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神過境的傳說
##
「一分鐘後,我們會見面。」
斷訊了。
十二點十三分,整。
肉票買賣為主要經濟來源的《阿基里斯市》,人蛇集團《人面獅》的商業總大廈,六十樓。
辦公室,隔著防彈玻璃的窗子,撞擊著刺骨的十二月寒風。
老闆基姆顫抖的掛掉聽筒,冷汗直流。
這通電話直通死神的隔世窗口,跑不掉的禍。
做賊心虛。
基姆心知肚明,自己有成千上萬個理由,足以被死神的使者邀請。
當然,當他決定要在這土地上幹人蛇的時候,就已經有不成功便成仁,基本至極的的覺悟。
可這一點都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死法!遠遠不是!
他按下話筒上,快撥到自己大廈的任何一處分機。
這個晚上,連『聖經』這個單字怎麼寫都不太清楚的基姆第一次虔誠的禱告,這一切都只是場玩笑。
但不是。
「無人接聽。」「無人接聽。」
「無人接聽。」「無人接聽。」
「……」
基姆尿了出來。
恐怕,他已經是這間員工破千的大廈裡,最後一個待宰的活人。
……一切就像那見鬼的傳說啊!
「幹!」濕了褲子的基姆再次提起聽筒,手指紛飛。
他需要很多救兵,很多好掩護自己逃跑,多拖一秒是一秒的很多救兵。
是拖延,他根本沒想過會贏!
十二點十三分,三十四秒。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哪位?」電話另一頭。
「阿基里斯市西區118的人面獅,我基姆,要人,越快越好。」基姆冷汗劃過鼻尖。
滴答。
「稍等喔。」電話的另一頭轉接。
「……快。」基姆拿出一柄銀色的手槍,上膛。
滴答。
滴答。
五十五秒。
基姆的眉間流出一絲冷汗滲進眼窩。
卻依然直勾勾的瞪著牆上的吊鐘。
滴。
答。
滴。
答。
「喂。」 「我是……」
喀。
還抓著話筒,基姆抬起頭。
視線一個人。
倒吊在天花板,穿著黑灰色塑膠雨衣跟雨鞋的一個人。
窗外沒有下雨。
如同雨衣上只有大塊大塊的紅色斑斕,沒有半點水跡。
如同雨衣客的臉,也看不見一絲波瀾。
如同雨衣客手上一把,還燃著輕煙的槍。
雨衣客面無表情。
基姆哭了。
一代惡霸基姆,可以死。
可以被競爭對手殺死,可以被自己的奴隸反咬。
可以被手下背叛,也可以惹到根本惹不得的人而被火力殲滅。
因為一切都是自己的失算,縱使被生吞活剝,自己也可以含笑而終。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死在一種不明所以的瘋子手上!
……而自己,還一點辦法也沒有。
窮生陰濕歹毒的基姆,一生所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槍口特有的硝火。
還有那持槍的雨衣客,瞳孔裡的倒映。
哭喪一張臉,心有不甘的自己。
#
砰!
「喂?喂!」電話另一頭沒有漏聽那連消音管也不裝,毫不避諱的槍聲。
那雨衣客拿起沾滿血的話筒,丟掉自己的槍。
從他其實也不記得名字的目標手上,拿起那連一顆子彈都沒來的及打出去的,敵人的手槍。
「……我等你,一分鐘。」
闔上。
十二點十五分整。
雨衣客坐在沒了整顆腦袋的基姆屍體上,呆愣地看著手上的槍,瞳孔渙散。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十二點十五分,十四秒。
「基姆!」
門被踹開。
踹開門的人,眉心多了一個漆黑的孔,後腦勺炸出一個洞。
第一個人倒下後立刻竄出第二顆頭。
第二個眉心彈孔。
第二坨不再活著的肉。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五十六秒。
地上多了八具屍體,槍槍眉心。
雨衣客漠然,輕輕地丟掉空蕩蕩的手槍。
站起,輕描淡寫的走到屍體堆中央。
彎腰,隨意撿起自己的敵人連一顆子彈,都沒能射出的武器。
兩把槍。
一把是衝鋒槍烏茲。
一把自己叫不出,也沒興趣知道名字。
雨衣客走出已經沒有活人房間。
轉過一條迴廊。
四個人。
四道閃光。
「……」
「……」
「……」
「……」
雨衣客換了兩把嶄新的槍,跨過四具屍體。
下樓梯。
六個人。
六道槍響。
「……」
「……」
「……」
「……」 「……」
「……」
又換了兩把槍的雨衣客,交錯過六具沒有呼吸的屍骸。
同樣沒有表情。
一個彎。
一扇門。
雨衣客停步,耳朵專注在門外的動靜。
門外如預期地聲音響起,無論是哪種黑幫,手下的調動就跟做買賣一樣有效率。
雨衣客架起雙槍。
默然的雙眼,等待著門打開的剎那。
滴答……
滴答…
滴答。
紙醉金迷的國家裡,沒有法律的區。
六十樓,下一個瞬間就要跟這裡,所有帶傢伙的人為敵……
……這是第幾次了呢?
雨衣客沒有表情,沒有溫度,沒有情緒。
沒有害怕,沒有亢奮,甚至也沒有特別專注。
一顆手榴彈拋過來。
雨衣客打出第一顆子彈,
子彈居然精準的敲在那顆手榴彈的插銷,硬是將那手榴彈在空中攔截下來。
神人神技。
隔著一扇門,目睹這一切的十四個人強壓著恐懼悍然躍出,十四把槍架起。
他們唯一的動力,就是這裡有足足十四個人。
而無論如何自己的敵人只是一個人,兩隻手,兩把槍。
只要死的人不是自己,自己的身價暴漲就是勢必!
但雨衣客的眼裡。
不存在強與弱,只有生與死的結局早就注定。
他抬手。
板機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