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又輪到我去執行「家長伴夜讀」的工作。老弟說一位家長一學期至少會輪三次,我已經跨過一半了呢!
和第一次五花八門,新奇酷炫,為了打發那三小時光陰的陪讀品不同,這回我輕裝赴會,只帶了二本厚達三百多頁的書,一瓶水,一枝筆,一本記事本,就出門與老妹交接了。
教室內十分明亮,沒有讓睡蟲冒出頭的空間,學生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頭苦讀教科書。我挑了最靠門一排的最後一個位子,替他們擋夜風。我輕手輕腳地入座,也拿出自己的書,一頁頁閱讀。
眼前專注於書中字句上,但內心卻在窺探這四方空間的波動,一丁點也沒有,那種大考前緊繃到極點的氣氛,也許是時間還很充裕,反正還有半年呢!空氣中瀰漫鬆散的氣味,學生像是發條鬆弛的玩偶,身體雖有在行動,但動作很緩慢,有沒有將知識刻入心中,旁人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這種氛圍,卻很適合像我這種漫無目的閱讀。所以我拿了《半頹廢男人》一書當作今晚的目標,這是一本散文迷你小說類型的文章,可以跳著讀,也可以一口氣看完。只有主角永不變,是半頹廢男人。
剛看它時,我以為這是有連貫性的小說,看了幾章才覺得有異,為啥這半頹廢男人前章是個CEO,後章就變成客座講師了?再看了幾篇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誤解了,這是本為擁有「半頹廢男人」性格的許多不知名的男人,寫出他們的生活點滴。
不得不說,作者的文筆很好,文章篇幅不長,幾分鐘內便能看完,卻能言簡意駭地表達出他想說的核心,讓人再三回味。
每個橋段都似曾相識,不管是在新聞八卦雜誌喜愛的爆點,還是火熱的八點檔劇情出現過的老梗,還是朋友口中娓娓道來的人生經驗,在這本書裡,又重新認識了它們一遍。
書中提及許多對人生的提問,它沒有給予明確的答案,只是述說每個半頹廢男人面對問題抉擇時有不同的做法。當心境不同,選擇也會隨之變動,一旦選擇了,也不要目明張膽的宣揚後悔之情,更要優雅的面對它。
這是一本好書,品讀此書時我的笑意未從停止,直到我放在書本,某些文字還徘徊於我心中。我想我應該會買一本回家收藏它,它有值得一讀再讀的精妙之處,某些觀點也讓我心有戚戚焉,思及此驚覺,難不成我也是「半頹廢男人」的一員嗎?
當我看完最後一頁,伴讀的時間也到即將結束。學生拿了一本伴讀簽名表,家長簽字表人有到,學生還特別指了一處空白欄位,說:「這裡可以寫評語或激勵的話。」
我楞了一下,上回給它寫了「堅持到底,永不放棄」表達對這群考生的期望,這回又該寫些什麼呢?我翻了翻那本《半頹廢男人》,想從中找些不錯的佳句來共勉之,可是不管那一頁,那一句,看起來似乎都不太恰當。
Ex:
「要失去所有來換得快樂,還是要失去快樂換得所有?」
批:準考生是沒有快樂可言的,直到考完最後一科為止,除非你他媽的不想讀書了。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人爬得越高越下流。」
批:這種事等出社會後再想,純潔的學生時代就無憂慮地渡過它吧!
「不知為何而來的淚,是最動人的。」
批:知道林黛玉為何葬花,了解那番情景為何美的人,較能感同身受
「好特務的基本功是:忘記該忘記的,記得該記得的,然後又要記得那已經忘記和忘記那還記得的。」
批:學生不是特務,為了考試,全部都得記起來。
「在江山與愛情之間,人期實不必爭扎的。要愛情的人不會願意去換江山,同樣的,要江山的人不可能去向愛情屈服的。」
批:對國中生談什麼江山、什麼愛情啊!總覺得是言情小說中會出現的詞彙。
「如果我們人生真的“一無所有”,那至少我們還擁有“沒有”。」
批:這不算是悲觀,面對人生最低潮時帶點阿Q的精神,怎麼會一無所有呢?有生命、有家人、有問題要面對等等。唯獨死了,才什麼都不存在了。
最後,我選了一句帶有反諷意味的佳言,送給親愛母校的學弟妹們,希望他們能悟出文字之下的涵意:「浪費生命是難度很高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