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死一隙
☯
第一次。
《荷米斯戰巢》完完全全的寂靜,只剩下電子搖滾與重金屬的音樂輝映交織著。
沒有一絲一毫人的聲音。
過程不知道,招式不知道,怎麼分出勝負也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團爆炸的血霧,全然模糊。
但結果只有一個。
居然是,這種結果。
沙地出現一個巨大的拳印,硬是在沙地上打出一道巨大凹陷,沾著一灘混著肉屑的血跡。
整個鬥技場出現無數道刀痕,防護壁上有,地上有,有深有淺,四面八方,百斬齊放。
原本應該無限靠近對出殺招的兩個人,現在飛散在鬥技場的兩端。
十七公尺的距離。
一南一北,一天一地。
地上站著一個人。
沒有腦袋,兩條手臂也不知道噴到哪去。
他直直地站在那帶著血跡的拳痕前方,地上也沒有任何斷裂的肢體,只有四濺的肉屑。
但他還是站著,沒有頭跟雙手的他還是站著。
牆上黏著一個人。
他整個人被一把大砍刀釘在防護壁上,肚破腸流。
那防護壁連著他的身體,有著一道幾乎劃過整個鬥技場的巨大刀痕。
白髮蓋著他的頭顱看不見臉,兩條鎖鏈的一端就這樣掛在他脖子上,肚子上。
一條綁在脖子,另外一頭釘在地下閘道的門板。
一條打穿肚子,另外一頭綁著短匕飄蕩在半空。
兩條鎖鏈,都順著鏈緣流下鮮血。
璀花般的,涓流般的,潑墨般的。
硯芯尖叫。
「死了?」「兩個都死了?」「不會吧真的假的?」
「肚子被開了洞還能活嗎?」「斷首屠夫的腦袋還有手怎麼了?」
「我沒看到。」「攝影機呢?」
「很模糊……」 「什麼狀況?」 「他們的動作太快了。」
「劊子手被釘在牆上啊啊!」
「這樣怎麼算?平手?」
「斷首屠夫用炸藥耶!」 「《戰巢》有規定不能用炸藥?」
「有人幫刀王作弊?開地閘的門?」
「也沒有人規定不能作弊啊,做不了弊的才有問題吧?」
「說不定劊子手還沒有死啊!」
「劊子手肚子一個洞,脖子被勒緊,你說呢?」
「你自己說八年來劊子手做過多少奇蹟!」
「那些奇蹟,有哪次是他肚子破洞時做到的?」
二十萬,絕大部分的觀眾摸不著頭緒。
但這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卻清晰的烙印在在場為數不多,幾個同樣身手非凡的武人眼裡。
幾個瞬間以前。
刀王斷首屠夫,在生死交關不知道用什麼表情揮出刀。
那一刀的代價之昂貴,斷手屠夫自己全身都擠出血噴濺出來。
血包圍他,包圍他的刀,包圍被扯下的劊子手,也包圍他揮刀時的表情。
那一刀的刀氣之俊猛,連空氣都給劈開似的剛陽精純。
如果正面卯上,就算來的是自天上俯衝的飛龍,說不定也得被劈成兩截。
何況是被扯下去的劊子手。
何況是被扯下去到底是的那凡人肉身劊子手。
何況是被扯下去到底是的那身上沒有護體真氣的凡人肉身劊子手。
但是劊子手沒有躲。
他反而藉著這股被刀王暗算的下墜體勢,硬是將全身的氣移動到左手,滿弓。
揮出同樣石破天驚,甚至因為下墜猛勢而超出自己畢生造詣的一拳。
那一拳揮出來的拳壓,直接砸向解開限幅器的『殺榜刀王』最後的刀氣。
解開限幅器用命祭出的刀氣,被下拉體勢再昇華到破巔的拳勁。
兩股氣對撞,雙方都減低彼此九成的殺傷力。
但。
就算剩下一成,那還是劊子手被下拉體勢昇華的生死一拳。
依然可以讓把所有氣都用在斬擊而沒有護身,原本應該整個人被打成肉泥的殺榜刀王,只有腦袋以及直線距離的雙手手臂變成肉渣。
就算剩下一成,那可是殺榜刀王解開限幅器的最後刀氣。
仍然可以讓被算計的解開護身真氣,原本應該在半空直接被砍成兩截的劊子手,只有整個人順著刀氣與刀身被砸飛出去。
最後站著殞命。
最後釘在牆上。
地上一抹拳印。
這抹只剩下一成威力的拳印,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把斷首屠夫的頭和雙手碾了下來。
牆上一道刀痕。
這道銳氣被抵銷破壞,但勁道依然雄厚的刀氣也照樣扯著劊子手,絞爛他的內臟。
之後劊子手飛到壁上,而那因為刀王雙手蒸發而飛出去的《伏虎刀》,就這樣從肚子把他整個人釘在牆上。
釘出半徑七米的龜裂,尾勁就這樣穿透他的身體宣洩在身後的防護壁上。
他垂下頭,動也不動。
之後斷首屠夫踏上自己被斷首的死局。
解開限幅器的刀氣,則在他失去腦袋的體內失控暴走。
從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一刻間,整個鬥技場佈滿雜亂無章的刀痕。
但也不重要了,鬥技場上沒有活人,或是還能動的人。
劊子手或許還一息尚存。
但又如何?
總之。
這場死鬥的最後,就變成現在的場面。
☯
「結束了。」不出千按著鼻子坐在皮箱上頭,裡頭裝著一億的鈔票。
「結束了。」滄老頭莞爾一笑,他今天算是見識到很了不起的東西。
「結束了。」吉賽兒拿下麥克風,以一個粉絲的身分暗暗搖了搖頭。
「他媽的!」
哭著的硯芯抬起頭,白色的頭髮吹過風。
身旁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龜裂的石地板。
☯
風。
觀眾席的一處碎出半徑六公尺的龜裂。
空氣悶聲巨爆,讓所有尚未從『刀王』與『劊子手』雙殞中反應的人摀住耳朵。
那是一道身影拔空激射。
那是一道巨大的恐怖身影拔空激射。
速度之快,架在鬥技場外的十三台高射機砲居然甚至沒來得及捕捉感應。
鬥技場,蛋殼防護壁的正上方,賭晶球正上方,轉播臺正前方,半空中。
二十萬個觀眾伸直脖子,難以置信眼前的光景。
一道紫色猙獰,足足有常人三倍大的巨人身影,滯空在沒有聲音,二十萬席的魔宴裡。
飄在半空中,他漆黑的眼珠子睥睨整個戰巢,整個鬥技場,二十萬個觀眾,潛藏在這二十萬個觀眾中的所有打手。
他臉色凝重掄起久違的右臂,呼應全場的目瞪口呆。
右臂陡然膨脹四倍,青筋如蛇,紫膚若鱗,足足有常人手臂十二倍粗,遠勝象腿。
他落下,向著蛋形防護壁落下。
身體後弓,掄起拳頭。
「────!」
他暴吼。
吞嶽刀派,獸王喃?
日月明教,獅王吼?
逍遙武宗,秋水攝魂?
不知道,不重要。
總之那在《荷米斯戰巢》正中央長嘯的吼聲之巨大,讓在場整整二十萬觀眾紛紛抱頭扭在一塊,或咬牙,或慘叫。
而首當其衝,正下方那號稱『導彈內炸毫髮無傷』,那只是區區『導彈內炸毫髮無傷』的防護壁『外側』,居然直接被震出龜裂。
所有人啞口無言。
所有還有勇氣在這種巨響與殺氣威壓的環境睜開眼睛的人,無不啞口無言。
巨人咆哮,對著龜裂的蛋形防護壁舉起手。
神似少林《大力金剛掌》,又像丐幫《降龍十八掌》的氣訣如同本能顯現。
剛猛至陽的掌技,加乘上他數十年前殺遍天下,如今潛伏數載而變得罕為人知的獨門心法。
蓄力。
空氣繃緊。
與白色頭髮的鬥技場之神一樣的招。
截然不同的質與量。
氣!
鎖!
轉播臺上,前殺榜刺客吉賽兒抱耳瞪眼渾身戰慄。
觀眾席上,二十萬尚武殘暴的觀眾忘卻呼吸。
不分行家與否,所有的『生物』都激起基因等級對於災難的恐懼。
寒毛直豎,戰慄,顫慄。
就為了一個人,區區一個人!
就為了他一隻拳頭,就為了他區區一隻即將揮下的拳頭!
拳頭模糊。
沒有人看清楚它是怎麼被揮落。
巨人瞪眼。
防護壁沾到了拳。
轟!
☯
一擊。
號稱『導彈內炸毫髮無傷』的防護壁『外層』,與一顆夾雜極其不寫實霸勁的拳頭交錯。
區區一顆拳頭。
一顆可以在空氣打出音速之壁的拳頭!
爆聲若雷。
現代材料科技尖端的蛋形防護壁,居然硬是被不詳也不祥的古老中國功夫敲開一個洞。
那聲音,就像防護壁也慘叫了一樣。
構築潘朵拉寶盒的惡魔裡,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紫色惡魔。
他手持會發出慘叫的大戰劍,那戰劍就如同邁向閻王的鈴鐘。
那紫色惡魔不是什麼慈悲的異類,甚至在眾多惡魔裡頭還屬於殘暴的殺獸。
手持象徵閻王的詛咒神劍,逢人就殺,見人就斬。
無論是誤闖潘朵拉寶盒的愚者。
抑或是被惡魔拖進寶盒的衰星。
甚至是構築著寶盒本身的惡魔。
那誅神而慘叫的凶兵,諱稱閻王鈴。
那毀天滅地的惡魔,諢名成吉思汗。
所有的人看著他那立於血與殺的姿態。
世界上所有的人種,不謀而合的以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畏懼與笑並稱他同一個外號───
也按著雙耳,轉播臺上的滄老頭雙眼瞪大。
沒了小腿的膝蓋瘋狂戰慄,褲襠濕潤一片,胃液翻騰激昂。
他當然知道這頭怪物是什麼。
雖然沒了那時的長髮,多了皺紋,也少了一柄會慘叫的漆黑巨劍。
但這種特徵,那讓人不想繼續活下去的死亡氣息,就如同他在那時親眼目睹一樣絲毫未減。
肯定是他!
居然!居然!
十幾年前,曾有那麼一個紫色的怪物,是這個國家所有人共同的夢魘。
十幾年前,外號可是『啖血摧心』,殺榜0021的『崔滄真』與其對壘。
半招以內失去一雙腿……以及植入足以讓他放棄武學的恐懼。
就算如此,對方依然還是連正眼瞧著自己都沒有,甚至連補一刀宰了自己也沒有。
而他十幾年來,無聲無息。
但如今,這種姿態,這種一擊就能打碎防護壁的勁,這種霸道得簡直豈有此理的破潮殺氣,這種讓只要是生物就直接沒有戰意的死亡氣息!
你居然,還沒死!
「『劊子手成吉思汗』!」
沒有雙腳,再也不是那威風八面的『啖血催心崔滄真』。
『滄老頭』跌落座椅,屁滾尿流的爬著逃離轉播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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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防護壁硬是轟出一個洞,紫色巨人進入蛋型鬥技場內。
雙腳踩在壁上一使勁,也不廢話就躍射到被伏虎刀釘在牆上的洗硯身旁。
他再掄起一拳打進鬥技場壁將自己卡在牆上,仔細端詳垂著頭的白髮少年狀況。
皺著眉,咬著牙,他舉起另一隻空著的手,兩指成劍一瞬間連點洗硯周身四十九穴。
……實在是,不樂觀。
☯
鬥技場被這個突然發難的怪物整得兵荒馬亂,所有觀眾爭先恐後的逃開這個地方。
硯芯一個人呆坐在觀眾席,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硯芯轉身,拿起韃子交給她的掌心雷瞄準。
「是我!是我!」戴著帽子的不出千雙手高舉,慘然一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硯芯放下手槍。
「妳的白頭髮好找啊?」不出千壓低帽沿笑笑。
☯
防護壁牆上。
紫身巨人草草為洗硯止血,反手把洗硯的身體連著釘著他肚子的伏虎刀拔下牆壁,他可不敢隨便拔出來。
抽出自己鑲在牆裡的手臂抱著洗硯落地,空出來的手使勁扯了綁在洗硯脖子上的鎖鏈,另一頭釘在閘門門板上的玲瓏刀就這樣被扯了出來。
巨人抽回鎖鏈,揚手一甩鎖鏈應聲迴繞。
他回收兩把絕世神兵當成繩子,將肚子插著刀昏厥的洗硯牢牢綁在自己背上。
搞定。
他紫色並遍佈小蛇般血管的雙腳頓時膨脹四倍,屈膝待躍。
沙質的地面傾刻應聲龜裂。
他跳。
身影激射。
身上綁著昏迷的鬥技場傳說以及一對神兵利器,那紫色巨人跳穿過自己打破的防護壁洞口,高射半空。
落地,他踩在蛋形防護壁的外部上頭,睥睨十三架開始捕捉並瞄準自己的高射機砲,與像熱鍋螞蟻一樣的二十萬觀眾席。
他運起千里讀氣的上乘功夫,掌握自己周身直徑兩公里的所有風吹動靜。
好了。
他開始跑。
繞過監視器的縫隙,穿過紅外線感應的間距,沿途破壞地面好掩蓋自己的蹤影,現場當然也不乏尖叫的人群。
十三台高射機炮開始對焦,那紫色巨人絲毫不當回事,『讀氣』以及『震氣』的本事全面激發,可以讀氣辨別子彈軌跡,也可以靠著震氣擠壓空氣令軌跡偏折。
自動對焦點高射機砲沒有效果。
所以該輪到『戰巢護衛』出閘。
『戰巢護衛』可是賭神瑪門從殺榜、災窟、世界各地蒐集而來的強者。
用高薪,用待遇,用權力,用所有錢買的到的東西千日養兵,養神兵。
此刻,正是用兵一時!
七個『戰巢護衛』擺出鶴翼一字陣。
這是群兵搏將的陣式,這七個人久練多時,個個都可以在第一時間互補身形與缺陷,就算出閘的是堂堂0001《殺榜劍王》,至少就數據模擬上也不能全身而退。
所以縱使生物的、武者的直覺要他們在第一時間撤退,倚仗自己與出生入死的夥伴久練多時,那原本就是來捕獲實力高於自己的猛將陣法,姑且還是有一戰的────
──跳下鬥技場,落地觀眾席,順手掀飛七顆包圍自己的什麼來著去了的腦袋,紫色巨人踩碎一具身體。
他開始跑。
一腳掀開大理石堆砌的地板。
回手擊碎一根樑柱,石屑紛飛。
讀氣辨位。
震氣擊空。
掀開的大理石地板則擋下二十四顆子彈。
紛飛的石屑精準的濺到十一架攝影機的鏡頭。
他開始跑。
「站住!」
手持兩根魚叉的戰巢護衛攔在紫色巨人前,殺氣奔騰的架勢豈是凡夫。
赫然是前殺榜0174,海明威。
海明威的頭顱應聲爆裂。
巨人撿起地上一柄失去主人的魚叉,反手疾射。
身後拿著雙槍對著自己的戰巢護衛,比利時特務白可可心臟就這樣脫離她的身體十四公尺,用魚叉釘在一根柱子。
──跑來一個人影。
但紫身巨人在這個瞬間也被十一個敵人包圍。
可紫色巨人之所以將『鬥技場傳說』綁在背上,就是為了讓他得以騰出兩隻拳。
──跑來一個戴帽子的人影。
兩隻原本就是常人三倍的拳頭。
兩隻之後又膨脹四倍,足有常人十二倍粗細的拳頭。
十一個敵人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
區區一步,整整一步。
──跑來一個持酒瓶的人影。
紫身巨人朦朧。
再出現時,他那高大而顯眼的身體已經在十一個人中央,掐著兩隻常人十二倍粗的拳頭。
十一個身經百戰的護衛遲了一秒駭然。
這種龐大的怪物這是什麼速度?
──跑來一個酒瓶上寫著繁體中文的人影。
十一個人臉色刷白。
紫身巨人殺氣一瞬。
──跑來一個把酒瓶砸在路旁的人影。
氣鎖──
──跑來一個氣喘吁吁的中年人影。
轟!
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
轟!
轟轟轟!轟!
煙霧揚起。
大理石地板直接被整成沙塵的煙霧揚起。
煙霧裡滾出十一具沒有腦袋的戰巢護衛屍體。
卻不見巨人蹤影。
☯
「別找了,洗硯給我。」
「……」
「你從另一頭出去,自己想辦法找到我們,硯芯我也找到了。」
「……」
「是褐色廂型車喔。」
「……」
「褐色的懂嗎?褐色喔?還是你有色盲?」
「……兄弟,至少在這種場面你就不能留一點嚴肅給我嗎?」
☯
吼!
震天戰吼。
如斯驚心動魄的咆哮,鬥技場所有人不禁將目光集中。
集中在鬥技場上方的轉播臺。
一個上身精紫,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煙霧脫身,那紫色巨人就站在最顯眼的戰巢轉播臺上,對底下還活著的所有生物嘶吼。
踩著滄老頭腦袋爆破的身體,雙手各抓著硬被撕成左右兩邊,吉賽兒腸子掉滿地的身體,對著下方咆哮。
他殺。殺。殺。
一視同仁的,殺。殺。殺。
知道嗎?
想起來了嗎?
無論是統治者的惡魔。
還是被統治著的難友。
一旦死了,就只是一灘肉。
那渾身淋著血與腦漿,掛著腸子與肉沫的姿態,紫身巨體,脈筋如蛇。
散發出來的死亡氣息簡直毀天滅地!
足以容納二十萬人的戰巢,現在除了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死人、發抖的人,僅剩七十位久經沙場的剽悍護衛。
這七十個戰巢護衛不是殺榜災星,就是某國的人肉兵器,不是災窟不出世的強者,就是被賭神瑪門從隱居山林硬挖出來的角色。
但。
所有護衛都不敢輕舉妄動。
如同被蛇看見的青蛙,就像活人碰上閻王,久經沙場的他們當然比誰都更清楚死亡的氣味。
就像被命運的撲克賭桌上梭哈自己的籌碼,死神是拿到皇家同花順的莊家。
巨人消失。
巨人自還有甚至四十公尺的轉播臺上消失。
轉播臺爆裂。
轉播臺在巨人消失後一瞬間才後知後覺的順著自然法則,被巨人腳勁的反作用力蹬得爆裂。
而。
四十公尺外,第一個戰巢護衛上半身應聲炸裂。
血肉紛飛。
誰也看不見。
誰也沒來得及看見。
巨人的拳頭已經駕到第二個保鏢瞳前。
☯
褐色的廂型車十公尺前。
一個戴帽子的中年人氣喘吁吁,背上一個白髮年輕人奄奄一息。
「把他搬上車!」揹著洗硯奔跑的不出千對著廂型車大叫。
自己一把懶骨頭背著一個綁著鎖鏈的白髮小伙子,天啊為什麼這人會比看上去重那麼多!
廂型車車門打開,跳下兩個同樣像乞丐卻精悍很多的中年人,他們很快的接過那奄奄一息的白髮年輕人,跑上車。
「開車!」不出千爬上車,關上車門。
廂型車應聲奔馳。
花了好幾百萬改造成怪物的它,正在展現它理所當然的價值。
大部分的車子立刻追上褐廂型車,那奄奄一息的白髮青年不論生死都有太多被追殺的理由。
廂型車內。
車上有一堆醫療續命的設備,兩挺高射炮,六個半的人。
躺著的白髮青年已經半腳踩上閻王的帖。
陰帖。
剛才幫忙搬上青年兩個像乞丐卻壯碩的中年人,熟練的預熱兩挺居然裝在車廂的高射炮。
一個綁著機關槍的消瘦光頭無奈的抓著著一個白髮女孩,好不讓她做出什麼多餘的事情。
那白髮女孩歇斯底里的大吼,眼淚與鼻涕爬滿整張臉。
「硯芯乖,過來。」操作著心顫器與氧氣筒的不出千笑笑。
他操作這些器材的速度快的一點都不尋常。
消瘦光頭挑眉,放開女孩。
硯芯跑向命懸一線的白髮青年身邊,不出千俐落反手敲在硯芯的後腦勺。
「把她擺在副手座。」不出千咬牙壓著洗硯插著一柄大砍刀的肚子止血。
「如果狀況允許,你是不是會說:『身為一個專業的前醫療人員,知道怎麼安全的敲昏對方也是理所當然?』」綁著機關槍的消瘦光頭,抱起被不出千手刀打暈的硯芯,陰森森的笑。
不出千沒有理他。
他現在咬著嘴唇,想著一些事情。
台地地勢的《荷米斯市》的市區公路,飛車追逐。
一台裝著奄奄一息的鬥技場暴君的高火力廂型車,一大票朝著這台車開槍的人。
這台數百萬美元改造的廂型車,跟車上一個無名的高超駕駛與三個退役的一流戰爭怪獸,就算是對上兩台虎式坦克,也想像不到最後被擊落的會是它。
而且也犯不著擊毀,只要脫離『台地』,他們就獲勝了。
但。
追趕著他們的,卻是數百台不同勢力的車與直升機。
是數百台啊!
「接著去哪?」醉鬼駕駛打了一個酒嗝,用兩輪特技的姿勢穿過前面的車縫。
「高速公路。」不出千絲毫不把顛簸當回事,針筒一樣準確的插入靜脈。
「要是我老大知道我幹她媽一個貨車駕駛,在這裡幹大事的話啊……」醉鬼駕駛滑過一個人行道,廂型車蠻橫的上樓梯。
「『艾利斯車手』一定會哈哈哈的笑啊!」不出千拿起橡皮管。
☯
追逐。
追逐。
神乎其技,醉鬼駕駛仗著底盤特別加重過的優勢,硬是以廂型車的車種使出兩輪特技,鑽入車縫把其他車當擋箭牌,極度沒水準的通過槍林彈雨。
後車廂兩台機射砲彈火連綿。
兩個已經被世界遺忘的前戰場惡魔依然不衰當年無雙,就算隊友是瘋狂甩尾飄移兩輪特技的神經病,他們依然可以漂亮牽制從身後好幾百台黑頭車探出頭的衝鋒槍火網。
消瘦光頭則負責仰角的位置,打開天窗探出頭的他可是光靠四把機關槍和一大堆手榴彈,就可以牽制九台載著砲手居高臨下的雙翼直升機。
這廂型車的最後目的,是一棟大樓。
是前一天來荷米斯觀光度假的不出千,靠著路過隨便自拍的背景畫面,加上幾十年前在東洋島國台灣的大學課程之〈大一必修-力學物理〉,努力在忍著不喝酒的兩分鐘算出來的結果。
「你就靠這個?」消瘦光頭難以置信看著桌上幼稚公式,代表三個義氣相挺夥伴的抗議。
「你是瞧不起古典物理還是瞧不起照相機,瞧不起在座各位還是瞧不起你自己?」不出千兩隻手抓著八罐金門高粱,兩分鐘好長。
「不是啊,你用理想狀態加上估計值的二維分力數據要我們賭命?根據居然是步測距離跟幹他媽的手機照相機?」不會寫字但是以前當過砲擊手的消瘦光頭報吼,赫然展現他可是懂二維分力的才子,三個小夥伴表示震驚。
「對啊,賭,隊友是兩分鐘沒喝酒的我,有高見連輸兩個月的在座各位可以說,我聽著。」不出千兩手一攤。
總算!
槍林彈雨,醉鬼駕駛的眼睛捉到目的地。
接下來。
「SHOWTIME!」
廂型車開到荷米斯台地邊界。
廂型車逆向上一條人行道突圍。
廂型車撞開一棟大樓的三重玻璃門。
廂型車以兩輪特技爬進那棟大樓的樓梯向上。
醉鬼駕駛大笑著狂按喇叭,天窗再開。
扛著機關槍的消瘦光頭從天窗探出頭,睥睨紛亂的大樓大廳。
追逐的車輛也開進這棟大樓,但他們也只能開進這棟大樓。
傻眼停下車,他們所有人都只能呆呆看著醉鬼駕駛操起無理取鬧的兩輪特技,蠻橫又不寫實的『開上』大樓裡的旋轉樓梯。
上樓。
上樓。
卡在樓梯前的黑頭車駕駛沒辦法跟醉鬼駕駛一樣用兩輪特技硬上樓梯,那些上不去的車內打手索性下車,開始對開在上頭的廂型車自由掃射。
在褐色廂型車天窗探出頭的消瘦光頭冷笑,居高臨下的丟下手榴彈。
丟下六打。
整整七十二顆的手榴彈。
所有人臉色一黑。
手榴彈來到鼻尖。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整棟大樓都是光。
手榴彈的光、被手榴彈引爆油箱的光、火光、電器用品偶爾的雷光、血光。
「機射炮好了嗎?」用兩輪特技開到七樓半樓梯,醉鬼駕駛雙手放開方向盤,理直氣壯的緩緩戴上墨鏡。
「你倒是好好開車啊!」兩個乞丐中年人笑笑,眼睛浮現好久以前還是一介游擊傭兵的豪放。
「如果這個國家有交通規則的話?」帶好墨鏡的醉鬼駕駛重新抓著方向盤。
油門猛踩,剎車。
飄移。
轉向。
再加速。
If完美條件下
If 朕是不出千
If這只是數字
If 靠自己應變
V=V(0)+2aS
S(f)=7*4=28
V=2*28*9.8=56*9.8
56*9.8*1/2gt^2=(9.8*t^2)/2
t^2=112,t=11
離開樓梯,撞開牆壁,碾過桌椅。
奔馳到第七樓的辦公大廳。
撞開門,
初速30(km/hr)
if
V(0)=30(km/hr)=8.3(m/s)
V=300/11=27.2(m/s)
S(r)=14(m)
27.2=8.3+2*a*14
18.9=28a
a=0.675(m/s)
0.67(m/s)=2.43(km/hr)
醉鬼駕駛油門猛踩,他知道這個距離足夠讓車子應該怎麼去加速。
從他撞開牆壁進到這個辦公大廳,到『玻璃牆窗』這段距離。
每秒加速,
0.675(m/s),2.43(km/hr)
「各,位,觀,眾!」醉鬼駕駛油門催底。
朝著玻璃牆。
朝著離地七層樓的玻璃牆!朝著窗外就是斷崖的玻璃牆!朝著離地七十公尺的玻璃牆!
全速奔馳,引擎應聲吶喊。
保險桿擊碎窗牆玻璃,前胎嗅到懸吊半空的味道。
醉鬼駕駛屁股浮起椅墊。
跪著的不出千膝蓋懸空。
在天窗的光頭差點飛出天窗。
暈倒的硯芯白髮漂了上去。
昏迷的洗硯背也漂浮起來。
0.67(m/s)=2.43(km/hr)
27.2(m/s)=97.92(km/hr)
「他媽的你神經病啊!」架著機關槍的砲手乞丐哈哈大笑,壓低身體。
不出千按著昏迷的洗硯抓著椅背,抱著自己的腦袋。
消瘦光頭躲進車廂關閉天窗,抓著椅枕背貼車廂的天花板。
廂型車衝出第,七,樓,的,窗,戶。
奔馳在離即將飛出去的斷層地面七,十,公,尺的半空。
離地尾速,
97.93(km/hr)
#THE ANS IS 97.93(km/hr)
BY未嘗一敗,不服來戰?
「抓好囉!」酒鬼駕駛大笑,抱著昏睡的硯芯脖子,酒總算醒了一半。
車子在飛。
在離地28公尺,以初速97.93公里在飛。
「好精準!真不愧是『艾利斯市』的職業級!」消瘦光頭飄在車廂內的空中陰笑。
飛過包圍大樓的追兵黑頭車車陣,飛過七層高大樓,飛過剛好真的沒有被空氣阻力或其他變因干擾的半空,飛過台地上的《荷米斯市》最外層的懸崖。
下方的所有人仰頭傻眼。
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用『從七樓的窗戶飛出來跳崖』,這種不要命的方式硬是突破包圍。
「自己講水平線機射砲無敵,但在空中開炮行嗎?」讓車飄在半空的醉鬼駕駛一隻手抓著方向盤,一隻手摟著硯芯的的脖子。
全神貫注。
車飛的與十七架追捕直升機同樣高度。
水平的高度。
「絕對比你。」
「戒酒容易。」
廂型車的後車廂門打開。
兩挺機射炮炮管滑出朝外。
兩個曾經的一流傭兵現任的九流乞丐,握著機射砲的握柄,微調仰角。
機射炮?
坐在越過懸崖的廂型車裡,平視同樣離地五十公尺的直升機上,機射砲。
坐在直升機上,平視離譜的飛車中兩根砲,拿著『機關槍』錯愕的同行。
乞丐砲手微笑。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七台直升機有四台變成火球。
離地四十五公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七台直升機有十一架隕落。
離地四十公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七台直升機只剩下四台還沒有變成歷史。
離地三十九公尺。
「著落了!」醉鬼駕駛大叫。
壓低自己的身體,托緊硯芯的頸,把手指插進她的嘴裡。
乞丐砲手立刻滑進機射砲關上後車門,一個抓著椅背,一個抓著另一個人。
消瘦光頭按著洗硯的肩膀跟脖子蹲下,不出千抱著洗硯的身體咬牙。
離地!
三十九!公尺!
砰!
價值數十萬的避震器落地,價值數十萬的特製胎落地。
顛簸,跳躍,底盤漂浮,甚至在地上擦出火花跟焦痕。
但因為開車的人是這個人,是這種人。
所以。
「使命必達!」醉鬼駕駛哈哈大笑,面對身後直升機上目瞪口呆的好幾百人。
一台廂型車,區區一台改過的廂型車。
居然還真的跨過上百台車與直升機的火網與三十五公尺的高空,硬是在隔壁通往台地《荷米斯市》,一處離台地三十五公尺高的高架公路安全落地!
「這孩子也真睡得著哈哈哈。」醉鬼駕駛哈哈大笑。
他抽出為了能在落地時保護舌頭和脖子,插進硯芯嘴裡的手指與墊在脖子的手臂。
手指果然被咬的坑坑巴巴。
「還有安可嗎哈哈哈?」乞丐砲手躺在車椅大笑,舉著兩根萬歲的中指。
「安你媽!」嚇軟雙腿不出千狼狽的從洗硯身上爬起來,胯下濕潤點點。
「這就是你寫那爛透了的公式嚇我的報應啊!」消瘦光頭一樣笑得很不健康。
「幹!我只是個打牌的誰跟你們一樣荒唐!」不出千掏出貴為世界共通語言的中指。
「好了,接下來角度問題機射炮已經沒用了,還剩四台鐵鳥,接手了。」第二個賭鬼砲手也躺在車椅上,比了一根拇指。
「還有四台這麼多?」消瘦光頭解下綁在身上的四把機關槍,漫不經心的上膛。
「快啊他們已經在開槍了。」醉漢司機雙手紛飛,蛇行高架公路躲著子彈。
消瘦光頭冷笑,扳開天窗,探出頭。
視線裡,有三架有狙擊手探出頭的雙翼直升……
……咦?
「不是說還有四架嗎!」消瘦光頭在逆風裡咆哮。
「對啊!」第一個乞丐砲手抬起頭大叫。
「只剩三架啊!」消瘦光頭大吼。
隨即又有一台直升機在空中爆炸。
廂型車的窗戶映著火光。
裡頭醉醺醺的四個廢物立刻跳了起來,回復百戰戰士蓄勢待發的備戰姿態。
但他們都傻了眼。
但縱使在三個地方走過三套歷史,同樣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他們都傻了眼。
火光四濺,一道身影背著流焰,從爆炸的中心激射而出。
那踏在半空火雲中的巨人紫色手臂上,抓著明顯是硬從直升機上用蠻力硬扭下的螺旋翼。
順著爆炸踩著火,朝另一架直升機豪邁長躍。
他掄起那螺旋翼,直接將它當成一柄巨劍,睥睨直升機咆哮。
手上的螺旋槳應聲破空一斬。
區區一斬,僅僅一斬。
極不寫實的一斬,開天闢地的一斬。
堂,堂,雙,翼,直,升,機!
就真的這樣被莫名蠻橫的霸道力勁砍成兩截,在空中炸成兩顆冤死到家的火球。
紫色巨人雙腳踩在火球上,半空中,朝著廂型車直躍。
手上螺旋翼反手激射最後一架雙翼直升機。
最後一架雙翼直升機被用來當長矛使的螺旋槳打穿。
紫色巨人朝著廂型車的車頂飛過來。
「趴下!」消瘦光頭驚愕著臉跳回車廂,丟下武器趴著抱頭。
所有人對消瘦光頭能夠苟活到現在,那貪生怕死的直覺簡直太有信心,立刻做著剛才從七樓大樓衝破窗牆,飛到斷崖下高架公路時的避震動作。
一秒鐘。
兩百公里的車速。
兩秒鐘。
直升機落地著火的音符。
三秒鐘。
「嗨。」
不出千聞聲,趴在昏迷洗硯身上的腦袋慢慢抬起。
然後他笑了。
韃子也笑了。
車廂裡,他上衣盡碎。
全身是血與焦黑的皺瘦身體滑過天窗,坐在趴在地上的消瘦光頭身上。
☯
「怎麼樣。」韃子也沒有廢話,劈頭就問洗硯的狀況,中文。
「你說呢?」不出千說歸說,還是沒有停下心顫器的電流,中文。
「我封了他的血穴,他還活著吧?」韃子看著洗硯臉上氧氣罩裡片片霧氣。
「難怪他的脈象這麼緩,但他也只是還活著。」不出千手指彈了彈還插在洗硯肚子上,伏虎刀的刀身。
「你是誰?」韃子斜眼掃了一下昏睡的硯芯,還有這車子裡散發非凡存在感的所有人。
「現在是要飯的,以前幹過醫生,窩囊的醫生。」不出千聳聳肩,雙手紛飛操作醫療器材。
真快。
窩囊?
真是謙虛了。
「為什麼幫我?」韃子再點洗硯身體兩穴,洗硯微微咳嗽。
「因為你說中文?」不出千壓著洗硯的傷口冒著冷汗咬牙。
可以的話,他很希望這句話可以配上他一貫莞爾的輕笑。
但不成,他又朝洗硯身上打了挺強心劑。
「如果你現在是醫生,救得活嗎?」韃子垂著眼,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沒救了。」不出千淡淡的掃了一眼,沒有笑容。
「你說了算?」韃子看著洗硯肚子上插著刀的傷口,臉色凝重。
「我學醫,我說了算。」不出千跪下來,按著洗硯脖子上微微起伏的脈絡。
「脈搏怎樣?」韃子沒有太多訝異,這個國家到底什麼人都有。
「幾分鐘後,沒有奇蹟他一定死。」不出千沉聲,沒當場斃命已是這少年超人軀體的證明。
幾分鐘嗎?
還有幾分鐘嗎?
沒有奇蹟嗎?
只是缺個奇蹟嗎?
「祈卉……師妹怎麼樣了?」
「死了。」
「你不是……找到了嗎?找到『那東西』了嗎?」
「遲了。」
「那東西呢?」
「吃了。」
「……那現在,怎麼辦?」
「走了。」
「你有沒有辦法把刀子抽出來?」韃子眉頭深鎖。
「……你有辦法處理?」不出千沒時間驚訝。
韃子沒有回答。
「這裡是哪裡?」
「圖芙城。」
「……你沒跟我說過,那種地方真的存在。」
「圖瓦塔克人不會被邀請,沒有被邀請的人不會知道怎麼進去,實際上要不是你拿著這張黑帖,我真的不敢說世界上有這個地方。」
「……不是在糊弄我吧?」
「我是戰士,圖瓦塔克戰士的首領。」
「那又如何?就不會背叛我嗎?」
「我沒有動機。」
「口說無憑。」
「要立誓嗎?」
「有何不可?」
「以圖瓦塔克當代笛王之名立誓,歌頌圖瓦塔克先靈祭祖與森林精靈,在盟友尋人之夙願達成之前,圖瓦塔克戰族將獻出生命與其並肩作戰,以祭戰士之榮。」
「以護子繭首領成吉思汗諢名立誓,佐祭我斷江劍派殞命門徒及先祖,在盟友驅逐之夙願達成之前,護子繭眾武夫將奉上所有與其攜手滅敵,以頌武人之傲。」
公路上。
副座上被打暈的硯芯淚線劃過。
一百八十公里的廂型車陣陣顛簸。
「晃動對我不是問題,但我身上沒有線跟手術刀還有針,也不能消毒。」不出千脫下外套。
「消毒不用,刀用這個。」韃子遞上鎖鏈另一頭綁著的好傢伙。
鋒利絕倫的短匕,神器『玲瓏刀』。
「……線呢?」不出千接過玲瓏刀,往自己的手指一割。
很好,足夠鋒利。
韃子揚手一揮。
從硯芯的腦袋上沾來幾根長長的白髮。
「針?」不出千接過頭髮,不好用,但還行。
韃子拔下自己的指甲,運起彈指神通巧勁一彈。
一毫米寬的指甲,被彈出一個零點三毫米的小洞。
再運起震氣,將那有了小孔的指甲磨成『針頭』的形狀,韃子把它遞給不出千。
「……」
不出千接過指甲不再說話,設備雖然原始但確實都有了,他現在需要專注。
雙手放鬆,緊繃,然後再放鬆。
高速公路。
兩百公里。
旋血四濺。
不出千快刀絕倫,手起手落沒有一絲遲疑。
「我們贏不了他。」
「苦修八十年,我能殺得了他。」
「你哪來的八十年?」
「《雷殛養氣》原本就是縮短千年的技術,開發的人是我,我當然也可以壓縮八十年。」
「但那是合理而言,你們所謂的『科學』都要合理,你比我更知道這點。」
「所以你也該知道,『那東西』神效是怎樣無理取鬧。」
「你的方法莫非是……」
「正是。」
好快的手起,好準的刀落。
真是,太了不起的醫術呢。
韃子嘆了一口氣,拿起另一柄玲瓏刀。
「你會很痛。」
「嗯,很痛。」
「撕心裂肺、靈魂被剖開的痛。」
「嗯,超級痛。」
「所以那種神物,你有第二顆?」
「沒有。」
「……那怎麼辦?」
「找。」
居然得要這麼做呢。
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呢。
「如果找不到,你就完全敗北了。」
「如果找到了,我就直接獲勝了。」
一切都是,命運嗎?
他苦澀地勾起笑。
往自己肚子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