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現場開始騷動起來，我知道今晚後會開始很煩，董事長搞不好會氣到昏倒。
一個彈指，秘書靠過來將東西遞到張芸允面前，她呆頭呆腦看過去，又是一愣，我挑眉反問著：「不是要我嫁給妳嗎？那就先寫一寫。」
「等等等等等——這這，牧沉妳也太厲害了！突然答應一年前的求婚，就把結婚……書約？拿出來，這、這真的是我想的那個嗎？妳真的願意嫁給我？沒有在開玩笑？」
「嗯。」我點頭，很享受此時身為焦點，接過秘書遞來的筆給張芸允，壓抑內心的蠢蠢欲動：「資料我都準備好了，就差妳親自填寫自己的部分還有簽名，妳簽下去，我們就登記成功，等妳回來同性婚姻也合法，可以正式結婚。」
「好！」
她很快回神簽下自己的資料，雖然身體還在抖，畢竟現場有上百多人，等資料填好後我讓祕書在證人欄簽名，再隨機點一個信任的上來簽，無視牧澤武失望的表情，將寫好的證書直接交給某位在戶政事務所的朋友。
「拜託妳了。」
「嗯哼，明天上班我立刻用。」
然後，一片掌聲響起。
「總理恭喜！」
「總經理恭喜您迎娶美嬌娘——」
「明明是我娶她嫁好嗎？」張芸允咕噥著，我捏捏她的臉頰，將人摟在懷中，就是要讓全部世界知道，她是牧沉的女人，隨著秘書倒酒，我再次高高舉杯，全場同我一起動作。
「敬！我們的牧沉總經理！」秘書高聲喊著、轉過身對我一笑，全部人聲音一致呼喊，然後她對著張芸允舉杯，嘴邊的笑意滿溢而出：「敬！我們親愛的總經理夫人！」
「嘿！」她想抗議，我把人壓回來，在耳邊悄聲說著：「乖點。」
「可是人家明明才是攻……」
「祝兩位百年好合，永浴愛河！」秘書喊完，我也回敬，將酒精全吞下肚後一片掌聲，張芸允拉住我的衣領，轉頭看去她皺著眉頭：「等等，妳會不會喝太多了？剛出院喝這麼多好嗎？」
「之後就不喝了。」我想了想，借酒裝瘋，直接吻上她的嘴唇，將人緊緊摟在懷中——
現場又吵又鬧，我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應該是秘書還是張芸允扶出去，今天一時開心喝太多酒，雖然沒做什麼，但是足以打破我維持十幾年的形象吧？
真期待記者會寫什麼，我想讓董事長知道，最好氣死那老頭，反正他無權干涉我的婚姻。
隨便洗完澡後爬上床，我看著張芸允，她好像非常不適應這樣高調，直到洗完澡出來才鬆下肩膀，用力呼一聲，有些哀怨看過來：「姆姆，妳是不是喝太多才失常？而且明明就是妳嫁我，怎麼那些人都說是我嫁妳啦！吼！」
「可能我氣場比較強大？」挑挑眉，點出最實在的問題，她整個洩氣。
「難怪妳堅持要辦。」張芸允邊說邊爬上床，我以為她會撲過來，結果沒有，這顆蘋果難得安分地待在旁邊，就只是抱著我，什麼動作也沒有。
怪怪的。
「怎麼？」看著趴在身上的她，張芸允歪頭：「什麼？」
我舔舔嘴唇，喉嚨有些乾渴：「妳之前不是常常說要吃我嗎？」
「嗯啊。」她嘟嘴後重重嘆口氣、滑到旁邊，緊緊抱住我：「可是我有點害怕，如果現在跟妳上床，那之後去德國絕對會三不五時就凍北條，想妳想到發瘋，到時候就麻煩了……所以我回來以後再做好不好？來打勾勾，等回來以後，牧沉就要讓我攻！」
「嗯。」
小指勾住小指，大拇哥輕輕相靠。
「耶！」她立刻歡呼了，從床上跳起來彈彈彈，然後再趴下來，水亮亮的眼睛睜著：「姆姆，我沒有在作夢對不對？妳真的跟我訂婚了？妳真的願意跟我結婚？妳真的打算嫁我？不反悔？不後悔？不是酒後裝瘋？也不是一時興起？」
「沒作夢，真訂婚了。我願意嫁妳或是娶妳，不反悔，不後悔，如果是酒後裝瘋甚至一時興起，我也太快準備好其它資料了。」
我已經很習慣她一連串的反問，有些人的習慣如此，有答案才能安心。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張芸允在我旁邊滾來滾去，然後用力壓到我身上：「牧沉！我終於得到妳了！雖然不能立刻來一發很遺憾，不過我好滿足……原本還以為，妳會繼續維持那種不冷不熱的關係……我真以為會那樣……妳依舊有自己的風格，卻又對我柔情，牧沉，為什麼妳突然願意了？」
「不為什麼。」我想起牧澤武那晚的話，心裡一沉：「只是，感覺對了，就決定了。」
「那我一定得誇獎妳總算有個感覺是對的！」
像是獎勵般，她用力親吻我一下，我被動地回應這個吻，將人緊緊抱在懷中。
——姑姑，如果妳對張芸允真的沒興趣，那可不可以讓給我？
「姆姆，晚安！」
「嗯，晚安。」
我抱著她，盡可能不去想牧澤武臉上的失落。
或許是久日生情，也或許是她破除了害怕女生的魔咒，原本牧澤武對張芸允單純的感情，變調了。我忘不了那晚，出差回來時家裡一片黑，過沒多久，牧澤武揹著喝到醉爛的張芸允回來，他第一次用不滿的表情瞪我。
——姑姑，妳對她到底有沒有愛？
——如果沒有，那把她讓給我好不好？
——她愛妳愛得死去活來，妳卻從來不給正面回應，她就像個傻子跟啞巴求愛一樣，啞巴至少還會寫字談情說愛，而妳呢？就只寫過那一句！妳知不知道她現在三不五時就要把筆記翻出來，用妳寫的那句來洗腦自己？我第一次看見有人談戀愛談得如此卑微，喜歡那麼重，付出那麼重，就只有一句情話，感覺就是在敷衍了事！既然如此，乾脆把她讓給我！
——澤武……
——如果不是妳，如果不是妳這種曖昧不清的態度，她今天才不會去酒店喝成這樣，要是我沒有第一時間趕到，早就被人帶到賓館去了。妳到底憑什麼糟蹋她的心意？明明知道今天她生日，明明知道她有多期待妳出現！結果一句電話打來妳說走就走，就算是爸，也會拿捏家人與工作之間的比例，妳完全不會，又讓她哭了！
——既然這樣，那把她讓給我好不好？姑姑，妳也看出來喜歡上張芸允，既然妳不肯珍惜，我就替妳照顧要不要？
當時我好像直接賞他一巴掌。
之後，這件事情被我當成牧澤武也喝醉在胡說八道，卻三不五時想起他認真的眼神，而他也沒有再提過，但是多多少少，眼神總是往張芸允身上飄，看了就心煩。
所以，我開始害怕了。
張芸允長得乾乾淨淨又好看，個性活潑不作做，她會不會去德國以後被其他男人或是女人追求？某天夢到她去德國後，打電話回來說自己愛上其他人，我就更加不安，不得已只能用這種方式綁住人。
我想自己是愛她的，只是說不出口，我無法像他人一樣隨隨便便把情話掛在嘴上，每次看著她，心裡就一陣平靜，自然也忘了該愛什麼，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我忘了她還是年輕人，會為此難過。
結果這蘋果出國的前一晚，不是她失眠，而是我失眠。
求婚那件事情，不到一個晚上就在網路上傳開，有我跟她接吻還有簽證書的照片。只是標題都下錯了，寫什麼「牧沉總經理是同性戀？」、「牧氏總理將迎娶高富美？」、「企業現在也在趕流行？這是騙局還是逢場作戲！」等等……放眼望去，內文都是說我「娶」，要是張芸允看到絕對會炸毛。
一大早起，準備送她去機場。
我大概能體會那種心情了。
下次什麼時候回來的心情。
張芸允緊緊牽著我的手不放，她也很緊張，這是第一次自己出國，由於我要學會將她當成大人，所以只送到機場，然後跟她說德國那邊的通關怎麼過，看了眼時間還夠，我們買了速食吃，結果兩人都沒胃口。
「姆姆……」
我看過去，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叫這個稱呼。
「那個，我有一個小小要求……」
「嗯？」
「我去德國以後，不要再連絡了，好嗎？」
我聽到這句話頓住。
「因為我整個早上都很不安……想到妳就越來越不想去德國，即使知道是為什麼，可是我的夢想早就實現了，所以心裡很抗拒，我好害怕去德國以後，如果錯過妳的電話或是什麼郵件訊息，會沮喪到吃不下飯、會哭到把課都浪費了，我很害怕自己會時時刻刻都想著妳，我很害怕自己會……瘋掉。」
我點頭，表示有在聽。
「所以，這算是我一個小小的任性。雖然也很難受，不過當年我也是這樣強迫自己把事情完成，才有動力去找妳，妳也說讓我選德國是為了自立自強對不對？那這是個很好的證明時間，我可以跟妳證明，自己並不是小孩子。」
「如果妳想……可以。」我難以放下皺起的眉頭，腦袋充斥那場惡夢：「但是如果真沒辦法，就打過來，至少妳生日的時候讓我打過去聊幾分鐘，好嗎？」
「好。」她頻頻點頭，我猶豫一下，伸出小指：「昨晚我答應妳一個要求，妳現在也得跟我打勾勾。」
「什麼——人家的還得等回來才可以兌現耶！」她雖然咕噥但是伸出小指，勾住，大姆哥一壓放開後，我輕輕握住然後低頭，在她手掌背落吻，細細琢磨這股即將離去的溫柔。
「我怕自己再多說幾句，會哭出來。」張芸允咬緊牙關說著，我想了想，不理會她訝異的目光，從包包拿出小剪刀將圍巾的尾端弄出分岔，撕下幾條黑色毛線打出一個結實的扁辮子，量完她的無名指寬後測量自己的，將長度剪下來拿出隨身針線盒——她噗哧一笑，看著我做出一雙簡單的戒指。
「姆姆，妳好厲害。」
我拿起其中一枚替張芸允戴上，然後張芸允也拿起另一枚替我戴上。
「等回來後，我會給妳真正的戒指。」張芸允輕輕親吻戒指，朝我溫柔一笑：「牧沉，謝謝妳。我去德國以後也要想人家喔，要乖乖等我回來喔！不可以亂把妹也不可以跟壞人走，不然我就立刻從德國殺回來！」
「嗯哼？」我挑眉，張開懷抱。
她總算再也憋不住，就抱著我大聲哭出來，用力將臉埋入懷中。
「我會等妳。」
一直一直，乖乖等妳。
所以，請妳也不要愛上別人，請妳也不要移情別戀。
第二次相遇時是一個巴掌；第二次分開卻是一個吻。
我送她離開，已經能體會為什麼當年她會站在那裡看著我久久不肯離去，遠遠地，遠遠地，那抹屬於她的黑影又再次舉起手搖搖，我也回應她的道別，抬起腳步轉身離去。
直到她離開後我才明白，愛一個人，居然可以如此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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