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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如雪般的少年。
在和燈里她們道別的名央,獨自走向回家的路。而看著名央搖搖晃晃背影的愛理須不禁說道:「那個人看起來大大地不可靠喔,燈里前輩。」愛理須用犀利的眼神看著燈里。
氣氛頓時沉默了起來。
「唉呀唉呀。」
「愛、愛理須!撇開燈里不說,在怎麼樣那個人都是艾莉西亞小姐的客人啊!」藍華用著完全不像轉圜氣氛的語氣說著。
而當事人燈里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們的話。還是該說燈里本人並不清楚愛理須那句話的意思呢?
看著燈里臉上的疑惑表情,看來應該是後者吧。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呢,艾莉西亞小姐。」藍華語氣有些遺憾的說。
「唔呼呼。那先跟妳們說聲晚安囉,藍華、愛里須。」艾莉西亞露出即使在這冷風中依然可以感到溫暖的笑容。
藍華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抓著愛理須的衣領頭也不回的快走著。而一旁的燈里著急的向著藍華的背影喊道:「啊~藍華,妳還沒跟我說再見呢!」
已經離燈里喊叫的位置有一段距離的藍華,突然停下然後轉過身來。她舉起手來大力的揮來揮去。而燈里也開心的揮起手來。
「我才不是要跟燈里說再見呢!我是跟艾莉西亞小姐說再見喔!」在另一頭的藍華將雙手捲成擴聲筒喊道。
艾莉西亞也舉起手來輕輕的揮著。
「嗚嗚……藍華好過分喔!」
「唔呼呼。」
艾莉西亞看著清澈並有無數星星點綴的夜空。這是只有火星上的冬天才看得到的景象,在開發過度的地球上幾乎看不到一顆星星。
「今晚比之前冷了許多,說不定會下雪呢。」艾莉西亞按撫著被冷風吹拂的頭髮說道。
「下雪嗎?真是期待明天呢!」
「噗噫呶~」
亞利亞社長跑到燈里的腳邊,接著燈里一把將亞利亞社長抱起。
「亞利亞社長也很期待明天吧?如果有積雪的話就可以打雪仗了喲!」
「噗噫呶?」
亞利亞社長看起來有些疑惑的樣子,但看著燈里的笑臉,社長也開心的點了頭。
回到旅館房間的名央,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個外表老舊的銀懷錶。打開來,裡頭的指針看似正常轉動,但其實不然。
指針────不管是時針、分針還是秒針,全都是逆時鐘在走動著。
名央臉色凝重的看著懷表上的時間,接著闔上了懷表並收入口袋中。名央走到了窗邊,因為霧氣而顯得有些模糊的窗,名央用大衣袖口稍微擦了一下。
但依然是一片模糊。
連外頭的玻璃都被霧氣遮蓋住了,所以看不到外頭的風景。新威尼斯就算是夜晚的風景,也是非常引人入勝的。雖然對當地人來說沒什麼,但對名央來說卻不同。
「天氣這麼冷,應該會下雪才是。不知道燈里小姐會不會感冒呢。」
名央將手扶在窗沿上,從房間眺望著外頭模糊的風景,獨自在房間內吐露出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話語。
隔天,名央因為早晨的冷意所以睜開了朦朧的雙眼。首先印入眼簾的是掛在天花板上的老舊吊燈。上面還發著淡淡燭光般的黃色光芒。
看來應該是名央昨晚沒有關燈就入睡了吧。
看了掛在牆上的咕咕鍾,上頭指著──六點十分。看來名央真的起了一個大早。接著他打了個小哈欠之後,就起身到浴室去洗臉。
『呐,小愛。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喔。跟我和小愛一樣都是地球上的人,說不定連故鄉都相同呢。嗯,該怎麼說呢……感覺就是很像女孩子的一個人。他的皮膚很白,幾乎跟艾莉西亞前輩一樣。但是呢……雖然很相似,但跟艾莉西亞前輩那像白雪的皮膚比起來,名央先生的皮膚就有點帶有虛幻的感覺呢。就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一樣喲。不過……很奇怪呢。有種名央先生並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感覺呢。』
(真想看看燈里所認識的人呢。長得很像女孩子的男生嗎?聽起來有點令人臉紅心跳呢,不知道燈里還會跟那位名央先生發生什麼事情呢?我很期待喲!)
原本應該在熟睡中的燈里,慢慢的張開了眼睛。是因為刺眼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的關係嗎?
她坐起身來,恍惚的看著純白的房間。因為剛睡醒而感到格外刺眼的陽光以及刺激的令人意識清醒的消毒水味,都讓燈里感到一陣茫然。
「咦……我不是應該在亞利亞公司嗎……?這裡是……」
燈里從床上起來,身上的睡衣依然還是平時睡覺的那一件,但是亞利亞社長並沒有在床上。整間房間只有燈里一個人。
「亞利亞社長、艾莉西亞前輩,你們在嗎?」燈里發出聲音呼喚,但純白的房間內並沒有除了燈里以外的人。
接著燈里下了床並走到窗戶邊。就連窗戶外的景色也像房間裡一樣,非常寂寥。平凡無奇的景色,沒有任何喧鬧的聲音。
「明明太陽這麼耀眼,為什麼還有冷冷的感覺呢?那種孤單的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燈里將雙手緊握放在胸口上,接著閉起了眼睛。
感受不到風的流動,或者是習以為常的水的聲音。當然也聽不到船槳在水面上引起的波濤聲。在這間房間裡,就像連空氣都停止流動般,只有無聲的沉默。
忽然間,燈里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個最近才聽過的聲音。接著燈里睜開了雙眼,印入眼簾的─────許多晾在曬衣竿上的純白床單,還有碧藍的天空。
那瞬間,燈里明白了───這是地球上的風景。
「看起來這裡好像是醫院的樣子……」
如果這裡是醫院,應該會有護士或者醫生之類的,但一個都沒看到。
燈里有些困惑的看著四周。然後她看見了────有個嬌小的人影站在那裡。正從交錯的鐵絲圍欄的縫隙中眺望外頭的景象。
燈里忽然閃過一絲心安的念頭,因為這裡並不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燈里走到了那個人影的身後。「那個,請問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人影微微頷首,他轉頭看向燈里。稚氣的外表還有看似不健康的白皮膚,年齡應該是五、六歲左右。
看起來像是男孩又像是女孩。這熟悉的感覺,燈里好像最近也有類似的感受。
接著,人影緩緩開口了。「這裡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在。只有我,一個人。」
從這個小孩的雙唇中所說出的話語,感受不到任何情緒起伏。冷冷的﹔淡淡的,沒有任何生氣的聲音。
聲音是稚嫩的男聲。
小孩的雙朣直盯著燈里不放。在小孩的渾濁的雙眼中,映不出燈里的模樣。所以燈里不知道小孩是不是在注視著自己。
「那、那個?」燈里有些畏怯的問道。
小孩向燈里招手。
燈里顫顫的走到了小孩身邊。接著小孩將手指向那鐵絲欄杆的外頭。「這是我唯一能看到的風景。平凡無奇又毫無變化的景象。」
小孩如此說著。完全毫無感情,就像人偶般的佇立在那裡。
(明明就站在旁邊,為什麼距離感覺起來這麼搖遠呢……?)
燈里說不出話來。她並不是因為出現在這個地方而感到困惑,而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孩那毫無感情的話語。
「大姊姊,你知道新威尼斯嗎?」
小孩突然問了燈里這個問題。
但視線始終沒有放在燈里身上。但燈里不以為意,露出靦腆的笑容說:「那是個充滿奇蹟以及美麗的城市喔。不管是充滿人們溫暖笑容的街道還是人們搭著船所發出的歡笑聲。一切一切,都美得不可思議喔。」
或許是引起小孩的興趣,他轉頭將視線放在燈里身上。雖然有稍微被小孩的眼神給嚇到,但燈里並沒有收起笑容。
「船?」小孩問道。
「嗯!是一種叫做貢多拉船的平底船。在新威尼斯的領航員們用這種船帶著客人悠遊新威尼斯喔!」
小孩看著燈里一會兒後,垂下了眼。這舉動讓燈里受到了打擊。原本以為小孩好不容易提起興趣的,現在又像失去興趣般。
此時燈里才發現,小孩的左手正拿著一本水星上的旅遊手冊。
「大姊姊是領航員嗎?」
「是的!我是亞利亞公司的領航員。不過還是半實習生就是了……」
「是嗎。雖然我不太懂,但大姊姊是領航員吧。」
燈里用力的點了頭。小孩對燈里伸出了手。那隻手就跟白雪一樣的潔白,但是也跟醫院所晾的白床單相似。
「我想去。想去有大姊姊所在的新威尼斯。」
燈里看著對自己伸出手的小孩,露出了笑容。接著燈里用雙手握住了小孩的手。
「嗯,一定要來喔。我會在那裡等你的。」燈里溫柔的說著。
少年笑了。那是個令人充滿暖意的微笑。即使從少年的手心中只有傳來微弱的體溫。但是燈里感受到了,那隱藏在笑容下的溫暖。
「我叫做水無燈里,那你呢?」燈里笑著問。
「我是……名央……」
當小孩名字還沒說出口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忽然改變了。原本應該是白天的景色卻變成黃昏。
風將燈里的頭髮吹得凌亂不堪,而眼前的小孩也不見蹤影。燈里愕然的站在原地───下一秒,燈里眼前的景象又改變了。
從醫院手術室被推出來的病床上,躺著一名小孩。被白布蓋住臉龐的小孩,燈里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雙潔白的手,已經失去了任何溫度。
『小愛,我作了一個悲傷的夢。跟我約定好要來新威尼斯的小孩……他沒辦法來了。我好難過……就這樣一直在棉被裡哭到早上。』
(燈里一定很難過……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大哭吧……可是他跟燈里約定好了吧?我相信只要做了約定,他一定會去找燈里的。我是這麼相信的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