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伯爵布丁』。」我特意加強語氣,然後開始說起我的論述「一聽到伯爵,你不覺得這個布丁好像吃起來會苦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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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是個正經嚴肅的人。
嗯,是的,我自認。
不過,說也奇怪,身旁的親朋好友卻做出了跟我截然相反的判斷,認為我是個搞笑白爛的人。
那才不是事實。
即便我鄭重聲明好幾次,然而,卻是不見功效,反而變本加厲。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一次我跟妹妹騎車在路上,我一時興起地問她,「你知道摩托車的台語叫做什麼嗎?」
「啊?不就是歐多歹嗎?」對於我乍然提出的問題,妹妹滿是錯愕,不過還是說出一般人認為的正常答案。
「不對,如果今天摩托車有洗澡的話,那應該叫做歐多水,因為它今天比較漂亮!」
我義正詞嚴地說出這番大道理,沒想到,隔壁同樣在停車格內等待號誌的大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歐多水,那是什麼,哈哈哈!」
至於妹妹,則是一臉呆滯地面臨這副窘境,到回家前,都沒有再開口多說幾句話,猶然被我的話語深深震懾著。
好吧,明明我很認真地分享我的所見所聞,結果反而卻得到周邊人群的訕笑,我只能說,我心中正經嚴肅的部分,大概總是在不經意間被人忽略了吧。
換個例子,某天,我在常去的麵包店瞥見冰箱裡頭放著伯爵布丁。
那是玻璃罐裝,上頭有塑膠盒蓋,裡頭裝著潔白無瑕的布丁,最底層有焦糖, 中間則是夾雜黑點,不知道是香草豆莢還是因為伯爵口味的因素。
一看到這個布丁,我就立刻決定要買下來,然後,送給我住在附近的朋友。
由於常常到朋友家打醬油話家常,對於我突如其來的拜訪,他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對於我無緣無故拿出一只布丁,感到有些疑問,「你吃過?」
「沒有。」我如實回答。
「那怎麼只買一個?」朋友越來越困惑了。
「這是『伯爵布丁』。」我特意加強語氣,然後開始說起我的論述「一聽到伯爵,你不覺得這個布丁好像吃起來會苦苦的嗎?」
「所以?」朋友還是不明白我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要是可以漫畫化的話,現在的他一定是滿頭問號。
「所以我買來請你吃啊,如果好吃的話,我下次再自己買來吃。」我認真地說完這番話,而且完全沒有任何覺得不對勁之處。
「……你不覺得你很白爛嗎?」朋友長嘆一口氣,認識多年,這是我最常從他口中聽到的一句話,而且次數還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
真奇怪。
話雖如此,但朋友還是默默地嗑掉我買過去的伯爵布丁,結果出乎意料地滑順好吃,我不禁對此得意洋洋地笑了出來,「你看吧,我的眼光真不錯。」
「……」究竟朋友為什麼會一直翻白眼,就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了。
然而,這一天,朋友對我口中不斷嚷著「明明我是個正經嚴肅的人,為什麼都沒人相信我」這句話,忍不住開始吐槽,「你哪裡正經了?」
「從頭到腳啊!」我理所當然地說著,然後望向他的瞇瞇眼,「你的眼睛可能要睜大一點,還是你該換眼鏡了啊?時間到了要注意啊,不要為了省一點小錢……」
我還沒開始我的長篇大論,朋友倒是早先一步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停下,「不然這樣好了,我指定幾個角色,你用『正經嚴肅』的方式演給我看,我們再來確認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經嚴肅的人。」
「喔?好啊。」對於這個提議,我完全不反對,反而躍躍欲試,「你放馬過來啊,我才不會輸咧。」
「總裁。」朋友馬上說了一個台灣小說界當中最受歡迎,而且還是造成經濟奇蹟的角色。
我站起身,沉嗓,推推我的眼鏡,「今天晚上……叫那個A秘書到我家來。」
「等一下──這到底哪裡正經嚴肅了!」朋友立刻反駁出聲,「而且還特別要求晚上到你家?你這是什麼變態總裁啊?」
「總裁的工作日理萬機,晚上把A秘書叫過來家裡處理公事,這也是合情合理吧?」我聳聳肩膀,對於朋友的大驚小怪不以為意,「你不覺得我隱含了很多細節在角色之中嗎?」
朋友一副被我打敗的神情,他一手遮住眼睛,神情顯得非常無奈,「完全不對吧?」
「咦!這是很正經嚴肅地談公事啊?」我歪著頭,狐疑地看著朋友,「哪裡不對?」
「……算了。」朋友似乎放棄跟我爭執,不打算繼續在這個點上糾結,「那你演個學生吧。」
畢竟以前都經歷過學生時期,哪有什麼難的?我作勢抓起擱在地上的包包,逕自往前走,然後回頭看著朋友,吐出這句話,「今天回家不寫作業了。」
「為什麼啦!」朋友又是再一次的錯愕,而且這次是驚叫,「這哪裡像是正經嚴肅的學生?你是在唬爛我吧!」
「這很認真啊?」我走回朋友面前,板著臉孔,認真地解釋起來,「因為在學校已經寫完作業了,所以回家不用寫啊。」
說到這裡,我不禁再次得意起來,「怎麼樣?我蘊含很多角色細節在這句話中吧?是不是很佩服我?」
「你這兩個角色完全沒辦法說服我。」朋友對我白了一眼。
「欸!哪有這樣的啦,不然這樣好了,我把這兩個綜合起來。」既然兩個角色的演繹對朋友來說是無法理解的,那乾脆混在一起表演。
我是這麼打算的。
「是、喔?」朋友聽到我這樣說,表情倒是有些意外,甚至帶著一點微微的期待,「那開始吧?」
我又沉著聲音,「晚上把那兩個學生給我叫來。」
「這到底是哪一家的爛編劇寫的台詞啦!跟剛剛不是幾乎一樣嗎?」這次朋友大概是忍無可忍了,他直截了當地大聲辯駁,「而且為什麼老是要把人叫到總裁家啊!」
「這是要告訴學生社會的現實跟殘酷。」我還沉浸在角色的詮釋,手高高舉起,假裝拿著紙鈔,打在學生臉上「你看,你看,這是十萬喔,要是不努力,你這輩子都賺不起呢?」
「……」朋友不講話了。
我原以為他總算被我精湛華麗的內涵說服,豈料,他卻冷冷地看著我,「我想,如果你想進入演藝圈,還是選擇當個丑角或是搞笑藝人,可能相對來說會比較順利一點。」
「哪有這樣的──」這次,換我發出慘叫,「為什麼你們都不覺得我正經嚴肅啦?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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