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隨意換了套衣服,踩著飯店拖鞋就這麼走出了房間,穆妍已無法遮掩此刻的失魂落魄。
──雅恩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昨晚的事情,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想著,只覺好不容易築起的幸福,彷彿脆弱的沙堡般,海浪一來便被衝擊的支離破碎,停下腳步的穆妍,她看向走道盡頭那扇落地窗照進的陽光,著實不明白這一夜之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手不自覺地握成拳,穆妍纖細的身子不禁顫抖,一行無聲的淚從眼角滑落,她卻連伸手擦拭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經過昨晚的事情,她對雅恩強抑的感情已然潰堤,她該怎麼收拾、又該怎麼遮掩才好?
說到底,她還能繼續若無其事地待在雅恩身邊嗎?
──只是愛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不會愛她的人,於是一切就變得這麼難?
昨日的幸福眨眼便像被貪婪的禿鷹給啄盡了般,徒剩那巨大且張狂的鬱悶恣意襲來,蠻橫且囂張的侵襲了心裡的每個角落。
那感覺太痛,穆妍閉緊眼,想讓眼淚停下來,一時半刻卻是停也停不住?
喀啦──
走道盡頭的另一間房的房門在這時打開了,只是那在這幽靜走道的唯一聲響並沒有立刻吸引穆妍的注意,於是當門內走出的那兩人手挽著手在她身邊停下時,被悲傷淡化所有感官能力般的穆妍,她連頭都沒有抬起。
「不會吧,妳怎麼在這裡?」
「在這裡…」穆妍喃喃,失了神的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太巧了吧…」那人身旁的另一個聲音說,那是個女人的聲音,穆妍熟悉的聲音。
循著這聲音,穆妍下意識的抬眼,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於是她眨著眼才能看清眼前的這兩人。
又或許說,是這麼用力眨眼後,她才願意認清眼前這兩人。
不得不看清的瞬間,她本能似的發出一聲本能似的驚呼。
「啊!?」
──因為眼前這兩人,無疑是葛仲伕和黃庭悅?
面對穆妍的驚訝,葛仲伕看著她卻是皺眉。「妳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頭髮剪這麼短,男不男女不女的,還在公眾場合哭成這樣子?我好歹是個大公司的企劃部主任,身為我的前女友,妳也太丟臉了?」
聽到這話,無疑表示到葛仲伕認出她了?穆妍低眉,見著身上那套剛剛自己無心搭理的T-shirt和短褲,那貼身T-shirt跟她平日穿著的寬鬆男裝不同,倒是將她的女子身材表露無遺?
剛剛心情太差,什麼都沒想便跑出來了,根本忘了注意這件事?
穆妍心下慌亂,她著急的左顧右盼,就怕哪個房門又打開來了?走出她眼下絕對不能碰上的人…,比如張若芯跟徐凱恩?
她得趕快回房間才行。
「你們…」好死不死在這裡碰上這兩人,只能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認清眼前這兩人,穆妍擰眉。「你剛剛說的話我當作沒聽到,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說的。」
說著,在原地多待一秒無疑都只是更添煎熬,她轉身便要走,卻被葛仲伕給拉住了?
「妳何必這樣?妳留在家裡的東西我都還沒扔呢?都交往過這麼久,當不成情人還可以當朋友,我們有必要弄得這麼難看?」無視她的緊張,葛仲伕低聲說,一如以往的溫言軟語。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要做什麼…」聲音顫顫,自己最失意的時候偏偏又給這兩人瞧見了?此刻的她脆弱盡顯,像隻落入陷阱中的兔子,早已無法遮掩任何事,只能任憑獵人宰割而已?
「穆妍?我可以這樣叫妳嗎?我看妳人很好,應該不會介意吧…」一旁的黃庭悅也開了口,見縫插針似的。「我跟妳說,仲伕其實真的是個重感情的人,他把妳的東西整理得可好呢,一箱一箱的包好了,什麼也沒扔,就等妳拿回去。」
像演練了多久的台詞終於有機會發揮,不等穆妍應聲,黃庭悅卻是搶著發揮似的一說再說。「我知道我跟妳說這些,妳聽了肯定不開心,但其實我也不是心眼小的人,仲伕要幫妳收這些東西,我也都讓他收了,什麼都沒插手?」
說到此處,見著穆妍咬唇,連一眼也不願意看她的樣子,黃庭悅笑了笑。「感情這種事情,我們都不是第一次談戀愛了,有些來來去去也是正常的,重點是要碰到對的人?妳和仲伕不適合,早點看清這一切、早點分手了,對妳來說搞不好還是件好事?妳又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接仲伕的電話,我們寄帖子給妳妳也不回…」
「是啊,小妍,妳聽我說…」葛仲伕溫聲說,見穆妍聽著這些話低眉、始終沉默不語,他伸手撥開穆妍額上的髮。「我一直關心妳的近況,聽說妳還沒找到工作…我進了新公司,沒有老東家的包袱,妳又一直都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不如這樣,我想辦法幫妳騰個職缺、妳回來幫我?好不好?」
「我們當不成情人,還是當得了好搭檔的。」說著,終於瞧見穆妍臉上未盡的淚珠,他掏出手帕,溫柔的想替穆妍擦盡臉上的淚水。
只是他沒料到,才要觸及穆妍臉頰的剎那,穆妍卻是掐住了他的手腕,像老鼠碰到貓似的,如驚弓之鳥般的退了開來。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她喃喃。
「明明就是你陷害我我才找不到工作的,你為什麼還有辦法當著我的面睜眼說瞎話…把你自己說的這麼好?把一切都說得理直氣壯?」穆妍抬眼,與葛仲伕視線對上的瞬間,葛仲伕便瞧見她那瀕臨絕望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