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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創世紀世界觀」降罪之人<第三章>甦醒得妖物!

DDKIMIT | 2018-05-14 19:22:10 | 巴幣 10 | 人氣 510



  「娘!不要離開我!」
  
  黑夜裡,女童皮開肉綻的腕上滲出止不住的血液,腿上也有數不清的瘀青和血塊,跪在燒紅未退的焦黑軀體旁。屍體扭曲的樣子已然看不出原先的美貌,扭曲的四肢、張牙的模樣,得知親娘是帶著極大的絕望與痛苦離世。
  
  「嗚嗚啊!娘……嗚啊……」女孩嚎啕大哭,沒人可以聽她傾訴,雙手不畏燙地搖晃那具燒到焦黑的娘親。
  
  四周早已斷垣殘壁,鮮血沾染整遍村子,彷彿戰爭襲捲似的屍橫遍野,七孔流血的五官還停留在驚恐的表情。
  
  霎時間,她憶起娘親生前那句責罵。咬住下唇,拒絕在發出任何娘不願聽見的悲鳴,直至牙齒將嘴唇的薄膜鑿出缺口,唇上流出的血與眼眸裡的明珠一同留置下頷。

  「娘,我很聽話,我不會再哭了。」
 
  染上泥濘的小手摀住雙眼,燙紅的掌心傳達娘親被燒灼時的痛苦。不能再讓淚水溢出眼眶,抽吸著通紅的鼻子,孤立無援在寂靜的夜裡啜泣著。
  
  擺動傷痕累累的小腿踩過地上的屍體,孤苦伶仃離開這了無生息的廢墟。
  
***
  
  驀然!睜開因刺眼的陽光而畏懼的瞳眸,深紅的亮光從瞳孔上悄悄退去。眼睛適應了宛如金針般刺目的光線,淡去的光暈使四周的環境逐漸清晰。印入眼簾是單調的灰白色漆面,看慣金碧輝煌的皇宮或自宅那莊嚴的府邸,這房間顯得非常醜陋且沒有格調,就像毛廁才會有的簡便裝修。
  
  勉強撐起疲累的身體,發出一聲疲憊的低鳴,輕舞的雪髮從肩上降落至胸膛。手指按壓太陽穴想減輕煩思帶來的脹痛,夢境的衝擊隨著疼痛減輕和伴隨的輕嘆,記憶猶新的畫面也將漸漸淡忘。
  
  郊外的埋伏、密林裡的逃亡、擊碎梵天神珠時出現的綠色漩渦;轉眼間來到了這裡,如此陌生的地方,四周皆是怪異之物。想必這裡沒有熟識她的人、也沒有她所熟悉的人,這種感覺彷彿就被流放到了邊疆。
  
  再一次,無依無靠的感受既熟悉又痛心。
  
  面對孤寂,形同魔爪抓下了柔美的眉毛,眼睛開始酸澀起來,淚晶捲起一陣烏雲,淋濕了眼膜,淚水始終掙脫不了眼眶的束縛。深吸一口氣,能感受到氣體悶在胸膛里就會像一顆鐵球,就算還未完全恢復的內傷因此作痛,還是得靠這強壓心中的那份惆悵。悶氣吐出時,涼風由身旁呼呼作響的物體吹拂而來,瀟灑地吹散她的髮絲,迎接而來的陽光透過她的背影,飛舞的白髮猶如鑲上了繁星,晶瑩剔透。
  
  手指輕輕擦拭濕潤的眼抹,眼前毫無血跡的指尖上只有晶瑩的淚水,她感到疑惑。雙手擺放眼前,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雙手應該染上了泥巴和鮮血才對?
  
  那天晚上,意識模糊之前,躲在樹後的那名男子,那個──流氓。要不是他那句「危險」,才不會將他與那群的淫徒區分開來,忍著痛也會一併消滅。
  
  但這裡是他的房間……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像歷經滄桑的潔淨,她愣了愣,當她想到那個她不願想到的結果時倒抽一口氣,難道說!立刻檢查胸前的衣服還有內襯,原本被人扯的皺爛、衣衫不整的樣子,看上去卻交疊整齊;而且門襟應該要左壓右的右衽,而現在看上去則是相反的左衽。這種咒人死的錯誤她不可能會犯下,明顯就是那男人動的手腳。
  
  哼氣勾起嘴角,褐瞳望向破了門的衣櫥,那些破碎的木門都還停留在當時的摸樣。
  
  「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她喃喃地說。

  穿好衣服,收起被褥下難以控制的長腿,有一種很久沒使用血液都凝結的樣子,準備下床讓雙腳能夠流通血路。白皙的腳掌觸於冰冷的地磁,黃紅交織的繡鞋在她腳邊擺放的整整齊齊,記憶中肯定是骯髒的繡鞋,現在鞋底的泥塊、鞋邊的汙泥清的乾乾淨淨。
  
  女子訝異地看了許久,堂堂五尺男兒盡然洗了鞋子?說實在,軟弱的男人她見多了,不過生活在男尊女卑時代的她,還從沒見過替女人洗鞋子的男人。鼻哼一氣,瞧不起他這樣多此一舉的舉動,這種卑微的事情只有太監那種失去陽風的陰人才做的出來。
  
  穿上了鞋,起身時能感覺出身體比平常重上好幾倍,雙腿難以支撐沉重的上身,跌摔好幾次,最後需要扶著牆壁才能夠勉強地使用雙腳站立。
  
***
  
  打完工的蔡天仁嘆著大氣,爬上陡峭的樓梯,不時發出疲累的喘氣聲,迷茫的五官上全是甩不掉的煩惱。闔上掌中輕盈的存摺,裡頭並沒有沉重的數字反倒是個沉重的包袱。將其收進背包的夾層裡,同時再次嘆氣。
  
  掀開房間與走廊之間唯一阻隔的布簾,與其說是遮簾,其實就是一件卡通圖案的特大號浴巾。
  
  蔡天仁才剛走進去就看見女子站在床邊,雪白長髮狼狽地遮掩她半面臉龐,卻還是能與她的瞳眸兩眼交會,精神大作地說:「喔!妳醒啦!太好了!到現在都過了五天了呢,妳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五天……」女子顛了兩步,身體狀況還沒完全恢復,「沒想到昏迷這麼久。」
  
  「對啊,原本是想把妳送醫,可是妳……」清了清喉嚨,做足準備後接著說:「怕妳被通緝,所以先帶妳回我家躲一陣子,不是不送妳去醫院。」
  
  女子靜下眼簾,點了個頭表明理解。
  
  頷首,但是虛弱的身體不允許她擁有雄姿,雙手只能在胸前微弱地抱拳拱出,女子的聲線中多了一份穩重說道:「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執掌金令千戶,姜芸,在此謝過大俠的救命之恩,五日以來多謝你的照顧。」
  
  蔡天仁被她著舉動搞得不知道要怎麼回應,靦腆的學她抱拳抖了兩下。
  
  錦衣衛這一詞聽再蔡天仁耳裡也是挺新鮮的,雖然有過此類題材的電影,但這個題材在整體之下也算罕見。蔡天仁只知道,那是古代的一個機構,很像現今的國家調查局,但他的印象裡,對錦衣衛沒有什麼好印象就是了。
  
  看姜芸的打扮,一身非現代人的穿著,腰束上掛有一包東西,還有一把刀鞘。裡面應該要有一把長劍,不過遇見的那天就沒見著了。
  
  所以她究竟是誰?來自哪裡?蔡天仁還在疑惑時,想起自己還沒作介紹,「喔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蔡天仁。」禮貌性地伸出手,認為握手能打破兩人之間不熟悉的隔閡。
  
  「嗯──臭流氓,客氣話說完了,本姑娘有事一問。」姜芸突然改變了剛才輕和的語氣,冰冷的聲線讓蔡天仁頓時愣住,直到姜芸繼續說道:「好大膽!竟然敢擅自對我動手動腳!還把我帶回你的房間!有何居心!」
  
  「我不是妳的救命恩人嗎?轉變也太快了吧!」鬢角不自覺流下一道冷汗,蔡天仁感覺出氣氛急轉直下,手還僵在那裡縮不回去。
  
  「孤男寡女處一室,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對我的名節還有閨譽……」姜芸沉下臉,眼睛的部分變得很灰暗,只剩下銳利的眼神審視著蔡天仁,「從實招來,有沒有趁我昏迷時侮辱過我,說實話──留你一具全屍!」雖然語氣顯得弱不禁風,但能從中聽出這並非玩笑話。
  
  「飯可以亂吃,妳這話別亂說啊!我蔡天仁好歹也是一名正直的大學生,怎麼可能幹出這種趁人之為的事情出來啊!」蔡天仁倒退幾步,背部貼實在牆壁上。
  
  「此話當真?」姜芸拖著腳步靠近蔡天仁,不想讓他逃離的樣子。表情就像審判者,嚴肅下無法容忍任何一句謊言。
  
  蔡天仁能意識到,要是膽有半句虛言,接下來將會比跌入三天沒放飯的鱷魚池還恐怖。
  
  「真、真、真的、真的……」蔡天仁不停點頭。
  
  「為何要躲?」姜芸皺下眉頭,似乎不是她想聽得答覆,「心虛?害怕?還是先剁了你碰我衣襟的那雙手。」
  
  姜芸突然將手按在蔡天仁的耳旁,很像反過來被女生壁咚的概念,但她是身體虛弱才會出手支撐在牆壁上;不過這並不會讓蔡天仁感覺到臉紅心跳。應該說,姜芸陰冷不變的眼神,壓迫而來的恐懼使他的心臟快被嚇到貧血了。
  
  銀髮探索蔡天仁起伏不定的胸膛,兩人的面容間有厘米之差,姜芸清澈的明瞳就像一面鏡子,蔡天仁能從中看出自己怯懦的樣貌。
  
  「只要你老老實實的說,事情就能很輕鬆:要是你說了謊,只要有半點謊言參在其中,接下來──將會是凌遲。」姜芸一字一句就像用刀割開蔡天仁的心智,從中看清對方撒下的謊言。

  蔡天仁當然知道自己被看得一清二楚,承受不了姜芸給與的精神壓迫,每一刻對心智都是一種折磨,急忙改口說道:「對不起,帶妳回來的時候確實有接觸到,但我就只有背著妳而已。還有怕妳不舒服,所以有幫妳稍微清洗身體、啊啊啊!不是不是!只有擦臉還有手和腳而已。呃……對了!衣服的事情!那晚我的確有幫妳把衣服穿好,不過我很謹慎,保證沒有碰到不該碰的地方!真的!」
  
  姜芸抿著差點笑出來的蜜唇,招供如此快速的人還真是少見,該說對方是單純還是愚笨。
  
  「算你還知分寸。」
  
  姜芸收回撐牆的手,指尖戳點蔡天仁帶有薄汗的額頭,「記住!那晚發生的事情不准你傳出去,還有你我兩人單獨在房間裡的事情,清楚嗎?」
  
  「可是……一開始是妳先闖進我的房間欸。」
  
  「當真?」姜芸皺眉,表情苦思起來。
  
  「嗯……嗯啊。」
  
  姜芸搖晃腦袋,「總而言之,我需要靜養幾天,這段日子,不准你帶任何人回來,也不能將我住在你這裡的事情散播出去,必須嚴口保密,清楚?」說完,姜芸就走開了。
  
  「妳要住下來啊!太好了!」蔡天仁露出喜悅的表情,「我這裡沒人會來,保證不會有人打擾妳啦,放一百萬個心吧!」蔡天仁也擺脫了牆面。
  
  她側著臉,語氣略帶鋒利地說:「你別太開心,要是膽有越舉之事,肯定把你的手腳塞進嘴裡。」
  
  「有沒有這麼可怕……」蔡天仁立刻意識到太早離開牆壁了。
  
  「還是你想嚐嚐簪刑。」姜芸不知道從何處咻的一聲抽出精美的髮簪,迅速地將蔡天仁推回牆壁上,尖銳的針頭抵在喉嚨上的喉結,「是要先挑斷你的腳筋,讓你逃都逃不掉:還是戳瞎那雙不乾淨的眼睛,讓你連路都看不見呢?又或者直接行刑,用這隻髮簪輕輕的穿透你的皮膚,放放那身髒血;要是敢讓傷口凝固,就再多戳上好幾個洞,直到血慢慢慢慢的流乾後,再把乾屍拿來當柴火燒,你說可好?」
  
  姜芸細細地解釋每個步驟,蔡天仁聽完只有全身性的酥麻,「呵……呵呵……呵……廢、廢物利用是吧?」
  
  「嗯?這個用詞還挺不錯的。」姜芸勾勒出玩性地嘴抹。
  
  針頭在蔡天仁脖頸左右擺動,脖子上刮出數到肉紅的刮痕,就連吞嚥口水都不敢,深怕喉結一動,表層皮膚就綻裂開來了。
  
  「欸欸欸等等……這、這東西不是這個用途的吧?」
  
  「你說這把『汞彌簪』?」姜芸仔細看了看髮簪,挺直的銀簪上有絕美的花紋雕刻,末端還吊著精美的珍珠墬飾,確實是價格不菲的珍物,「我不喜歡束髮,所以都拿來當刑具對付那些嘴巴硬的人,看看他們是先鬆口還是失血過多而死。」
  
  蔡天仁沒有心思去思考「脖子要被刺穿」以外的事情,睜大驚慌的眼睛,「是、是……」
  
  「所以?你一直看著我是想試試?還是想死?」
  
  「不、沒有……只是妳的頭髮……挺好看的……」
  
  「呃、流氓!不准你……」姜芸愣了一眼,面對蔡天仁的稱讚,差點手滑把這隻髮簪捅進他的喉嚨裡當裝飾。收下髮簪,藏回袖甲裡的暗層,使了個明顯變鈍的眼色,毫不客氣地對他說:「我餓了,去拿飯來!」

  天色漸橘的下午,姜芸坐在床沿,靠一張小摺疊桌擺放食物。好似放了工的臨演,戲服還沒脫就在吃便當。
  
  手捧免洗紙碗,細如髮絲的銀針插進碗裡的麵條,橫擺在眼前仔細看過銀針如初樣貌,才放下心開始用膳,繁瑣的功夫都是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
  
  皇上的一道恩賜,讓自己成為明朝時期破例的女性錦衣衛,有能力趕上養父的腳步,給家族帶來更多的榮耀。但是官場裡頭,各個都是拍鬚溜馬的人,想要一步登天而接近的人不佔少數 。全是覬覦皇上身旁的大紅人,同時也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自己的養父──袁彬。
  
  然而,官場如戰場,姜芸終於知道女性在官場上是多麼難以前行,就算不必上朝,原以為只作好錦衣衛保衛皇上、巡查緝捕的份內事。沒想到,還得處處提防臭男人所殷獻的招式,那些官員不安好心的賄賂,還要防範後宮那群賤婦所使用的下三濫招數。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就能擁有當時明朝第一特務機構的兵權。因此她多次險些失了身,吃了不少苦頭,要是稍有不慎,吃了個理虧會給養父添上不少麻煩,所以她的神經永遠保持緊繃的狀態。
  
  拿起竹筷子夾起幾根麻醬麵條用嘴唇含住,再夾起後段的麵條放入口中,吃麵的過程沒有吸吮聲,安靜又文雅。
  
  蔡天仁偷偷看了姜芸吃麵的樣子,見她眼抹有些微的動靜,趕緊回頭,收拾衣櫥門的木頭殘片。
  
  蔡天仁會偷看不全是因為姜芸宛若天仙的美顏,她的種種行為、一言一行甚至那個銀針試毒,彷彿就像古裝劇裡會出現的人物一樣。趁她沒在注意時再多看一眼,這次感覺到栩栩如生,感覺她就是活跳跳的古人。
  
  這是穿越嗎?這個答案很難讓人相信,不過身處這個異能人橫行的時代,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蔡天仁開始疑心,不免發問:「姜芸,妳是從哪裡來的啊?」
  
  「不准過問我的事情。」筷子平放在碗上,再將還有半碗麵的紙碗置在桌上,拇指擰過佔有麻醬的嘴抹,「還有,把眼睛放乾淨,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來。」似乎,她早就查覺出來了。
  
  再一次影響性命的碰壁,蔡天仁默默嘆口氣,無奈地繼續收拾。
  
  ***
  
  姜芸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已經不用摻扶任何東西就能行走,說話時雄厚有力,渾厚的聲線顯得很有精神。
  
  不過蔡天仁還是執意帶她去醫院,畢竟那天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令人擔心,嚴重失血後也沒給過什麼治療,能恢復成這等程度已經超乎他的想像。也想順便去探望住院的妹妹,想想也有一個禮拜沒去見她了吧,盡責的哥哥怎麼能讓妹妹悶的發慌呢,現在還能介紹新的室友給妹妹認識呢!
  
  但是一身血染古裝的打扮好像太過招搖,現代人只要拍張照上傳網路就能引起很大的注目和恐慌。沒錯,現階段一些放火燒警局、徒手拉著貨櫃大的保險箱跑出銀行或是飛在天上的人類不在是電影情節,異能人確實能造成不少恐慌。而姜芸,不清楚來歷,但那雙紅色眼睛的神秘力量肯定也是異能人的一種吧?
  
  所以必須改變她的穿著才行──一個現代人的穿著。
  
  翻開粉紅色行李箱,厚重的灰塵雪花般飄下,看來有段時間沒有動過妹妹的行李箱了。畢竟她現在只能以病床為家,沒機會穿上這些光鮮亮麗的衣服。
  
  翻出幾套衣服,一定有幾件是姜芸能穿的。

  雙手高高舉起印有可愛小熊圖案的短袖T恤,搭配衣服最上層那件短翹的牛仔熱褲,隨性的打扮不只能展現落落大方的體態美,還能修飾出整體腿部的優美線條。現在又是大熱天,輕鬆又涼爽的搭配正合適。
  
  自認想得周到的蔡天仁把這套服裝擺放床上,一邊想像姜芸穿起這身衣服的摸樣,一邊露出滿足的笑容,幻想中穿起短T熱褲的姜芸……呵呵……
  
  一抹銳色,極寒的雙眼狠盯盯地出現在身後。
  
  「臭流氓!」猛獸般由低吼到咆哮的那一刻,蔡天仁美好的幻境突然煙消雲散。
  
  姜芸一把抓住蔡天仁後腦頭髮,拉扯一下,他還來不及喊痛,腦門就被重擊在彈簧床上發出劇烈的嘎嘰聲,瞬間只有頭暈目眩。
  
  「淫褻之徒!你要我穿上這衣不蔽體的服裝在街上行走!豈不敗壞本姑娘聲譽!」
  
  「啊啊啊……」蔡天仁貼在熱褲上的臉就像一隻受虐的鴨子,掙扎地說:「很多人都這樣穿啊!」
  
  「想學其他人下葬是吧!」
  
  「好啦好啦!我拿別件、我拿別件……」
  
  蔡天仁望著滿山滿谷的衣衫,想必這次要格外小心才行,幾條命也不夠姜芸這番折騰。認知裡,古時候的華人不分男女都習慣穿長裙的打扮,她要是受不了短褲的話,給她一件長裙的打扮應該就會喜歡吧?
  
  再次高高舉起手中精挑細選得必勝法寶,落日餘暉的橘紅色日光正好穿透手中的洋裝。鮮黃色的細肩小洋裝那飄長的裙擺上有幾朵紅色鮮花圖案,使整件洋裝顯得格外優美又不失陽光少女的風格,末端還有蕾絲作搭襯增加點優美的神秘氣息。
  
  姜芸應該會滿意的接受了吧。
  
  然後,蔡天仁就被姜芸狠狠地踩在腳下,就像踐踏路邊野草一樣,不帶任何歉意地蹂躪他的腰椎。
  
  「認為我像青樓女子是吧?」姜芸的口語戴上濃烈的致死氣息,此刻!蔡天仁的脊椎簡直被機車碾過一樣難受,似乎還聽見咔啦聲響。
  
  「啊啊啊啊!妳怎麼會這樣想啊!啊啊啊啊快斷了啦!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啊啊啊對不起啊!還有其他的啦!」蔡天仁不得不趕緊將洋裝扔掉,只求換回半截脊椎。
  
  不知道她把洋裝看成怎樣的服裝了,還是保命點好,給她穿包緊緊的衣服吧,想必就要找出冬季服裝了。妹妹的衣服實在太多了,要找淹沒在最底層的冬季長袖衣褲就必須翻出地雷般的衣物,比如說不小心掉出行李箱外的桃紅色比基尼內褲……
  
  頓時感覺後背寒風刺骨,雪白的長髮就像一隻蒼白的鬼手,漸漸由蔡天仁耳旁順摸而下,蔡天仁知道姜芸正彎下腰,在自己頭上細細審視著這件內褲。
  
  急忙把比基尼塞回行李箱內,強制戴上笑容的嘴角抖個不停,「呵呵……呵呵……姜、姜芸這、這是泳裝,沒人會穿這樣出門,所以……」
  
  「夠了吧,你先出去。」姜芸沉下臉說道。
  
  「蛤?我在幫妳找找,肯定會有妳喜歡的。」
  
  「不用了,你先出去。」她勾起手臂,舉起臉面向蔡天仁,似乎有話想說卻欲言又止的感覺。
  
  「為什麼?」蔡天仁翻出一套又一套的服裝,想想覺得不安全又放到一旁,「如果這裡沒有妳喜歡的衣服,待會我在帶妳去外面慢慢挑怎麼樣?」
  
  「本姑娘想要梳洗,難道你還要留下來欣賞是不是?」
  
  「噢!想要洗澡啊,想洗就直接說啊幹嘛還醞釀這麼久啊?」蔡天仁指向電腦桌旁的白色塑膠門,「喏!浴室再那邊。愛怎麼洗就怎麼洗,想哼歌我也沒意見,當作自己家。」
  
  姜芸緊抓血染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大喊:「快給我滾!滾出去!」
  
  蔡天仁就這樣被轟出自己的房間,一臉哀怨樣。原本還想趁這點時間繼續破最新遊戲大作──夜叉。姜芸昏迷多久就知道這遊戲玩了幾天了吧。第三關那隻名字叫「震撼」的boss戰,卡在這關已經卡了好多天了,想要一鼓作氣將這關破了,沒想到卻站在門簾外罰站。
  
  回想剛剛的事情……
  
  被趕出去前,姜芸一本正經地詢問要去哪裡打水、燒水,這問題讓蔡天仁有點哭笑不得,到底是生活再什麼年代的人才會煮熱水洗澡啊?於是二十一世紀的他打開了水龍頭,蓮蓬頭灑出絲絲水柱啪啦啪啦地捶打磁牆,狹小的浴室裡迴盪出動人心弦的妙曲。
  
  當時,怔愣的姜芸對這件妙事感到震驚。細嫩的雙手接捧降下的甘霖,溫熱的淨水拍打在長年練劍而佈滿繭子的掌心,濕悶的水氣使她城牆般的臂膀鬆懈下來。她忍不住的笑容讓蔡天仁看得入神,發自內心的笑容是多麼燦爛的瞬間,為什麼還要將殘忍的話語掛在嘴邊呢?
  
  回到走廊,浴室裡裡只剩滴滴答答的落珠聲,過了不久,聽見塑膠門打開時發出的嘎嘰聲。
  
  「應該是洗完了。」他是這麼想。
  
  掀開門簾,循著從房間內飄出沐浴乳的清新香氣,望向眼前的姜芸。心臟促停的瞬間,驚豔的眼睛睜的不能再大,雪亮的虹膜宛如剛洗刷完明亮,將眼前的畫面盡收眼底。
  
  一件便宜且樸素的長袖條紋襯衫,這件是妹妹最不喜歡穿搭的退流行服裝,要是穿搭不好可是會變成鄉野的村姑呢。沒想到在她身上卻跳脫出衣服所能表現的極致美感,展現出成熟女性的知性和典雅,超乎蔡天仁的預期,更多的擔心也只是白費心思。
  
  下身那件湛藍色的牛仔長褲同樣不損她的玲瓏,凹凸有致的完美曲線簡直到了無所遁形的地步,恨不得想擁有這幅仙女下凡的創世鉅作。
  
  只能說她很會挑衣服,或者她穿什麼都好看。
  
  如果蔡天仁的雙眼是負極,那姜芸的貌美身姿就是強烈的正極,難以克制大自然不滅的強大吸引力,目光焦距在她的臀……呃……胸……呃呃……全身。
  
  姜芸輕柔地撩開濕潤而富有光澤的長髮,銀白的瀑布灑落她的雙肩,拍打著曼妙身姿。
  
  這是何等妖物!竟能如此閃耀動人!
  
  「哇塞──啊!不行、不行!」蔡天仁閉眼擦拭口水,甩了甩被迷惑到神魂顛倒的頭腦,弄清思緒,不能因為她的美色再次陷入被踹飛的命運。
  
  姜芸意識到蔡天仁原先的直盯到之後突如的搖頭,打量自身從未穿過的打扮,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觀察到流氓身上所穿的外襯,袖口是束緊的,再看了自身的衣袖,敞開的衣袖末端竟然也有鈕扣這種設計!她不明白為何要在那裡切出開口,轉過身埋頭將扣子扣上,也好隱藏手臂上的暗甲。
  
  沒做好完善的打扮就出來見人,這讓姜芸有些不好意思,面頰戴上羞澀的紅暈,頻繁眨起眼來,有所擔心地問道:「這樣穿對嗎?我、我並不了解你們的穿著,穿起來有些緊繃是正常的嗎?」
  
  語氣實在太溫柔了,超出蔡天仁對她的火爆、殘忍、殺人不眨眼、拿針在脖子上鬼畫符等……種種無理行為的印象。雖然認識沒幾天,上述的用詞卻很適合「上一秒」的她。
 
  「還可以……」蔡天仁認為完美無暇。無意間發現姜芸打了個哆嗦,雖說是熱天也是有可能著涼的,稍微恢復了思緒,接著說道:「喔!對了!妳頭髮這麼長,要擦乾很不容易吧?要不要吹個頭髮?廁所裡面有吹風機,吹乾了比較不會感冒。」
  
  姜芸精美的臉龐搭配上困惑的神情,眼神卻保持明亮,「吹風?雞?」
  
  「妳不知道嗎?」姜芸輕微的搖了搖頭。

  她不想承認但還是敵不過對新事物的認知,如此怪異的名字讓她想像出一隻能拍出狂風暴雨的巨大公雞。很小時候,娘經常說這些妖魔鬼怪的故事,總是能說的很生動,讓她覺得這些妖怪存在過一樣。
  
  蔡天仁只好無奈地走進浴室拿出廉價的小型吹風機,姜芸看他手上的東西與她想像的差別甚大,繼續皺眉問道:「此物有何用途?」
  
  「妳說吹風機?吹風機當然就是拿來吹乾頭髮啊,像這樣,呼呼呼──能吹出熱風,就可以把頭髮吹乾了。」蔡天仁一手握住想像出來的吹風機,另一手撥弄頭髮,嘴裡還發出的聲音模擬著吹風機的噪音,比手畫腳的演繹就是想讓她更了解吹風機的用途。
  
  對姜芸而言,吹風機是什麼必然不知道;她只知道,流氓的動作和反應甚為好笑,像是滑稽的丑角。臉譜掛上輕婉的笑顏,放鬆的身心使側身坐下的動作帶有溫婉且雅緻,收起威風凜凜的武人架子。轉頭觀察蔡天仁一舉一動,雙手依然不停擦拭著頭髮。
  
  那種有聽沒有懂,卻一副想認知新事物的樣子,讓蔡天仁有種教導幼稚園小朋友認識新鮮事的感覺,「我來幫妳可以嗎?幫妳吹個頭髮。」蔡天仁搖晃手中的吹風機,禮貌性地詢問姜芸,同時也是害怕對方的表現。
  
  姜芸很像一試,但同時就要容忍那男人的接近。想了一會,他要是想傷害自己,前面五日有的是機會。
  
  蔡天仁等姜芸思考許久,尷尬的手只好放下吹風機,隨她的意。沒想到她用褐色的眼眸與蔡天仁四目相對時,輕柔地點了個頭,有了這個答應,蔡天仁才敢冒然接近她。
  
  插上電源,來到姜芸的身後,啟動的吹風機發出了噪音,就跟他演繹的一模一樣。可是露背乃江湖大忌,容易被人偷襲和埋伏,所以習武之人往往不會背對著不夠信任的人。熱風所刮出的聲響確實讓姜芸繃緊神經,斜眼觀察,每一刻都在害怕噪音中夾帶暗器或毒藥。
  
  好險吹頭髮這件事情難不倒他,蔡天仁熟練地撥動散發清香的柔順髮絲,每一根頭髮充分地享受著熱浪襲來。直到男人的手指在熱風中靈巧地撥開每一根髮絲,順直每條細髮,不小心拉扯到姜芸打結的頭髮還會道歉。
  
  依舊戒備,這樣持續好幾分鐘的僵持。確認此物跟流氓除了熱流和指尖的觸感,對她沒有進一步危害。鬆懈肩膀上的僵硬,漸漸露出了最難防範的部分,雙手並行擺放在大腿上,手中捧著毛巾,靜默地等待著。
  
***

  咔啦咔啦……草莓圖案的紅色半罩式安全帽在水泥地上刮出白色刮痕。
  
  「我拒絕!」
  
  姜芸拒絕坐上蔡天仁那台機車的後座,就算蔡天仁再怎麼解釋這是只是個交通工具,但是胸貼背這種近乎的肌膚之親,她寧可用走的也不願意上他的車。
  
  所以只能打輛車去捷運站,坐捷運去目的地的車站,在從那一站坐計程車到醫院。這趟規劃出來的行程用機車大約四十塊油錢還有找,換作前一種方式,兩人加總的耗資就要以百元計算,而且相對麻煩許多。折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誰知道帶她四處亂跑會發生什麼更奇怪的事情,只好花費更多的金錢,坐計程車直達醫院。
  
  蔡天仁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計程車打了方向燈切到他們前方的路邊停了下來。當蔡天仁幫姜芸打開了車門時,她卻突然倒退數步,如軍人般勇武地單膝跪地;而後摸了摸自己的服裝,呃了一聲換用雙膝跪地,雙手如輕流般交疊擺放在膝前地板,微微彎腰直到額頭輕觸掌背,遲遲沒有抬起頭來。
  
  蔡天仁問:「姜芸,妳這是在幹什麼?」
  
  「皇上座駕親臨,不得無理,快過來跪下!」
  
  「皇什麼上啊?這是要載我們去捷運站的車啦。」
  
  「黃色乃屬皇色,豈能隨意乘坐!這可是殺頭之罪!」
  
  「妳是在繞口令喔?什麼黃色不黃色的,沒那麼多規定啦,快上車。」
  
  姜芸左右擺頭觀察許久,車上只有一名中年男子,那身灰白的穿著還有莽夫般的嘴臉,確認的確不是天子之像,才戰戰兢兢地上了計程車。蔡天仁向司機提供目的地後,同樣坐上了後座。
  
  計程車打著方向燈,等路上車輛編排出來的隊形出現空缺時,找準時機,插進了車龍裡。
  
  姜芸側傾將身體靠向車門,雙手撫在車門的窗框上,兩眼透過帶有霜花般水漬的車窗:窗外是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直達天際的高樓令她看的入神,大樓上每扇玻璃窗折射出太陽的身影,如同姜芸那雙閃爍的眼眸,波光粼粼。就算她把白膚如脂的嫩頰緊貼車窗,仍舊看不見高樓的頂端,大呼驚嘆,彷彿忘卻車裡還有另外兩人的存在。
  
  蔡天仁望著姜芸,趁她賞心悅目而無暇回頭時,偷偷用手機拍下這風姿綽約的側影,他一直想捕捉正面的風采,卻害怕一命歸西。

  他還發現計程車司機也不斷透過後照鏡偷窺著姜芸,不知道是因為姜芸的姿色,還是那像極了小女孩的童貞,又或是非常突兀的白色長髮。總之太頻繁了,才會被蔡天仁無意間抓的正著,他嘖了一聲要司機專心看路,司機才沒在移開視線了。
  
  過了三十分鐘的車程到了目的地。
  
  姜芸似乎還沒看夠,下車後,繼續抬頭仰望因林立的高樓而壅塞的天空,以及眼前那棟比皇宮還要宏偉的奇美拉醫院大樓。
  
  碩大的獅頭、山羊身、蝙蝠翅膀、三條毒蛇的尾巴,著標誌就是奇美拉公司遍佈全球的象徵。
  
  「走吧姜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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