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04.埋葬
面對類人的奇襲，龔風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後退一步，但是不行，類人的速度顯然遠在人類之上，即便龔風靖曾待在軍隊、做過嚴格的訓練也是一樣。
反應跟不上腦袋下達更快一步指令的情形，使龔風靖跌坐在地。
死局。
這個對於普通人而言必死無疑的局面讓龔風靖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念頭促使他轉過頭、看向自身後方。
果然──不在！
那個帶領他們前來這個地方的少女消失了。
鏗──
同時，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的前方，響起了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響。
之所以會說是對普通人而言必死無疑的局，是因為現場並不一般。
龔風靖知道，機人，基本是不會輸給類人的。
乙未以極高的速度使出了一記迴旋踢，踢向了類人第二張嘴的一側。
不過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樣用相當驚人的速度做出了回應，迅速合起十二根巨大利牙化作盾牌，擋住了乙未的踢擊。
啪啪──
雙方向後跳了開來。
仔細一看，這隻類人沒有頭，理應是人頭的部份覆蓋了一層肉膜看不出原本面貌，僅有手腳維持著人類原狀。他的下半身穿著與風靖相似的褲子，腳看起來比風靖大上一些。
「嘎──」不給分析的時間，有著十二瓣怪嘴的類人再次舞動起他的利牙，做出威嚇。
乙未伸起雙手，擺出武術架式，並招了一下，要對方放馬過來。
無頭類人見對方不怕、苗頭不對，立刻合起嘴巴，改變戰術。
跑！
只見他兩腳一蹬，一跳就是三層樓高。
跨過了巷子的墻，翻到了屋頂之上。
乙未放下手，快速的向前幾步，企圖要追。
龔風靖立刻阻止了她：
「別去！」
乙未應聲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從地上爬起的風靖。
「為何，阻止乙未？」
龔風靖輕輕搖頭，「還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陷阱？乙未，不怕。」
「在那麼說之前……先看看那邊吧。」
乙未順著風靖手指示意之方向望了過去。
那裡，什麼都沒有……原本應該待在巷口的少女，不在那個地方。
會意過來的乙未驚了一下，沒想到剛才太過專注於眼前的戰鬥讓她漏掉了這個部份。
如果少女也是類人，夥同了同伴演一場戲，目的是要將她與風靖分開再個別擊破的話……確實相當危險。
機人不怕正面的與單一類人一戰，就拿剛剛的交手來說，要不是風靖曾與她說過除非緊急否則不要動用武裝，她肯定能在第一時間內切斷那類人的第二張嘴──使用藏在腳後根的結晶能小刀，確實的將他擊潰。
的確，根據過往的經驗類人趨近於不死，但只要一直的、一直的、一直的攻擊下去，他們的復活，總有極限。
不過這並不代表機人在與類人的爭鬥之中就是無敵的。類人只要抓準破口，利用強而有力的第二張嘴破開機人胸口，直擊核心，瞬間就能讓機人失去戰鬥能力。或是設法將她們的四肢一隻隻拆去，也能有效抑制她們的行動。
一對多是不利的，有埋伏的話會更棘手。
而且撇開自己不說，眼前那位少年獨自遭遇類人的話──肯定會在瞬間丟掉性命。
「乙未，瞭解了。」
在情況未把握之下，追，是不智之舉。
「瞭解就好。」龔風靖點一下頭，接著走到屍體旁，蹲下身，伸出食指碰了一下死者臉頰，再來沾了一下死者的血液。
「果然有問題。」
乙未不太理解的走向風靖，微微屈身向前。
龔風靖將食指移向身後，讓屈身的乙未清楚看見沾在他手上的血液。
黏黏的、稠稠的。
「這麼大面積的血液都凝固的差不多了，顯然這屍體並不是剛剛受到攻擊。」
「！」
「雖然我沒有醫學的知識，沒有辦法精確判斷這人死了多少時間，但血和屍體這種東西我見過的還不算少，要變成這種狀況沒有半天以上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龔風靖重新站起了身，握起拳頭，帶有一點憤怒的說：
「雖然不知道那女的目的是什麼，但她顯然騙了我們。」
乙未望著屍體，做出提問，「是否可能……少女並不知情？」
「妳想說，只是從巷口瞥見一眼，很難分出倒在地上的人遇襲多久嗎？不過若是看到那樣的畫面，真的還會覺得那一個人有救嗎？」
乙未想了一想，「表示同意。」
「是吧……敢跑，就不要再讓我們遇到，否則一定要給她好看。」
乙未搖了搖頭，「否定。乙未無妨，但若對方真為類人，反過來，風靖，最好不要遇到，否則會被對方給予好看。」
…………
「所以我是說我們。」
乙未再次的搖了搖頭，「否定。乙未不接受模稜兩可之詞句。」
「好好好，妳開心就好。」龔風靖稍稍扶住了額，「是說有了這個經驗，妳也該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賴了吧？不要再隨隨便便的答應幫忙了。」
乙未認真的想了一想，回答道：「乙未，會再考慮。」
「唉……」雖然是嘆了口氣，但龔風靖也不是不能理解，乙未對於他的友善實際上是系統教導她的，對於歸順之民的友善。要她不去幫助他人，就像想改變一個人的天性一般，哪有這麼容易。
「好吧。」風靖決定暫時妥協，「那麼關於那具屍體，妳該不會想『特別』的處理吧？」
「特別？否定。」乙未搖搖頭然後看向屍體，「但是，埋起，是必須的。」
「那就叫特別呀……」風靖不知道該說意外不意外，但他還是遵從自己想法的抱怨了一下，「妳不是因應戰爭而誕生的機人嗎？不該對人類屍體產生任何情感吧？」
乙未想了一下，「肯定，但，人類，都是這麼做的，對待友軍。」
「確實。」如果是在能夠帶回的範圍之內，而這具屍體顯然就在這個範圍。
「好吧。前面幾步路的轉角處剛好有塊小空地，或許是天意吧。」
風靖打算早點幫她完成這件鳥事，早點離開。
他放下身後的背包，從裡頭掏出一塊布巾遞給乙未。
「用這個將屍體包一包後到前面來吧。是看得到的距離，我先到前頭去挖挖坑。警戒也麻煩妳了。」
「瞭解。」
乙未感謝的接下布巾，準備開始進行動作。
「小心不要弄髒衣服了，沾上血的話，沒準那味道會吸引到類人前來。」風靖離開前，最後交代了這麼一句。
「乙未，會注意的。」她對他點一下頭，接著開始撿起屍塊。
屍體能辨識的部位屈指可數，不拘泥於將所有的部位回收，只撿大面積的骨和肉，並不會費很大的功。
這大概也佔了風靖會答應的理由之一吧？
花了一些時間，將屍塊包裹妥當，乙未快步往風靖所在之處前進。
空地不大，是在兩戶人家的夾角之間，那兒有一顆樹，佔了不小的面積，風靖拿著鏟子與樹分了點土地，在樹之下挖了個坑。
「完成了嗎？」注意到乙未前來的風靖這麼的問。
乙未舉起布作為回應。
接著兩人互點下頭，通力合作，將死者給埋進了土裡。
布，送給了他，與他一塊的埋葬。
至於墓碑……那就無法強求了。
風靖面向埋好屍體的小土丘，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乙未雖不知這個動作的含意，但仍是跟著做了一次。
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一切結束以後，兩人順著巷弄，走了回頭的路。
打算返回大道之上。
沒想到在那之前，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衝過了轉角，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啊，啊啊，找到了！」
站在街口上的那人，直指著他們，表情有些驚慌。
風靖拗了拗手指，使其發出喀喀的聲響，同時氣勢驚人的靠向了「她」。
「好呀，沒想到『妳』真敢回來。」
感覺到對方真的會揍自己一頓的及肩髮少女閉上眼睛、抱起了頭，「哎呀呀～對不起呀～我太害怕了，所以就跑走了。」
然後張開一隻眼，微微抬頭，「不過……我找了人來幫忙喔！」
在她身後，還有另一個人。
一樣是名女性，頭髮不長，年約二五。她的髮色和東方人種常見的黑不同，是金色的。俐落的剪裁、流暢的中分，讓她有股精明的氣息。再加上西式襯衫、西式窄裙以及一件醫師白袍，讓人感覺她的來頭不小。
女子向上撩了一下頭髮，用著相當標準的唐語說道：「與其說是幫忙，實際上我是打算來收屍的。」
那樣的標準，讓風靖產生了一點認知落差，「妳是本島人？」
「哈，是啊，不用懷疑，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島人沒錯。不過是混血的，所以看起來稍稍有點不像吧？」
「是呢，五官感覺也比一般人立體一些。」
「我的父親是西方人，多少遺傳到了一點，但和他相比，我還差得遠呢。不過這不重要～比起我，你們的部份比較重要，你們……擊敗了類人？」
龔風靖搖搖手，「不，沒有。只是運氣好，不知為何的他跑掉了而已。」
「是這樣嗎？」金髮女子有些懷疑，因此很自然的打量起了兩人，也就這樣很自然的注意到了乙未那雙『特別』的腳。
風靖見她緊緊的盯著，立刻說道，「那是義肢。」
同時脫下自身大衣的右側，捲起袖子，露出自己身上的義肢，補上，「我的右手也是。」
「嗯嗯。」金髮女子近距離的盯向風靖，盯的他有些緊張。
情急之下撒的謊被戳破該怎麼辦？
「看來都是相當高功率的義肢呢，普通人想要換到這種，不太容易。」
安全過關，風靖稍稍放下了心，不過可不能露出破綻。
他趕緊接話，「畢竟是和國造成的一起意外才害我們變成這樣的，也許是覺得虧欠我們，又或許是因為家父曾對和國有些貢獻，所以最後得到了這樣的義肢。」
當然這也是謊話。
「嗯嗯～嗯嗯～」女子對著他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真的是相當厲害，身為醫生的我非常有興趣，可以讓我試著拆裝保養一下嗎？」
乙未見她有些蠢動的模樣，退了一步，躲到風靖身後，說道：「乙未，拒絕。」
「那麼這位小兄弟呢？」女子轉向了龔風靖，同時以雙手捧起他的右手，努力看得更加仔細。
被這一舉動以及醫生這一職業嚇了一跳的風靖速速將手抽離對方手中，回答道：「我也拒絕。」
「是嗎？真是可惜。不過就算親自拆裝，想要仿造一具出來，應該也是相當困難的吧？」
「原來妳是這個打算……」前一鐘風靖還在想這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露餡了吧？這一秒鐘他突然產生了一點敬意。
謊言並沒有被拆穿，機人以及高功率的義肢在這座島上並不是那麼常見。
沒有錯，要是有能力能夠製作生產的話，肯定能夠造福更多人群。
但精密的機械義肢，或者是機人手腳，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製造的東西。
就算生為機人維修技師的風靖，常常對這類東西進行更進一步的細部零件更換，但仍無法理解之中眾多的部位該如何製作。
尤其是與結晶能相關的部份，更不是普通的人可以掌控。
風靖不可能因為對方的理由有多崇高而改變心意。
被拆掉一隻手臂的風險是相當高的，怎麼可能交給一個「陌生」的人去做。
因此他這麼的說，「抱歉，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能答應妳。」
就算相信對方想幫助他人的心是真，也是不行。
金髮女子笑了一下，「我想也是。」接著伸手指向前方，改變了話題方向，「說來，你們把『那個人』給埋了嗎？」
風靖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稍稍回頭，看向身後那一灘還帶有一點肉泥的血液。
轉正問道：「是啊，怎麼了嗎？」
「沒有。不要那麼警戒。只是想說，謝謝。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還能保持這樣熱心的旅者，感覺不多見了。」
「不要謝我，那是她的主意。」
龔風靖以拇指指向了身旁的乙未，而乙未則是點一下頭作為回應。
女子面向乙未，又說了一次，「謝謝。」接著說道，「不敢說整個街，但大咕溪東側一帶，應該是看不見屍體的吧？都是我處理掉的喔。」
「還有我、還有我～」及肩髮少女在稍遠的一頭揮了揮手，並且很努力的拉長自身不算高的身子，提昇醒目度。
補充道：「以及自警團的大家。」
這動作讓龔風靖苦笑了一下，「妳也站得太遠了，看在妳有找人來幫忙而且我們也沒事的份上，我不會打妳的啦。」
「不是啊，不是那個問題。」及肩髮少女搖了搖手，「我看到鮮血會昏倒的呀～你們為什麼要站在巷口那裡聊天，到道路這頭來不是很好嗎？」
巷口的三人互看了一眼，想想也有道理，於是回到了大道之上。
加個屬性框，看看能不能拯救低迷到爆表的點閱率。不過加「黑暗向」會不會嚇跑更多的人呀XD 老讀者們別擔心，雖說是黑暗向，但應該只有微黑……吧？大概是#4d4d4d這樣的感覺（說人話）～
▉▉ ←這個顏色而已。沒有很黑，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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