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座尖塔突出黑壓壓的樹頭,夏洛特和莉娜辛勞地拖著行李箱走在小徑,兩旁生滿溼漉漉的草打溼靴子。還未見到尖塔的面目她們轉入瓜藤纏繞的圍籬,木造的女子宿舍門口標示『穗思館』。
一進大廳,夏洛特聞到煮茶香氣。年輕的女學生聚在一起吧台,沒注意到夏洛特。面容和藹的老婆婆從小烹飪台出來,給了夏洛特鑰匙又回到小烹飪台忙碌。手織的麥子布偶勾在她的口袋,夏洛特覺得可愛。
她們的房間在二樓,是三人房。乾淨的地板,蓬鬆的棉被,雖然比夏洛特在宅邸的閨房只有二分之一,看起來很舒適。
夏洛特選了窗邊可以看見湖泊的床位。中間的給莉娜,莉娜把東西通通攤在床上。明顯她們的室友先入住了,最左側的床空著,地上有三綑繃帶和輕便的鞋子,沒放書的書桌是塗了標記的舊地圖。夏洛特猜想室友的樣子,那張地圖也許會有資訊,不過她覺得不禮貌,隨即打消念頭。
「圍巾收進櫃子,冬天才用的上。」夏洛特翹著腳對怠惰的女僕下達命令。
「好的,唉。」
「妳壓在絲巾上幹嘛!」
「它們長一樣。」
「不准亂塞,妳就不能折整齊嗎?」
然後敲門聲響,火紅長辮的少女一手端著餐盤進入房間打斷她們。樸素的短袖修行服曝露肌肉線條,如弓弦優美,沾了些汗珠,她似乎剛結束訓練。
「妳們好!我是虎威‧虎子,旅途辛苦了吧?這是婆婆為妳們做的。」
虎子將餐盤遞給莉娜,莉娜眼睛一亮馬上品嘗起金黃色的煎餅。
「您好,我是德曼‧夏洛特,請多多指教。」夏洛特拎起裙腳,右腳腳尖蹬在直條紋的木地板。
「哈哈,不用這麼客氣……」虎子感到無所適從,直率地說:「我是粗俗的武鬥家,叫我虎子就可以了!」
「那也請稱呼我夏洛特吧,順帶一提這位不成材的是我的女僕德曼‧莉娜。」
「莉娜……輕飄飄的女僕裝,好可愛!」
女僕對室友的讚美毫無高興之意,吃光餐盤中的食物後倒頭就睡。身體和未整理完的衣物捲成一團,像貓咪那樣。
「謝謝妳替我們拿點心上來。」夏洛特說。
「不必客氣。我先去洗澡,剛做完修行功課全身是汗。」
『穗思管』每間房都配有浴室,讓學生不必擠在澡堂。用餐可以選擇學院餐廳,或使用『穗思館』的烹飪台。門房婆婆經常做香噴噴的食物給女學生,將她們當成自己的小孩。
「啊!」
沖完澡的虎子在衣櫃翻敲時驚呼。然後把裡頭一雙白銀製的護手湊近夏洛特眼前,手肘處打印『德曼軍火公司製作』的凹陷文字。
「德曼!是這個德曼嗎?」虎子問。
「是的,我的祖父是『德曼軍火公司』的經營者。本公司不僅是軍火,也供應冒險者的個人裝備。」
「好厲害!大小姐……是真正的大小姐耶!」
「感謝您購買本公司的產品。」是大小姐,也是商人的夏洛特說道。
「爸爸說德曼出的東西精美又實惠,這是送我的入學禮物。」
「令尊也是武鬥家嗎?」夏洛特仔細端詳護手,整體閃閃發光,平常保養得完善,「說來慚愧,我都不曉得武鬥家是我們的愛用者。」
「沒錯,我們一族是『虎威流』的傳承者。對了,我的家鄉在這裡。」
談起家鄉就充滿熱情的虎子攤開書桌上的地圖。圈起『英華學院』的大標記以手繪的黑線連結至地圖南方。路線大致與鐵路重疊,間段短,標記有城市與荒野。
夏洛特推測她的室友延著鐵路步行十天才到英華學院;體能非常優秀,而且具備相當的冒險者經驗。
「虎子妳不需要留在家裡幫忙嗎?」
「其實……虎威流規定,這年紀的弟子必須離家修行三年。但是爸爸擔心我一個女孩子太危險,就折衷來學院囉!」
「聽起來令尊是位慈祥的父親,和我的祖父很像。」
「不如說是溺愛吧……哈哈!」神采奕奕的眼睛眨了一下,虎子繼續說:「讀學院也不錯,學習虎威流以外的戰鬥技巧,還有我們鄉下人欠缺的知識。」
「力量與知識,我也是為此而來。」對於自身的軟弱夏洛特始終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虎子這類人可以從外表舉止判斷出某人的『斤兩』。
閒聊許久,夏洛特有些疲累,向虎子道晚安後躺到自己床上。安靜得能夠聽見不遠處湖泊的水花拍打在岸上,夏洛特有種錯覺,好像碧藍的波越過夜空和籬牆直接沖刷進她的心靈。
床鋪有些硬,棉被也沒宅邸的厚實,更沒有美玲的呵護。嗅到的潮濕、不熟悉的氣味。不過夏洛特很高興,她會習慣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