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柄魔劍,一柄誕生於地下城角落的劍。
我們種族向來無法任意的移動,只能在誕生的地方靜地等著,等著有個生物將我們拾獲。
而後,操縱他。
我對於我的出生地最初的印象便是濃重的水氣以及許多的螢光蘚苔,四周除了水生以外非常的安靜沉寂,沒有飛鳥,沒有走獸,我不知道我正處於哪一個樓層,亦不曉得這裡是否是整層樓的邊陲。
我只知道我存在著,其餘的沒有多做思考,就著麼靜靜地待在這個空間裡等待著時間的流逝,大多數的時間我都呈現著恍惚的狀態,半夢半醒間偶爾會有生物的腳步聲,但總是無法進入到我的視野範圍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年?十年?百年?千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我全部都不瞭解,在這沒有其他人打擾的世界內不存在著「時間」這個概念,有的只是無盡的微弱光輝以及永恆的潺潺水聲。
有好幾次路過了許多的人類或魔物,但他們總是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或許有,但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沒有人想要靠近我,更遑論嘗試的把我舉起來端詳,大家好像都把擱置在地上的我當成空氣一般。
討厭,我討厭這種感覺。
沒有人愛我。
我經過了很久的歲月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而後在某次機緣之下終於有一位人類將我拿起來,他是純粹的,出於好奇心的,那一剎那我的喜悅立刻就將她的精神淹沒覆蓋,第一次得到了行動的身體讓我喜極而泣。
然而在這些淚水之中卻也混雜著滿腔的悲戚,唯一一個看上我的人也隨著我的自由而禁錮,我知道這是屬於魔劍的天性,然而我卻無法因此而停止自己內心的哀愁,像那流動的水一樣不停地沖刷著心靈的每個角落。
就在這時候,我遇見了那一位。
「妳怎麼了?怎麼坐在地板上哭得如此傷心?」
仰頭,我對上了一張溫和的笑臉,就好像是冒險者們口中的春日太陽一樣,溫暖,朝氣,直直探入心坎的熱度再次令我熱淚盈眶,他是第二個如此靠近我的人,也是第一個與我對話的對象。
我一五一十的將我的想法與遭遇告訴了他,而他也給予我一個建議。
「你一定很寂寞吧?如果你覺得寂寞,不妨嘗試去愛,如果你希望別人愛你,那麼你也要愛著他人才行。」
那人的話語我銘記在心,那一刻如沐春風的感覺將我內心的黑暗一掃而空,我決定依循著他的話找尋突破口……可是,我並不了解所謂的愛是甚麼樣的形式?該如何行動?或者是該怎麼詮釋?
在原地思索是不會有答案的,於是我決定開始我在這座地向成的漂流旅程,從最迷霧濃重的深淵泥潭到鏡之柱上的鳳凰巢穴,自飄浮空中的巨大美麗島嶼至破敗不堪的廢墟城市,我一路漫遊尋找我的答案。
尋覓了數年的時間我仍然一無所獲,看過越多形形色色的戀人們互動,我卻顯得越加茫然徬徨,每個種族都有屬於他們愛意的表達方式,有的非常露骨,有的非常隱晦,而我到底究竟該屬於哪一方呢?
就在我極度困惑之際,我又遇見了那位給我建議的人,他似乎非常悠閒的在這層稱做萬蟲之巢的地方遊手好閒,看見甚麼有趣的東西便走過去瞧瞧,雖然如此,他卻沒有摘走任何一樣不屬於他的東西。
「有有甚麼困惑了嗎?魔劍小姐。」他率先發現了我在後頭跟蹤他。
「我有名字,朵莉夏。」
「永恆玫瑰,真是優美的涵義。」那位嶄露出了如先前遇見時一樣的瀟灑笑容。
簡短的對談中,我再次把我的所見所聞傾訴於他,而他聽完了我的疑惑之後僅僅是點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一隻小剪子問我這是甚麼東西。
「剪刀。」
「功用呢?」
「剪東西。」
「是的,就是剪東西,剪紙,剪花,剪布料,剪刀就是來剪東西的,無論它是長甚麼樣子或者用來剪甚麼東西,剪刀就是剪刀,它的功用依然脫離不了剪東西。」那位將手上的腳剪刀放到我的手裡「我想,你一定能明白我說的話,仔細地想想,肯定能找到答案。」
我再次陷入沉思,對方是個學識淵博的人,他見過的事物肯定比我多上非常多,我認為他說的話並沒有不合邏輯的地方,因此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我是魔劍,我的形體就是一柄劍,劍的作用是甚麼呢?
砍人。
沒錯,就是砍人。
面對這個答案我笑了出來,苦苦追循的答案竟然就在這麼一句話中被一語道破,我是魔劍,屬於我的方式當然就是揮砍啊!在那揮舞的過程中傳遞至高無上的愛啊!這就是屬於魔劍最原始的愛!
我激動地大笑,對於這個答案相當的滿意,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我到底該愛甚麼?
這個問題又令我再次踏出了前進的步伐,我在找尋著我所愛的事物,到底該愛些甚麼我自己也是不明白,只能像先前一樣漫無目的地繼續前進,可能等到再次遇見那位的時候一切又會豁然開朗吧。
我有些期待著。
不停地深入,我看見了一座由糖果所組成的森林,這裡的一切都散發著甜甜的幸福感,沉浸在這樣柔和的景色中,我有預感我能在這些甜膩中找到我所期望的愛。
命運或許就是那麼湊巧,我在這一層中果真的又遇見了那位,那時的他正在欣賞一棵楓糖樹,由淺褐色的楓糖葉片略顯透明,每一片葉子都有其獨特的紋理,看上去頗像大自然中精雕細琢的寶石。
「我們非常的有緣分呢,朵莉夏小姐。」
「看樣子是呢,先生。」
我笑吟吟的把我的事情又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如果不知道要謝甚麼,那就謝天吧。』,同樣的當你不知道要愛甚麼的時候,不妨就愛著創造萬物的神吧。」那人輕輕地撿起地上的一片楓葉含入口中。
而我,站在一旁沉吟。
「我懂了,謝謝先生,可以請教一下名字嗎?」
「當然可以,我是邢鰲,或許往後我們會再見面也說不定呢。」
廣場聚集著許許多多的魔物,每雙空洞的眼神都聚焦在朵莉夏的身上,但是她絲毫不在意那些目光,神情激動亢奮的高舉著劍,宣布著他偉大的計畫即將開始,那是他要獻給薩奇利之神,最崇敬的愛慕。
「來吧!就讓我們把薩奇利大人的愛!傳誦給那些無知的人類吧!」
艾洛特躲在陰影後沒有出來,但是她高喊的聲音相當清晰的傳進他耳裡,看樣子她打算要踏出安全區,帶著這一票怪異的魔物們離開後要去哪裡?魔物們是無法跨過結界的,他在心底暗暗想著。
很快的,那一大群的魔物立刻四散著往出口的方向奔去,群魔亂舞的景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當他再次把視線調轉懷來支課,廣場的中央已經沒了那位女人的身影,目光到處搜索依然沒有收穫。
會去哪裡?他再次將眼光放遠。
初始之城,將迎來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