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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首卷 六. 大人物<2>

山容 | 2017-05-05 22:38:20 | 巴幣 0 | 人氣 367


. 大人物<2>

朱鳥的火眼一睜開,易書德也跟著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出營四處巡視。他巡視到一半時還巧遇防濟遠,兩人像遇上兄弟一樣打招呼,防濟遠笑得和天上的太陽一樣溫煦。

他不該這麼笑,比他以前像個懦夫東躲西藏還糟糕。懦夫也許會被人欺負,但至少不會有人想摧毀。防濟遠英雄般的微笑,看了就叫人噁心,更別說他還從那噁心的狂魔手下救過易書德。
愧疚折磨著他,但更多的是猜疑。


那一日,如果不是防濟遠搶在他身前,狂魔說不定已經一戟把挑錯對手的易書德殺了。恐怖的景象直到今天,都還不時在他惡夢中重演。防濟遠當初是怎麼擋下狂魔,這個謎易書德直到今天都還參不透。太師派了三組人馬給陶凌,也只是白白葬送在狼蠻手上。

不過雖然易書德還沒找出狂魔的秘密,但他已經看清防濟遠這個人了。防濟遠不是英雄,只是一個婦人之仁的貴族公子,以為生命的價值能用封耳賜姓之外的方法衡量。這樣的傢伙,是世界上最容易對付的蠢材。


巡完營區之後,易書德回到自己帳中,還沒來得及洗把臉,傳令兵就跑進來了。

「報告。」
易書德丟下冰冷的毛巾。「怎麼?」
「陶將軍要校尉大人速速到他營帳之中。」
「我是陶凌的狗,一大早就要隨他使來喚去嗎?」
傳令兵被他這麼一回話,登時愣在原地。
「回去報告,等我處理完軍務就會過去。在我處理完之前,管他是省宰還是將軍,通通要給我等著。」

傳令兵行禮稱是,一拿到許可馬上跑出營帳。沒膽的傢伙,他剛入伍的時候就學到把姿態放軟,對贏得尊敬毫無幫助。這些軍人就某個角度來說,就是一群聚在一起,以屠殺為人生志業的野獸。要馴服他們,嚴刑峻罰加上意外的甜頭是最好的方法。後者要看場合心情,前者卻要隨時隨地,讓士兵知道時時警惕,易書德自認做得不錯。

他把侍從叫進營帳,要他們先把衣箱裡的朝服拿出來整理好,等他一回營帳就要能夠馬上更衣。
易書德大步穿過營區,注意到原先毫無裝飾的軍營裡,多了幾輛五彩斑斕的馬車。連體伎都帶上門,看來隘兆麟這傢伙說要勞軍,還真是有備而來。陶凌的衛兵對他行禮,易書德不等衛兵動手就撥開營門,大搖大擺走進營帳中。


出乎他意料之外,營帳中有三個人,而不是兩個人。


陶凌坐在左手邊,正前方的主位讓給胖得像頭豬的隘兆麟。因為職務的關係,易書德以前也見過不少隘家的年輕軍官,從他們身上完全看不出他們的大家長會是這副德性。

但是吸引他目光的,不是這兩個男人。易書德在最大限度的禮貌上,把視線放在右邊的客席上,那裡不知為何坐著一名美艷的女人。女人已經不是少女了,看上去有些暴牙,不過這無損她漂亮的圓潤臉蛋,眉眼上的妝容彷彿一對艷麗的畫眉鳥。她膚色不像京城裡的大家閨秀一般死白,領口大張的衣著更是一點都不吝於展示,在邊關的冬天大方犒賞軍人寂寞難耐的眼。

「易校尉來遲了,東侶夫人剛誦完她新作的詞牌呢。」笑瞇瞇的陶凌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隘大人帶來給我們勞軍的東侶夫人,夫人的舞團在北灦筑可是赫赫有名呢!」

經營舞團的體包娘。說穿了,就是體伎的老鴇。這位珠圓玉潤的體包娘,坐在椅子上謙謙施禮的樣子,給人一種作戲的感覺,但兩位大人顯然非常受用,開心得呵呵直笑。

「給省宰大人、將軍大人見笑了。」她的聲音醇厚,諒必也有副好歌喉。「東侶一介賤民,歌喉粗淺,怎麼入得了兩位大人千金貴耳?校尉既已入帳,東侶也不好再打擾,這廂便下去和手下人排定曲目,好給外頭的軍爺們開心一個下午。」
「你去吧,記得把最好的留給將軍大人。」隘兆麟說。東侶夫人眨了一下眼睛當作回禮,再向陶凌行禮告退,又換到一波捧場的笑聲。被人遺忘的易書德正好擋在她出帳的路上,在有所警覺之前,他移開腳步讓路給搔首弄姿的東侶夫人。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他要讓路給一個四處出賣別人靈肉的體包娘?東侶夫人和他錯身時的微笑,讓他背心發寒。為什麼這個女人有種異樣的熟悉感覺?易書德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嗎?

疑問還不得排解,陶凌和隘兆麟的笑容便隨著體包娘離開滑落到地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營門拉起又落下,隘兆麟換上截然不同的口氣說話。

「既然沒有外人,陶將軍和易校尉就不要介意我有話直說了。」他說:「三次。三次任務失敗,賠了我三組最好的殺手,卻連防濟遠的一根寒毛都沒傷到。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我等全力配合,安排空隙讓殺手潛入,省宰大人的殺手不濟事,不懂得把握機會,反倒怪起我倆?」陶凌也不甘示弱。「若不是防濟遠聲勢大漲,要安插罪名,將他拉出邊關斬首本非難事。如果不是省宰大人放任謠言孳長,驚動朝廷,我也不用在這裡忍受人指點。」
「袖手旁觀是太師指示,陶將軍今出此言,莫非是在責怪太師?」
陶凌冷哼一聲。「陶凌不敢。」
「我諒你也不敢。邊關絕境兵敗如山倒,如果不是防濟遠的名聲,這裡的士兵早就逃到一個也不剩了。」


這是事實,陶凌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易書德知道自己應該也差不多。他們長年耕耘邊關絕境,才打輸了一場戰爭,所有的功勞和名聲就全歸到防濟遠頭上。隘兆麟知道這一點,故意說破讓他們難看。易書德握緊拳頭,不准自己回嘴。他不像陶凌一樣擁有與對方同等的地位,他只是一隻卒子,只能任人擺佈走向棋盤的盡頭,到死都是一名卒子。

「太師有何指示?」陶凌鐵青著一張臉,沒有繼續和隘兆麟言語爭鋒。
「防濟遠不死,要對付狼蠻和狂魔,必定處處遭他掣肘。他這蜘蛛生的小狐狸,倒是知道怎麼用名聲保護自己。如如果我沒猜錯,他身邊必有高人指點。防家的人除了他都死光了嗎?」
「防威伯帶著幾個家僕寄居在營中,易校尉負責監視他們。」
「家僕裡有誰可能指點他?」
「防致逢。此人是過去是防威伯的書記長,自然要有這一點心機。」
「除掉他們。」隘兆麟說:「不管防威伯是真瘋還是假顛,防家在邊關的名聲太大了,不能再留。」
「稟省宰大人,殺他們簡單,但如果防濟遠因此反噬,對太師大人的布局不會有影響嗎?」易書德終於忍不住了,再讓這蠢貨講下去,說不定會要求邊關軍直接殺進百晉城奪下皇位。

「你說什麼?」隘兆麟的胖臉轉向他。「你又是什麼角色?非常時期要有非常作法,待我一舉除去防家三人,再來一個個收拾他身邊的蠻子就輕而易舉了。這次勞軍的隊伍中除了體伎之外,還有太師大人特別賜下的鬥奴。今日迎賓式中,防濟遠當斃命於邊關絕境。」


這是哪個蠢貨想出來的計畫?易書德啞口無言。太師大人的命令抵達時,陶凌曾將太師送來的信函給他看過。太師的做法迂迴曲折,但安排得天衣無縫。今天他要在全軍面前殺了防濟遠?這個鬥奴最好夠厲害,能一人擋下兩千名誓言復仇的邊關士兵,還有悲憤的狼人、羊女。

但那是鬥奴,說不定真能做到。

鬥奴與兵奴都是金鵲的神話,自願放棄心智,修練體術讓體能超出凡俗限制的戰鬥怪物。把鬥奴藏在體伎中?這倒是一個有趣的概念。體伎們修的也是體術,同樣是放棄自己的心智,好讓主人能徹底操控他們演出。差別在於一方演出時灑的是真血,一方只有可悲的碎花。


易書德盤算著雙方勝算,陶凌偷偷打手勢,要他快快告退。這種手勢通常都在暗示手下大人物們有更重要的事要談,地位不夠高的下人該離開了。任務方針定下,等他們談完細節,自然會有人通知易書得該怎麼配合。

易書德一方面痛恨他們這麼做,一方面又樂得能夠退出這兩個傢伙的對話。聽不見的羞辱就傷不了他,這是他的經驗談。事實上,他大可以放任這兩個傢伙亂搞,等太師大人發現這兩個蠢貨把任務弄砸之後,順理成章接收他們的地位。


只可惜這個完美的計畫裡有個缺失,那就是他只是一隻卒子,卒子要和許多的棋子合作,否則影響不了大局。

他抱拳退出陶凌的營帳,走回主營區。舞台已經架在校場上了,色彩鮮艷的馬車繞著舞台,團員忙著將東西往下搬。趁著這時候,東侶夫人的幾個舞者攀上竹竿,在半空中表演特技,算是替下午的節目來點開胃菜。

易書德不難看出為什麼士兵們不停大聲叫好,要他們表演更多。他們上下倒掛之後,原本裙子遮住的地方正好隨風飄揚。

這樣可不行。


易書德往北眺望,傾頹的城牆上都是白雪,等雪融之後想必還會發現更多毀損。這片牆再也經不起任何衝鋒考驗了,但是士兵和金鵲的百姓們,依然要依靠這堵牆才能安睡。防濟遠就像這堵牆,如果不能找到更合適的人替代他,他最好還是活著。

一隻鳥,或著是一隻蝙蝠偶然飛過。這個季節和時間裡,這兩樣東西都不該出現在邊關絕境。針對這不尋常的跡象,易書德決定把它視為好預兆,畢竟財魔習慣用隱晦的方式指點信徒。祂的暗示可能藏在水溝裡,一個陌生人的到訪,或是一片雲聚散的形狀。


易書德選擇相信預兆,轉向回到自己的營帳。他要趕快換好衣服,準備粉墨登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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