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我在前往學校頂樓的路上。
學生在午休時之所以能在校園走動,是新校規使然。之前學校的規定是強迫學生必須在三十鐘內進食,三十分鐘睡午覺。我還以為這裡是監獄。
話說回來……
常常在動畫中看到,剛經歷過告白成為戀人的同班同學,刻意錯開離開教室的時間,只為了避人耳目到學校頂樓幽會。
女孩雖然小心翼翼地跑出教室,卻被朋友看在眼底;而笨拙的男孩才剛從朋友的團體中起身,就被死黨看穿心思,大喊著「見色忘友!」之類的話,在大家嘲弄的目光中逃出教室。
但是全班同學,都同樣地以祝福的眼神,望向那對情竇初開的戀人。
畫面轉到屋頂上,女孩用惹人憐愛的語調責備男孩,而男孩笑著賠不是。
接著打開女孩準備的三層便當,享受起兩人的時光……
而現實中──先不論學校會不會開放頂樓讓學生使用,上頂樓約會這件事本身就非常愚蠢。
建築物的最上層,意味著沒有任何遮蔽物。夏天時直接暴露在烈陽下,冬天時空氣也非常濕冷。偶爾颳起大風,有時下起大雨。
不管怎麼看都不是適合約會的地方。
一邊想著這些事,我踏上最後一格階梯。
「碰咔、碰咔。」通往頂樓的鐵門,金屬製的鎖頭已經被打開,正如我預測的,強風不停撞擊著鐵門,不斷發出聲響。
在新校規下,學生還是不能進入頂樓,但我還是稍微用了點力,把門推開。
至於我為什麼要犧牲寶貴的自由時間到環境惡劣的學校頂樓……
「終於來了嗎……」眼前的銀髮少女面向圍欄,不知凝視著哪裡的遠方,任由狂風吹亂她的髮絲。
「嗯。」我頂著強風走到她身邊,望向她眼中那片機械般的無趣建築:「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很喜歡這裡的風景。」
「嗯?」
「雖然這些建築物看起來毫無生氣,卻能感到一股寧靜的氛圍。」
「是這樣嗎?」我再一次望向眼前的灰色建築,卻無法體會她所描述的感覺。
「我不這麼認為。」
「咦?」她側著臉瞧了我一眼,對上眼後,有些不解的看著我。
我向她解釋:「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所思考、感受的都有所不同。」
「嘻嘻……我就是喜歡你這點,才會追著你到這裡來的。」
「是嗎?」
「嗯、我發現自己喜歡你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話才剛說完,她就低下頭,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大家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們無法輕易理解他人的想法。
我無法了解為何她會喜歡我,就如同我無法了解為何她會喜歡眼前的景色。
如果身旁出現一名少女的惹人憐愛模樣,我的心應該要毫無壓抑地溫暖起來。不過……
「……嘖。」
「你這是什麼反應啦……」
「哈、哈哈……」
「有個女孩可是鼓起勇氣告白了耶!居然這麼冷淡…… 」
「妳是愛麗絲吧?」我切入問題的中心。
「咦?嗯,人家是叫愛麗絲沒錯,剛從國外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
「妳是住在我家的那隻貓,對吧?」
「你在說什麼啊……?」
看來她是打算裝傻到底。既然如此,我也有我的辦法。
「咦?不是嗎?不好意思,我可能搞錯了,抱歉。」
「呵呵……你真是有趣呢。」
「總之先打通電話向千景確認──」
「住手啊!」
「──果然是妳沒錯啊!」
「拜託你!先把手機放下,冷靜下來好嗎!」
「妳才是快點放開我的手!手機快要掉了!」
實驗證明突然出現的謎樣(?)轉學生,就是寄人籬下的愛麗絲。
沒想到千景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動搖。感覺只要搬出千景的名字,就算是色色的要求她也不會拒絕。
糟糕,邪念一出,反而有點想試試看。不對不對,這種事晚點再說,現在要先搞清楚……
「可以請妳解釋一下嗎?從頭到尾。」
「嗚嗚……因為、因為人家一個人在家裡很孤單嘛!你們出去以後,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愛麗絲……」
原來妳一直忍著寂寞,我居然都沒注意到──這種話我才不會說。
「原來是這樣嗎……既然這樣,我打個電話給千景,叫她早點回家。」
「其實,事情變得棘手了──」
「喂?千景嗎?」
「──人家全部都會說啦!快點把電話掛掉!」
其實我根本沒打出去,只是想捉弄一下她,真的好有趣。
「事情變得棘手是指?」
「這間學校的『病患』比想像中還多。」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他們已經確實對世界造成影響了……」愛麗絲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這麼說來,難不成校園改組……」
「是某個『病患』引發的。」
「不是因為李望心的關係嗎?」
「應該不是,但是沒有鎖定特定對象,實在無從查起……」
「天啊……」早就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了,果然是「病患」造成的嗎?
而且最麻煩的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誰……
「我認為情況已經不是你一個人能應付的了,打算直接從旁協助你。」
「所以才變成人,以轉學的名義進入我們學校?」
「沒錯。」
原本以為暫時只要應付李望心,沒想到又冒出可以改動校園組織的中二病患。而且照愛麗絲的說法,病患還不只這兩個。
雖然感到麻煩,但是我的心底卻有那麼一絲期待的感覺。
還有更多、還能有更多非日常的情況發生,為我的無趣人生添加色彩。
如果用寫作的四大重點「起、承、轉、合」來說的話,現在就是處於「起」與「承」的交界處,故事才正要開始。
「話說回來……」我抵著下巴,把臉靠近愛麗絲,仔細觀察她的五官。
「你、你要做什麼!」她向後跳了一大步。
我有這麼可怕嗎?妳的反應也太傷人了吧!
「沒有啦,我只是在想,妳還滿可愛的嘛。」
「唔!」她一時語塞,嬌羞而染上紅暈的表情惹人憐愛。
「我、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人家本來是個美少女!」
她怎麼突然嬌了起來,原來只要一句稱讚的話就能攻略她嗎?
「撇開這些不談,接下來要怎麼做?關於那些『病患』?」
她低估著「什麼叫做撇開不談……」,好像很不是滋味。難道還要我再多稱讚她幾句嗎?
「病患之間會互相吸引,所以我們不必多做什麼,只要拋下漁網,撒下魚餌,他們就會前仆後繼的找上我們了。」
「具體而言該做些什麼?」
「哼哼……」她拿出今早發下的學生手冊,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一行字。
上面寫著:「為了發展自由學習的風氣,鼓勵學生成立社團,成立標準人數降低為五人……」
「那些病患已經替我們準備好名正言順的漁網了呢!至於魚餌……」
愛麗絲露出了與她端正容貌互相違背的壞笑,
「我們身邊就有一個呢,美味的魚餌!」
◇◇◇
「我不要。」
「「咦?為什麼!」」
下一節是體育課,所有學生都先到操場集合了。
我和愛麗絲回到教室,發現班上只剩李望心一個,不太愉快地看著我們。搞不清楚狀況的我,直接把成立社團的想法告訴她。
結果就是被直接拒絕了。
「為、為什麼!妳不是很想創辦魔法研究社嗎?」
「先不談這個,午休,你跑去哪裡了?」
「「…………」」
「為什麼不回答?」
「呃……因、因為轉學生有話想跟我說,所以我才……」
「咦──?推給我嗎!」
我指向一旁的愛麗絲,有點心虛的說。
「哦?是這樣嗎?」李望心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說法,雪亮的眼睛快要把我看穿了。
唔……我明明沒有說謊,為什麼冷汗一直冒下來?
「所以,你們談了些什麼?」
好可怕!李望心說話時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緒──應該說,我總覺得她用想殺人的眼神看著我們啊!
「嗚、嗚嗚……」愛麗絲彷彿看到第二個千景一樣,害怕的瑟瑟發抖,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偷看……)
等等、妳為什麼一直用眼角的餘光瞧向我這邊?仔細一看,妳這不是在假哭嗎!
看到女孩子落淚(雖然是裝的)之後,李望心居然露出了愧疚的神情,然後又狠狠的瞪向我。仇恨值完全轉移到我身上了啊!
總之,先找個理由……
「就是……她是轉學生嘛!所以想要我帶她介紹校園……」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
「這是鬼話嗎!不管怎麼看都合情合理吧!」
「你太天真了!」李望心用充滿魄力的語氣,眼睛快要冒火似的指著我的鼻子大喊。
「肯定是這個女人要你這麼說的吧!」她指向一旁還在裝哭了愛麗絲,發出不實的指控。
「咦?我才沒有……」
這時我靈機一動,或許能利用現在這種情形。
「妳、妳是怎麼看出來的!」
「什……你居然背叛我!」
我裝模作樣的露出驚訝的表情,配合李望心的說詞。而愛麗絲也在絕佳時機,扮演了適合的角色。
如果她剛剛進入了中二狀態,我們只要配合她,或許能夠蒙混過關,這就是我的計畫。
不過愛麗絲剛剛說出魔王被手下背叛的台詞時,好像真的很震驚,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哼哼,我早就看穿你們之間不尋常的關係,還有妳的陰謀啊,轉學生小姐。」李望心邊說,還拿出口袋中泡泡煙斗吹了起來。
妳該不會以為這樣很帥吧?很蠢啊,真的!
「在校方改組後,當天立刻轉入學校。這件事引發了我的猜測。」吹著泡泡,突然就做起推理了。
而愛麗絲也已經注意到李望心進入中二病的狀態了,打算配合她。
「就算要找人介紹校園,為什麼會搭上林儀賢這個人?全班這麼多人,為什麼是他?怎麼會有女生願意跟這麼無趣又陰沉的人搭話呢?肯定有什麼目的吧!」
別對我人身攻擊好嗎?我並不是想無趣才無趣的,是因為不得已才變得無趣的。
「雖然轉入這個班級才只有幾個小時,但是對於坐在旁邊,我每節課的異常舉動,都展現的視若無睹,實在太不正常了。」
不、關於這一點,如果我看到鄰座的同學上課時安靜的畫著魔法陣,下課時還大聲詠唱沒人聽得懂的咒語,我也不會想和她扯上關係的。
忘了說,之後班上換了位子。我抽到為了節省經費而漸漸變成約定俗成的靠窗倒數第二排,愛麗絲在我後面,李望心則是在愛麗絲的左邊。
「於是我得出一個結論:妳正在觀察我。對吧?」李望心做出一個勉強算是正確的事實,放下搞笑用的泡泡煙斗。
「然而妳卻忘了,當妳望向深淵時,深淵同時也望著妳。」
好中二!可是我居然覺得這句話好帥……
「妳觀察我的原因,我想到兩種可能性。第一,妳可能是『那些傢伙』派來的間諜,不過我馬上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因為他們做事應該會更不著痕跡,不會對我的關係人進行直接接觸。至於第二個推測……」
她把鬍子眼鏡收進口袋中,做出最後的結論,
「……妳是未來派來協助我的人,沒錯吧?」
「「…………」」
我和愛麗絲面面相覷,在心裡吐槽這個毫無根據的結論,得到共識之後──
「妳居然猜到了!」
「可惡……真是完美的推理……」
「果然沒錯,妳的一舉一動都太天真了,肯定是剛拿到指導手冊就趕鴨子上架的菜鳥吧。」
「唔……」
「不過為什麼沒有直接跟我接觸,而是找上了儀賢呢?」
「咦?嗯……啊!真、真的很抱歉,那是因為我原本對您的實力有所質疑,不過聽到前輩剛剛的名推理,我已經完全改觀了……請讓我叫您一聲前輩,請您帶領我這個愚笨的後輩向前邁進吧!」
「哇哈哈!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就原諒妳吧!」
愛麗絲就這樣用「原本看不起的前輩,居然比想像中厲害」的設定,讓李望心高興得團團轉。
「既然誤會都解開了,那麼關於社團的事……」我看準時機,再一次向她表達成立社團的想法。
「喔……這件事啊……為什麼突然想成立社團呢?」
「是!雖然『那些傢伙』可能已經退出校園了,但是我認為必須召集有志之士一同捍衛校園,才能未雨綢繆!」我把這個早就想好的藉口告訴李望心。
「原來如此……你居然已經想到這麼後面的事,之前是我錯怪你了。」
「那麼妳的意思……?」
「也沒什麼不好的吧,夥伴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
◇◇◇
當天放學,我們三個帶著社團申請表,前往導師辦公室。
雖然只要五個人就能成立社團,但還是需要一名指導老師。沒有其他熟識老師的我們,也只能從班導那邊下手。
不過……
「社團名稱居然是『超自然實踐研究社』……」
「這是為了避開『那些傢伙』的耳目,畢竟不可能取個校內自衛組織之類的名字。」李望心如是說。
「不是滿貼切的嗎?就結果而言,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也算超自然現象吧?」愛麗絲看著我賊笑了起來。
她們兩個看起來已經達成了共識,但是我相信絕對沒有達成共識。
而且中二病引發超自然現象……感覺好遜。
抵達辦公室後,並沒有看見我們的班導,只剩一名沒見過的男老師,我們向他表明來意。
「唔!……你們要找他?」
「有一些關於社團的事想請教他,請問他已經回去了嗎?」
「不、他還在學校……」
「咦?可是他不在這裡……」
我話還沒說完,那名老師畏畏縮縮的舉起手,指向辦公室後方,彷彿在向我們傳達詭異的訊息。
「嗯?那裡沒人啊?」
我們無法了解他的意思,不過看他驚恐的神情,該不會是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看見的吧?還沒開始社團活動就出現了嗎!
「不、不是啦!後面有一扇門……」
「門?」
在堆滿雜物的角落,有一扇鐵門,裡面似乎還有一個小房間。
那是通往異世界的門,而我們的故事現在才要開始──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扇門怎麼了嗎?」
「唔呃……我、我要回去了!」
那位老師突然像快轉過的錄影帶,迅速收好東西,起身,快速行走,消失在門外,留我們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掉了……」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李望心,看來中二病患對這種事似乎並不意外,說不定早就在腦中模擬過這種情況了。
「總之先過去看看吧。」
我們跨過雜物,經歷一場史詩戰鬥,才成功抵達命運之門,所有的辛苦沒有白費。
被老鼠嚇到的李望心,被蜘蛛網纏住的愛麗絲之類的事,都已經成功跨越……總之我們抵達了門前。
話說回來,整間辦公室都算明亮整潔,而且隔壁還有一間儲藏室,實在沒理由把雜物堆在這裡。
看起來非常不自然,就像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再加上剛剛那名老師生硬的態度,難不成,這扇門後面有什麼校方不可見人的秘密?
「怎麼可能嘛……」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啊?」
「真是怪人……」
雖然對著鐵門自言自語的我很奇怪,但我可不想被時空行者(偽)這麼說。
我「叩叩」敲了門,但是沒有回應。
「好像沒人在。」
「什麼!難道我們被那個老師騙了?」
「別講的這麼難聽啊……」
「啊!前輩,那裏有一扇窗!」在我們不知所措時,愛麗絲指著上方,有一扇換氣用的氣窗。
不過那個高度應該很難觸及,而且大小也不是高中生鑽的進去的。
「前輩,不如我們想辦法鑽進去吧!」
「好主意,不過那個高度……」
放著她們不管似乎不太好,但我還是自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用卡片之類的物品把門撬開吧。
「前輩,椅子來了!」
「做得好!嘿咻……嗚哇!好危險,這椅子底下還裝著輪子啊!」
「前輩,我幫妳扶穩了,快上來吧!」
「好……不行啊!完全搆不到!」
「等等,我找找還有什麼能墊腳的……」
「對了,愛麗絲妳蹲下來。」
「咦?好……不過妳要做什麼?」
「我要騎到妳的肩膀上。」
「什、什麼!為什麼我要讓妳騎啊?況且通常會騎在男生身上吧!」
「別說傻話了,我穿的是裙子耶……」
「沒錯啊!妳應該騎在林儀賢的頭上,然後紅著臉說:『千、千萬不可以轉頭喔!』,這樣才對吧!」
「轉頭?妳在說什麼啊?在那種情況下轉頭會摔得很慘吧?」
「好真實!戀愛喜劇的必備橋段被妳講的好真實啊!」
「別管那些了,把肩膀借給我,好嗎……」
「告白宣言嗎!我可是女的啊!」
「嘖!不過是個菜鳥,乖乖閉上嘴讓老子騎!」
「變成小混混了?而且這樣的台詞很糟糕啊!」
「倫家是女森耶!」
「怎麼回事?這種說法讓人好火大……」
「倫家是女森耶!」
「等、等等,別騎上來啊!嗚哇、好重!」
「好過分,倫家是女森耶!」
「倫家也是女森啊,是纖細的女高中生啊!」
「喂!能別用那種方式說話嗎?感覺好火大。」
「突然就變回來了!?」
「好啦好啦,既然我都騎上來了,妳就花點力氣站起來吧。」
「咕呀!骨頭快斷了!誰快幫我把這傢伙拉開……不、不要拉我的衣服!快幫幫我,儀賢!」
「…………」
「為什麼不說話啊!」
「這扇門,沒有鎖喔。」
「「…………」」
我原本只是想試著推推看,沒想到這扇門只是重了一點,稍微用力就打開了。
想告訴他們兩個,卻發現現場處於一個非常混沌的狀態。
愛麗絲趴在地上用力掙扎,全身香汗淋漓,銀白色的長髮雜亂不堪。更不堪的是,不知為何被解開鈕扣的制服向後鬆脫,露出潔白的後頸與背部。
而李望心一腳跨過她的頭,一腳賣力地踩在地上保持平衡。裙子被聊起了一大半,過膝襪被拉扯成中筒襪,鞋子也快掉了。
看著兩名美上女勾畫而成的過激畫面,我居然不自覺地露出笑容,難不成我覺醒出什麼奇怪的癖好了嗎?
「妳們的感情好像不錯嘛、噗喔!」
為……為什麼被打了……
「滾開。」把我打倒在地的李望心又踢了我一腳,自顧自的推開鐵門。
「儀賢是個……大笨蛋……」愛麗絲迅速把衣服穿好,櫻桃小嘴咕弄著從我身旁跑開。
總覺得愛麗絲對我的態度有點轉變,難不成我在不知不覺間完成攻略條件了嗎?
先別管這個了,她們兩個都消失在門後了。別丟下我啊!
這扇門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謎底即將揭曉──
『咕呼呼……嘿嘿嘿……怎麼這麼可愛……』
一名年約三十的體育老師,在貼滿校長海報的房間,抱著印有校長照片的抱枕,在床上打滾。
如果在床上打滾的不是男人,而是美少女,這幅畫面應該會讓人會心一笑。
『嗚哇哇……好想跟她結婚……』
然而當做著這種事的是一名給人嚴厲感覺的男性教師時,只會單純的讓人感到噁心而已。
『嗯啊~為什麼總是看不到我呢……我們明明經歷過命運中的相遇了啊……』
「「「…………」」」
明明知道這樣偷看很不道德,我們卻無法做出適當的反應。沒人轉身離開,也沒人肯介入他散發出來的氣場。
『這種程度完全無法滿足我啊……對了!來試試新買的「數據實體化投影機」好了……放在哪呢……唔、你們!』
他下一步的動作,似乎是在尋找與我們不同時代,名為「數據實體化投影機」的物品。
同時,他也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你、你們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呃……就是從──『夠了,到此為止。』──我什麼都還沒說啊!」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問題!
「其實我們是有事──」
老師舉起手阻止愛麗絲繼續說,一邊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喂?是我。幫我把編號182、186還有193的學生處理掉。酬勞還是老樣子,我會直接匯到帳號中。」
「「「給我等一下啊!」」」
我在磁磚的地板上施力,藉由球鞋施加的反作用力衝向老師,而愛麗絲也跟著我襲向他,企圖搶下掌控我們命運的手機。
我和愛麗絲分別功向他的左右兩側,但是他只是靈活的轉動身體,就被他輕易的躲開。
我並不是那種運動型男孩,完全跟不上體育老師的動作,而愛麗絲在變成人類之後,身體的敏捷度似乎也下降不少。
李望心……一個人在後面孤單揮著魔仗。不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至於老師不只一邊應付著我們,還輕鬆拿著手機跟對方談起價碼。
「咦?為什麼價格會跟之前不一樣呢?一例一休?你們這行也搞那個嗎?」
「不行啊!完全碰不到他!」
「可惡……真不愧是體育老師……」
「好吧……既然是公司規定,那也沒辦法……啊!折價券呢?之前拿到的還能用嗎?」
那到底是什麼公司啊!不對,沒時間吐槽了!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折價券不能用?本公司保有調整活動辦法及解釋的最終權利?」
有什麼能利用的嗎……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只能這樣了……」在我尋找打破僵局的關鍵時,李望心突然停止中二病的行為,發出了指令。
「只剩這招了……愛麗絲,脫吧!」
「什麼!?」
「去色誘老師,抓住他的把柄!」
「為、為什麼要我去啊!況且在這種情況下,色誘什麼的根本不可能成功!」
「給我住口!前輩的話妳都不聽了嗎?」
「唔……」
快思考啊,林儀賢!不然愛麗絲又要被強脫衣服了!雖然這樣好像也不錯……
不行不行!這樣我就沒辦法成為正派的男主角了啊!為了保護女孩子們的笑容,就算耍小手段也不介意,就算身敗名裂也在所不惜。
這才是,男主角必須擁有的英姿啊!
身敗名裂……?
突然間,有個大膽的想法在我的腦中炸裂。我退到一旁,翻起學生手冊,找到通訊錄,輸入某個號碼,一切都準備就緒,只差按下通話──這是我的籌碼!
「給我住手!」我高高拿起手機,吸引老師的注意。
所有人都暫時停止了動作,妳們兩個倒是攻其不備啊!
「我已經輸入校長室的分機號碼,如果你不怕這個房間的祕密被校長得知,就繼續跟對方談價碼吧!」
隨後我把手機緊緊握在胸前,警戒著對方的動作,避免他趁機奪走我唯一的籌碼。
他上下打量著我,企圖尋找我身上的空隙。
發現我再次握緊了自己的手機,他才把手環在胸前,停止與危險組織的對話。
「哦?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這就請你自行解讀了。」
「哼哼……我實在很難欣賞像你這種跟老師談條件的學生。」
「你才是,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曝光,想除掉自己學生的老師,根本是人渣!」
「哈!現在的學生都這麼不懂的尊師重道嗎?」
一般學生當然必須尊重老師,然而當有人想威脅我們生命時,這層關係就不復存在。
「比起這個,請你先取消剛剛下達的命令吧!否則……」
「好,沒問題。」
「咦?」
老師輕描淡寫地放下手機,這樣就沒事了嗎?我還以為會僵持的更久。
「幸、幸好你做了明智的決定,否則你的社會地位明天就要崩解了呢。」
他放棄的這麼簡單,讓我沒有甚麼實感啊……
「我可是個能放眼大局的人,要是因為一個玩笑話而讓祕密曝光,那才是得不償失。」
「玩笑?你是指什麼?」
「……」他露出些許訝異的神情,緊接著又以同情的目光注視著我。
「你該不會以為真的有能處理掉學生的組織存在吧……?」
「唔──」
糟糕!因為身旁發生太多怪事,讓我完全喪失判斷常識的能力了!
還做出拿手機與老師對峙這種超級中二的行為,難道我也患上中二病了嗎!?
「儀賢……好帥……!」
「好臭,中二病的味道真是可怕……」
最悲慘的是完全被這兩個人看在眼底啊啊啊啊啊!
「別、別驚呼了!好想死……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這個教師為什麼會在這個房間內,做出這種變態的行為啊!」我指向那名今天才初次見面,重大祕密就被攤在陽光下的變態教師。
「說的也是……」
「這種舉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不管是身理還是心理上都不能接受……」李望心跟愛麗絲露出厭惡的表情。
「沒、沒錯!請好好說明一下吧!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快點為自己的變態行為辯護,讓她們把剛剛的事全忘了吧……
我們全部看向他,期待他下一秒可以跪地認錯,沒想到……
「站著不好說話,還是先坐下來喝杯茶吧。」他若無其事的從櫃子裡拿出茶具,在桌上擺設了起來。
我們被他鎮定的態度矇騙,回過神來,已經坐在椅子上了。
◇◇◇
沸水與茶壺撞擊出混濁聲響,紅茶的香氣漸漸壟罩於密閉空間中。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你們人類就算知道對方是變態,也會坐下來跟他喝茶嗎?」愛麗絲小聲的向我詢問。
「這個嘛……或許是因為第一次遇到變態,所以根本沒想過下一步要怎麼做……」
沒錯,當我們在電視上看到,有人即將被疾駛而來的車子撞到,開始慢速鏡頭的特寫時,總想著如果是自己一定可以閃過,然而現實卻是不同的,正常人只會訝異地站在原地。
處於旁觀者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思考,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不是同一回事。
──即使是遇到變態這種事。
「好其實我對紅茶還滿有研究的。」老師泡好紅茶,拿著茶壺替李望心的馬克杯注入紅茶。
「像是大吉嶺或是錫蘭紅茶,我都很喜歡呢。」老師拿著印有校長照片的茶壺,替愛麗絲的馬克杯注入紅茶。
「不過我最喜歡還是阿薩姆紅茶,能讓我感到確切的幸福。」老師拿著印有校長照片的茶壺,替我面前印有校長照片的馬克杯注入紅茶。
「這款紅茶對我來說有很重要的回憶,雖然朋友們都分不出有什麼差別……啊、我去拿砂糖過來。」
在他去拿砂糖的這段期間,我們三人再次檢視當前的情況。
這個房間有一張床,電視、電腦,甚至還有廚房。就算要拿來居住也沒問題,生活必需的家具都有。
牆壁上有校長的海報,櫃子上有以她為原型做出的公仔,大部分的家具都能找到校長的蹤跡。
「…………果然還是報警吧?」
「我也這麼認為。」
「電話已經準備好了。」
當他背對我們,在廚房尋找砂糖時,我們漸漸達成共識。
輸入了三位數字的號碼,準備按下通話時──
「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突然發出的渾厚嗓音,在紅茶香氣圍繞的室內,強硬插入我們的對話中。
(下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