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麼？」在人類聯軍的指揮帳內，索菲斯的一個將領瞪著眼前兩個「人」大聲喊道。「龍后回去龍島了？那我們這邊要怎麼辦啊？還把我們龍騎士帶走？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他眼前的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的那個有一雙冷冰冰的灰色眼珠，白色的長髮直披腰間，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猶如一對鷹爪一般。矮的那個則圓滾滾的，臉色紅潤，頭上頂著棕色的短髮，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但那雙金色的眼睛卻銳利的讓那將領不敢直視。
這兩位不用說，自然是領著其餘長老來到杜爾城堡的風之長老與光之長老。他們本來是看在聯盟的份上才帶來這個消息，卻沒想到區區人類卻對龍后出言不遜，米斯特面容一冷，索菲斯將領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威壓席捲了整個帳篷，他連喘口氣都有困難。
「龍后的所作所為，輪不到你來評斷。」米斯特嘶聲說道，然後才撤了他的力量，將領面色死灰地退了幾步，帶著恐懼看向風之長老。
歐格拉暗暗嘆了口氣，把米斯特往後拉，自己向前了幾步，在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前，手掌透出光芒，將他整個人籠罩進去。
他一驚，以為這兩條龍要殺人滅口，正欲大叫，卻發現自己感覺起來好了許多，臉上血色也恢復了些。
歐格拉拍了拍手，「好了，現在你告訴我現在人類盟軍的狀況吧。」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莉莉安公主說，如果要讓兩族能夠協同作戰，會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她顧慮到補給的問題，把一半的軍力分到附近的凱隆城堡。」
「是嗎？」歐格拉和米斯特互望了一眼，在各自的眼中找到了讚許，看來人類中也不光是笨蛋。以這種規模的軍隊，全擠在同一座城堡裡的確是會有些問題，不過……「不過你們有多少把握守下這兩座城？在兵力分散的狀況下？」
「四成。」一個女音從後傳來，他們回頭好見到莉莉安撥開帳簾走進來。「如果加上龍族，六成。那黑霧實在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將領慌慌忙忙站起行禮，兩位長老則微微點頭作為招呼。
她拉了兩把椅子給兩位長老，自己也拿了一張坐下，「這次戰鬥的損失除了被魔法攻擊的之外，就是屬被黑霧侵蝕的損失最大。雖然有尤勒丹斯臨時訓練的龍之翼，但還是不夠。不知道兩位長老有沒有什麼建議？」
歐格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妳是怎麼知道我們身分的？」
「龍族的事情尤勒丹斯跟我說了滿多的。」她癟了癟嘴說道。「所以我大概可以猜到您們兩位是地位最高的光、風二位。」兩個長老身後的將領這時候臉整個綠了。
「是嗎？妳剛說六成，那如果加上這個呢？」歐格拉輕笑著，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東西，攤在手掌上說道。
那是一個大約兩指寬、中指長度的黃色水晶，正散發著柔和的光元素。
「八成！如果數量夠多，九成！」莉莉安也顧不上形象了，狂喜地說道。「那些墮落之翼沒有智慧，只要沒有黑霧的威脅，守下區區兩座城不是問題！」
狂喜之後，她卻突然一陣沉默，她少估計了最重要的一點，「您們確定墮落之翼真的會過來圍城而不是長驅而入嗎？」如果墮落之翼不管兩座城的守軍，直接殺入特洛薩伊，那就算他們兩族成功聯合，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本來一直維持沉默的米斯特開口，「這點可以放心，他們如果感應到這邊的人群聚集，一定會朝這邊殺來的，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誘餌把他們引到這附近，以及加緊規畫出訓練課程。」
公主聞言卻沒有馬上應答，看上去反而有些遲疑。
「我會親自上前誘敵，這點不需擔心。」米斯特自然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麼，很快說道。這也是他們早就定好的，如果人類又派了什麼奇怪的人選反而打亂了他們的計畫。
莉莉安鬆了口氣，垂頭答道：「那就麻煩兩位長老了。」
他們離開帳篷之後，歐格拉瞄了米斯特一眼，然後淡淡地說道：「龍后有令，如果拉曼杜沒事，把他帶去一起當誘餌。」
米斯特皺眉，「那這樣雷克斯……」
「他想跟就讓他跟。」歐格拉很快接道。「這也是龍后的意思。」
「拉曼杜到底惹到她什麼了……」米斯特頓時汗顏，當初拉曼杜會被丟到第三觀測組絕對是故意的啊！知道內情的都知道，所有觀測組就是那邊最不穩定，他敢拿他所有收藏來賭，拉曼杜「自願」去當誘餌根本是瑟蕊早就設計好的！
歐格拉聳了聳肩，「聽說之前他訓練完尤勒丹斯之後，他把尤勒丹斯跟龍后一起用空間傳送丟出去。」
瑟蕊「討厭」空間傳送其實是眾長老間都知道的事，所以也沒人敢去犯她的這個逆鱗，這是大家已經有了很久的共識。
「那還真沒辦法幫他啊……」米斯特無言，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麼啊！
「阿嚏！」遠在人類空軍的駐紮地，拉曼杜打了個大噴嚏，把旁邊的拉薩爾等人嚇了一跳。
「反正那個誰，等下我把剛蒐集的獸人屍體給你，你再把他們變成你的士兵。」拉曼杜抹了抹鼻子說道。他跟雷克斯撤回來之後，就直接讓他降到空軍這邊來，然後把路克給從帳篷中抓出來，開始吩咐他。「你到時候讓他們全都往西北走，讓他們把路上看到所有比貓大的動物全都抓起來帶到杜爾城堡和凱隆城堡的南方去！不能讓墮落之翼有擴張的機會！」
「這……」路克欲哭無淚，這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啊！
「別婆婆媽媽的！大陸的命運掌握在你手裡啊！」拉曼杜大吼，然後轉向拉薩爾，「還有你！你給我帶著那些閒閒沒事幹的空軍去南邊的村落通知這件事！」
「那個……」拉薩爾遲疑地舉手問道。「尤勒丹斯說你是他的師父？」
「你之前不是就確定過了？」拉曼杜沒好氣地說道，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傢伙會是星的徒弟，只要看到他就會一肚子氣！
「不是啦。」拉薩爾撓了撓頭，一向大剌剌的他吞吞吐吐地說道。「那、那個，我想問說，你能不能訓練我們幾個啊？我們也希望能變強一點，但沒有教導……」
拉曼杜瞇起眼睛，思考了一會，才扭頭說道：「你們先把這件事弄好！之後再說！」
「是！師父！」
「我不是你師父！」
而在大陸的另一端，那絕密的島嶼上方。
「瑟蕊！」尤勒丹斯喘著氣，雖然說龍島上長老們已經有下了精神力印記和一個魔法陣，但帶著兩條死龍作那麼長距離的瞬移還要避開龍島的魔法禁制也夠他們受的了。而瑟蕊又受不起空間傳送……
「我沒事。」瑟蕊淡淡地說道。她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他們正處在當初他們降落的那片沙灘，想想的確也是，為了避免傳送陣被心懷不軌之人利用，自然不可能設在育幼地或是其他棲息地。
天邊出現了一列身影，想必是感應到傳送陣啟用，趕來確認來者身分的。
「瑟蕊？」來者之一正是崔瑟絲，她見到瑟蕊驚訝地說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瑟蕊再度說道。她神情沉重地望向沙灘上毫無動靜的兩具軀體。「我只是……帶達爾克和塔洛爾回家而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崔瑟絲大聲地說道。照她的消息，也才剛開戰而已，怎麼會就這樣損失了一名長老？而且塔洛爾……他不是應該早死在第一次的墮落之翼之戰了嗎？
尤勒丹斯搶過話鋒，開始解釋，崔瑟絲一開始瞇起眼睛，但沒有叫他閉嘴，而是靜靜地聽他說完事情的始末。
崔瑟絲幽幽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達爾克死寂的身體上，「雖然從以前就很不喜歡他，但至少……他無愧巨龍之名。」
「他是最勇敢的戰士。」瑟蕊附和。「塔洛爾曾經也是，我不能讓他們的屍體就棄置在那裡。」但她卻遺棄了其他戰死的同族……
「這妳沒辦法……」尤勒丹斯感覺到她的想法，小聲地試圖辯駁。
「另外剛剛提到，在邪化狀態下的塔洛爾開口說話了？」崔瑟絲瞄了眼尤勒丹斯，打斷了他的話追問。
「是的。」瑟蕊擺了擺頭答道，接著聲音突然轉小，似乎很不確定地說道：「這是不是代表他們還有……」
「難道妳還要抱持那不切實際的希望嗎！」崔瑟絲聞言，語氣突然轉為嚴厲。「妳知道就是這渺茫的希望才會有今天的情況嘛！」
「我知道……」瑟蕊眼神中有著痛苦。她曾經相信著，也堅持著，但現今的狀況卻彷彿在嘲笑她的天真，而她天真所帶來的代價……高的無法想像。
尤勒丹斯驚訝地看向瑟蕊的母親，原來當初的決定崔瑟絲是反對的，也難怪現在她會如此激動。
見崔瑟絲似乎想要繼續數落，尤勒丹斯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喊道：「水之長老！」
她大概也是做夢都不曾想到會有一個人類敢吼她，一時居然也沒反應，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瑟蕊已經戰鬥了一天，剛還進行了長距離瞬移，請讓她先休息可以嗎？」不過吼都吼了，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接著說道。
也不知道是崔瑟絲是被尤勒丹斯嚇到了，又或者是才突然醒悟道雖然瑟蕊是自己女兒，但同時也是一族之后，這樣數落似乎不妥，居然真的默默帶著其他巨龍離開了。
「你越來越兇了。」瑟蕊嘴角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不過謝謝。」
尤勒丹斯還抓著頭傻笑著，瑟蕊便又冷不防地說道：「那你呢？我的決定的確很蠢，是吧？」
他愣了一下，然後抓了抓頭說道：「妳真的要聽？」
瑟蕊歪了歪頭，然後肯定地點了點。
「只要是妳做的決定，我都會追隨。」他開朗地笑著說道，後來彷彿想到了什麼，才有補充了一句：「只要沒有違背龍族和人類的道德就行。」
瑟蕊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只變兇了，也變得更油嘴滑舌了……
「那塔洛爾呢？」瑟蕊問道。「我的記憶中可沒有墮落之翼會說話的這項。」
「這個……我有一個猜想，就只是一個猜想而已。」話題扯到這上面，尤勒丹斯顯得更加小心，他遲疑地說道。「以墮落之翼這樣的規模，雖然幾乎像是一盤散沙，但應該還有最基本的指揮對吧？」
「照理會有。」瑟蕊應道。「但墮落之翼的神智應該都被剝奪了才是……」
「對，但假設墮落之翼最初產生的原因如莫爾所說，是因為人為的法術造成，那如果那個目標生前就是一條精神力強大的巨龍呢？」尤勒丹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興奮地比手畫腳地說道。「他們是不是可能抵抗法術而進一步保留部分的神智？」
「所以塔洛爾可能就是這樣的個體……」瑟蕊不愧是瑟蕊，很快就猜到他要說什麼，若有所思地接道。「而這些個體可能就會成為墮落之翼中的領導個體……」
她爪子捅進沙灘中，激起一片沙塵，「之後來驗證這件事！」
尤勒丹斯雖然對這也完全沒把握，但他還是很高興看到瑟蕊振作起來了。
瑟蕊望了眼遠方逐漸落下的太陽，垂下眼睛，「好了，該辦正事了。」
她以風元素將兩具屍身擺到海邊，然後用風元素化為一道道銳利的風刃掃倒樹林，再井然有序地擺到他們旁邊。
瑟蕊走到堆好的木堆旁，垂下頭，輕輕地碰觸木堆，然後退了一步開口緩緩念誦：
鼓動的雙翼
如今已經靜止
熱血流淌的心臟
亦已停止跳動
往日榮光不再
恩怨皆化為泡影
我的夥伴哪
汝可安心離去
帶著吾等最崇高之敬意與謝意
莊嚴的聲音在廣闊的沙灘上悄悄地迴盪著，不知何時，所有留守在龍島的巨龍們在木堆旁圍繞成一圈，包括了剛崔瑟絲與她帶領的那群巨龍。
相同的字句在眾龍間彈跳著，明明是十多條龍的場面，卻猶如數百條巨龍在誦唸，那磁性而富共鳴的聲音直達天際，直達到夥伴們曾經翱翔的國度。
歲月能帶走汝之肉身
卻無法抹滅汝之意志
汝曾與吾等比翼翱翔
而今汝之精神亦將與吾等同在
火炎雖滅
龍魂長存
夥伴哪
今汝已步入龍族榮耀之殿堂
與那崇高的先靈一起
最後兩句落下，沙灘突然變得寂靜一片，只有最後的音節和海浪輕輕拍打岸邊的波浪聲輕輕響著。
瑟蕊往前一步，低下頭，輕柔地張開雙顎，火焰滾滾而出，一剎那，巨大的木堆瞬間被火堆吞噬，也吞噬了那兩具冰冷的軀體。
由瑟蕊帶頭，所有龍伏低長頸，對陣亡的夥伴致上最後的致意。
之後各龍陸陸續續默默離開，最後天色暗下，沙灘上又只剩尤勒丹斯和瑟蕊以及熊熊燃燒的火堆。
他們兩個坐在沙灘上，並肩看著那吞吐的火焰，互相給予彼此陪伴與溫暖，並享受在亂世中難得的清閒。
「瑟蕊。」
「嗯？」
「這大概不會是最後一次吧？」
「嗯。」
「我真的希望，哪天不會輪到我們躺在裏頭。」
「這是戰爭哪。」
「我知道。」
「但我還是會盡力保護你。」
「我也是，盡我所能！」
「哈，你就省了吧！」
「瑟蕊。」
「幹嘛？」
「謝謝妳。」
「……」
「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所以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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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前幾章的沉重，這章總算是比較輕快了一點，然後也稍微甜(?)了一下 (才沒有
再次讚嘆第三人稱的偉大 (你夠了
再來就是關於葬禮的祭文部分，老實說這種自己真的不擅長，所以應該是很長一段的就被我超精簡化了 (# (如果有人有建議或是想接下去的也歡迎XDDDDD
最後......托某幾個人的福，還是不小心陷到闇影詩章這個坑了，不過至少首抽還不錯 (喂
ID就附上啦，577 338 847 ，歡迎加好友 (泥垢了
創作內容
龍影(完) (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