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英雄 第二回 集結

第二回 集結

        為什麼要相信我？

        星期六的下午，我躺在床上思索這件事。

        拒絕曉婷的提案，已經過了三天。

        這個疑問一直在我腦海中迴盪。

        ……那個時候，我明明什麼都做不到。

        每當看見曉婷就會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天，想要拯救被壞學生欺負的她，卻被打個落花流水，那一天我理解到自己的無力，怨恨自己的無能，捨棄自己的夢想。

        我沒有成為曉婷的同伴的資格。

        所以我無法接受曉婷的提議。

        「說得也是，現在就要你做出決定也太突然了。」曉婷轉過頭，從側臉看不出她的情緒，語氣間感受不到應有的失望感：「不過我依然相信著你，等你哪天改變主意再來找我吧，現在就先維持現狀。」

        為什麼要相信我？我明明又再一次背叛妳的期待了。

        大概，其實只要被選上成為英雄，任何人都可以跟她合作，我只是剛好比較不像壞人的那個。

        我曾經以為自己很特別，相信自己能夠改變世界，到頭來只是任何人都能取代的失敗品。

        為什麼要把神器交給我這樣的人？

        疑問，得不到解答。

        「地震？」突如其來的振動撼動整棟房子，劇烈的晃動將我甩到床下。

        「讓你們久等了，第一個末日使者已經到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理應只有我獨自一人的房間，我朝聲音望去，果然看見那個男人出現在我的房間中央。

        克羅洛特˙維吉爾，就跟我們上次見面一樣，穿著黑色西裝，舉手投足就像英國紳士般優雅。

        「這麼快？」我訝異道。

        「嗯？湊齊七個英雄後已經過了三天，換做是我的話可能會覺得有點慢。」克洛羅特歪著頭困惑道。

        「不過比起敵人什麼時候來，敵人在哪裡才是重點。」克羅洛特伸手指向窗外：「就在距離這裡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你們的通訊裝置差不多已經能看到他了。」

        我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機，社群網站上滿滿的『地震文』，依序往下看，其中一個貼文寫著『巨人出現啦！』同時附上一個影片。

        影片晃得很嚴重，看起來像是一邊奔跑一邊拍的，不時有奔跑中的人影擋住畫面，四周傳來尖叫聲與爆炸聲，不過依然看得出來大樓林立的都市中，站著一個比高樓大廈還高大的巨人仰天咆嘯。

        巨人全身被黑色的毛髮覆蓋，四肢被鐐銬跟鐵鍊拘束，然而鐵鍊的另一端並沒有被固定住，任憑巨人揮舞儼然成為一種大範圍武器，巨人就像重獲自由的猛獸，揮舞鐵鍊大肆破壞周遭的大樓。

        「哇！好逼真。」「真人版要出第三集了嗎？」「畫質好差，只會模仿厄夜叢林不肯砸資金好好拍片，鬼島不意外。」影片底下的留言大多都認為這個影片只是電影的宣傳，但是我知道這個巨人是真實存在的，看到那個姿態的瞬間領悟到他就是我必須打倒的末日使者。

        但是我真的贏得了這種怪物嗎？要怎麼打？

        影片中光是揮動鎖鏈就能砸壞一棟大樓，恐怕一靠近就會被餘波震飛，正面擊中的話肯定會粉身碎骨，即便閃過所有攻擊來到巨人面前，我僅有的武器雷光雙劍對巨人而言也太過渺小，連牙籤都稱不上，實在難以想像要怎麼對巨人造成傷害。

        「不行動嗎？數千人的性命為代價，成為英雄的機會終於來臨，這不便是你夢寐以求的時刻嗎？」克羅洛特對我問道：「你在猶豫的時間裡，末日使者也在進行破壞，災害還在擴大。」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也知道繼續下去災情只會越來越嚴重，但是我……

        「如果我輸了，會怎樣？」口中發出顫抖的聲音，我大概畏懼著答案。

        「是指如果你不幸陣亡的情況嗎？到那個時候其他英雄也會靠剩下的力量解決敵人，如果再贏不了，人類掌握的兵器『核彈』大概也能擊敗這個末日使者，雖然如此一來這片土地也會受到很大的損害。」克羅洛特就像機械般冷靜分析道：「之後的末日使者能不能這樣擊敗就很難說了，不過對於已經死的你，這種事已經不重要了吧！」

        即便我輸了，世界也不會毀滅，內心突然鬆了一口氣。

        然而，我也理解了克羅洛特的另一個意思……就算少了我也沒有差別。

        打從一開始就明白的事情，自己的弱小與平庸。

        六年前那一天，我竭盡全力挑戰強敵，然後徹底被擊敗，在內心留下很深的陰影，捨棄童年的夢想，那天起我就像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地過活。

        那天起一直在逃避，直到現在也是一樣。

        但是我還活著，心臟還在跳動，內心的熱血還沒完全熄滅，四天前遇見克羅洛特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還活著，還沒有放棄希望。

        ……還沒有死。

        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到現在，此刻逃避的話，內心的自己肯定真的就死去了。

        我的人生只有無止盡的失敗，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事物，至少在最後能用憧憬的身份，作為英雄而死去。

        我走到窗邊準備跳出去，突然想到一件事回頭問道：「克羅洛特，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要把雷光雙劍交給我？」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算現在才說給錯人了我也不打算還。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克羅洛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露出理解的神情：「人類是需要被別人肯定才會有自信的生物，這是自信缺乏的反應，這個時候應該說的話大概是『你不是一個人！同伴們與你同在』、『相信你自己，你的話一定做得到！』、『現在放棄的話比賽就結束了！』。」

        「……」就算你激情地講出這些台詞，聽到前面那一段，任何人都不會被激勵到吧：「算了，當我沒問。」

        「還有一件事，因為有人問，所以我就順便說了。」正當我要跳出窗戶時，克羅洛特又把我叫住：「神器沒有變裝的機能，如果你們需要偽裝的話請自行準備。」

        「蛤？」什麼意思？

        克羅洛特沒多作解釋，我不理會這個疑問，憑藉神器的力量朝末日使者出現的方向飛去。

        當我抵達時，城市已經化成廢墟，林立的高樓大廈全都被摧毀，四處都是不規則的斷痕，巨人在廢墟中央，抓狂地揮拳，手臂上的鎖鏈跟著被甩動在大樓與地面上留下類似爪痕的紋路。

        接近巨人時才發現，已經有人先到了。

        曉婷拿起雙槍，跟巨人隔著一段距離，不間斷開槍射擊，每一發子彈都精確命中巨人的身軀，爆裂耀眼的綠色光芒。

        然而巨人的皮膚卻完好無缺，彷彿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但曉婷不死心，依舊朝著同一個點射擊，試圖打穿一個洞。

        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拿著一把刀刃長兩公尺的巨大鐮刀，在空中高速逼近巨人，接著豪邁地揮動巨鐮，斬斷捆綁巨人的鎖鏈，大概是察覺到巨人的防禦力高的驚人，於是選擇先縮短巨人的攻擊距離。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舉著像是法杖的物體，造型上雖然跟奇幻故事中的魔法杖很類似，卻是由金屬做成，頂端還有一顆齒輪組成的小圓球，齒輪飛快運轉，噴發出各式各樣的光球，有的光球冒出火焰，有的光球迸發電光。

        男人揮動法杖，十幾顆光球同時朝巨人飛去，眼鏡男不像曉婷一樣一鼓作氣全力進攻，反而是停下動作觀察光球碰到巨人的反應，他正在確認能對巨人造成傷害的光球，同時變換角度尋找巨人的弱點。

        巨人再次揮拳，一道藍光竄出，閃過巨人的右拳，彷彿一支箭，飛快刺中巨人的胸口。

        巨人被震退了一步，這次的攻擊有反應，但巨人馬上就恢復過來，察覺到胸口有一個人，左手迅速鋪了過去，這時一道白光從巨人的胸口下方劃過，另一個人朝巨人揮了一劍，同時拉走在巨人身上的人，閃過巨人的拍擊。

        正當兩人鬆了一口氣之際，巨人的左手突然甩向逃離的兩人，突然一面巨大的圓盾擋下了這個攻擊。

        不對！並沒有完全擋下來，盾牌被硬生生彈開，三人被衝擊撞飛，不過沒有因此墜落，意識還沒有消失。

        衝擊消退後又各自散開，慢慢朝巨人將近。

        曉婷和另外兩個人之所以能心無旁鶩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最主要是因為巨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這三個人吸引過去了。

        穿著武術道服雙手持散發白光的大劍的男人，手持不斷迸發雷光的藍色長槍的男人，高舉圓盾的瘦弱女子，這三個人擋在巨人面前，一面閃躲巨人的攻擊，一面伺機反擊，無懼巨人驚人的破壞力，正面對抗這個強大到超乎想像的對手。

        「他的後頸還沒有被砍過。」曉婷沒有轉頭，但已經發現我來了：「有辦法一次用兩把刀刃砍下整塊肉的人只有你而已。」

        我理解了曉婷的意思，如果這個巨人跟某個漫畫一樣的話，那他的弱點就在脖子後面的某塊肉上。

        無論是鐮刀或是大劍都必須互相配合才能做到這件事，而現在拿大劍的人又被巨人盯上，根本不可能溜到巨人後面，而且巨人大概還沒察覺到我的存在，現在的話，如果是這個雷光雙劍的話。

        「我明白了。」我說完便向前飛去，刻意繞了一個大圈，飛到巨人的正後方。

        負責牽制的三人像是注意到我的意圖，開始進行猛烈的攻擊，把巨人的注意力完全拉過去。

        拿法杖的眼鏡男跟鐮刀男也刻意避免進入巨人的後方，雖然沒有事先溝通，不過大概每個人都有共識。

        『利用未知的奇兵，打出致命的一擊。』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握緊雙劍，朝巨人逼近。

        距離巨人還有兩百公尺，已經可以感受到爆炸般的振動，明明也有一段距離，也能其他人打在巨人身上的攻擊威力有多大，如果是普通的大樓肯定一發就垮掉，說不定連高山都能打出一個隧道。

        承受這些攻擊居然還沒死，越來越覺得這個巨人根本就是怪物。

        但是即便是怪物也存在著弱點，凡是活著的生物，必定有殺死的方法，而那個弱點就在我眼前。

        抵達，巨人的後頸近在咫尺，鋒利的雙劍同時揮下，就用這一擊結束這一切！

        噹！

        從骨頭傳來清脆的悲鳴：「好硬！」

        雙劍停頓在巨人的後頸上，雖然表面的毛髮被切除了，但是皮膚部份卻是一吋也砍不進去。

        計畫失敗了……如果連皮膚都砍不進去的話，我的雷光雙劍又有什麼意義？

        我，又有什麼意義？

        巨人的右手朝我伸過來，必須趕快離開這裡，明知道必須趕快逃離，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全身開始顫抖，憑藉一時熱血蓋過去的恐懼與絕望一口氣爆發。

        「我……會死在這裡嗎？」

        「快逃！」誰的叫聲？已經聽不清楚，眼前的世界彷彿陷入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將我的意識拉了回來。

        定神一看發現巨人在尖叫，為什麼？剛剛的攻擊明明沒有奏效。

        「總算有用了。」一個聲音給了我答案，說話的人是剛剛拿長槍的人，而他的長槍正插在巨人的左眼珠上。

        「再來一次。」長槍男右手一伸，眼球上的長槍立刻飛回他的手中，長槍閃爍奔馳的電流，他的目標是巨人的另一顆眼珠。

        這時巨人因為疼痛而亂揮的手朝長槍男撞過去。

        「小心！」持盾的女人衝到長槍男前方，巨大的圓盾擋下了這一擊，但兩人也跟著被擊飛。

        曉婷飛到巨人的右眼前，兩把手槍瘋狂地射擊，就算巨人發出野獸般的哀號也不停手，將眼珠整個打碎噴發鮮紅的液體也沒有停止射擊：「幫我拖住他的雙手，我要直接把他的眼窩打穿，打爆他的大腦！」

        「OK！」鐮刀男的鐮刀變得更大，勾住巨人的左臂。

        眼鏡男降落在巨人的右臂上，法杖前端抵在巨人表皮上，綠色的光芒包覆整條手臂，巨人的右手彷彿被抓住一樣無法動彈：「右手壓制住了，不過撐不了多久。」

        「我也來幫忙。」拿大劍的男人收起大劍，一起拉住鐮刀的把手，避免巨人掙脫。

        一百發、兩百發，數不清的子彈如傾盆大雨洶湧地衝擊巨人的眼窩，巨人痛苦地掙扎。

        「可惡……」連續射擊一分鐘後，曉婷臉上漸漸出現焦慮的神情，她察覺到一項事實，一個致命的問題。

        眼睛毫無疑問是巨人的弱點，攻擊確實是有效的，但是巨人還沒死，無論怎麼射擊都無法削弱巨人的生命力。

        他在痛苦，他在掙扎，他發出野獸般的慘叫，但是他就是死不了。

        「為什麼打不穿啦！」曉婷抓狂地大叫，好不容易找到弱點，但是在弱點之後的卻是怎樣都打不破的銅牆鐵壁。

        「到極限了，快閃開！」眼睛男大喊一聲，周圍的人立刻退開。

        突然失去束縛的巨人，一時站不穩全身向前傾倒，快摔倒之際跨出右腳重重一踩維持平衡。

        巨人看起來很疲憊，不過我們這邊的人也差不多，在我到之前他們就已經陷入苦戰，做了這麼多的攻擊，唯一的成效就只有弄瞎巨人的雙眼，只希望他沒有所謂的再生能力。

        「元素類型的攻擊都試過，沒什麼效果，雖然不是很擅長，不過來試試化學物質吧！」眼鏡男飛到巨人的上方，法杖一揮，透明的液體從天而降，大範圍灑落在巨人身上：「不要靠近，這些水是硫酸。」

        巨人的身上冒出陣陣白煙，巨人痛苦的亂動，像是要逃離硫酸一樣開始奔跑。

        「糟了！」穿武術服的男人驚覺不妙，立刻追了上去。

        我慢了半拍才知道，那個巨人正在朝還沒受到破壞的地方前進，放任他亂跑的話，受災區域會擴大。

        穿武術服的男人不顧危險直接飛到巨人的頭上，雙腳踩著還殘留硫酸的毛髮，將白色的大劍插在巨人的頭皮，或許是硫酸的腐蝕效果奏效了，頭皮沒有原先那麼堅硬，使劍尖能稍微刺進皮膚內側幾公分。

        「不能再讓你繼續作亂下去了，把全部的力量都賭在這一招上！」大劍發出耀眼的白光，刺眼的令人無法直視，彷彿一顆小型的太陽：「一口氣釋放所有的力量！太陽劍！」

        白光爆衝！

        絢爛的光芒從頭頂貫穿了巨人的身軀，直擊大地撞出巨大的坑洞。

        巨人沒有發出慘叫，或許是已經沒辦法發出聲音了，巨大的身軀無聲地倒下。

        「成功了嗎？」穿武術服的男人虛脫般的喘著，腳步完全站不穩，從搖晃的巨人身上摔了下來。

        「危險！」迅疾的雷光劃過，長槍男即時接住他：「你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剛剛把神器的力量都用光了，已經沒辦法飛了。」穿武術服的男人舉起失去光芒的劍回道：「希望這樣就能打死他了，不然的話……」

        兩人不安地看著倒下的巨人，巨人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克羅洛特。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克羅洛特附近降落。

        「恭喜你們，漂亮的擊敗了第一個末日使者，現在的你們毫無疑問是出色的英雄。」克羅洛特拍出響亮的掌聲：「以初次戰鬥來說，還算做的不錯，對於神器的使用方法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期待你們下次的表現。」

        克羅洛特謙卑的鞠躬後便消失在空氣中。

        現在被選上的七個英雄都聚集在這裡，剛歷經一番苦戰，擊敗強敵應該是要好好歡呼慶祝的時候，然而其他人嚴肅的表情卻讓我不敢鬆懈。

        曉婷離其他人隔了一段距離，冷眼觀望著他們，雙手的手槍隨時警戒。

        『戰鬥還沒有結束』曉婷的眼神彷彿在對我傳達這樣的訊息。

        這些人之中，有事先成群結黨的人，暗中計畫不可告人的陰謀，他們也同時在觀察著我們，因為我們是唯一有能力阻止他們的人。

        這群人之中，有未知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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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新的人物介紹，因為這次主角的無病呻吟超乎我的想像，害我轉得很硬，所以特地幫他把技能從A+升等到S。
在原先的構想中，第一個敵人只是過場用的角色，不過為了不讓他太雜魚（好歹也是十三天王裡最弱的一個），追加聯合攻擊，最後讓一個人用盡力量才打贏。

那麼七個英雄終於見面了，真正的故事也許現在才要開始，敬請期待第三回 失格（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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