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雨明睜眼醒來時，鶯歌已經在外面練劍了，她推開窗看。
練武之人在乎的是持之以恆，因此不論多累，她總是固定時間會起來，她微笑看著庭院，那舞劍的身影。
鶯歌雖然面容比不上自己，可是那身段確實是好的，她看著鶯歌舞劍。
劍是兵器君子，許多武人也愛配劍，鶯歌舞劍的身法，那有別於男子的魁武跟陽剛，鶯歌的劍法凌厲細密，徹底將女子那種細緻的個性表現，而且她身法優雅，不同於舞姬的獻媚，觀看時，讓人有遊龍之感。
既不會讓人小瞧去，也不會過度壓迫，她就像是冬天的寒梅，開得燦爛，卻不壓人，就是很自在的在此，不為誰開花也不為誰凋零，散著幽幽的冷香。
直到鶯歌看過來，潭雨明才快速收回心神，她點頭道早，就走道一旁的盧子上，拿出藥膳。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才繼續往玉女派去。
「你早上在看啥？」鶯歌好奇的問，她們兩人騎著馬，沒有趕只是小跑著走。
「看你的身法，你是崑崙一脈？」潭雨明問。
「對阿！師傅是崑崙的分支。」鶯歌笑說，卻沒有說明，為什麼是崑崙的分支，卻另立門派，名為劍刃。
「喔...」潭雨明說，之後她就不知道該說啥了。
也不知道該問什麼，問深了她沒有這個立場，但問其他的，她也不知該問什麼？
兩人走著，這時鶯歌無聊的唱了起來。
「生生燕雨明如翦，嚦嚦鶯歌溜的圓...」
她原本聲音就好聽，唱起那戲本唱詞像是把人帶到了舞台上，那咿咿呀呀的唱腔中，幾乎要讓人以為有竹笛聲和著拍子跟琴聲，像是跟著進了那戲本裡，遊園之感非常強烈。
等她唱完看著自己一笑，那日光下爽朗的模樣，又讓人有些恍惚跟怔忪，或許就是驚夢而起，又帶著惆悵吧？
潭雨明也對她笑「沒想到姊姊你聲音如此動聽？」
「就是有趣跟著學了幾句，據說我的名字也是從這裡來的。」鶯歌說。
「很美的名字。」雨明微笑。
似乎雨明的稱讚讓鶯歌很受用，她微笑的說起自己的身世：「當初如果不是我師傅，我是要被賣進戲班子的。」
被賣？
鶯歌的家裡很窮困嗎？
「鶯歌...你還記得自己家人麼？」潭雨明好奇的問。
鶯歌表情空了一下，才笑說：「恩...不記得了！」她不想記得，尤其是家人那種可怕的東西。
潭雨明點頭，她看著前面兩人繼續趕路。
晚上，夜宿在客棧，少有的鶯歌卻是睡不著的，她轉頭，看著依在自己身旁，熟睡的潭雨明，她蜷縮著像隻貓兒畏在自己身邊。
不管白日裡多少的防備，晚上尤其是入睡時，還是會讓人露出本性，潭雨明曾問她是否討厭女子對食，看來潭雨明真的是喜歡女子的。
可喜歡女子又怎樣？
這一路上，她看著潭雨明，只覺得她為何要如此在意這件事情？
喜歡與自己同樣性別之人，有很奇怪嗎？
她還看過喜歡木頭、古玩甚至其他異物或者動物的，這些人也沒有什麼。
說起來，只要是人都有情，有情就會有放情的對象，潭雨明喜歡女子，但也不是就視禮教為無物，上前淫亂無禮，但她卻似乎為此自卑？
或許是因為世人之言吧？
鶯歌知道，但不能說。
她跟雨明的交情不深，這種事情，她不沒有立場說，人生除了情還有許多東西，她並不覺得糾結於情有何意義？
可她尊重潭雨明的選擇，既然她在意那自己便上心，就當是...為了一個朋友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浪費時間，保護雨明去玉女派是什麼心思，只是覺得與潭雨明很清爽，便跟著，現任的掌門是林莫塵，他結婚，門派會放鬆一陣子，她也好放個假，既然是自己的假，那選擇跟誰一起就是她的決定。
跟著潭雨明很好，她煮的東西很好吃，鶯歌是個喜歡享受的人便跟著。
可她發現，潭雨明其實喜歡靠近自己，但又礙於自己喜歡女子的原因不靠近，兩人只是如好友的碰觸，可她總是看到潭雨明害怕的模樣，但是她若提議要分開或自己先回去，潭雨明又一臉不捨。
她覺得雨明真的太壓抑了。
壓抑，就是她給潭雨明的評語，喜歡誰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喜愛跟人親近也是，更何況這天氣有人可以抱著睡多好？
她不覺得以潭雨明的個性，若自己不肯，會有什麼強行對自己亂來的行為，重點是她也打不過自己，更何況一個女孩子，不會武功在外，需要依靠別人也是正常的。
可她就是獨立而守禮，把自己關在一個角落。
像今天早上，他們遇到一個受傷的婦人，雨停一邊替她包紮，一邊耐心的聽著婦人抱怨著她的夫君孩兒，手上的傷都已經處理好了，雨明卻把自己的坐騎讓給那個婦人，陪著她回去。
「那你跟我一起，這樣快些。」鶯歌說，要雨明跟她共騎，才能趕快把那個婦人送回去，雨明卻搖頭，自己牽著馬走。
理由是，尊重。
鶯歌有些感慨，她跟著門派行事，儘管外人見面都稱一句女俠，可內心裡還是鄙視她整天混在男人堆裡，嫌她不乾淨，但是雨明卻是真心的待她。
即便私下裡，也不曾說過自己不好。
這樣一個柔軟的姑娘，卻因為自己的傾向而怯步，但還是願意伸出手，去幫助別人，這樣的善心，有什麼不好的？
「你也真是好耐性，還聽她說這樣多？」鶯歌說，好不容易把那個婦人送回去。
雨明解釋著「治病除了治身，還要醫心，那婦人身上的毒瘡，是她心火旺，手上都是繭，莫約是家事勞累，但是她明明有生育過，卻沒有孩子陪著，言談間卻又言及孩兒，大概在家裡也沒人陪她說話，那我便讓她說，總好過她一個人悶著。」
「可你們大夫的方子不是都很重要，你就隨隨便便給她了？」鶯歌好奇的問，雖然是食療養生，但也是滿貴重的不是？
「她…也是為了孩子，其實我很羨慕她，該嫁的時候嫁了，忙碌一生，也就過完了，不像我浪費了家裡的栽培，空有一身醫術，但是…」雨明惆悵的說「是我不好，只是…怎麼試也改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唄！反正這世間沒嫁的女子也不是沒有…」不過好像都是尼姑…殘疾之人…
鶯歌心裡喊聲糟，她最不會勸人了。
雨明輕聲的笑，她知道鶯歌想開解自己「鶯歌，你真好。」
鶯歌看著她的笑只能感嘆，幸好雨明聰慧，要是普通人恐怕都被自己氣死了吧！
不過一上馬，她又是那樣的冷臉，不過這樣也好，她的容貌真的是禍水，講實在她一路上打發的登徒子太多了。
幸好雨明不是那種，會計較自己有多少愛慕者的人。
講道潭雨明，就讓她想到悅滿兒。
這也是她很看不慣悅滿兒的一點，不懂為什麼她非要讓每個男人都以為自己有機會，或許是因為男子競爭的雄心？
…鶯歌，你真好。
鶯歌騎著馬神遊的想，到現在還沒有人這樣說過她呢！
對外她就是一個魔頭或者殺手的存在，門派內，她也是一個執行者，她護送過上百人，有王公貴冑也有世家小姐，但從沒有過一個人如雨明這樣說她。
或許，這是就是雨明的魅力？
在她看來，雨明憐惜女子難處、醫治女子病痛，雨明的眼睛看到世間女子的美好，因此願意溫柔對待她覺得美好的女子。
連自己，也因為是女子，才得她青睞，但又怕惹她厭煩，而不敢靠近，連同床都這樣守禮的蜷在角落，讓人有些心疼。
她乾脆伸手把潭雨明抱著，她掙了兩下便停止，然後撒嬌的磨蹭在自己胸口，然後就睡死了，似乎也沒有什麼淫邪的念頭，這樣她有什麼好害怕的？
鶯歌不是很理解，只覺得就是天冷抱個人睡罷了。
可不知為何，自己想了大半夜都沒睡，但抱著潭雨明聞著她身上的藥香就很快睡著了。
或許是她身上的藥有什麼安定人心的功能吧？
鶯歌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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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GL長篇】明如翦 08
GL長篇小說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