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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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說法。
真正聰明的人,並不喜歡按照常規去走。
又。
有一種說法。
罪犯有兩種,命運坎坷的可憐人,聰明透頂的大罪人。
世界的法律如何定義,終究都是人為的東西。
只要是人為的,就有解。
算算簡陋的數學吧。
假設世界人口是六十億。
絕頂聰明的人數哪怕取總人口三個標準差,千分之三的概率,也足足有一千八百萬人。
再假設一千八百萬個人裡面,三個人有一個立志在黑夜稱帝,那也還有六百萬人這個數目。
可現在在監獄裡吃饅頭的,究竟有幾個人?
具有千軍萬馬的黨眾,連條子也不敢動他的黑幫首領又有幾個人?
總之不會是六百萬。
那麼問題來了,這些人都消失到哪裡?
死了?百慕達三角洲?荒郊野嶺?棄暗投明?足足六百萬人?還是絕頂聰明的六百萬人?
別鬧了。
無論是教廷自封的古代,或是大資訊時代的現今,真正重要的訊息永遠都不會攤在陽光下,實際上摸過潘朵拉寶盒的,除了潘朵拉本身也只有神。
換個角度去思考吧。
會不會其實有這麼一個地方,是世界級少數要人才知道,消失在任何一張你所想的到的地圖,默認它的存在,專程讓這些極惡又聰明絕頂的人彼此廝殺,透過妥協的方式,以另外一個維度將傷害降到最低。
會不會有一個地方,是犯罪率百分之百,全民皆盜,專屬於凶神惡煞的樂園?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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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
實際位於北大西洋一帶的一個島嶼。
烏托邦三個字或許是正式的名字,也或許只是默契下的稱呼,總之大家都是這麼叫著這裡。
它的存在被所有一般用戶可以搜尋的網路封閉,記載它的書被稱作禁書編碼封鎖,登陸它的網路則是在暗網最底層的角落。
知道它存在的人,與這個世界所有有重大價值的秘密一樣,都透過隱文加密,或是最原始的口耳相傳。
專屬於最頂級黑幫與權位巔峰的人才能知道,鎖在潘朵拉寶盒裡的東西。
總而言之。
它是一個國家,但不需要太嚴格來說,它也不是一個國家。
它國土不大,封閉,甚至沒有出現在地圖,裏頭的人也沒有國籍,出入也不需要護照登記,全世界六十億人口裡也沒可能有超過兩萬個外地人知道這裡。
雖然說,會到這裡的人多半是被全世界追殺到退無可退的大惡人,所以也很難離開這裡。
雖然說,那兩萬個夠資格知道這裡的外地人,個個都是權傾一國的人物。
甚至你可以說,它只是一個設施、一座島。
但它又是一個國家。
它有進口,有出口,有在特定世界具備公信力的關稅,有只能在國內發行的貨幣,國庫也有對等的黃金,與一個國家該有的機構,建設。
特別的是,它沒有統一編制的法律,取而代之的是各自為政的規矩,建立在各種勢力可以賦予的絕對暴力。
黑道治國,強者為尊。
如果說宗教可以成立一個《教廷》、武力可以成立一個武裝帝國,甚至沒有武力也可以稱作共有國,每個國家成立都需要一個理由的話。
那麼烏托邦的的理由,就是錢,命,交易,完全否定建立在一派胡言的法律。
一開始,這裡只是黑暗世界的交易所。
久而久之,在這裡成了地下不能說的默契。
最後變成世界的秘密。
它不是一個國家,它從來不走在陽光下。
它也是一個國家,在黑夜沒人不知道它。
只有交易與實力,不談法律。
或許某個意義上這就是所謂自由的頂點,或許不是。
世界第一的走私帝國,哪怕它從來不出現在任何一欄紀錄裡。
同那諷刺至極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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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就如同一個尋常國家。
它存在城市、鬧區、郊區、鐵路、公車、捷運、住宅區、郵筒,甚至計程車。
只是每個人都是流氓土盜,全民皆兵,搭計程車還要擔心車主會不會忽然掏出機關槍搶劫,被搶的人才有問題。
保護費則取代稅金的用法,比起莫名其妙的法律裁決,這裡每一個人都更認知到自食其力的重要性。
而唯一不會被背叛的道德標準,就是交易。
交易很重要,交易後的名聲也很重要,沒有人會跟一個沒有交易誠信的人發展,也沒有人會與沒有交易誠信的人共謀,這算是基本共識。
所以百分之百不會有欺瞞交易的行為出現嗎?也不是,畢竟死人是開不了口,笨蛋則不知道口怎麼開。
其中,可以取代尋常國家稅金的保護費尤是重要。
每一個城市或群聚,都會有一個領導人。
沒意外的話,都是那個地區的資本實力與武力最悍的黑幫首領,拳頭說話。
繳了稅,你才可以是那個區塊的『居民』,至少你才在那個城市的住宅區有一個可以安穩睡覺的房子,至少受到該城市主人的威名所保護,鮮少小偷敢動住宅區的主意。
也就是說要不自己本身超凡入聖的強悍出去自立門戶,要不就乖乖繳錢消災,對方也會確實罩你,就這個角度來說,這裡比每個國家都更加乾淨。
當然黑幫治理的國家沒有監獄,也鮮少有所謂罪犯。
是鮮少,所以一樣有通緝,通常不是惹錯對象的白癡,就是暴走的怪物。
當然,越是龐大繁榮的城市所收的保護費越高昂,換取更加絕對的安穩,還是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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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是運毒幫派老大的里歐鎮裡,一間正事多餘娛樂的酒吧。
牆上的傳單密集的取代壁紙,用飛鏢稀稀鬆鬆的釘著。
全都是委託,有找駭客的、找打手的、還有找背黑鍋的。
像里歐鎮這種可有可無的聚落,多的是各路牛鬼蛇神歇息,沒什麼安全保障,甚至可以說只比露宿荒野好上一些。
所以多半大家都只是來這裡落個腳談談生意,大部分的店家都是像這種酒吧的地方。
發霉的木桌,溼答答的座椅,恍惚不定的燈泡,看起來也走過刀山血海好多年,完全不怕找碴的精壯老闆。
在場的人不是大方展現體魄的粗野漢子,就是把全身藏在衣服裡,只露出一雙黯淡的眼睛。
人很多,也不是很安靜,倒是有兩個共同點,是這裡所有人都會有的東西。
一杯看老闆心情亂七八糟添的酒,與一份當天的報紙,反正在這個沒人在乎味道的店裡也只有這麼一種服務,一律十元美金。
這裡的人到這間酒吧,九成只是為了找個黯淡的角落談生意。
在提及生意前做為起手式談論的話題,不外乎都是報紙上的新聞。
今天也許是交談率最高的新聞,也許不是。
《槍手現身,阿基里斯市西118區人面獅一夜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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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人通常不會用真名示人,一個人有十幾來個名字來躲仇家之類的也是很合情合理,避諱。
可這裡的人通常都只會有一個外號。
外號有兩種,一種是自己取的,另外一種是別人為自己安上的。
在不見光的世界裡是人的第二個名字,在以打打殺殺當飯吃的世界這更是一個人的所有。
一個人的外號事關行事風格、談判重量、地位、還有強。
簡單來說,外號就是你做生意的招牌,當殺手的有,當頭目的也有,當然要謹慎地經營。
經營的方式有很多種,成千上萬,但是有一種潛規則卻是大家所公認。
如果你的外號很長,特別,響亮,就表示你是一個越平庸的人,非得要靠一些富含創意與暗示的話語才可以讓人記得你……或是講了一大堆對方也根本沒聽過,那你就是個膿包。
久了,這種做法就變成一種默契。
不過大家也不會說破,也不會有實力不夠的人硬是取一個平庸的外號凸顯自己,畢竟這種地方接的每一種生意都是用命去賭,把錢跟命放在一個天平實在不聰明,被默認成膿包相較下倒也沒那麼可恥。
也就是說外號越單純的人,就越強,越是招惹不得。
如果更加進一步地說,烏托邦為了避免惡性勢力內鬥,在某種默契下,不同的產業龍頭都分散在非常遙遠的彼端,各自有一個產業霸主之類的角色。
他們所坐落的城市就是該地帶不言而喻的首都,以其為中心點,發展出來的一整個地帶都被他們的名號罩著。
這幾個矛尖的梟雄,是世界最凶悍的黑幫帝國烏托邦裡最凶悍的大流氓,整個世界最不能招惹的凶神惡煞。
那幾個人只要做出一個輕率的決定,就可以讓世界的股市震盪出你不會想看見的慘劇。
可烏托邦還有十幾個都市傳說。
光憑『外號』的重量,只論一己之力,就可以與首都霸主並駕齊驅。
十幾個平庸外號,十幾位箇中好手。
或許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們,或許其實他們也不是人,或許甚至他們只是一種現象,一種巧合,或許是,或許不是。
但,沒有人懷疑他們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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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手。
只要是用槍的人,都可以叫槍手。
但如果你沒頭沒腦的單純提到槍手兩個字,在所有城市的每一個瞬間,所有懂行的人都只會想到一個人。
一分鐘的殺神。
一個喜歡宣告一分鐘後碰面,偷偷摸摸潛入目標的周圍,嘲笑的給目標一分鐘的時間求救。
慢條斯理地等救兵到來一分鐘後,靠著兩把槍殺出重圍,大搖大擺從正門走出去,並順便射殺所有可能的目擊者。
以至於到現在整個人還是像謎一般的,人。
神經病。
卻是窮凶極惡的神經病。
關於『槍手』,穿鑿附會的傳聞很多,不過倒是有幾件事是可以透過統計上來肯定。
沒有人知道槍手是誰、性別、年紀、甚至是身型,只知道他穿著黑色雨衣。
要看見槍手做事,基本上就跟天災差不多,因為沒有委託人,槍手從來不收報酬,只會看心情轟掉做掉目標的保險庫,也看心情隨便拿點東西。
也沒有目擊證人,全死了,或跑了,毫無懸念的沒有人會想要拿命看熱鬧。
所以嚴格來說槍手也不算通緝犯,因為根本開不出懸賞單,試問你今天拖一個『已經不會扣動扳機的屍體』,說:「這就是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槍手」,誰相信?
沒有人知道槍手為誰而戰?為誰發難?下手的依據究竟是什麼?
他就活像一顆存在於對話裡的不定炸彈。
但沒有人懷疑過一件事。
槍手確實存在。
實際上在電子化的時代,特別又是烏托邦的這裡,要找出區區一個人實在不是普通容易。
但沒有人敢找,每個人都想要安身立命。
也沒有人想找,在嗜血成性的這個國家裡,槍手這種神經病有著讓這個國家陷入著魔的瘋狂魅力,永遠都是飯桌上的話題。
至少今天的《round two》酒吧裡,以這則殺神傳奇作為起手式,讓很多生意在起手階段有了良好的共通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