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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首卷 十一. 通風報信<1>

山容 | 2017-05-24 10:33:02 | 巴幣 0 | 人氣 278


十一. 通風報信<1>


銀白的月光遍照在荒野,藍色的狼與灰色的鹿追逐彼此,牙齒和硬蹄在空中交錯。灰鹿猛然一個翻身,細長的四肢像藤蔓一樣圍住小狼,小狼抓緊空隙竄出包圍,反過來想叼住灰鹿的喉嚨。灰鹿咯咯笑,跌在地上不讓他得逞。他們就像孩子一樣——


不,他們本來就只是孩子,是其他人逼著他們迅速長大。潮守命彎下腰,帶著浪姓兄弟躲進草叢裡。

「我們不去幫忙嗎?」無機問道。
「現在過去毫無助益。抓穩你的神術,他們也許是在玩鬧,但是狂魔和奧坎之子可不是以前的小羊人了。」

心海裡,在小樹周圍繚繞的黑霧證實了他的說法。如果有不速之客踏入黑霧的圈子,會引發什麼後果沒有人能預料,謹慎的潮守命可不想賭。他們能等,有時候多等待一下,才能等到更好的結果。心術隱隱掠過他們三人的神術,危機潛藏在黑暗裡。

「潮老。」

翅膀燒焦的角鴞拖著半邊身體靠近他們。在心海裡移動用不上翅膀,而是其他更加玄妙難解的東西。但即便如此,重傷的角鴞跨越這麼長遠的時空尋找他們,應該還是吃了不少苦頭。看學生身受重傷,卻一點忙也幫不上的滋味難受極了。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潮守命罵道:「你根本不應該再進心海。想和那些不聽箴言的蠢蛋一樣,用心術把自己的身體壓榨到死嗎?」
「我有事要跟你說。」虛弱的角鴞沒有回應他的責罵。「我把事情都告訴葛家小姐了,她答應幫我轉達防濟遠。」

猴面鴞巨翅一拍,利爪狠狠將角鴞跩在地上!

「你做了什麼?我一而再、再而三警告你,守望者明言禁止你,你所有的族人懇求你,但你還是背叛了我們,一意孤行要將漂流之人扯入混亂之中。我該立刻殺了你,因我督導不周割下你的人頭趕回守望者會議賠罪!」

「你殺了我也收不回我說出口的話,更救不了他的命。」他爪下的角鴞幽幽地說:「如果當初守望者聽我的建議攻入防家,搶在解元覺醒之前帶走他,今天我們也不需要困在這裡,為該說什麼話自相殘殺。如果我當初違背你們的命令,我這半身傷也不會日夜折磨我,處罰我不能早一點救出那個男孩。」

猴面鴞鬆開爪子往後退。角鴞掙扎著重新站穩,燒焦的羽毛如今更加凌亂。

「歷史沒有如果,發生的事我們只能面對。你洩了密,該有什麼下場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我可不認為我會活到那個時候。」濊生說:「我會隨防濟遠進入金鵲,替葛笠法做證。」
不知道為什麼,潮守命完全生不了氣。他的憤怒在剛才一瞬間宣洩完了,如今留在心中的只有無力感。他畢竟老了,對這混亂的世界無能為力。

「你打算怎麼做?」
「羊女們會替我們深入樓黔牙追查,奧坎之子會隨防濟遠進入百晉城。」
「就像守望者曾經否決的提案一樣?」
「沒錯。」
「我應該殺了你,給你一個痛快,也給守望者一個交代。」
「這個世界在三個月前險些走到盡頭,從此遠離紛紛擾擾。只可惜,我們還活著,還得繼續在黑寡婦的網中掙扎。」濊生說:「既然還要活下去,就讓我這輩子任性最後一次吧。」
「你活該受苦。你選擇困難的道路,還把我們拖下水。」
「沒有困難的道路,他們不會懂這一切有多珍貴。」
「我們只是守望者,沒有辦法教導他們大士的智慧。」潮守命哀傷地說:「你走吧。等回到鎮上,我們再來討論這一條悲傷的路如何走到最後。」

角鴞低下頭,彷彿行禮一般。濊生的神術消散,徒留三人在心海之中。

「潮老?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浪無滔問。
「守望者得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潮守命說:「無滔,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趕去守望者身邊,讓其他手足知道我們遇上了什麼事,濊生又做了什麼。立刻出發,其他的事有我和無機處理。」
「無滔知道了。」

浪無滔退出心海,爬出草叢離開。他的兄弟和老師目送他的身影,不發一語。對漂流人而言,告別有時是一種奢侈。

「我們要進樓黔牙帝國。」潮守命對浪無機說:「你該做好心理準備。」

浪無機月光下的臉一片慘白,但還是勇敢地點了點頭。他們兩兄弟都是在樓黔牙出生,比起其他人,對那地方的恐懼只會多不會少。潮守命用手抹過自己的臉,獠牙戰爭的回憶如此沉重,如今他最深沉的恐懼又要成真了。

他將再次與黑智者交手。不管那毒辣的豬女是誰,他們追蹤到的腐心者提供不了任何線索。那個可憐的農夫只是一個轉介點,誤導他們追蹤的誘餌。真正的黑智者還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狼與鹿的追逐停了,鯉魚短暫出現,又退出心海。防濟遠也在等待。

亞儕走向他們,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鹿人。經過豬人淘洗血脈,奧特蘭提斯最後的鹿人。一個溫和種族,為了實現豬人的預言,最後只剩下一個瘋狂的孤兒,黑智者豢養鹿人,成就這條血腥之路。潮守命不相信真有神祇會做出這種預言,就算是嚴酷的黑寡婦也一樣。祂該對所有人的命運一視同仁,而非犧牲一個去換取另一方的榮耀。不管豬人有多冠冕堂皇的藉口,他們都沒有權力決定這個孩子的命運。


「我不會讓你們帶走葛笠法。他要痊癒,唯一的希望在金鵲,這是你們自己說過的話。我要醫好他,一切會回到以前的樣子,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亞儕說。

不,一切絕不會再像過去一樣了,潮守命懂,儘管年輕的奧坎之子並不明瞭。他只是自欺欺人,盲目期望一切會有好轉,重新回到過去的美好時光。

「我們不會帶走他。如果你肯信任我們,濊生會和你們一起前往百晉城,替隘兆麟遭到腐化的事作證,他已經答應葛家小姐了。」潮守命逼自己微笑。「你姊姊很會說服人,有他和防濟遠在,你可以放心。」
「她總是這樣子。」亞儕跟著露出寬心的笑臉。潮守命別開視線,不敢直視狼崽的臉。
「快回去吧,其他人想必急死了。」他說。


防濟遠今天的行程是到西南方的水源地檢查工程。梁奉化先他一步抵達,夥同工兵們檢查水井的狀況。冬天逐漸過去,融雪讓井中的水位升高不少。書記對此表示樂觀,防濟遠跟著露出微笑,好遮掩泛著血絲的眼睛。

這些行程是必須的,讓士兵們以為生活一切如昔,才能穩定軍心。雖然這意味著他得騰出更多時間,處理隘家書記每日的窮追猛打,但是這是必須的代價。

領隊的倌士對他展示維修後的新輪軸,還有士兵趕工製作,用來運送水桶的大型推車。有了這些東西,往後要補給營中的用水會更加方便。獅人退兵之後,西邊的水渠也回到他們掌握,未來即使春雨晚了,供水也不至於匱乏。


「邊關水源無慮,就算獅人再來圍城,我們也一定守得住。」梁奉化說。在一連串的壞消息後,知道還有些事情能夠掌握總是令人開心。防濟遠微笑對所有人說聲辛苦了,帶著書記返回主營區。

「京城有沒有其他消息?」他問。
「回校尉,至今仍無消息。鮑照行事妥當,消息滴水不漏。」
「現在這麼說還太樂觀了。我要你放出去的消息呢?」

梁奉化遲疑了回答,防濟遠停下腳步。

「你沒有放出去?」他不敢置信。「你知道這對羊人們多重要嗎?」
「屬下確實依令行事,但……」
「別唯唯諾諾,快說傳回怎樣的消息?」防濟遠急著追問。
「市井上有傳言,說奧坎之子出現邊關,協力防守之事,是薩部陀為了威壓我朝,刻意造謠中傷守軍。」
「薩部陀怎麼說?」
「沒有回應。」

這和防濟遠預期的完全背道而馳。他一咬牙,繼續往前走,梁奉化急急追上。

「薩部陀離邊關有百里之遙,也許七部狼盟尚未注意到大人放出的消息。」他說:「再靜待數日,也許便有回音。」
「我們沒有數日可以等了。明天隘家書記就要離開,一旦他們回到京城驚動羽人,事態還會繼續擴大。我會需要每一分助力,幫忙葛笠法脫出泥淖,薩部陀介入與否事關緊要。」

怪只怪他他太晚出手,先前又為了掩蓋亞儕一行人,而把自己的名聲過度放大,如今報應來了。梁奉化跟在他身後,不知怎麼了不發一語。

「你想說什麼?」
「大人可曾想過,您太過偏愛這些外族了?」他是個對主人藏不住話的書記,防濟遠一激就開口了。「長久下來,如此作為必對大人的仕途有所損害。金鵲朝中不喜外族,大人應當比奉化清楚。」
「他救了邊關絕境和我父親,光這一點,我就得為他兩肋插刀。」

如果只要插上刀子,就能把事情解決,那防濟遠絕對不會猶豫。只可惜,他們要面對的情況比這複雜多了。

「濟遠?」

心海中傳來微小的聲音,防記遠猛然停下腳步回頭,差點和梁奉化撞個滿懷。

「亞儕?」他抓住書記的肩,借他的身體支撐勉強站穩。「你在哪裡?你還好嗎?漂民送你們回來了?」
「我們在廢馬廄這邊。」藍灰色的狼人出現在心海裡。「你先別過來,葛笠法不大穩定,我們回來的路上差點打起來。」
「你受傷了嗎?這幾天你們都去了哪裡?」他放開書記,專心在心海中對話。他心裡有無數個問題,卻不知道該怎麼問起。
「我們沒事……」狼人的神術變得模糊。
「回來就好,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只要這邊事情一結束我們就前往京城,替葛笠法辯護。你放心,我有把握能夠救他,只要你們回來什麼都好談。」這不算謊話,只要有濊生的證詞,他確信葛笠法一定能全身而退。

「關於這件事……」狼人望著鯉魚,眼睛裡有彎微光在波動。

大慈大悲的魚娘娘呀!拜託別讓他在最後一刻,又生出那些要獨自帶著狂魔兄弟浪跡天涯的蠢主意!如果亞儕不肯去百晉城,那防濟遠這幾天努力送出假消息,威逼利誘那些想對付葛笠法的人又是為了什麼?

他們雙方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一道尖銳的號角聲從不遠處傳來,亞儕豎起耳朵,彎腰戒備。

「那是什麼聲音?有敵人嗎?」
「是號角。」
但不是普通的號角,而是高官出巡用的銅號。防濟遠感覺胸口緊縮,呼吸困難。
「京城的代表到了。」
亞儕露出白牙低吼。
「先不要激動!」他連忙送出心術。「京城與邊關消息來回至少要十天,羽人不可能這麼快就派代表來處理葛笠法。」

但是還有其他方法,要比信差或信鴿還便捷,更擅長把重大消息在短時間內傳遍全國。防濟遠自己也用過這一招,百晉城精擅此道的人更是不勝枚舉。他手心發冷,拳頭緊得鬆不開。
心海裡傳來波動,易書德的山貓快步跳到他面前。「太好了,我可找到你了。」
「發生什麼事了?」
「御使帶來攝政王諭令,指名要見你。」
御使,直屬皇室的使者。
「看好葛笠法,我們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亞儕沒有回應,逕自退出心海。
「快到軍機帳來,他們正在等。」山貓說完,也消失在心海之中。
「大人?」
「去做你該做的事,我要前往軍機帳一趟,攝政王御使來了。」

梁奉化瞪大眼睛。御使到來代表什麼他們都不清楚,但是羽人將手伸入邊關,意味著不論好壞,情勢都將有所變化。
「做好準備。」防濟遠說:「御使可能會想要從我們這邊了解邊關的情況。要士兵們做好準備,好接待我們的大客人。」
「奉化了解。」

梁奉化告退離開,前往準備。是的,他們得做好準備,未來是好是壞端看這一手了。

防濟遠深呼吸,邁步前往軍機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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