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鎮﹑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抬起頭來，映入Ulysses眼中的，又是一具屍體。雖然因為時間關係，令動手的Philip多少因為煩燥而動手比平常更加粗暴，以致屍體大部份都沾滿了血，不過就憑著那誇張的服飾，還是不難看出這具屍體是自己派系中的那位總是笑著背叛他人的Todd。
「又被Willie攔下來了啊……」Ulysses抓了抓亂糟糟的紅髮，嘆了口氣，他對Todd還真的沒有什麼好印象。正打算無視屍體轉身就走的時候，腦海中倒是映出了Willie，那位最初的同伴的面貌──短而顯得清爽的藍髮，加上一雙醒目的紅眼，還有一身除了外套顏色不一以外一模一樣的服飾……說實在，「神」在引導人進入這個小鎮時果然開了什麼玩笑吧？剛認識時讓人誤以為是兄弟的情況還是歷歷在目，若不是兩人看起來完全相反的性格，恐怕只能想成是複製人了。正在嘆息的Ulysses搖了搖頭，真的有這麼像嗎？自己的頭髮明明就比較長和亂，外套的袖一個是無袖一個是中長袖──好吧，或許是太小心眼了，說不定一開始就只是個小小玩笑……扶額，Ulysses不自覺地把手放到膀子的位置……「我的眼睛也比他要好阿……」在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就把思想說出口，Ulysses呆了呆，苦笑一聲又搖了搖頭，像是在自嘲自己的行為一樣。
自己的護目鏡……Willie到底還記不記得是「借」去用的？想到連前去確認的事都無法做到的自己，Ulysses也只能感到滿滿的無奈。雖然自知自己心思沒有到能完全藏住秘密，但一眼被看穿也太過份了吧？「絕對是那女人太聰明了。嗯。」不過想到被Philip和Dolores看得死死的，只有在兩個人同時陪伴下才被允許外出，還是為Ulysses的內心添上了一陣不甘和苦惱。即便偶然能靠著Philip那暴躁的性格而得以趁機溜出去，很快便又會被抓回去。
又是一具屍體躺在冰冷的地上。Ulysses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習慣每天都會看到屍體的日子了。即便現在想到那些生命消逝的模樣，現在已經連一絲不適的感覺都消失了。在這小鎮上，生命實在太過於廉價。看著那一頭綠髮和周邊散落的糖果，Ulysses絲亳也不感到意外。想了想，若不是那些所謂的「秘密」，自己這種過一天就是一天的態度，也許也會成為Philip在殺人時會被盯上的首要目標吧。踢開地上沾滿了血的糖果，Ulysses也只是瞧了一眼，便繼續向著自己腦內的目的地走去。
反正只要到了0時，一切都會回歸原狀的……至於踢了糖果這種事？即便Ryan對糖果的執著到了失心瘋的程度，被殺掉就會失去當日記憶當作懲罰這種事還是會照常執行的。
……不對，這件事發生在他人死掉之後，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果然伴隨一個行為以情感大於理智優先的傢伙行動久了之後，智商也會跟著下降嗎？Ulysses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上升的只會是幽默感吧。
想到那個總是在暴躁的感情度日的派系老大，Ulysses就想到那個所謂的「秘密」──畢竟那個理智喪失的傢伙每次看到自己就會以「再不說就宰了你」的眼神瞪過來，即便從來沒有實行過，難免也是對Ulysses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實在，那「秘密」真的沒什麼，就是這小鎮變成現在這樣之前的相關事項而已。只是在自己好心提醒Philip不要惹怒Willie之後，被那傢伙自作多情的以為自己握有什麼大秘密罷了。「這樣挺好的。」Ulysses想著，至少自己被殺掉的機率下降了，除去諸多不便外，其實自己也沒那麼想外出。真正令Ulysses不解的是，若果說Philip是自作多情的誤解，自己可不信Dolores，那聰明得可怕的老女人，會看不出什麼。怕是到死，Ulysses也不會想到那老女人如此想得知小鎮初期模樣的原因吧。
想不通就算了。一貫Ulysses那得過且過的態度，Ulysses又看見了腳邊的屍體。這次連Miriam都被波及了嗎？Ulysses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被染成紅色那曾經的黃髮，還有那老女人曾經穿過後借給她穿的黑色長裙，倒是讓Ulysses陷入了深思。這個女人，之前大概是個普通不過的上班族吧。反正現在就只單純是一個在見證屍橫野遍後瘋了的瘋子罷了。誰叫她運氣如此不堪，又是被「神」挑上，那天又剛好是個Philip大開殺戎的日子呢？即便Ulysses將她拖進了現在所屬的那派系，也只有在那老女人面前才有那麼一點安穩。Ulysses聳了聳肩，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派系才會好不了──這個所謂的順從派，主張順從喜愛殺戮的「神」的「神旨」，每天為了上演「神」指定的戲目而不斷殘害他人。事實上只是個放棄自身後，為了滿足內心的破壞欲尋找借口而已。若不是對Willie產生了抗拒，說不定Ulysses也會加入Willie主張的反抗派，做著那些反抗「神」，為將所有人從小鎮上解放的行為。可惜Ulysses因為心理層面過不去為由而投靠順從派了，也不知道那位老伙伴會怎樣想？
用手將Miriam那因為瘋狂面顯得猙獰的雙眼閉上──畢竟是自己將她拖進這派系──Ulysses雙手合十，學著神父一樣拜一拜，轉身便又踏上了旅途。現在幾點了？想著Ulysses差點就情不自禁將目光注視在手錶上。作為唯一一個在這小鎮中以手錶看時間的人，Ulysses若是看了手錶錶面一眼，便會因對看著時間流逝的樂趣而移不開目光，虛度光陰。因此非必要──例如被Philip拿刀子逼著問──Ulysses還是盡量克制自己去盯著手錶看。走著走著，Ulysses才驚覺自己居然聞不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並不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只是單純因為，對血腥味居然是習慣了。也是，在沉泡在血缸的這麼多……Ulysses實在想不到什麼用來形容時間的單位，畢竟除了一天的時間外，這個小鎮的與世隔絕確實令Ulysses失去了明確計算過了多少天的動力……反正，習慣成自然，血腥味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難以接受。
「倒是懷念起當初的小鎮了阿……」Ulysses不禁喃喃自語。
回想起來那時候……喔不，住手吧，一想到回憶的結尾會是Willie被「神」惹怒而展現出來的那可怕的實力和令人不得不配上「聞風喪膽」作形容詞的身姿，Ulysses實在是對回憶過去這種事失去了任何動力，甚至還有一點作噁的感覺。無論那是多麼美好的回憶都補救不了那令人恐懼的事實。
倒是……「連Colin也榜上有名了嗎。」看了一眼那平常總是容易害羞，令人會心一笑的孩子……的屍體，Ulysses不禁還是發出了感嘆。那隨身由原序城帶來的科技產物的可怕，即便外貌有多無害，仍舊阻擋不了被列為「最不想惹」的第二名。這樣的恐怖人物居然也被Philip殺了，倒是令Ulysses有點意外……要知道，即便是失去記憶，那惡劣的「神」還是讓被殺害者知曉殺害自己的對象。也許是想起到分化的效果？Ulysses想不透，他只是在想，Philip到底編了什麼理由令他有信心面對四枝大型激光炮？想到這Ulysses倒是不禁失笑，連忙走到孩童的屍體旁邊蹲下，為了不被血液沾到而小心翼翼的撥開了Colin那總是蓋著雙眼的啡色前髮，「還真的是阿……到底是誰傳出來的？」驚訝了一會兒，Ulysses才滿足的離開。
那麼，還有誰呢？翻找著自己都不信任的記憶，試著湊起片碎的記憶，Ulysses想了想，才大概判斷出自己想要的訊息。今天Todd貌似將反抗派的後援，名為Gill的少女殺了，畢竟是自豪的作為，Ulysses還能想起Todd興奮的介紹自己是如何趁著那名後援在畫畫時分心而稍稍接近的過程。還記得老女人稱讚了Todd一把，貌似是什麼毒發作，把反抗派的那位叫Murray的孩子也毒殺了。Ulysses拍了拍頭，到這邊就想不起來了。也許事實就是這樣？算了。反正大概也不會與自己有關。
走著走著，Ulysses才終於聽到有人聲了。只是聽起來，兩把聲音像是在爭吵著什麼一樣……或者說，其實只有一個人在自顧自地大聲吵鬧而已。這樣的事Ulysses已經見怪不怪了，若說光憑聲音或者會錯認成另一個人，不過若說到如此吵鬧的，也只有那個頭腦單一的狂暴老大了。揉了揉自己的紅髮，在門前等裡面的聲音漸漸的小起來，只剩下一個人的喘氣聲後，Ulysses才慢斯斯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唷。」與Philip目光對視了幾秒之後，Ulysses維持一臉不在乎的模樣，簡單地作出了打招呼的動作，引來了對方不耐煩的悶哼。
「還『唷』咧……叫你快點過來，你到底是幹嘛去了？當老子是很有空是嗎？蛤？」Philip滿臉的不爽，連手上的血也沒有打算甩掉就轉過身走向Ulysses。Ulysses看著那雙手挑了挑眉──這個借著小鎮的特性放縱自己殺戮的欲望的傢伙還是這麼喜歡被血沾滿阿──直到Philip走到Ulysses面前不耐煩地抖著腳，Ulysses才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所以說，到底是幾點？快一點行不行？」對自己的愛刀付出了難得的細心放回口袋之後，Philip又回復到一異的暴躁，抓住Ulysses的衣角，使勁地搖了搖。
「不是說過上午八點了？你的記憶力終於用來升級你亳無用處的暴躁了？」不屑地盯著Philip，Ulysses用力拍開了抓住自己衣角的雙手，隨手整理一下皺起的部份，才在不爽的Philip嘖舌後回應。得到回答的Philip頓時怒吼一聲，無視了Ulysses那一如往常的口吻，憤怒地將房間裡躺著的Yale踢到一邊，用力地不斷敲打著牆壁。在一旁無奈地看著的Ulysses發誓，他的老大又在暗地裡不知道罵了多少聲「靠」……想著一時半會這個老大也不會消停，Ulysses轉過身正打算開門離開，倒是感覺到腦上頂著的那冷冰冰的硬物。
「這次終於佔了點優勢了阿。」Ulysses酸溜溜的對著用槍指著自己的Philip說著，想也知道，那把槍是Philip從他那身處反抗派的雙胞胎手中搶來的。Philip也只是不爽地回應了一聲「啊。」手握著的槍倒沒有任何顫抖。
看來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阿。Ulysses挑了挑眉。
「差一個？」
「啊啊。」
「呵呵。」
「……靠。」
「Todd殺得人比你還多阿。」
「……靠！」
「廢物老大。」
「你……靠﹑你！」
「呵呵。」
「……」
「……」
「唉。
開槍吧。」
──砰。
世界歸於寂靜。
「真冷血阿。」
開門而出，看了看這小鎮一如往常充滿屍體的景色，Ulysses回頭看向門側，那亳不猶豫對著自己腦門開槍的老大。
「秘密，果然爛在心裡比較好，對吧。」
創作內容
【隨筆】【日常】
舊東西(2015~2016)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