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逮捕了蔚藍,也從蔚藍的老巢收回來一架電腦。
電腦主機里就只有一個文件夾,這明顯被人做過了手腳。但是他們別無選擇,只好點開——瞬間,無數個視窗一下霸佔住電腦的屏幕,衛揚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錯愕,因為之後竟然出現了社交媒體的通信視窗,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ME:我知道你們在看著。
有著哈士奇頭像的不明人士自稱「ME」,亮著綠燈的頭像顯示對方正在線。
發現這一點的衛揚馬上讓人定位對方的位置,就在他想要回復信息拖延時間的時候,第二條信息蹦了出來。
ME:東西收到了嗎?
接著是第三條、第四條。
ME:那是我給你們的謝禮。
ME:有緣再見。
那個小狗頭像暗了下來。
對方顯然就不是想要和他們溝通的。
「有沒有找到地點?」
警員的反應是搖頭。
衛揚一拳打在桌上,深深感覺到恨鐵不成鋼般的遺憾。他們警方根本就是被擺了一道,對方早早就預料到了今天這幅畫面,做足了準備就等他們這麼做。其他精英努力搶救主機里的資料,這不是衛揚的專長,他退到一邊朝大眾問,「今天有什麼東西送過來嗎?」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就在他苦惱之時,電話鈴聲響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那個法醫,辛月。
「你們快來地下停車場看看吧……」
同一個停車場,同一輛車子。裡頭塞了一個紫色的行李箱,一打開就是撲面而來的腐臭,還有讓人狂吐的女性乾屍。
那是張靜的屍體。
沒人有那個膽子去查看乾屍的情況,只知道這具屍體生前肯定遭遇了非人的對待。
然後,全場最有話說的辛月爆發了,「他們跟我的車子有什麼仇啊!」
接二連三地找他麻煩是怎樣!
在之後的之後,經過解剖後發現張靜屍體的胃內有一個隨身碟。
內容物是一個長達十分鐘的影片,對待孩子的調教和交易的畫面出現在那影片里。
「有了這個夠他們死幾次的了,把出現在畫面里的人都給我找來!」
總算有些突破口,這讓衛揚松了一口氣,只是他還是不懂,為何對方用的是「謝禮」這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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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警局外的人放下持著菸支的手,然後緩緩地吐出一口白煙。他的眼睛余光瞥見身邊的青年將手機關掉抽出了電池接著丟到路邊的草叢里。
他說:「楠先生,我實在不能理解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很正常。」被稱作楠的青年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像對待一個小孩子一樣溫柔,「因為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麼做。」
不過他交給對方的那種小東西其實不會對組織的運作造成什麼影響。
嘛,他仁至義盡了。
「回去吧。」
楠有所保留的態度讓另一人不爽,不滿情緒在心中膨脹,他衝動地拉住眼前走開的人,不在意場合就大吼道:「您答應過我——」
他話還沒說完,楠不著痕跡地掙脫緊緊抓住他的手,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而楠也沒有甩開那不懂規矩的手,反而轉手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臂,「我的小狼犬,乖,我們回家。」
賞頓鞭子給顆糖,這是這楠先生慣用的手法。儘管他眼裡警告的意味濃烈到讓人不敢把話繼續說下去,不過卻又表現得似乎准許對方繼續無理取鬧下去。
明知道這人有多麼殘忍可怕,但他總是很沒用地沈淪於對方的溫柔陷阱。
一次又一次……可是他像個沒自尊的變態一樣享受這樣的生活,他心甘情願活在這人的腳下。
盯著對方與自己同性的外貌,他下意識舔了下唇,看得出神,就連煙蒂在手指上燙出傷痕了都沒發現。
「……是。」
他對這人所說的每一句話的反應就只有服從,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早已無可救藥。
_(´ཀ`」 ∠)_
事情好不容易告了一段落。
衛揚抽空讓衛哲送自己回家一趟,一方面是要去見一見自家寶貝兒子,另一方面是想要整理自己一身的污穢。
「你等一下,我去和阿磊說說話。」
衛哲點了下頭,在車子里目送自家兄長走進屋內。只是他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哥一踏進玄關就被一支手槍給指著腦袋。
衛揚反射性地舉高雙手。
戴著黑口罩的人把槍口貼緊了衛揚的腦袋,「安靜地走進來,不要想耍什麼花招。」
在客廳,他看見他的兒子被一個男人架著,很明顯就是要來威脅他的。
「不要把孩子牽扯進來。」
「我只有一個條件。」似乎是領頭的男人將手槍抵在了衛磊頭上,「放了蔚藍。」
「放了阿磊,我們好好談。」男人的動作讓衛揚免不了一驚,他的寶貝兒子被這樣對待是要嚇死他啊,要是槍支突然走火怎麼辦!
「你覺得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和我談判?只要你放了蔚藍,一切都好談……我可以替他頂罪。」男人眼神里一點猶豫都沒有,「你們只是要有個人可以向社會、向上頭交代,那就讓我來,放了蔚藍。」
這傢伙是衝著蔚藍來的。
「他是你什麼人?」奇了怪了,這傢伙和蔚藍什麼關係,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要強出頭來領死罪。會為了某個人拼命的關係,要嘛是家人要嘛是情人……衛揚可不認為一般的上司下屬或者朋友關係會讓一個人自願來替某個人頂罪。
而且蔚藍可是逃不過死罪的。
「與你無關。」
正想著要拖延時間等衛哲發現不對,衛揚注意到自家兒子突然有了一點動作。
「阿磊不要!」
槍聲。
衛哲看向傳出聲音的兩層樓房,這才意識到他哥進去有些時候,而且家裡怎麼會突然有槍聲。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他立刻推了門進去,站在電視前的衛揚聽見聲響回過頭,「哲,別過來!」
他哥用手捂著的肩膀在流血。
衛哲腦子裡嗡的一下,這下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對手只有三人。
衛哲魔怔了一樣一拳接著一拳連砸帶踹地毫無章法地朝最近的那人身上打。其餘兩人懵了,連開了幾槍都被衛哲躲過、不然就是拿那人當作盾牌。
衛揚用力按著傷口止血,努力想要制止兄弟的衝動,但是人一衰起來就是樣樣來!
劇烈疼痛襲來,痛覺覆蓋的不只有他的腦袋,而是全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槍了的關係,這次的痛苦比以外還要嚴重。衛揚完全站不住腳,直直往下倒,這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到了一定限度就會麻痹到動不了。
他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連意識都有點保持不清了,模糊的視線也讓他只能看見血親逮住人就往死裡打的狂暴化樣子。
必須阻止才行。
衛哲拳頭有多硬他是知道的,瘋起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弟弟是真的會把人給弄死。
「哲!」
衛哲頓了一下,拳頭沒再落到人體上。
衛揚在體力不支之前一頭撞上衛哲的背後,他把頭靠在衛哲背上,伸出手勉強地抱住對方,感受對方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軀。他頭疼得不得了,力氣也沒了,但是還是死死地貼著對方。他不敢放手,衛哲盛怒之下會把人打死的。
「請你,好好考慮我的提議。」面對突發情況,男人仍然談定自如,他將彈匣退出槍支,把手槍和子彈全丟在地上,「我可以為蔚藍做所有事情。」
他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不可能,你也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衛揚連一下猶豫都沒有,直接拒絕了。然後他就看見紅色的光點爬上男人的臉。
男人透過玻璃的倒影也發現了異常,他轉頭看向窗外,尋找光點原處,然後眼神鎖定某個制高點。
「泠煌——」話還沒說完,男人面前的玻璃窗出現了紐扣般大的圓形龜裂,他身影一晃,竟然跪倒在地,最後面朝地趴倒。除了最開始射中頭上的那一槍,狙擊手在背上又補上兩槍,鮮血馬上在地上暈染開來。
衛家兩兄弟震驚十分,恢復正常的衛哲接著就發現紅色光點出現在他哥的額頭上。
「哥!」衛哲身體先做出了反應,立刻撲倒了自家兄長,子彈鑲進地板里。衛揚神情依舊恍惚,突然他伸手摁住還壓在自己身上的衛哲。
第二顆子彈擦過他的手臂射在牆上。
侄子像瞧見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看著男人的屍體瞪大眼睛,傻愣著沒有移動。
「阿磊快躲開!」
一排掃射在幾秒後停止下來,先前持槍威脅他們的三人已經被解決了,只留下逐漸冰冷的屍首和一地狼藉。
衛哲癱坐在地上,一手護著兄長,另一手把受驚嚇的孩子擁入懷中,好好地安慰他。狙擊手似乎沒有把衛家人當作目標,現在是追上狙擊手的好時機,但不是追上那狙擊手的時候,他的家人最重要。
衛揚清醒時,身在醫院。
他的兄弟似乎完全沒有休息,頂著深深的黑眼圈緊張地替他叫來醫生做檢查。
一陣忙碌之後,室內又恢復平靜。
「你還好嗎?」他盯著衛揚的肩膀,聽醫生說那只是小傷,但是他還是放心不下,活活守了一整夜,也沒去管接手之後的事情,靜靜地和侄兒一起看著他哥一整個晚上。
衛揚摸了摸就睡在旁邊的兒子,回答道:「嗯,只是擦傷。」
「還好……」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一放鬆下來後疲憊就席捲而來,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兄長出事帶來的那份緊張感終於被冷靜的理性取代。意識到自己在哥哥面前失控成那麼離譜的樣子,他面子就掛不住了,尷尬地低下頭不敢看哥哥。
而作為一個好哥哥,衛揚看穿兄弟的窘相卻不戳穿,等對方心態好點了才開口喚對方。
「哲,跟哥哥我約定。」他竪起小指,一臉認真和對方說,「不要再在孩子面前打架,好嗎?」
衛哲無語地看了自家兄長一眼,然後乖乖伸出手和人拉勾。
衛揚醒來的動靜吵到了本來就睡得不深的孩子,衛磊眨著漂亮的藍色眼睛,委屈巴巴地說:「爸爸,對不起。爸爸會受傷都是我害的。」
「怎麼會呢?」衛揚笑得燦爛,眼睛詭異的紫紅色彩里滿滿的都是笑意,他對自己的育兒方法非常滿意,他教出來的兒子怎麼看怎麼優秀,「來,阿磊來好好想想爸爸是怎麼受傷的?」
「可、可是是因為我沒有聽爸爸的話乖乖待著爸爸才會受傷的!」
「磊啊……」
「下次不會了,我會很乖很聽話的!」
衛揚好欣慰。他的兒子怎麼這麼暖心啊?
「阿磊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和你爸爸說。」衛哲摸摸侄兒的頭,吩咐了他這麼一聲。衛磊點頭應好,也不多問、多說什麼,乖乖地跑到了門外。
「哥。」
在開啓話題前,衛哲深深地嘆了口氣。
「醫生又跟我說了手術的事情,如果再不把碎片拿出來的話醫生說你會疼得越來越厲害。」
在很久以前的那起空難事件中,他的兄長失去了妻子,阿磊那時也差點喪命,就連衛揚自己也有了不能忽視的後遺症。
衛揚眯了眯眼,偏過頭,「不是也說了手術風險很高嗎?」
「可是哥——」
「我不想死,也不想活得像個廢人。」衛揚打斷自己兄弟想要說的話,「阿磊已經沒了媽,我不會讓他成為孤兒。」
衛哲洩氣了,他哥一旦決定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改變心意——原來他侄兒死心眼的個性是隨他哥啊。
「……我不管你了。」
「哲不理哥哥了,哥哥好傷心。哥哥都要哭了嚶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