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奇怪的感覺。
並不像第一次坐雲霄飛車那樣刺激;不像第一次交女朋友那樣快樂;不像第一次動手術那樣恐懼。
硬要說的話,這感覺很舒服。像是自由地徜徉於個人世界,體內流淌著無止盡的「舒適」,即便鮮血滿地、肚破腸流,也感受不到一絲痛苦。
四周都是黑的,沒有任何色彩,除我以外沒有任何一物。這裡原本就是漆黑……?還是被黑色的油漆潑上了,才會如此黑暗?
明明底下像是個無底洞,但腳卻能踩在上面行走,就像是有著隱形的地板在這裡一樣。
身體逐漸無力,再也無法行走,只能像個無能者一樣躺在地上。我現在的模樣肯定像是個搖尾乞憐的小狗一樣。
「哈哈……」
就像嘲諷般,聲音再度傳回了耳朵,那是個非常淒涼的聲音,乾啞、哭腔、悲慘混雜於其中,變成某種很可憐的聲音。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幾乎是在強行把生命折損至零,才勉強地轉過了身,用腹部朝著上面……上面?在這裡有分上面或下面的嗎?
這裡,究竟是哪?
左、右、上、下,這裡有這樣的概念嗎?還是說我已經喪失了這個概念?
……太蠢了吧。我竟然在想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
一瞬之間,感受到異樣。
像是在水裡往下沉,有什麼東西吸住了我,想要拉我往下。
無法抵抗,漸漸地,我閉上了雙眼。
當閉上雙眼的那刻,水的聲音傳入了耳裡,噗呲噗呲地。水,依舊如此地讓人放鬆,沖刷掉了一切,將原先覆蓋住白色的黑點,一點又一點地洗刷乾淨。最後,我終將成為起初那純潔的白色。
沉入。
我能感受到自己逐漸沉入某種地方。
捲入。
我能感受到自己逐漸被捲入某種漩渦。
心裡毫無波動,感覺自己就像失去感情的機器一樣,對現在這狀況完全沒有任何感受。只不過……要是能再看看除了黑色以外的其他顏色就好了。
逐漸地,從手腳末端開始,一點一點地沒有感覺,像是變成粉末般,一一消散。
如果說,水是用來洗刷一個人的一切,使其回歸最初的模樣。那我想,我現在正是在被「回復」成連人類都無法理解的某種東西。
正好,我最喜歡探究神秘。
如果死亡就只是這樣,那麼就趕快引領我過去吧。
我迫不及待……要……
……啊咧?
這是什麼感覺……?
我……在哭嗎?
不……這不是我的淚水。那這是誰的?為什麼會滴在我的臉上?
像是混雜著悲愴、不捨、以及愛,這一滴一滴的淚水,正逐漸滲透我的皮膚,傳達至大腦,告訴我這些淚水的意義。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打亂我?
明明……我都已經……調整好一切了……我的心本該毫無波動的……為什麼!
到底是哪個混帳啊!為什麼要用淚水喚醒我的感情!
嗚嗚……為、什、麼……你究竟是誰……
不想死啊……!我、我、我不想死……嗚嗚……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我不──
──嗯?
是嗎……連我這被封藏至最後的感情也被沖刷了嗎……
原來,死亡就是這麼殘酷的事情。
一切都會被扔掉,一切……都終將歸零。
我張@#……要死了……奇怪?我叫什麼名字?
$$@?不對。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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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叫什麼名字……?
我……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
啊?
喂?
──「哇哇哇哇!」
「恭喜您,是個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