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清拿起夢魘鏡的暗號一出,陸子真便對趙含依許願,讓他奪過尹若清的技能並讓他睡著作夢。
為了讓計畫順利進行,這必須是一場清明夢。尹若清的意識依然清晰,他來到伙伴身邊後,郭亞安再度施展隱身術,把全員包藏起來。
夢裡的房屋是舊宅十多年前的景色,裡頭乾淨明亮,似乎全是尹若清的傑作。
尹先生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他看著兒時的尹若清仔細擦拭客廳的桌子,彷若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踉蹌站起,想往大門逃竄,卻發現怎麼走動,眼前還是一樣的畫面。
尹先生心裡發毛卻無法脫困,於是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看著眼前的情景。
尹若清擦完客廳的桌子後,立刻轉往廚房洗碗,洗到一半,後方突然傳來開門聲,起先他沒有多加留意,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猛然回頭。
「媽媽?妳醒了?」
進到廚房的女子不若照片上的清新美麗,她面色蒼白身形消瘦,一頭蓬亂的長髮隱約遮住半閉半開的雙眼。
女子沒有回應尹若清的呼喚,只是拖著步伐走進廚房,在冰箱裡東翻西找,拿出幾顆菜扔進水槽,然後轉向流理台。
「媽媽,妳是肚子餓嗎?冰箱裡還有剩菜啊……」尹若清趕緊把慘遭泡泡淹沒的青菜搶救出來,才想要重新分裝,就驚愕的發現母親擺出砧板和菜刀。
母親眼神渙散,看起來根本沒有醒……尹若清忽然想起最近她似乎剛換了新的安眠藥,副作用好像包含了夢遊。
「媽媽!妳快醒醒!」尹若清一邊大喊一邊抓住母親拿菜刀的手。讓夢遊的人拿刀實在太危險了,砧板上空無一物,這樣會切到手的!
母親依舊拿著菜刀不肯放手,尹若清便繼續與她拉扯。沒想到母親突然滿面惶恐,並開始揮舞菜刀。
他下意識惶恐的退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繼續上前阻止,母親卻像不認得他似的直接把菜刀往他的方向砸。
尹若清驚叫一聲趕緊閃躲,卻還是讓刀子砸到臉上。左眼熱辣辣的,他用左手摀住,右手拿起一個裝水的碗公,狠下心朝母親潑水。
潑水之後,碗公落到了地上,他嚇得顧不得母親就往自己房裡衝,傷口開始滲血,他痛得一邊哭一邊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手上已經染滿鮮血,尹若清抽了幾乎半包衛生紙壓在傷口上,劇烈的疼痛與恐懼讓小小的身體禁不住的不斷顫抖,眼淚還是不斷的流,他覺得自己身上濕了一大片,卻無力看清究竟是血還是眼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尹若清感覺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門。
「若清?你還好嗎?」
母親的嗓音已經恢復理智,似乎是最後潑水奏效讓她醒了過來。不過她對夢遊時發生的一切當然沒有記憶,只知道自己一身水並看到地上被摔碎的碗公與菜刀。不安之下,她趕緊到尹若清的房門前,見著深鎖的房門心都涼了一半。
「若清,出來給媽媽看一下好不好?」
尹若清緊張的靠在門上。就算疼得頭暈腦脹,他還是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不能被媽媽看見,不然媽媽一崩潰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我沒事。」尹若清對著門外大喊,卻無法掩藏哭音。
「你在哭嗎?嚇到你了?」
「嗯……」
「對不起,是媽媽不好。我現在已經醒了,沒事,不怕了,好嗎?」
「媽媽對不起……我拿水潑妳,還摔破碗。」說著,尹若清又情不自禁哭了出來。
「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你真的沒事嗎?」
「嗯。」尹若清再度毫不猶豫的撒謊。
「那就好。你現在不敢開門也沒關係……我可以了解的。對不起。」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外頭我來清理就好,你先去睡了,乖。」
「媽媽晚安。」
趁母親整理廚房的空檔,尹若清從書桌抽屜翻出小鏡子,對著鏡面稍微掀開方才用來止血的衛生紙。
但才看一眼他又趕緊蓋回去。傷口有點可怕……而且好痛。暫時壓著好像好一點。
看完傷處後,尹若清又回到門邊守著。確定外頭的聲響平息,母親再度關上房門後,他躡手躡腳出去把外頭的家用醫藥箱抱回房間。
原先想用優碘消毒,但又不知道滴進眼睛裡好不好,所以他最後只是用酒精在外頭草草敷了一下,消毒的時候他疼的想要大叫出來,但又擔心驚動到母親,只好學著電視劇看來的方法把被子咬在嘴裡,一邊忍著聲音一邊委屈的流淚。
最終他蓋上一層紗布並黏上透氣膠帶,總算覺得大功告成。把所有染上血跡的衛生紙跟衣物藏起來後,尹若清才爬回床上調了特別早的鬧鐘——因為他隔天一早要在媽媽醒來之前去學校。雖然之前似乎常常這樣,但這次必須萬無一失。
尹若清一向是個自律的孩子,因此隔天自然順利達成自己的所有規劃。當他放學後左眼貼著紗布回家,母親果然問起受傷的事。
「在學校跟同學玩跌倒,不小心嗑到了。」尹若清流利說出想了一天的藉口。
「怎麼那麼不小心?我看一下……」
尹若清抿著唇後退一步,母親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
他看著心虛,卻也不敢大意,只是跨著大步往房間逃。
「保健室阿姨也說不是大傷。我會自己擦藥。」
「……若清。」
母親的呼喚讓尹若清背對著她停下腳步。
「昨晚真的被嚇到了吧?」
尹若清身體僵了一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對不起。我已經掛號了,明天就去看醫生換藥。」母親語調無限溫柔,卻流露出哀傷,「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媽媽保證。」
尹若清用力點頭,震動讓傷口一時發疼,他趕緊忍著眼淚逃回房間。
「今天算是瞞過了吧……」尹若清關上房門喘大氣,放下書包後,他又掏出小鏡子,把紗布稍微掀開一角。
看了一眼後他又放棄了。真的好痛啊,看了傷口的樣子恐怕會更痛……就這樣包著,總有一天會好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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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1.清明夢:清醒夢是做夢者於睡眠狀態中保持意識清醒,做夢者可以在夢中擁有清醒時候的思考和記憶能力,部份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夢境中的感覺真實得跟現實世界並無二樣,但卻知道自己身處夢中,清醒夢者亦能記憶大部分各個不同清醒夢之世界與情境。(以上解說文字引用自維基百科)
2.不要輕易叫醒夢遊的人:夢遊者通常會陷入「認知缺損」的狀態,在此狀態中夢遊者無法認知外界情形與喚醒者的身分,並容易在恐慌、焦躁狀態下對喚醒者進行攻擊。安全的方法是將夢遊者引導至床上重新入睡,若無法執行,可以在安全距離下以噪音或其他方式將之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