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與霜后、共同的弗雷爾卓德 章之一百四十七 點燃的戰火
「你覺得黑暗與光明能夠共存嗎？」
麗珊卓這麼問著萊斯特。
漆鴉的空間，她那身幽黑精緻的禮裝長裙拖曳到地板，一道鮮亮的白光打在她的身上，柔麗的銀白髮絲遮蔽了她的雙眼，只露出下半部的臉蛋。沉藍的皮膚、窈窕的身材、神秘的容貌以及含蓄的微笑，有一種淒厲的美。
「這兩方是對立的存在，它們會不斷爭鬥，直至一方消失為止。」萊斯特說。
「既然如此，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立場是什麼，為何又要擺出一副這麼痛苦的樣子呢？」麗珊卓笑說，在他的面前丟下一朵凋零的憐霜花，「讓自己完全投入黑暗的懷抱，這樣事情不就容易多了嗎？」
「才沒那麼簡單，我的過去造就了我，我所生長的環境，所遇到的人跟事物，這不是說能遺棄就遺棄的。」
「人是可以在一夕之間失去一切的唷。」麗珊卓俏皮地伸出食指，「你能想像嗎？在一天以內，甚至是一個夜晚，就讓你重視的東西全都毀於一旦。」
「聽起來很可怕。」一股悲悽瞬襲心中，萊斯特猙獰了下。
「你想像得到吧？那代表你也是失去過重要之物的可憐蟲。」她上揚嘴角，「可怕的不僅如此，你還會再失去更多。」
「我想……阻止這種事情發生。」他的語調很無奈，因為他知道自己並辦不到。
「現在的你只有一個方法能做得到。」她喜孜孜地說，「別再重視你珍重的東西，那麼就算那些東西消失，你也不會感覺到失去了。」
她的笑靨停滯在他的腦海裡，雖然美麗，卻又讓人不寒而慄。
＊＊＊
「吶，讓我幫你吧。」茉芙溫柔地笑說。
「不用了，謝謝。」他用孱弱的聲音回應，事後才察覺自己竟在睡醒的那一剎下意識地拒絕了茉芙，只不過他具體拒絕了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
「茉芙大人又不是跟你說話，你搭什麼腔？」正在桌上調製藥水的凱莎回首瞧了躺在床上的萊斯特，隨後把視線移到坐在床旁的茉芙，「茉芙大人，我先出去晃晃，你們慢慢聊。」說完，凱莎丟下滿桌的琉璃瓶，走出門外。
老舊昏暗的木屋內，留下萊斯特和茉芙兩人。這是凱莎找出來的臨時聚集地，距離艾伐洛森軍隊在凍結之港的營地只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而且位在深林，不易被發現。但由於廢棄許久的緣故，充滿灰塵和殘破的屋身，有如是一間陰森的鬼屋，時時都能感受背後有涼風在吹拂。
「茉芙，妳怎麼會來？」萊斯特坐臥起來，身上被換了新的繃帶。
「我想看看你啊。」她瞇起雙眼，「看來你越來越適應凱莎的治療了呢，竟然會在治療的過程睡著。」
「可能我太累了吧？」他不打算提夢到麗珊卓的事情。
「是啊，你的黑眼圈很重呢，別太勉強唷。」她橙色的眸子總能讓人感受到溫暖，僅僅只是單純幾句提醒，就讓他的身心稍微地放鬆了下來。
「妳讓我想到佩拉，她是一個很可愛聲音又很療癒的女孩子，就算心情糟到谷底，只要和她面對面把心事說出來，然後喝著她親手泡的熱可可，或多或少，心情都能平復一點。」他突然回憶起在艾伐洛森的點點滴滴，這就是所謂逝去前的人生跑馬燈嗎？
「她的確很可愛又很討人喜歡呢。」茉芙竊笑，「你說我讓你想到她，是因為覺得我跟她一樣甜美嗎？」她的表情很開心。
「不知道……最近的我，總是一直想到以前的事情。」萊斯特拈著額際，他看上去陰鬱無比。
「我也一樣不知道呢……」茉芙嘆然，「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艾伐洛森接納你。」她的眼眸泛著一抹暗霾。
「已經不可能了，茉芙。」他深吸口氣，「如果妳想幫我，希望到時候妳能站在我這邊，不只是妳，還有整個寒冰護衛，有你們的支援，我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來了，讓艾伐洛森和寒冰護衛決裂的契機，要是茉芙的話，肯定會無條件支持他吧？
「對不起，萊斯特，我不能這麼做。」茉芙臉面陰沉。
「是……是嘛……」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頓時讓他顯得失落，「看來妳已經做出選擇了。」
「我這陣子想了很多，派凱莎幫你脅持人質讓你有機會與艾伐洛森對談，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其餘的……如果你願意嘗試和艾伐洛森談，我的言論也會站在你這邊，但要是艾伐洛森非要與你為敵，我也……」茉芙低著頭，兩手緊揪著腿上的長裙，「以前的我太不理性了，一開始我會和艾伐洛森合作，是因為身為冰之子的你藏匿在那裡，為了你，就算寒冰護衛和艾伐洛森成為敵人我也無所謂。我想為你付出一切，但你說得很對，一直執著你是沒有未來的……」她哀傷地望著他，兩眼若琉璃脆弱。
「雖然我這麼說過，但我現在需要妳。」他挪動身子，兩腳著地，與茉芙並肩。
「不……萊斯特，我不能讓族人們活在謊言中，他們不能把希冀放在一個受麗珊卓汙染的人，而我，不該把感情寄託在一個沒辦法回應我的人身上。」她握著手腕，涓下的衣袖露出了紋滿傷疤的手臂。
「我很開心妳想通了。」萊斯特勉強地笑了，他看著那條因為他而留下痕跡的玉臂，他只恨自己沒辦法補償她。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她內疚地說。
「就這樣吧，茉芙，我們的立場都很明顯了。」他站起身，背對她，「別再說些會擾亂人心思的話了。」
「我知道了。」茉芙用那憂傷的嗓子說，她摸摸縮在牆角歇息的梅格，「再見。」她拉開門，一道月光打落在她的上頭。
她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遙遠，彷彿是走到沒有盡頭的地方。
接下來呢？既然沒辦法讓寒冰護衛和艾伐洛森對立，那麼就全心專注在擊敗冬之爪上面吧，這樣也好，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自私讓茉芙把寒冰護衛都栽進去，至於沒有完成委託，麗珊卓會如何處置他，那真的不是很重要了，他早已能預料自己的未來，一個完無生路的結局。
「別喪氣了，你要和茉芙大人回去的時間錯開，這段時間要好好利用。」凱莎走進門，從背後的腰包拿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筆記本，遞給萊斯特，「對了，梅格訓練得怎麼樣？」
「還不錯，牠已經可以在空中飛行五分鐘了。」他移開桌上的玻璃瓶，騰出空位給筆記本。
「很好。」凱莎坐在他的對面，「要是能再撐久一點，你在戰場上就是一隻殺傷力強大又打不著的煩人蒼蠅了。」
「就沒有更好的形容了嘛……」他翻開本子，內頁夾著五張摺疊的紙，紙上有好幾個弗雷爾卓德古文字的筆墨字跡，還有粗糙的遺跡畫像。
「沒了，給我專注去看，還有你的字和繪畫能力實在糟糕得可以。」凱莎說。
「我已經盡量還原了啊……」萊斯特無奈地閉起眼睛，提起沾著黑墨的鋼筆，像是陷入沉思般，緩緩又在紙上寫了幾筆。
＊＊＊
天空瀰漫血的味道。泰達米爾嗅得到，那是戰士對即將而來的戰爭有所渴望的徵兆。鳥類好似察覺到危機，從霜角峰遷往了別方。好幾支軍隊圍住峰下的冬之爪，他們無處可逃了。
艾希站在灰黑色的石峰上，她的霜容在無盡的風雪中更顯冷峻。
史瓦妮將艾伐洛森的俘虜推至軍隊前線，她與艾希對望了一會，兩人的藍色眸子就像嚴寒的凜冬，既殘酷又永不停歇。
「被背叛的滋味如何？」史瓦妮拍著其中一位俘虜的肩膀，「他們自願加入我的麾下，因為他們覺得妳懦弱無能，妳的理念愚蠢至極，面對這樣的昔日同伴，妳還想拯救他們嗎？」
俘虜們不敢為自己辯解，他們的身邊充斥冬之爪人，要是亂發言，恐怕在話還未說完時就人頭落地了。
「我會讓妳後悔這麼做的，史瓦妮。」艾希兩眼綻放寒芒，如兩縷藍絲晃過她慍怒的瞳孔。
「我拭目以待。」史瓦妮狂傲地笑了。
「看來妳惹怒她了，老大。」歐拉夫兩手提著斧頭，他的心情極為亢奮。
「那當然，你看看她舉著那隻手，還在猶豫要不要下令朝我們進攻。」史瓦妮嘲諷地說，「真是夠了，跟隨那種婦人之仁的領袖，艾伐洛森也真是夠可悲的。」
顫抖不已的那隻手停滯在空中，隨著艾希默念了幾段話，而緩緩落下……
「安息吧，處在冬之爪的同伴們，我會終結你們的不幸，給予你們一個厚重的葬禮。」
一瞬之間，血肉橫飛，在最前線的部分俘虜們，化為冰霜中散落的血花，然後一點一滴落入塵埃。
許多人的咆嘯攀上了霜角峰的最頂端，萊斯特駕著梅格，手掌上飄浮墨黑的冰晶碎片。
開戰了……
茉芙撒手下令，寒冰護衛的馴獸師解放猛獸們的束縛，體型巨大的雪怪、座狼、食人巨魔等野獸紛紛張著利牙，發狂似地朝霜角峰下的冬之爪大軍撕咬過去。
「我要殺了那傢伙！」其中一名待命的艾伐洛森戰士大吼，他惡狠狠地盯著在上空的萊斯特。
「冷靜，繼續完成你的使命。」泰達米爾舉握巨劍，在艾希站的峰下觀望戰況。
「艾伐洛森！放箭！」艾希大喊。
頓時，弓箭隊的箭矢如滂沱大雨，劃破蒼灰的雲層，密集地刺穿冬之爪人和野獸的軀體。
「真無趣啊，女人，妳把原則當作糞土踩在地下了嗎？」史瓦妮揮甩冰星錘，腳踏鋼鬃，與歐拉夫殺出重圍。
「這可怎麼行呢？該出來與我玩玩了吧！蠻族之王！」歐拉夫一斧斬碎兩頭雪怪，他橫衝直撞地突破了一道道猛獸的撲襲。
「萊斯特！艾妮維亞！擋下歐拉夫！」艾希架著冰弓，射出冰霜之箭試圖阻止歐拉夫。
頃刻之間，霜角峰的氣候劇變，暴風雪如大浪來襲，一支支巨型冰柱從雪地竄出，限制了歐拉夫行徑的路線。
「搞什麼！盡是耍這些小把戲，這種東西我三兩下就劈開了！」歐拉夫氣沖沖地砍斷擋在他面前的冰柱，但那柱子卻一根根不停從地面冒出，圍成弧形將他給困住。
「泰達米爾，拿下歐拉夫！」艾希如是說。
泰達米爾緩緩走上前，高抬左手，讓空中的萊斯特把他整個人拉到了天上，飛行十米後，萊斯特甩手讓泰達米爾飛盪出去，而他兩手舉起冰原大劍，橫越冰柱，落在了冰柱建起的競技場內，下劈巨劍的他激起四濺的霜雪，並將裡頭的歐拉夫震飛。
「終於啊！我所期待的戰鬥。」一把撞在柱牆上的歐拉夫欣喜若狂地朝泰達米爾衝去。
「期待嘛……」泰達米爾咧出笑意，側身揮劍，接下歐拉夫的斧頭，「我也相當期待啊！」他的身體綻出鮮紅的怒火。
冰柱競技場外，寒冰護衛的巨獸數量在弗力貝爾率領的巨熊族下銳減，眼見其數量已對付不住冬之爪前線，於是艾希揮弓下令：
「第一隊聽令！上前拿下史瓦妮！」
說完，她向空中射出一支鷹型信號箭，箭矢過了幾秒冰裂成刺眼的寒晶碎片。茉芙見狀，立刻帶著寒冰護衛的戰士奔赴戰場，好幾千隻馬匹掀起連綿白霧，又為戰場增添幾分雪色。
「唔……」
那越燃越旺的戰火，盡收在一位擁有鮮紅瞳孔的傢伙眼底。
創作內容
艾爾之光二創小說(黑歷史)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