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底下依舊能夠呼吸,看著藍藍的海水、四周悠游的魚群,要不是胯下騎著的戟角鯨真的游得有點快、路線又有那麼一點點地刁鑽,導致少年必須要死死抓著牠才不至於被甩出去,他恐怕會想嘗試著伸手碰碰看吧?
海下世界的一切都讓蓮生感到新奇。他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而已,即使會游泳,在他那個時代的人也不可能潛到如此深的海底。因此行走在海底,蓮生即使知道自己在呼吸泡泡的作用下是不會吸入海水的,可他的每一次呼吸仍然有些遲疑、並且小心翼翼。
回頭看看那隻漂在旁邊小黑熊,牠在海水裡擺動著賭短的四肢,似乎還沒很能抓到在海底有效前進的方式,扭動身軀的模樣看了總讓人覺得有那麼一點好笑。
進到人魚鄉國內──最後蓮生是把小黑熊抱在懷裡游的,他倆首先見到的自然就是那貌美的人魚。在來以前,蓮生就聽說過人魚多貌美,而他如今一看……確實是很美麗,但其實他仍然比較在意對方的魚尾巴。
這點,在他懷裡的小熊看來也是差不多的,只見牠不斷伸長脖子試圖去碰觸那些在牠眼裡看起來很新奇的人魚們。
「不可以吃。」所幸蓮生早有預料,早就將牠抱得緊緊的、不讓牠有機可趁,才沒釀出類似「被熊性騷擾」或是「深海神秘喋血案兇手竟是一隻熊」一類的慘案。
不過小月亮熊的樣子仍然引起了人魚的注意,一名年輕的人魚少女因此就靠了過來,整個人猶如八爪章魚一般纏上了蓮生。
「這是你的寵物嗎?怎麼長得這麼奇怪呀?」人魚女孩咯咯地笑著,纖長的手指絲毫沒有顧忌地去點了點小月亮熊的鼻子。
「……嗯、牠叫做月亮熊。」其實對於如此靠近的距離並沒有非常能適應的蓮生有點想要將手抽出、與人魚女孩拉出一點距離,但對方有意無意的施加力氣、巧妙地不讓少年離去,讓他感到有點困擾、卻也不好就這樣強硬地抽回手。
「月亮熊?」人魚女孩眨了眨她漂亮的雙眼,滿臉好奇,「那是甚麼?」
「是一種……熊?」蓮生一面解釋,一面就聽見對方更加困惑的心音,於是說到一半、自己也有些不太確定了起來。海底是沒有熊的、對吧?
「熊就是……牠這樣的生物。」少年努力地以他有限的語言能力向從來沒見過熊的人解釋甚麼是熊:「毛毛的、長著這樣的耳朵,顏色多半是黑色或棕色──」
「那月亮呢?是牠的名字?」人魚女孩眨著那雙閃亮的眼,整個人又更往蓮生身上貼了一些,蓮生完全可以感受到她柔軟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上那軟綿綿的觸感。
「……。」他又稍稍後退了些,雖然在被抱住的狀況下效果不彰,但至少好像可以有那麼一點點心理慰藉。「嗯,月亮是一種高掛在天空中的……東西,晚上的時候才看得見。」
即使對人魚女孩熱情的肢體動作感到十分不適應,蓮生依舊誠心而平心靜氣地回應對方,而沒有絲毫不耐──因為他「聽見」對方的好奇,是真心的。
「月亮熊通常住在森林裡或是山上。」少年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自己可以兼顧小熊與人魚女孩──對,他已經放棄掙扎、決定不再在意對方那過於親密的肢體碰觸了。
於是整體畫面看起來就像是個爸爸帶著兩名小朋友出遊、為他們講故事一樣。小朋友一號自然是我們的小月亮熊寶寶,正以好奇的眼神打量過路的所有人、似乎有些蠢蠢欲動,卻又都會被「爸爸」給抓回來;小朋友二號則是其時看起來年紀應該跟蓮生差不多,卻比他單純活潑許多的人魚女孩。
只見她全神貫注地聆聽著蓮生說起陸地上的故事、眼神閃閃發亮,似乎已經忘了原先她是想要做甚麼的了。
蓮生在她不間斷的發問下,一一為她講了許多故事。其中,女孩最感興趣的似乎是他口中所說的「高山」。
「你是說,會有一種白白的、鬆鬆軟軟的東西,鋪滿整──個地上?」
「嗯,那個叫做雪。」
一面向人魚女孩講著故事,蓮生一面回憶起自己到諾爾奇時的經歷。
整個瑪因大陸會下雪的地方就只有諾爾奇了──是由於地形的緣故。以前蓮生在他原本世界裡所居住的地方每到冬天是肯定會下雪的,也因此當時到高山之國諾爾奇、見到雪花時,少年其實是感到有些懷念的。
儘管其實雪並不是永遠都如詩歌所描繪的那樣美好,實際上它其實會造成許多生活上的不便及困擾,但在異鄉見到與自己故鄉有所共通的事物時,那樣的懷念是已然脫離喜惡的了。
諾爾奇是位於高山上的國度,以開採礦石為主業,而主要的輸出國自然就是先前蓮生也曾經去過的──煙霧繚繞的斯莫克。
「那裏有許多的矮人。」他向人魚女孩介紹道,「矮人就是……天生長得很矮的種族。」其實少年自己也不是那麼了解瑪因大陸上面的智人種族,因此也只能夠介紹個大概,至於若他的簡介內容裡面隱含了某些疑似種族歧視的意味,那也真的不能怪他──畢竟他就是沒有接觸過嘛。
諾爾奇的人都居住在山壁上的山洞裡,蓮生有去見識過。而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屋頂好矮。即便是還在成長期、身高才一百六十五的自己,進入他們的山洞屋也多半必須要彎腰低頭;本來空間就沒有很大的洞裡因為高度的關係,整體空間看起來又比實際上來得狹窄了不少,實在有點壓迫。
因此待在諾爾奇的那幾天,少年總喜歡帶著自家月亮熊往外跑,去感受高山上冰涼而乾燥的空氣。尤其小月亮熊並沒有見過雪,牠顯然對於這冰冰涼涼的東西十分好奇,用牠的熊掌巴了下去、然後就將沾著的雪塊往嘴巴裡送。
牠接著還開始在雪上奔跑、打滾,揚起了一地的雪花。在雪上行走其實與一般走路是很不一樣的。雖然若是在雪地上,那還不用太擔心冰會滑的問題,可每一次踏入雪中、都還要再費力將腳給「拔」出來、接著再次踏出下一步,不斷重複這樣的動作,說實在話,是真的挺鍛鍊肌肉的。
但小月亮熊玩得很開心──牠似乎非常地樂在其中。這或許就是小孩子的活力吧?在後頭望著牠歡騰玩雪的蓮生,不禁也被牠的興奮稍稍感染了些,微微翹起唇角。
*
「這麼說起來……妳有見過槍嗎?」蓮生與人魚少女聊著、聊著,對方已經不知不覺地鬆開了攬著他的手、不再整個身子彷若沒有骨頭般地貼過來,只是很正常的挽著手……雖然這動作對於初次見面的兩人或許還是稍嫌親密了些,但對女孩來說已經是個非常大的進步了。
「沒有。那是甚麼?」人魚女孩自然是搖頭,睜著好奇的雙眼望著蓮生。
「那是一種……可怕的武器。」蓮生蹙起眉頭,回想起自己在阿帕拉契的所見所聞。
阿帕拉契是個以軍事力量聞名的國家,蓮生在那裏見識到了甚麼叫做戰鬥狂人。幾乎沒走幾步就能看見通往競技場的指標,好像每個人來到這裡都非得去格鬥一番一樣。在那裡,蓮生見識了許多以前沒看過的格鬥術、琳瑯滿目的各式武器也讓他有些眼花撩亂。
其中他最在意的,自然就是他向人魚少女所提及的──「槍械」。
第一次聽見那聲音時,真的非常的驚人。蓮生本來聽力就比普通人要來得敏感許多,又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忽然耳畔傳來巨響,這讓他對於槍械的第一印象實在不能說得上好。
但他仍然見識到了槍械作為現代武器的威力,是自己手中的弓箭全然無法比擬的。這令他感到十分震撼──他從沒料到原來還能夠有這樣的武器,能從那麼遠的距離、對目標產生如此大的傷害,而且操縱還不需要多大的力氣。
即使他在阿帕拉契也遇到了與他同樣使弓的戰士,對方告訴他槍械不一定就是萬能的,他仍然對於這種武器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過聽起來、它不能在我們這裡用呢……」人魚少女微微偏著頭,若有所思道。
是,當時蓮生也有聽說槍枝是不能沾水的──至少某些關鍵的部位不行。而阿帕拉契其實有三分之一的國土都被淹在水中,他們也是需要打水戰的,引此無論是武器抑或裝備,都會特別注意防水性。
思及此,蓮生本想將自己的箭袋取下來給少女看,卻想起自己因為不想弄濕它、老早就將它寄放在岸上了。
「欸、欸……你還去過哪些地方啊?」女孩似乎已經完全將蓮生當成好朋友了,拉著少年的手左右晃啊晃的,不斷央求他再說多一點陸地上的故事──看得出來她對於蓮生所描述的世界非常感興趣,即使少年一直保持著寡言少語的習慣,一件事情總要少女多方提問才有辦法透過她的隻字片語拼湊出完整面貌,可她這仍無法消磨她對這些新奇事務的熱情。
蓮生想了想,決定說個關於風箏的故事。
那次他和松雪兩人來到烏納魯,是來幫忙尋找香草以帶回旅館的。但在往市集的途中,他和松雪兩人注意到街上正在招募幫手去幫忙放風箏,每個前往協助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些古勒幣作為報酬。於是他倆商量了下,就決定攜手前去幫忙了。
烏納魯的地形以草原與沼澤為主,地勢平坦。
在與松雪以及另外兩名路人一同領取了據說是用來清淨空氣的大風箏後,他們一行人便一塊來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原。
「所以甚麼是風箏?」人魚妹子眨巴著她的大眼,不解地提問。
「就是一種……以竹子做骨架、用布料或是紙張弄在上面,讓它可以飛起來的器具。」蓮生的說明對於人魚妹子來說仍然是抽象的,於是在她鍥而不捨地多次追問後蓮生才想到或許在海底他們也能嘗試著做做看。
「在這裡不需要風,東西就可以『飄』起來,但在陸地上不行。」蓮生想了想、指指女孩的長髮,「就像妳的頭髮那樣。」
烏納魯的草原是一望無際的,看起來就彷彿沒有邊際一般,綠油油的青草會隨著風的吹拂而產生猶如海浪一般一波波的起伏。
而這樣的風正好適合他們在那裡放風箏。
不過說起來,蓮生真的還沒有放過像是那天那樣那麼大的風箏。它大到他們必須四人齊心合力、一人捉著一部分才有辦法進行搬運以及控制。而放上天空的風箏,它的線也因為強烈的風力而緊繃,與人魚少女如今在海底自製的小小風箏漂浮在水中的樣子截然不同。
「製作風箏的線必須要很堅固。」少年沉聲道。時常聽到有人會形容失去控制的人、事、物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而確實事實上,若風箏的線因為太過緊繃而斷裂的話,那小小的風箏立刻便會被狂風所捲走、凌亂地飛舞。
所幸那天他們四人所放的風箏並沒有慘遭如此悲劇,算是很順利地收了回來。原先雪白的風箏上沾黏上一層淺淺的粉色,沒有人知道那是甚麼,但那似乎就是政府機關所想要的。
據說此次的風箏就是特別製造出來要過濾那些粉塵的。
而烏納魯的三名巫師也確實正著手研究粉塵的成分,想知道它究竟會不會對人體或是環境有任何的影響。
「巫師是甚麼?」人魚少女仍是那一貫的天真口吻。
「是……烏納魯的領導人。」其實蓮生自己也沒有很了解,因為他去到烏納魯純粹就是為了幫忙採購香草、草藥而已。「聽說他們很擅長煉金術跟煉製草藥。」
「……然後我不知道甚麼是煉金術。」察覺身旁的少女想要問問題的欲望,少年先一步截斷了她的話語,平淡道。
人魚少女漂亮的臉蛋則浮現出失望。她微微垂下頭,但又不甘心就這樣放過蓮生,沒幾秒後又開始拉著他的手臂東問西問。
「欸、你剛剛說在陸地上的人們不會漂浮對不對?」
「嗯。」少年頷首,「在陸地上,想要『往上』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那也並不是辦不到就是了。
*
第一次見到「飛飛薰衣草」的時候,蓮生實在覺得無法信賴這株看起來頗為脆弱的巨大紫色植物。想像一下,如果今天有人跟你說他有一株可以帶你飛往高空的草、問你要不要嘗試看看,你應該會覺得這個人根本就是神經病吧?
一開始蓮生的習慣反應亦是如此。但這裡可不是他原本的世界了,這裡是瑪因大陸啊。他的室友松雪是隻狼、他們居住的席燈是個沒有白天的國家、跟著他從森林裡回來的小熊每到滿月就會變得跟轎車一樣大,這裡面的每一樣都全然顛覆蓮生所謂的「常識」。
因此到天空之城的旅遊,即使他看著仍覺得有些不靠譜,可最終還是買了一株飛飛薰衣草、乘坐在它勺子狀的底部,往上頭的城市飛去。
從天空中往下看自己居住的城市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不僅所有的事物都變得非常迷你,更顯得陌生。同時,少年也見到席燈確實就是一個被夜晚所包覆的國家。說是「包覆」,那是因為若從天空之城看下去的話,整個席燈就像是被某種暗色的霧氣所包圍、環繞著的……其實看久了有點不舒服。
到底是甚麼造成了席燈的夜晚呢?這一直都是個沒人能解開的謎團。有人認為或許謎底就藏在席燈永夜的星象裡,因此在席燈,觀星象是一件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的事。
再回來說說天空之城吧。
蓮生也沒有很清楚為甚麼這個國家可以就這樣飄浮在空中而不會掉下來。據說這裡的住民──翼人是由於翅膀上的羽毛本身就具有浮力,所以才能夠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可天空之城沒有羽毛啊?
而在天空之城的底部,出產著一種可以使人身體體重變輕、甚至得以因此而飄浮的礦物,名為輕礦;蓮生原以為應該是這種礦物使得天空之城得以飛在空中,但卻又聽說,輕礦是由於在天空之城久了、才產生變異而變得可以使東西飛起來的。那麼……到底這股飛行的力量是從哪裡來的呢?
這實在是個未解的謎,就如席燈的永夜一般。
不過,雖然沒能解開天空之城為何會飛的謎題,但在那裡,少年還見識了另一種會飛的產物──空中人力車。
顧名思義,它是一架人力車,而且它會飛。天空之城的每一座城市之間都有水流隔著,因此若要跨到對岸的話,除非游過去,否則就只能雇用空中人力車來幫助你橫越了。
空中人力車的浮力就比天空之城本身要簡單得多──它的飄浮是源自於上頭黏著的翼人羽毛。翼人翅膀上的羽毛本身就帶有些許的浮力,因此當他們將掉落的羽毛收集起來、安置到人力車上後,只要集結到一定的數量,便能使車子與上頭載著的人一同飛起,是十分有趣而別緻的設計。
不過……通常做為一個凡事親力親為的人,蓮生坐在人力車的後座、望著前方拉車翼人的背影時,總還是會覺得哪裡怪怪的。
*
「我聽說……岸上有一個國家,也是以海洋為主的,不是嗎?」人魚妹子噘起嘴唇,似乎對能飛的天空之城沒有太大的興趣。
「哪個?」布特洛嗎?蓮生不解的微微歪頭。
「那個、那個好像叫做……南托吧!」她絞盡腦汁,最後才終於吐出這個名字來。
「……南托?」蓮生睜圓了眼,又再次和人魚女孩確認了一遍,接著又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這讓他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南托不是以海洋為主。」他搖搖頭,「是一個以沙灘排球聞名的國家。」
他剛到那裏的第一天,不過就是想出來散個步而已、就被排球給正中後腦。而當時釀禍的一群南托年輕人本來嘻嘻哈哈的,發現砸到人之後才趕緊跑了過來;可雖然他們是有關心被打到的人有沒有如何,但那也不過就三秒鐘的事情,接著他們便又開開心心地回去打排球了。
他們似乎認為人類是一種很強壯的動物,所以現在看起來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了。蓮生也並不是討厭他們這樣的態度,因為他可以感覺得出來,對方只是沒有想那麼多、沒有去在意那麼多而已。
……這倒是和他從小被教導的全然相反。
南托的人非常熱情,他們身上的衣服布料也多半不多;他們將所有情緒都大咧咧地表露,並且將之視為正常。他們覺得不滿時就會直截了當地提出,語氣也多半不會多做修飾,而是將他所感受到的所有,原原本本展露。
其實這也是一種溝通方式。
當時見證了南托人之間的爭吵後,蓮生就不禁開始默默思考了起來。
如果每個人都能夠原原本本地將感受到的情緒呈現出來,而對方也能夠接納這樣的情緒,是不是會比我們不斷試圖隱藏、摺疊或甚至說服自己而扭曲這些情感來得容易多了?
說到底,情緒就是一種自然存在的事物,為何我們無法去接納呢?
「我說……」蓮生驀地開口。
「嗯?」人魚女孩應了聲
「妳剛才,為甚麼要來找我?」根據少年自己所「聽」見的,對方剛靠過來的時候,情緒是有些緊張、不安,又好像有些躍躍欲試的。他不知道靠近自己究竟有甚麼好躍躍欲試的。
「啊,那個啊……」人魚妹子似乎有些尷尬,搔了搔臉頰,「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
「──?!」從對方的心音中蓮生聽不出說謊的意味,因此這也讓少年更驚恐了,他這次是真的想把手從對方手裡抽出來然後落跑了,真心不騙。
「嘛、原本是要你付錢的那種啦,」人魚妹子似乎已經很快地以驚人的速度調適好心情,剛才那尷尬羞澀的模樣全然不復見。「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畢竟你都跟我講了那麼多的故事──」
然後蓮生才知道原來對方今天是在風俗店上班的第一天──人魚鄉的風俗店是合法的,而自己則是她的第一個目標,因為看起來很年輕正派、應該不會亂搞或是有太多亂七八糟的要求。
「我、我不需要……」少年幾乎可以看見人魚少女腦海中如今正幻想著的各種應該被打馬賽克了畫面了,而且其中的主角之一似乎就是自己……好可怕啊。
「可是我想要。」
「……」面對人魚少女的直白熱情,年僅十六的純情小少年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只能再度堅定地拒絕對方。「這種事……是需要兩人之間兩情相悅的。」
「你怎麼講起話來跟我爸一樣!」
「……抱歉。」
*
在一番糾纏之後,人魚妹子總算是暫時放棄了她那奇妙的意圖,但卻纏著蓮生必須再跟自己多說一個故事才能走。
「欸欸、你的家鄉是甚麼樣子啊?」她總算沒再纏著蓮生的手臂,轉而向蓮生懷裡的小月亮熊玩去。
「我的家鄉……」少年稍微頓了一下,腦海浮現那如今已經開始有些陌生的街道樣貌,以及在這個世界裡,與之恍若重疊的那個國家。
「跟流光很像。」如今回想起來,蓮生仍會覺得不可思議。當他第一次進到流光時──那是一種十分難以言喻的感受,如今一但回憶起來,蓮生的心情仍然十分複雜。
懷念卻又陌生,若真要說的話,或許就是這樣了吧。
流光據說是由從地球上的日本傳送而來的人所建造而成,因此整個國家幾乎複製了日本許許多多獨特的文化。在那裡,你可以吃到各式美味而獨特的日式料理,亦能體驗流光的澡堂、溫泉,甚至可以去參與他們各式大大小小的祭典。
流光人的信仰也與蓮生原本世界的相似。他們同樣都信奉萬物有靈,認為所有自然是應該要受到崇敬與尊重的。
但與蓮生家鄉不一樣之處卻也不少。
不知究竟是因為流光本身有對瑪因大陸上的其他國家開放而導致,還是其實原先的流光就與蓮生所待的「日本」不是同一個地方,他在這個國度也見到了許多從沒見過的新奇事物。
不過新奇事物,自從他來到瑪因大陸之後早已經見多了。
最讓他感到心情複雜的,大概是被當成「外人」這件事了吧。
明明這裡一切的一切都能找到故鄉的影子,明明懷抱著的信念、或許與流光人民都是一致的,但從他所碰見的流光人心底,他仍然能夠聽見那股不協調的聲音。
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是屬於他們的族群。
蓮生知道,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因為這裡並不是他的那個家鄉。
這裡是瑪因大陸,是流光,不是他的國家。
但……望著那似曾相識的街道、人們之間與他家鄉相似、習慣性、約定成俗的舉措,或是能夠看出出自相同思考軌跡的所有事物,他總會不自覺地期待、期待這就是那個他曾經待過且熟悉的「家」。
究竟自己為何會被傳送而來呢……
對少年來說,這或許是個永遠也無法解開的謎題;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繼續走下去了。
後記:
好我肝完了(歡呼)
說要出現的軍官結果也沒出來,真是棒棒噠(幹)
看之後甚麼時候再放他粗乃好惹,他應該也是個很有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