了,看妳嚇的我心疼了!」那色胚一手持著刀,一邊興奮地發笑,還不安分地去摸郡主的臉蛋、又喝令呼和把銀兩交出來。

此時,幾丈遠的樹後冷不防飛來一箭,直直插進色胚的腿骨,痛得他跪倒在地。一個內著白衣、外罩絳紫色長袍的英武少年手持長弓忽地出現。幾個劫匪內心都是一驚、這人就在這裡,怎麼剛剛卻沒看到半分?

少年怒道:「我已給你們機會、不想傷人性命。沒想到你們卻不知悔改,還想輕薄女子,實在有辱藏人的尊嚴。」這少年裝束一看便知是貴族子弟,卻戴著一頂不合時宜的狐皮帽,不但將頭髮全部遮住、一張臉也遮去大半,看不清面貌。

那色胚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並沒半點本事,腿腳又中了箭,只疼得哭爹喊娘。口中大喊:「我們人多、他只有一人,兄弟們上啊!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另一個盜賊大喊:「你算哪根蔥?以為帶著弓箭就了不起啦?老子連你一起搶。」說完便聯合同夥兇狠地提刀包圍少年。

少年身型瘦削精實,看起來卻不像是個孔武有力之人。郡主跟呼和深怕他救人不成反受害,都驚叫了起來:「快跑!」

但少年現身之處離眾劫匪有一小段距離,只見他並不急著跑、反而十分鎮定地咻咻咻地連射數箭,都是看準了歹徒膝蓋以下、短靴以上的部位射去,箭無虛發一一射中,竟是一個百步穿楊的神射手。

人再怎麼快也快不過箭,且人的小腿無甚肌肉,就算穿了厚重的皮靴、弓箭刺不進腿骨,光是敲擊此處都能令人痛不欲生。一時之間幾個歹徒都是滿地亂滾、殺豬似的鬼叫起來。

「就你們這點本事也好意思出來作土匪!」少年得意地摸了摸鼻子。

郡主跟呼和本來還擔心他寡不敵眾,這才放下心來,連忙上前道謝:「謝謝這位……小兄弟替我們解圍。」

郡主本來一直稱他為「壯士」,沒想到定睛一看,對方是個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的少年,十分意外。

「郡主,那這些壞人怎麼收拾?放走的話,會不會等下他們又來……」呼和十分擔心地小聲詢問。

這少年其實是微服偷溜出宮的倉央嘉措,正準備回宮。他雖不懂蒙語,但心思細密,一看呼和的情態便大致猜到她在擔心什麼,立即笑著對郡主說:「別害怕,我會通報官兵收了他們。」

說完他拿出響箭、點燃後往空中一放,便想要走。畢竟私自出宮已是不妥,要是還在外面露了臉、回宮定有大麻煩。但他微一思忖,那兩位蒙古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驚嚇,臉色都不大好,丟下兩人良心難安。不如將她們送到安全的處所再離開,要是真因此受責,也只好認了。

想停當之後,倉央便開口問道:「請問姑娘、你們正要去哪?」

郡主見他要走,也趕緊問他:「請問小兄弟、能不能幫一個忙?」兩人同時開口,話語正好撞了個滿懷,郡主不覺羞紅了臉。

倉央倒是彬彬有禮:「姑娘有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請說。」

郡主見他不像是壞人,便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我是蒙古郡主烏吉斯格朗,從遠地特來朝佛。主僕二人正要前往哲蚌寺,但初來乍到、身體不適走不動了,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帶我們回蒙古行宮呢?等我們回去,一定重重酬謝。」

倉央本來就打算護送她們回去,自然是沒問題,但對於郡主的賞賜卻堅決辭謝。「不瞞郡主,在下其實是一個喇嘛,與人為善乃份內之事,萬萬不能接受。」

郡主聽了一怔:「你是……喇嘛?」

倉央見她不信,故意雙掌合什、做出一副老和尚的動作:「是的,郡主坦誠相見,老衲亦無意欺瞞郡主,只是貧僧實在有些難言之隱,懇請兩位姑娘見諒。」

他年紀輕輕,卻左一個「老衲」、右一個「貧僧」,惹得郡主忍俊不住噗雌一聲笑出來,雖然連番追問他的真名,倉央卻只肯說:「姑且叫貧僧達桑旺波罷。」之後便離開了。

※※※

郡主不信倉央是個喇嘛,對於他不願告知身份的原因也十分好奇,她數年間多次造訪拉薩城派人打聽,但卻全無進展、也再沒遇到過這個「達桑旺波」。

直到最近一次前來,倉央被抓之事鬧得滿城風雨,謠言也傳得沸沸揚揚,才聽到市井傳言:『達桑旺波』其實就是倉央嘉措私自出宮時常用的化名,而倉央嘉措正是叔父最近汲汲營營一直想殺的達賴六世!

一聽到消息,郡主便策馬飛奔趕回蒙古行宮,不但如此、她還擅自闖入叔叔的議事廳。果然遇到了正要被帶走的一行人。

「烏吉斯格朗叩見可汗,懇請叔叔刀下留人!」郡主深知此次必定會惹叔叔大發脾氣,只硬著頭皮跪在地上、緊張地咬著下唇。

拉藏汗完全沒料到竟會天外飛來這一筆,既驚且怒地問:「怎麼回事?妳怎麼會跟這個傢伙扯上關係?」

郡主回道:「昔年姪女為完成母親遺念來此朝佛,只帶了一個婢女出宮,沒想到發生意外,被此人救過一命。咱們蒙古人向來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請叔父看在姪女的份上饒他一命。」

「亂七八糟,他是要送審的逃犯,怎可隨便輕饒?」秀麗郡主從小乖巧聽話,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且是兄嫂留下的遺孤,拉藏汗一向很給她面子。加上蒙古人確實講恩義,倉央也不曾犯過什麼有真憑實據的罪狀,可汗一時之間竟想不到駁斥的辦法,但他當然不願意饒過倉央,便把責任都推給大清。

郡主腦筋十分清楚,趕緊敲釘轉腳:「姪女斷不敢以公害私,只是聽聞此人是要送去大清國問罪的逃犯,如若他真的有罪,自然當受大清刑罰。還請叔父賣姪女一個面子,特准姪女負責押送他到北京,保他在我蒙古國不死就算報恩了。至於他到大清是否受罰,姪女無權過問。」

這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就連拉藏汗也啞口無言,很是尷尬。

謀士胡勒根眼見兩人陷入僵局,趕緊出來解圍:「啟稟可汗,郡主自請押送罪犯也無不可,咱們與大清國本有聯姻的習俗,郡主這趟去北京,正可以進宮朝見一番,對兩國關係倒是很有助益。」

大清開國以來,素來迎娶蒙古女子作皇后。只因康熙皇帝親政時太過年幼,鰲拜專權跋扈,為了拉攏其他大臣,才不得不娶了索尼的孫女。此時清朝的幾位皇子都已屆適婚之齡,秀麗郡主端莊美貌,萬一被看中,確實是一樁夢寐以求的好買賣。

胡勒根深知可汗的疑慮,最後又擠眉弄眼地補上幾句:「至於倉央嘉措,只管另外選個得力的人選隨郡主一同前去,包管不會有問題。」

拉藏汗轉念一想,郡主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私自縱放倉央,不過就是讓他多活幾天時間罷了,派人半途弄死倉央也不是難事,倒是聯姻大為重要,終於允了郡主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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