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雪女的告白
這尾惡龍的脊背和尾巴上都插著鋒利的冰刀,嘴裡長滿發光的牙齒,擁有四隻特化的蹼足,從構造來看,這使得惡龍能在水中快速遊動,又能在地面爬行。
雪女嚴肅地說:「洪荒霜解。」
洪荒霜解,就是這凶神惡煞的妖怪?
「我得阻止它。」雪女緩步走向湖心的怪獸,伸出柔軟滑膩的小手,冷若寒冰的說:「寒魄凝冰,天晶地結!」
我緊張的說:「妳該不會要…」
突然,我察覺附近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但他身上的氣息驚動了我。
是服部、還是一目連?
我該不該留著體內的靈力來提防這個人?
只見雪女提起冰心的強大力量,一口氣把體內的龐然妖力托向半空,強烈的極寒之氣幾乎可以凍結一切,碎裂的冰湖上方應聲出現巨大的五星法陣。
「天晶,凍!」雪女抬起秀氣白細的玉手,氣勢驚人。
天晶法陣的五顆命星皆是由雪女吹出的冰霜凝凍而成,中央不斷降下如鵝卵石般大的冰雹,四周颳起強烈的暴風雪,攻擊隨時都要掙脫的猙獰巨獸。
此時雪女卻皺起眉頭,她妖力顯然有些不繼,天晶法陣跟著發出不停閃爍的光芒,洪荒霜解彷彿看穿了雪女的弱點,更是竭盡全力的碰撞冰層。
我心知若讓這妖怪逃出冰層,勢必造成難以挽回的傷亡,二話不說,抽出三張「寒魄咒」抵在雪女的背心,我法光催動,口誦咒語,手指輸出強烈的寒氣進入雪女的體內。
這個時候,如果躲在暗處的服部施加偷襲,我也別無他法。
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雪女送命。
「天地陰陽、乾坤借法!」
在我的支援下,雪女臉色逐漸好轉,玉頸下的雪白背肌也因運氣而形成一條美麗的弧線,她柔聲向我說:「司…」
我全力以赴,陰陽術搭配符咒,不停援助雪女妖力:「別說話,專心。」
「嗯!」
雪女精神一復,妖力充盈,天晶法陣發揮全功,洪荒霜解在湖底拼命掙扎,甚至用背上冰刀劈砍冰層,只見冰刀在冰層上鑿出一又一個的大洞,險些就要突破。
但即便如此,霜解還是禁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暴風雪與冰雹衝擊,它發出一聲慘叫,龐大的軀體再度被雪女凍結成冰塊。
「吼吼吼!」
洪荒霜解發出不甘願的嘶吼,最後連頭部也被冰封起來,駭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厚厚的冰層下…
「下去。」
雪女的話語仿佛是世界上最冰冷的事物,她凝聚全身妖元,豪不吝嗇的將寶貴的生命元力注入湖心,冰霜很快的將湖面再次覆蓋。
雪女見狀,也籲了一口氣,身體搖搖欲墜,我趕緊從後面抱住她柔軟的身子,這才發現她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嬌小。
我發現暗中窺視的氣息已經消失無蹤,反觀雪女以冰心抗衡這兇猛的怪獸,這場戰鬥依舊讓我心跳不止,問:「妳與洪荒霜解究竟是什麼關係?」
雪女想了想,她一邊喘著氣,一邊小聲地說:「我與它,同命。」
「同命? 這是怎麼回事? 妳們的生命彼此相連?」
清秀脫俗的冰雕笨拙的點頭:「差不多。」
我猜到七、八分,確認的問:「霜解如果死了,妳呢?」
雪女面無表情地說出可怕的事實:「消失。」
「…消失?」
「我不能離開白山…直到,消失。」
說起來,這傢伙一開始好像都感受不到別人的心情吧? 可是後來感覺她又好像能與人互動一樣。
我難過的搖頭:「我不希望妳消失。」
「從來,沒人,這麼說。」
我摸摸雪女的腦袋:「現在有人這麼說了。」
我確實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詩音也好、韶雪也是,我由衷期盼這對姊妹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
雪女撫摸胸口,語氣平淡的說:「心,跳得很快,為什麼?」
我微笑:「妳就說妳很開心就好。」
雪女靜靜的說:「我,很開心。」
我想起雪女曾經陪伴失去意識的我直到清醒為止,實在沒辦法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冰天雪地裡,於是無可奈何的揹起她。
一路上,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即使不過就簡短的兩、三個字,我更加確信雪女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對雪女來說,她這次說的話已經非常多了,多得將她好不容易積蓄的力氣又再度消耗殆盡。
「司…好累...」 雪女伸出琉璃般纖細易脆的手指,然後就趴在我的肩膀上瞇起眼睛。
「對了,妳很重妳知道嗎?」
「咚。」
雪女嘴裡模仿手刀敲頭的聲音,卻沒有真的敲下來。
「好疼啊。」我配合的說。
雪女把頭埋進舒服的衣服裡:「司...」
我聽著雪女呼喚著我的名字,只見她的眼皮慢慢闔上。
好輕啊。
「為什麼得由這樣柔弱的女孩子來扛重責大任?」我不由得發出感嘆,為宮燈韶雪的遭遇而感到悲傷。
雪女的力量為了制住洪荒霜解而大幅衰弱一次,好不容易才將惡龍困在冰湖之中,莫怪乎歷代雪女都不得不狠下心來找尋下一個犧牲者。
宮燈韶雪與洪荒霜解緊緊相連,使她終生無法離開白山。
「如果我能保護妳…」
我深深佩服雪女的勇氣,卻也陷入了漫長的思考,我該怎麼做,才能把宮燈姊妹從悲慘的命運中解救出來?
.......
雪女平靜的睡著了。
「一下是我失去意識、這次換妳昏過去,倒是成了難兄難弟呢…」
我一邊苦笑,腳步穩健的揹起昏迷不醒的雪女,雙腳艱辛的踏遍整座後山,但仍然沒有發現詩音、鴉天狗、或是狸貓的蹤跡。
我內心一陣失落,掉了個頭,再度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也許詩音已經回到洞口了?」
沒過多久,雪女幽幽醒轉,她揉揉眼睛,說:「我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呢?」
「我原來,不會作夢。」
我尋思:「莫非是我的原因,導致雪女開始恢復記憶了嗎?」
「夢裡有很多人。」雪女靜靜的表明意向:「熱鬧。」
我好奇地問:「妳知道熱鬧的感覺?」
「我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妹妹。」雪女回想著夢中的景象。
「那很好啊,有家人陪伴。」
「我,沒有家人。」雪女搖搖頭:「但是,司在,詩音也在。」
「我? 我只是一名陰陽師。」
「司,特別。」
待得再問,我忽然感到埋藏在心中魔劍再度躁動,使得我胸口疼痛欲裂,當場跪了下來,嘴裡嚷嚷:「九嬰的魔劍…又開始了嗎?」
總覺得此時無比的接近死亡…接近死亡後的世界。
全身乏力的我,不小心讓背後的雪女也摔倒在雪地上。
這次不同以往的是,雪女明顯也與我的症狀相同,她皺起眉頭,一樣露出了痛楚的表情。
雪女全身發燙,自問自答著:「我…我是…宮燈,韶雪?」
「雪女的狀況怪異,我不能再讓心魔劍出鞘一次,否則封印下的洪荒霜解恐會突破而出...」
我畫出數道定心咒打入胸膛,強行振作的跑到雪女的身邊將她扶起,卻見雪女額上滲出熱汗。
雪女竟然會流汗? 情況真的不妙。
「司…」
「撐住,別說話!」我抱起虛弱的雪女,驚覺她的身體有如滾燙的開水。
「我,好奇怪…」
「乖,沒事的。」我柔聲安慰雪女,在雙腳貼上神行符,腳底一蹬,希望憑藉輕功與符咒的加持,能身輕如燕的向一處雪洞飛縱過去。
但是,想像和現實是兩回事,我身上傷勢未癒,又苦於詛咒,這一跳反而落了個平地摔。
「司,笨。」 雪女吃了一口雪,低聲埋怨著。
「抱歉。」我只好改變作法,先撕下袖子,做了兩條繩索把背後的冰雕娃娃綁得緊些,雪女微睜杏眼,雙手弱弱的環抱我的胸膛,似乎也知道要抱緊以免滑落下去。
但是,雪女那對又大又柔軟的胸脯磨得我非常不自在...
「抓緊了。」我撇開腦中的胡思亂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腫痛的手指拼命崁入岩石的隙縫,好不容易攀入洞穴中稍作休息。
我放下令人無限遐想的雪峰,很快的點燃篝火,幽暗的洞穴頓時明亮了起來,接著在洞穴的外頭設下結界。
我把靴子內堆積的雪水給倒在洞外,改為盤腿而坐,不料雪女模仿我的動作,也把腿上的黑絲給拉了下來,露出一雙白璧無瑕的裸足。
噗哧!
我差點沒有失去理智,這難道是姊妹之間的默契?
雪女沒有查覺到我的異狀,湊了過來,她似乎很喜歡我身上衣服的觸感,雪女的雙手拉緊我衣服的下擺,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
那就是我的大腿。
「累了嗎?」
我大概需要耗費十成功力才能把視線從雪女的裸足上移開。
「…嗯。」
「天地陰陽、乾坤借法,移日月、化五氣。」我閉上眼睛、拿出硃砂筆,默念咒語的我也在她周圍施展了一個定心咒,咒語化成一個小型的結界,好讓她在陣中定神養氣。
雪女的症狀緩和許多,她的體溫再度恢復冰冷,額頭也不再出汗,但她卻好像失了神魂一樣,口中喃喃自語:「陸奧國,大哥,詩音...」
這一次,我與雪女的症狀幾乎同時發作,心魔劍、洪荒霜解、雪女三者之間一定有所牽連,又或者說,白山也是九嬰用來吸收生魂的據點,那麼冰湖下的洪荒霜解,只怕是她的九顆腦袋之一。
我閉目調息,手指捏住六陽退魔印,暫時驅散胸口縈繞不去的詛咒。
片刻過後,我體內的傷勢有所好轉,雪女體內妖氣也不再流失,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慢慢地用晶瑩剔透的小指頭寫下了兩個歪七扭八的字體,嘴裡殷切的呼喚:「詩音…」
宮燈韶雪,妳還是慢慢地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 自從我拔出心魔劍對抗服部之後,雪女也開始想起生前的記憶。
「司,沒事?」雪女明明也正在痛苦著,卻優先詢問我的狀況。
我頭暈目眩地按住腦袋,逞強地說:「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雪女理所當然的把頭枕在我的腿上,小聲的說:「我沒有,傳染病。」
她好像有點自責。
唉,我也太看得起自己,以現在經常被詛咒影響的情況來看,別說是保護宮燈姊妹,就算是保護自己也不樂觀,於是惆悵的問:「御前峰崩塌了,妳說雪蓮還在嗎?」
不料雪女卻靜靜地說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還在。」
我喜出望外,握住她的手說:「當真? 我們找到詩音她們之後,妳能帶我去找雪蓮嗎?」
雪女呆呆地眨了眨眼,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嗯。」
我笑道:「太喜歡妳啦,我的腿就借妳做枕頭了!」
雪女抬起明媚的臉蛋:「喜歡,是什麼?」
我絞盡腦汁的組織言詞:「這個嘛...喜歡是指當妳對一個人的有特別的感覺,看到他的時候會很開心的時候會說的話吧?」
雪女笨拙的指了指自己,又指著我:「司,喜歡。」
等等...這算是對我的告白嗎?
「受寵若驚。」我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嘴上打哈哈。
「喜歡。」
雪女重複著學到的新詞彙,繼續把頭側躺在我的大腿上,她的頭髮像上等的絲綢,小嘴裡發出細微的嘀嚀,不知不覺安定下來,發出舒服的呼嚕幾聲後又睡著了。
我看雪女稚嫩的睡顏,身上的清香淡淡地飄入鼻間,但無暇多想,心思早已飄回四國,想起已經許久不見的青行燈,她憔悴的笑容讓我既是心痛、又是憐惜。
詩音、韶雪,如果能在遇上青行燈之前遇見妳們,或許這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第二天早上,竟然是詩音、鴉天狗、狸貓主動找到了我們,她們的身邊跟著一名讓我十分眼熟的陰陽師,詩音說這段時間多虧他幫忙,她才能這麼快與我們會合。
皋月笑吟吟的站在詩音身後:「司,你讓我們找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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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是個罪孽深重的人,咳咳。
突發奇想,如果能請知名聲優來配音,大概希望由香菜來配雪女?
最後還是希望大家看完後能留言或GP,這樣我會更新得更快、更勤勞、更多福利...(被雪女凍成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