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妳是不是很久沒休息了啊?」
「…還好啦,你不用擔心我,專心讀好書就好了。」
母親微笑著要我不用擔心。
但她的身體逐漸地越來越差,即使感冒了還是隨手抓了幾顆感冒藥就趕去上班,深怕因為感冒缺席而被開除。
聽說中年失業要再找工作是十分困難的,但再怎麼困難,也沒有身體健康來的重要吧。
「我是不是…應該休學,直接去做正職呢……」
「笨蛋,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
「都這時間了,我得去上班了。午餐和晚餐冰箱裏面有飯菜,回家餓了的話直接拿出來微波就好了。」
說完,母親匆忙地背上肩背包快步走出家門。
平時母親不會這麼早出門的,我明白她是不想讓我擔心…但做的這麼明顯,我怎麼可能放得下心來呢。
現在家裡到底剩下多少錢,我並不曉得。
每當提到這個話題時,母親總是轉移話題閉口不談,要我放心地上大學。
看著她的眼袋越來越沉重,漸漸駝背的身影,我不禁思索著…最初如果我堅決反對她再婚,應該不會變成這樣了吧。
害的母親必須外出工作,我想…我也有一部分的責任。
就在我每天思索著是否該休學,把現在的工作變為正職時──
母親累倒了。
醫師交到我手上的是死亡證明書,上頭寫著死因為過勞死。
我再翻開第二頁,上頭是母親上班的打卡紀錄,身兼三份工作的她連續三個多月沒有一天休息超過8小時。
我再打開母親的手機通訊紀錄,裡頭滿是催討債務的訊息。
這時,我才明白母親被奪走的不只是父親的遺產,還有自己的信用。
那些數字並不是她靠著打零工能賺回來的數目…換作是我,早就放棄了。
「先生?」
然而母親離開的現在,這些債勢必轉嫁到我身上。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我心裡明白,現在的我是傷心的、非常痛苦的。
但我卻還是揚起嘴角,在母親的遺體旁笑了起來……
「先、先生你還好吧?」
我望向一旁,醫師一臉畏懼的關心著我。
我才趕緊摀住嘴巴,但揚起的嘴角怎麼樣也收不回,瞪大雙眼地看著醫師。
「我沒事,謝謝。」
「…我、我知道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麻煩到外面的櫃檯和護理長說一下就好了,先告辭了。」
看著醫師離開,我放下摀著嘴的右手,摸了摸嘴角……
冷靜、冷靜、冷靜……
反覆地深呼吸後,揚起的嘴角終於稍微平復些。
我坐在母親身旁繼續點開每一則訊息。
再婚的那位男子傳給母親的訊息充滿了愛意,看得出這是兩人的熱戀期。
傳來的圖片不時含有藍寶堅尼、雙門跑車…等等的照片,像是在表示自己很有錢似的。
以及一堆現在看來全是謊言的承諾。
婚後不久,男子宣稱周轉出了點問題,向我母親借錢。
這手法十分地常見,第一次的金錢數目並不大,男子也有還給母親。
第二次,金錢數目稍微增加了一些,也確實地還給母親。
各種理由向母親借錢後,讓母親相信他。
最終男子向母親借了兩千萬,想當然的,母親並沒有這麼多錢。
但母親就是這麼的傻,不惜向他人借錢也要給男子。
剩下的,便是母親單方面的傳訊息給男子。
只有已讀,沒有回覆。
其他訊息都是來催討債務的訊息……
下滑到一半時,我停了下來。
暱稱是女兒的對象,她的頭像放著義妹的自拍照。
點開訊息的剎那,我明白了……
原來義妹並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和義妹相處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我還沒有徹底的理解她。
在我印象中,她就是一條巨龍,披著十分堅硬又厚重的龍皮,看似殘暴卻十分溫柔。
我拿起自己的手機,靠著母親手機裡的通訊錄撥打給義妹。
兩三年不見的義妹,我相信她還記得我。
我也相信,她或是她父親現在還在葬儀社忙。
「喂?」
「妳…還記得我嗎?」
我按耐住自己的情緒,故作鎮定親切地問道。
「…哥哥?」
雖然她遲疑了一會,但還是第一個就說出了正解。
「嗯,好久不見了,妹妹。其實…我母親走了,想要麻煩妳…幫忙處理一下後事,可以抽空見個面嗎?」
「…這、這樣啊…哥哥你還好嗎?」
從她的語氣上聽來,她十分地想見我,有很多話想說。
但因為我上一句,母親走了的關係,她抑制住了。
「還好。」
我淡淡地答道。
「明天下午方便嗎?」
「嗯。」
我成功地約了義妹出來,我在醫院內放聲大笑著。
笑著自己的傻、笑著自己的濫好人心理、不知不覺地眼淚流了下來。
這到底是傷心的淚水,還是……
※
隔天下午,我坐在約好的咖啡廳內點了兩杯咖啡等著她赴約。
「哥哥…好久不見了。」
向我搭話的是一名穿著黑色西裝的苗條女子,這身材和數年前相比,絕對無法想像是同一個人。
果然…去做了手術吧。
「好久不見,妹妹。先坐下來吧。」
她先遞了一張名片給我,看來她正式加入父親的葬儀社內幫忙與學習。
「關於母親…怎麼會這麼突然……」
她表情十分傷心地說著。
頓時,我十分想回她:「這一切多虧妳父親啊!」
但我忍住了。
「我也很訝異…,但事實總得面對,還是早點讓母親到她應該去的地方。」
義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言論。
「那…先來說說正事吧。」
她從背包中翻出資料,開始為我講解各種方案。
想當然的我並沒有在認真聽。
我盯著她,光滑的臉蛋看得出平時有在保養,想必花了不少錢在保養品上…
以前那些青春痘留下來的疤,應該是雷射之類的微整形處理掉了。
開口說話時,原本排列不整的牙齒經過矯正,就像黑O牙膏廣告中的模特兒的牙齒一樣潔白整齊。
更令我訝異的應該是她原本破百公斤的身軀,現在瘦的看得出S腰。
照理說,過度肥胖的人瘦下來肯定會有贅肉之類的,但她這身黑西裝服貼著身體,看不出一絲贅肉…多半是經過手術切除了吧。
指尖上塗著淡粉色的指甲油,與她苗條的身形非常地搭。
耳朵上掛著的耳環與她的髮型十分地搭,肯定花了不少時間學習穿搭吧。
她推了一本合約書給我
「綜合來說…這個會比較適合你和你母親。」
我配合著她,點了點頭。
「我相信妳,由妳做決定就好了,妹妹。」
「…因、因為…我是妹妹嗎?」
「當然囉。」
「…笨蛋哥哥……」
一瞬間,她羞澀地說出這句話讓我動心了一瞬間,但也就一瞬間而已。
「等會有空嗎?要不…回我們的家一趟呢。」
她看了看手懷上的錶,點頭答應了我。
一路上,義妹十分開心地與我說著過去的往事和與我分開之後的事。
她順利地升上大學,也因為身材的關係吸引不少男人和女性朋友。
奪回自信的她在高三那年培養了許多聊天的方式,在大學開學時便派上了用場,沒多久便成了許多人追求的對象。
沒有人知道她高中時是一條巨龍。
大家都只看見現在的她,凹凸有致的她。
我則裝作十分開心地複合著她,短短數十分鐘的路程,貌似拉近了我與她之間的距離。
我打開家門,她說著:「打擾了。」
「這時妳應該說我回來了吧。」
「嗯…我回來了。」
她踏在木質地板上,興奮地走進客廳、廚房、浴室,接著才踏上階梯走上二樓。
推開房門進入我的聖域,那散落一地的漫畫與輕小說,是我好幾天沒收拾的結果…,我們對視了一眼,笑了笑便走進房間。
「都沒變呢。」
她伸手撫過滿是灰塵的書桌與書櫃,隨手拿起一本參考書翻閱著。
打開衣櫥,當年的制服已經泛黃的收藏最底層。
桌邊的小抄紙也隨著時間過去而泛黃。
筆筒內的鉛筆還是一樣的擺在那,原子筆不知何時起,再也寫不出字來。
乾硬的白膠已經明顯地結塊。
本該是鋒利的剪刀也已經生鏽腐蝕。
木製的桌子邊緣也長出的黴菌。
唯一沒有沾上灰塵的是床鋪,偶爾洗棉被與被單時會連同她的床一起整理起來。
「就跟當年的房間一樣……哥哥還是那麼的喜歡那些妹妹,現在又多了許多我不認識的抱枕和掛軸,就連模型也佔滿了你的桌子。」
她拍了拍床鋪,發現沒什麼灰塵便坐在床邊面對著我。
「人的喜好可是沒那麼容易的就被改變啊。」
要我放棄這些妹妹,就等同讓我放棄了人生。
「但哥哥可是很輕易地,就改變了我。」
「……」
「一開始,你雖然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生活品質而協助我。但…即便我不減肥,也不影響哥哥的生活吧。」
她說的沒錯。
就算不減肥也只是一個龐然大物映入眼簾,並不像氣味那樣會刺激我的大腦。
不過現在想想…當初為妳制定那些減肥特訓,也只是白費功夫。
到最後,妳不也是去做手術嗎?
當然我沒有說出來。
「在我開始減肥後,當我偷懶或偷吃食物時,哥哥總會生氣。明明會變胖的是我…明明不會對哥哥有任何影響,哥哥卻還是對我生氣。」
「……」
「站上體重計之後,看到體重下降,哥哥喜悅的表情就像是自己辦到什麼事一樣的開心。我的事…哥哥都關注著。偷偷的觀察我在學校的人際關係、裝作若無其事地幫助我,哥哥用心地…改變著我。」
「那是妳自己努力的結果。」
她閉上眼搖了搖頭
「哥哥如果沒有這樣的關心我、照顧我,我可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父親沒有認識你母親,我也不會有這樣的人生。對不起…謝謝你。」
她充滿愧意的睜開雙眼,沿著眼角流下淚珠。
聽她說到這,我決定表露出自己的真心。
我十分不解…為什麼一個人能夠掩飾的如此完美。
就連此時的感情也好像真的一般。
我慢慢地走上前靠近她,伸出右手將她的雙手粗暴地壓制在床上。
「…哥、哥哥……?」
她似乎是被我的舉動嚇到,這也難怪…一直以來我從沒這麼粗暴的對待她過。
我左手拿出母親的手機,翻出她的對話紀錄。
「妳就別在裝了吧。」
「…我、我不懂哥哥在說什麼、很痛啊…」
我將母親的手機拿到她面前給她看對話紀錄。
暱稱是「女兒」的人,頭像放著高一時義妹的自拍照發送了訊息到母親的手機裡。
訊息內容是一張我與義妹共浴的照片,再加上一句:「媽…我、我被哥哥侵犯了……」
她頓時無語,直盯著對話紀錄
「……」
我再往下滑
女兒: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爸爸……
女兒:我好害怕哥哥…我不曉得該怎麼辦,我能想到的只有報警…
母親:先別報警!我、我會負責的,拜託別讓妳哥哥留下案底、拜託了
女兒:但爸爸現在周轉出現問題,妳都幫不了爸爸了,要怎麼幫我…我該怎麼相信妳…
母親:給我一周的時間…我一定會湊出錢的!
女兒:如果騙我…我就跟爸爸和警察叔叔坦白這件事……
剩下的,便是兩人短暫的交談紀錄。
浴室那張照片,明顯是相機或手機早就架設好在那的。
最後的對話紀錄是一部影片,那是我在幫她洗澡時的影片。
那段影片中的對話就像GalGame遊戲中才會出現的色色的對話,不讓人聯想都難。
想必就是這一段影片與對話,讓母親相信義妹,我真的侵犯她吧。
「這不是我!哥哥這真的不是我啊!」
她十分激動的反抗著我。
但這要我怎麼相信呢。
我用母親的帳號,發送訊息給「女兒」。
如我所料地,義妹的手機發出了通知音效。
「……不…不可能…」
她驚慌地表情就好像事跡敗露不曉得如何是好。
看吧,如我所料的一樣…
「事到如今,妳還要辯解什麼嗎…?」
「哥哥相信我啊!人家才不會做這種事!」
終於肯露出馬腳了吧。
謊言被揭穿就這麼慌張,這就間接證明這些是妳和父親精心策畫的!
「少鬼扯了!這一切都是妳和妳父親計畫好的吧,從我母親那邊騙一大筆錢來給妳整形瘦身。」
「不是的!」
「很開心吧?從我母親那邊拿到了兩千萬,用我父親的遺產和母親借來的錢來開刀動手術。」
「人家可是很努力的減肥…才沒有動手術。」
她的話語我一字也聽不進耳裡。
我失去理智般地對她嘶吼著。
我向她嘶吼著這兩三年來母親所受的苦、嘶吼著因為她和她父親而改變的我的未來。
本該是平淡的日常全因為他們父女而崩壞。
全部的全部、一切的一切都歸咎於他們。
是的,沒有他們的存在,
我和母親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從一開始就計畫好,讓自己身上的惡臭味逼得我幫妳洗澡,時間久了我放下防備心時就拍下我和妳共浴的畫面,等我們關係逐漸變好的時候在和我聊那些色色的話題,把這些對話和影像錄影起來騙取我母親的信任,在最後時機成熟時一把騙走我母親的一切!」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多虧了妳們,多虧妳詳細的計畫,讓我母親必須外出工作,身兼三份工作,三個月來沒有一天休息。現在她累倒了,真是恭喜妳們又能從我身上撈一筆呢!」
「哥哥你誤會了、人家真的…沒有做過這些事…」
「但是很可惜啊,我現在就會拉妳和父親一起下地獄,妳的人生也就到此了,就算妳現在再漂亮再幸福,也就只到這邊了。」
「哥哥…」
「妳才沒有資格叫我哥哥!妳這噁心的巨龍,不是人類的巨龍!」
「!……」
我伸手抓起書桌上的美工刀,伸出鏽蝕的刀片抵在她頸部。
「反正…母親走了,我也沒有熟識的親人了,與其一個人活下去,不如把妳和妳父親給殺了…把你們一起拉到地獄。」
「…哥……」
「殺了妳…把妳和妳父親給殺了、這樣就能替母親報仇了!不、不行…要一刀一刀慢慢地讓妳們體會到我母親的痛苦才行,豈能讓妳們這麼輕鬆的離開呢。對了…就照著遊戲裡面凌虐別人的方法,一刀一刀劃開妳吧。如何呢?是不是很恐怖呢?光是想像妳就覺得害怕到不行了呢?這些和我母親的苦相比,不過是一小部分罷了!」
「如果…這是哥哥想要的、如果哥哥認為,我是這樣的妹妹…那,請你動手吧。」
她滿臉淚水地看著我,即使美工刀抵在她脖子上,她卻還試圖反抗我。
鏽蝕的刀片陷入她頸部流出鮮血,我下意識地將美工刀拿開她頸部。
「……」
我、我是真心想把她帶下地獄的…我只是不想讓她一次了結…所以收起美工刀,可不是因為害怕……
對、我不可能害怕的!
這是為了母親復仇…這是正義!
「不要以為…我不敢下手……我可是在執行正義、妳要為妳所做的一切負責!」
為了避免她又擅自靠近刀片,我將刀尖底在她眼前。
這樣即使她自己衝上來弄瞎了眼,也不至於會死去。
「哥哥…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啊……」
悲傷的口吻與啜泣聲,唯獨這句傳遞到我腦中,頓時讓我停止了呼吸。
「……」
「哥哥…至少聽人家解釋……好嗎?」
刀尖就在她左眼前,見她似乎想要傷害自己,我下意識地拿開美工刀。
不…這不是我…我是正義的……
我急促地呼吸著,試圖抓回冷靜。
大腦缺乏氧似地讓我頭暈目眩,我不停地大口吸氣、吐氣。
看見義妹不停地開口說話,那些聲音卻傳不進耳中。
此時,只有我急促的呼吸聲,在我腦中迴旋。
不知過了多久,我放開了她的雙手。
她纖細的手腕上印著我的抓痕。
反正…一個女孩子,也不可能逃出我手裡……
不妨聽聽她的解釋吧。
「…妳說、妳沒做過這些事,那該怎麼解釋這些對話紀錄呢。」
「這支手機…是父親帶我離開這裡時給我的……」
她拿出包包裡的老舊手機,點開剛才的訊息。
母親:傳送了一張貼圖。
上面沒有任何的訊息紀錄,擺明早就被刪除了。
「光是這樣,還不足以讓我相信妳……」
現在我十分地混亂。
如果是以前,還是高中時和她相處時的話,我肯定會因為這樣就相信她。
但如今母親離開了,她離開我兩三年了,這段期間已經讓我有些不理解她。
「那…用其他方式證明吧……」
她輕輕地推開我,因為反抗而凌亂的黑色西裝露出了肩帶和底褲。
她先是拿起面紙擦拭頸上的血漬,接著站起身子面對著我。
我十分警戒著她,深怕她會出手攻擊接著逃離現場。
或是從包包拿出防狼噴霧之類的東西攻擊我。
但這些都只是我的妄想。
她解開黑色西裝的鈕扣,脫下窄裙,再解開裏頭的白襯衫。
她絲毫不害臊地面對著我,再繼續解開內衣、脫下內褲。
一絲不掛地坦然面對一個兩三年不見的哥哥。
「我沒有做過任何手術…如果有動過手術,身上一定會留下傷疤、這些贅肉肯定也會消失。」
因為肥胖過而鬆弛的贅肉很明顯地沒有任何加工。
我湊上前仔細地盯著她身體每一處,我告訴自己,現代的醫學十分發達,傷疤肯定很渺小、藏在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但…這些都沒有。
腋下、腹部、胸下、大腿內側都沒有任何手術的痕跡。
「……」
我沒能揪出她動手術的證據。
「唯一一個做過手術的,大概只有牙齒校正。但這是我高三暑假、寒假打工賺錢去做的,沒有拿父親任何一毛錢。如果我為了錢騙你母親,我何必讓自己留下這些贅肉、當初何必那麼辛苦的照著哥哥你給我的課表每天努力運動!」
「……」
「人家…可是真心想要靠自己努力瘦下來…,才不是那種靠著別人財富、靠著醫學科技瘦下來的爛女人……」
她雙眼紅透地哭著對我說。
也許,我誤會了她…我真的誤會了她……
「…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
「哥哥對不起…要是我和你對調立場…我肯定、肯定也會這樣失去理智的……」
「…我下去喝杯水…冷靜冷靜。」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下樓,喝了幾杯冷水清醒腦袋。
那麼,這一切都是她父親一手策畫的…
他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我和妹妹一起洗澡的?
什麼時候在浴室安裝攝影機的?
拿了那麼一大筆錢卻還在做葬儀社是為什麼?
我還有機會見到他,為母親復仇嗎?
等會…冷靜地和義妹一起討論這些問題吧。
在我走上樓回到房間後,她依然全裸地坐在床邊。
「衣服…可以穿回去了。」
「反正…哥哥你都看過人家的身體了,況且人家這樣也是讓哥哥相信我…沒有一個女孩子會這樣逃出去的。所以哥哥…可以不要再對我保持戒心了嗎…」
冷靜後的大腦選擇放下了戒心,相信義妹。
開始和她討論著數不盡的疑問。
不論怎麼討論,最終得出的答案皆是她的父親一手策畫這一切。
而那些錢的去向,義妹推測應該是流向酒店。
最終,我決定…將我的未來獻給地獄。
「我要,親手殺了他。」
義妹只是輕輕地點頭
「…嗯……」
她並沒有阻止我,也許是能明白我現在有多麼憎恨她父親。
又或許是明白…我身揹的這身債務,也許一輩子也還不完,不如把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給拉下地獄。
這會是最正確的答案嗎?
我和義妹都無法保證。
但至少,這是其中一個答案。
這天,義妹就將衣服扔在我床上。
一絲不掛地躺在她的床上入睡。
其一是讓我相信她不會逃走。
其二是一切都無所謂了。
隔天早晨,義妹不在房間。
她的衣服卻還留在我床邊。
看了一下時鐘…也許是昨晚那樣的燃燒大腦所以特別的累,一倒下去睡就睡到了中午。
我緩緩地走下樓,義妹坐在沙發上看著毫無內容的新聞台。
她的頸上纏繞著一圈繃帶…是我昨天劃傷她的。
「…妳的衣服穿回去吧。我相信妳不會逃走的。」
「哥哥還記得,高一那年你和我的打賭嗎?」
她忽然提起過去,我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那件事。
「如果在高三開學妳還沒瘦下來的話,就答應妳一件事?」
「嗯…哥哥現在可以聽聽人家的請求嗎?」
她始終盯著電視,沒有轉過頭來看我一眼。
「……」
「哥哥,請答應我…即使復仇了,也要認真的活下去。」
回過頭來,她那雙直視我的雙眼彷彿看透我的內心。
「那些負債,我會解決的。」
本來想著,把她父親拉入地獄,我也就可以結束人生。
但…約定是不能破壞的。
「我知道了…」
※
一心想著復仇的我,配合著義妹提出的計畫。
我在一個月後,和她父親見面了。
她的父親很直接地表明了,這一切都是他所策劃的。
他的言語充滿了嘲諷,譏笑著我母親。
他沒有半點的悔意與歉意,使勁全力地譏笑著我和母親。
他說著他幸福愉悅的人生,嘲笑我和母親的努力與過去。
一切都如他所料的順利,本來是想拍母親洗澡畫面脅迫她,卻意外拍到更有利用價值的畫面。
但,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有如此的勇氣,將他一把拉入地獄吧。
那一刀,非常精準地劃開他頸部。
我和義妹被濺出的血漬給沾汙。
那短短的一瞬間,釋放了我……
他像個小孩子一般在地上攀爬,伸手向女兒求助。
想當然的,義妹並沒有向他伸出援手。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父親逐漸失去力量。
最終倒在血泊之中。
踏在他的血泊中,我瘋狂地笑了起來。
眼角卻也流下了淚水。
我是正義的。
我是正確的。
只有這樣,才能給他教訓。
只有這麼做,才能讓他理解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
「哥哥,我們的約定…你不會食言吧。」
義妹擔心地看著我,深怕我毀約。
我停下瘋狂般的笑聲,確切地告訴她。
「我會活下去的。」
義妹果然是個麻煩的存在…
完成了復仇,我還有所謂的未來嗎。
我看著沾滿血跡的刀鋒,恨不得馬上結束自己。
但…約定是不能打破的。
破壞約定的話,我就不再是個人類了。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恨不得當時自己能出聲反對母親再婚。
然而這終究只是「如果」。
在警察到達時,我被壓制在地。
我瞄了義妹最後一眼,接著配合著警察被帶上警車。
※
數年後,我被假釋出獄,回到幾年沒見到的家。
家門前的雜草叢生,就像沒有整理過一樣的雜亂。
推開家門踏進玄關,隨手脫下鞋子直奔我的聖域。
數年沒有擁抱的妹妹、讓他們孤單的在聖域裡…我實在是太失敗了。
哥哥現在就來了!
我興奮地推開房門迎接聖域,伸手撫摸我的妹妹們,她們沒有沾上一絲灰塵地躺在床上。
啊…妹妹啊妹妹,好久不見了。
我抱著她們不管一切地先來給她們滿滿的「愛」。
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人的聖域。
在我給第三位妹妹「愛」的時候,聖域的結界有了動靜。
我停下右手,看著結界處。
「……」
「……」
一條脖子殘留著傷痕的巨龍現身在聖域的結界口。
她盯著我,盯著全身一絲不掛正在給予妹妹「愛」的我。
「…哥…對不起打擾了……」
更正。
這裡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聖域了,而是我與巨龍共處的聖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