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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1純白的阿貝爾》六章、如芒在背

媻極亞的芽豆靈 | 2017-04-16 23:08:05 | 巴幣 16 | 人氣 713


copyright © 芽豆靈 All rights reserved.

  (2017年5月24號修改,替換為不同發展版本)

  由於雷洛斯徹底昏迷不醒,我只好霧化帶著他連夜遠行。這很冒險,因為地面上可能有學術觀察儀器或者一些專門瞪著天空看的職業會發現我,而且冰雪大陸的夜晚總是搖曳著裂隙似的彩色極光,像一片倒置在天空的發光海底,任何經過天上的東西都會有個黑色剪影。

  我左繞右繞,用最快的速度在日出前到達一座曉光城附近的城鎮。等我終於拖著霧痕落在城鎮郊外的黑暗中後,才發現巨精靈半個身體都結霜了。

  我們落腳在果嶺鎮。

  我將飾繩、飾帶、位徽等等的階級裝飾都取下,用遮雪斗篷的兜帽蒙臉(而且這次我記得撤掉聖光面膜了),和夕雅扛著巨精靈敲開一間民宿的大門。

  雷洛斯滿兜帽的血滿嚇了老闆一大跳,夕雅替我們想好了說詞。

  「這個傢伙只是喝太多了,扶著牆吐完以後不小心一頭撞在上面,就變這樣啦。」

  「但他的身體結冰了耶?」

  「他、他在雪裡睡太久了嘛!」

  老闆懷疑地盯著雷洛斯身上的冰椎,大有叫救護車的意思,我趕緊向他保證我會看顧這兩人——夕雅和雷洛斯被當成一夥的了,而我則是路過好心幫忙的神職人員。

  整晚,夕雅都在燒熱水還有保持爐火旺盛,沒有半點從巨精靈身上蹭血的舉動。在替恢復體溫的巨精靈包紮完頭部後,她覺得我那一下沒有殺掉雷洛斯真是奇蹟。

  巨精靈不只腦震盪、流了一雪地的血、還在滴水成冰的高空中吹了整晚的狂風……他能活下來,也許該歸功於巨精靈的編髮傳統與被動型的護身法術。

  我不禁有種與冥河錯身而過的感覺。

  幸好我的護衛沒有殉職(或是罹難?),如果黑帝斯因為巨精靈掛掉而來找我算帳,我只能下線去找邪神喊救命了。

  (什麼?找曉徽神?——怎麼可能去找祂。我是聖騎士,我不會拿黑暗管理者的事去打擾祂,只會給代理長官苦惱。)

  巨精靈的危機解除後,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要把這件事作為教材拿去告訴那群聖騎士菜鳥關於「你編髮以後再戴頭盔的好處」:良好的頭部保護措施可以使受到重擊後的存活率大幅上升,而且編髮以後再戴頭盔的舒適度跟沒編根本不能比。

  ——最近的菜鳥對於編髮制度不是那麼好接受,硬梆梆的湯瑪斯又不擅長整頓這種狀況,害我的騎士團制度評比經常因為菜鳥沒編髮或是沒編好而下滑。

  果嶺鎮離曉光城並不遠,大約半天的龍車程。我在盯著雷洛斯的死活之餘,把自己裹成觀光客去到處收集消息。但通緝名單中沒有我或聖飲者,各類公告也沒有類似的風聲,於是我無功而返。

  雷洛斯昏睡時,我耐不住好奇偷看了他的懷錶。

  這個懷錶的外殼非常普通,就像是路邊常出現的通俗款式,表面的斑駁昭告著它是歷經過長久時光的古董。輕輕打開懷錶,沒有什麼陷阱出現。雷洛斯大概認為能從自己這裡拿走懷錶的人沒道理被陷阱阻止,所以沒有設吧。

  懷錶內部看起來像普通時鐘,上頭有三根指針,材料是破碎的綠水晶、揉碎的蜂窩、和一株乾草莖。我睜開另一雙眼,原來那株乾草莖是死去的月光花。

  這會不會與雷洛斯一直提到的「月光」有關?

  錶面雖然像普通的時鐘,但它其實沒有實體。那是數不盡的法術公式,交織成一片宇宙星雲,壓縮在錶內。因為法術公式過於密集,所以看起來像一面發光鐘。這個懷錶只有殼是真正的懷錶。

  我把懷錶好好地收進了雷洛斯的內側口袋。

  他暫時醒不過來,而我也不急著回教廷。

  雖然我確實想要回曉光城,目前只等雷洛斯恢復行動能力,但近在咫尺的目的地讓我卻步了。我落腳時沒有想太多,睡醒後才在突降的危機感中發現回城的風險。

  珊卓娜就像一顆懸在頭上的不定時炸彈,我無法控制自己別胡思亂想。如果她把風聲洩露給教廷,或把情報給有心人士,甚至其他更糟的打算。也許,我下一次再見到驅魔師時,要面對的可能就不是剪刀了。

  就算現在珊卓娜沒有行動,我在回去教廷以後又能安心多久?

  這兩天風平浪靜,我卻沉在煩心事裡。煩惱像一個無限迴圈,重複著「回去」、「曝光」、「不回去」、「不能不回去」……

  最後我用一個理由暫時說服自己:「先觀望看看,反正雷洛斯還沒醒」。

  雖然我還有很多教廷的工作,但在被傳送走前很多人都看到我受了傷,就算暫時回不去也說得通,而且我跟雷洛斯的相處模式得重新調整。

  第三天早上,雷洛斯恢復意識。

  他打開懷錶挪動指針,執行某個公式並等它跑完,弄出一份診斷。他沒有要求藥物或治療,只是單純地把診斷看完,也不大關心其它情況。

  他打量了一下環境,無視了我(但可能瞥了夕雅一眼),喝了一點水,給自己寫上一個保暖的術式,把礙事的暖暖包還有熱水袋從棉被中推掉後又躺回去睡覺了。

  看來雷洛斯不是很在意陰影之光以外的其他事。

  夕雅總是喜歡對雷洛斯探頭探腦的,我想是她在對巨精靈的血感興趣,不過我們都知道她一滴也拿不到,只能繼續吃冰雪食物。

  我放下民宿的自助早餐,看著聖飲者從生理時鐘混亂的半睡半醒中睜眼,艱難地挪到餐盤前對著瘋瘋豬培根還有煎龍蛋瞪視起來。

  她最近安份很多,就算叫她去折棉被和做雜務,也不會再露出當初的反抗情緒或跟我頂嘴……也許是因為艾斯萊瑟等人的關係。原來要讓一個聖飲者乖乖聽話,不需要命令句,只要挾持一群聖飲者就行了嗎?

  這麼乖的聖飲者反而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注意到我困惑的視線,正在撕肉乾的夕雅抬頭給了我一個乖巧的表情。

  我告訴自己食物就算裝可愛也還是食物,繼續保持不呼吸。

  比起已經習慣我的夕雅,雷洛斯自從發現我會定時祈禱以後,也不免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並與若有所思的夕雅一起圍觀我,直到我禱告完畢。

  從進入果嶺鎮開始,我們都是用雷洛斯的錢在應付開支,讓我這個長官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但轉念想到這個巨精靈對我謀殺未遂,我就又花得心安理得了。

  這位銀髮的巨精靈沒有問我為什麼還不回曉光城,他就像個普通的稱職護衛,在能下床走動以後就投入到工作中,這裡藏一個法術公式、那裡也藏一個,或是更新我身上的防禦。

  雖然身上被設滿了防禦公式,但是我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入夜後,我找到一個便宜的背包客旅館,帶兩人離開昂貴的民宿。雷洛斯根本不關心為什麼他的錢包會在我身上,相反的,我現在每天最擔心的就是他忽然要搶我的聖光面膜……

  我總覺得雷洛斯一定能找到辦法拿走,而且那不會是讓人愉快的體驗。我不想讓雷洛斯把這個過程提前,所以放他繼續做日常,接受他弄出來的所有法術公式,免得刺激巨精靈改變主意。

  為了多少緩和一點關係,我把錢包還他了。

  這幾天我一直把珊卓娜和教廷的事壓在心底。在果嶺鎮的生活像是最後的喘息時機,只要挪動一步,就會沉進四面八方的沼澤裡。雖然我每天平靜地在過渡假生活,但我其實很茫然。我給了自己時間,可是並沒有幫助——我仍然不敢動。

  雖然心裡知道不能任由時間這樣過下去,但我還是只能腦筋一片空白地看著時光流逝。我沒有打算動身,夕雅和雷洛斯不會自行離開,日子就在某種大家默認的平靜中繼續著。

  今天一早,被夕雅打了一頓的那群巡守上報紙了。

  調查結果是還不便公開,並放了一張巡守隊長的畢業畫像好像他已經殉職了似的。報導呼顛民眾發現吸血鬼要立刻通報巡守,並且優先注意自身安全。

  一旁在床上補眠的聖飲者打了個哈欠,抓了抓癢。

  我將報紙翻頁,看到有關自己的資訊。

  報導旁印著一張畫工精良、用色浪漫、彷彿是雜誌封面的男人畫像,還貼心地設計了一個花邊讓姑娘們可以剪下它收藏。

  《聖徽之北第七騎團長重病,巡防將撤換。》——第七騎團長阿貝爾.薩普特罹患重感冒於曉光內城休養,第七騎團原負責的巡防將由第二騎團暫時接手。

  讓給誰都可以,為什麼要把我騎士團的工作交給斯奈克!

  報導底下有官方人士的發言:

  「已派遣醫護神官專門照護阿貝爾.薩普特,目前將暫停有關第七騎團的事務,直到阿貝爾.薩普特聖長康復。」——教皇殿發言人:蒂凡恩斯.普泰特。

  「願神保佑阿貝爾.薩普特聖長,他如此投入工作,使我們都容易忘了他出身南方,體質懼寒。我們會記住此次教訓,往後時常留心同事的健康。」——全體聖徽之北騎團長不冷不熱的公式發言。

  「天父會護持他平安歸來。」——這是我騎士團的聯合發言,看起來莫名像葬禮禱言。一串留言最後面,剩下一個言簡意賅的句子。

  「聖長,馬備好了。」——第七騎團副團長:湯瑪士.巴菲特。

  湯瑪士,你……

  「你在找什麼?」平常從來不對任何事情過問一句——包括我花他的錢、房間中住著聖飲者——的雷洛斯,難得地開了口。

  雖然巨精靈是對我謀殺未遂的兇手,但我給他基本的尊重。

  我用輕柔的語氣回答他:「我在確定我回教廷後能平安無事。」

  「你是聖騎士長。」

  雷洛斯的皺眉表情就像是在說你回去能有什麼事。

  一說到這個,我又開始有被憂慮淹死的感覺了。

  「在你來之前,我被看到了。」



  男人說話的聲音在耳中像遙遠的嗡嗡聲,然後忽地拉近了。

  夕雅醒來,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明亮陽光中的餐盤。上面是她每天都要奮戰的早餐,瘋瘋豬培根與煎龍蛋,還有一杯冷掉的巧克力。沙發後的窗戶被打開了一些,有冰冷的風吹進來攪散房中的暖氣。一側的窗簾遮掩著窗戶,陰影壟罩在夕雅身上。

  「在你來之前,我被看到了。」她聽見阿貝爾的聲音。

  夕雅在沙發上挪動身體,轉頭朝說話的兩人看去。那個高大的巨精靈站在阿貝爾身旁,而阿貝爾穿著居家襯衫坐在桌邊,手上有一疊報紙。

  他的手忽然顫抖起來,隨即故作從容地放下報紙。阿貝爾的語調很平緩,手優雅地交疊到桌上。雷洛斯沒有追問,只是說出難得主動發言的原因。

  「我的錢要不夠了。」

  「冕下不是給你五倍薪水?」

  「還沒發薪。」

  「……。」

  「不回去講一聲,我辭職。」

  夕雅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如果阿貝爾不幹聖騎士了,那雷洛斯也不打算幹護衛了。阿貝爾最好把陰影之光交出來,或者他自己動手拿……

  夕雅的睡意不翼而飛。

  已經一星期了。

  她一直在等阿貝爾,無論是他決定要回教廷,或是有其他打算,夕雅都沒有意見。即使她大約猜得出來阿貝爾停留在果嶺鎮的原因,但也不想去干涉他。珊卓娜的事情讓阿貝爾的心情很差,她能理解。

  但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阿貝爾還沒走出來。

  「聖騎士對你來說是什麼?」夕雅把那天在雪地上的疑問說出來。

  兩人看向她。巨精靈沒什麼神情,阿貝爾則有些詫異。

  夕雅在窗簾陰影下爬起身來。

  「是為了隔絕你和別人的不同?」她輕聲問。

  「我沒有將這個身分當成是掩護,我是認真的。」阿貝爾回答。

  夕雅卻不是很相信這句話了。阿貝爾常說「我是聖騎士」,而他也確實徹底地執行了這件事,但現在夕雅認為這根本是他的例行行動。與其說是告訴別人,更有可能是阿貝爾說給他自己聽的。

  「阿貝爾,你總是說你是神的聖騎士,現在曉徽神還有教廷已經接受你了,但你給他們的一切卻都是假的,你承受得起接受到的信任嗎?」

  聖飲者的標準性格就是直接,夕雅問話的時候不會在意對方的感受,但也因此她能將問題直搗核心。阿貝爾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細節,他被無形的冷水潑了一身,啞口無言。

  好一會兒,他將手緩緩按到胸前。這個動作有點像發誓或者懇求。

  「就算我不是人族,但我的信仰絕對忠實虔誠。」

  「信仰虔誠就好了嗎?」夕雅聳肩,攤開雙手,她看向阿貝爾,聲音因為更加疑惑而提高。「你對曉徽神虔誠是你自己的事情,那其他人給你的信任呢?——你付出信仰,教廷接受了,教廷付出信任,你接受了嗎……」

  她用輕聲細語說了一句話,在寂靜的房中重重落下。

  「還是不屑一顧?」

  有種凝結的氣氛順著所有的家具邊角爬行,它們也順著阿貝爾身緣蔓延,阿貝爾很平靜,因為他沒有呼吸,像個死不瞑目的人,空洞地注視夕雅。

  「為什麼忽然替我擔憂這個?」

  「因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而且我覺得你也不知道。假設你認為自己是聖騎士,現在的狀況根本不該出現,而你身為聖騎士的話,你不是應該更坦然的去面對現況嗎?」夕雅嘆氣。

  「我很疑惑啊。你在教皇殿裡明明是勇敢的。」

  「那不一樣。」阿貝爾開口說話,聲音與他的胸腔一樣平靜。「由教廷發現,或是我自己坦白,與被揭穿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不是既定事實。你在害怕嗎?」夕雅問。「對『給予你信任』的人感到害怕?——首先隱瞞的人是你,你卻不信任給予你信任的人?」

  「我還不能回去。」阿貝爾放低聲音。

  「你不回去,代表你不當聖騎士了嗎?如果你不回去,你答應協助我的任務要放棄嗎?如果你不回去,那位審判騎士怎麼辦?還有艾斯萊瑟他們。」

  「……。」

  「阿貝爾,你得回答我的問題。因為現在你的問題也會是我的問題。」

  夕雅往前兩步,順手帶上另一側的窗簾。房間的明亮不再刺目,洩進窗戶的陽光像溫柔的霧氣。夕雅認真地看著阿貝爾,縮起手肘,手掌與指尖指著腳下。

  「我需要你的回答。現在,就在這裡。」

  她強烈的視線直直釘在阿貝爾身上。

  桌後的阿貝爾交握雙手,有些像一名準備好聆聽懺悔的神父。他微垂眼簾,睫毛凝固在空氣中。他可能在看著桌上的那一角陽光,也可能什麼也沒看。他的唇動了動,但只是這樣而已,話語還卡在他的舌邊。

  等到他的話語終於願意離開內心,他也抬起眼來。

  「我不能走出來,夕雅,而那是因為我不認為四周有我可以放下腳步的位置。是『我不可以走出來』,不是『我沒辦法走出來』。——我不能曝光。」

  「我需要這份虛假。在作為聖騎士這件事上,除了我的神,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我把我的愛給神,這就是我的目的。」

  「我對神沒有半分虛假,而這就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辜負教廷、辜負信任我的人,但那是必要的犧牲,在我信仰的路上,這就是我付出的代價。所有人在信仰的路上都必定會捨棄一些什麼,那是一部分的放下自我,是為了騰出位置給神。而我捨棄的就是我對他人的信任。」

  阿貝爾忽然笑起來,水光閃在他黑珍珠般的眼中。

  「夕雅,這些事對我來說一直都沒有選擇。我作為管理者而生,作為聖騎士而活,如果我不這麼用假象騙取他人的信任,我根本沒有機會在這裡。」

  「這不是答案。」夕雅說。

  「這就是我的答案。」阿貝爾點頭。

  「不!阿貝爾。」夕雅反駁道:「這不是答案!這是你說服自己的理由,一個將無能為力合理化的安慰。而現在你害怕珊卓娜了,就用這個藉口繼續安撫自己。你永遠,都有選擇!你只是不想承受後果,我說錯了嗎?」

  「你說對了,但也錯了。我不是不想,而是無法,因為沒有人能承受那個後果,我身邊沒有一個人能。我是一種這世界上不曾出現過,也不會再出現的東西……我甚至不是活著的!你認為會有誰能突然接受這個?連我自己都不能。」

  「那又怎樣呢?」夕雅回答。「所以說,那又怎樣呢?」

  「夕雅——大多數的人就連聖飲者都接受不了。」

  夕雅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身體向前傾。

  「我是聖飲者,而且由於那些該死的吸血鬼,這世界大大部分的人對我敬而遠之。你的危害有比聖飲者大嗎?你需要一輩子嚴格保管私人物品、注意日出日落時分、避免與聖飲者以外的所有種族產生親密接觸嗎?……你會因為一個疏忽而導致感染一堆吸血鬼嗎?」

  夕雅喊出來。

  「不!你不會。所以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沒有選擇。既然我們都一樣在黑暗種族這點上受非議,你憑什麼認為那個後果的高度會高於聖飲者們?」

  「一個連心跳都沒有的不明生物怎麼能與常見的黑暗種族比?」

  「艾斯萊瑟他們可以住到冰雪人的房子中、做冰雪人的工作,為什麼你會認為你不行?因為曉徽教廷不允許黑暗種族任職嗎?曉徽神有這樣說過?」

  「曉徽神沒說過的事情不代表人們不會那樣認為。」

  「如果你像自己說的,你是個聖騎士,就不要因為神以外的原因而讓步啊!如果你可以兼顧就算了,可是你現在根本卡住了。不打算移動腳步的話,就自己留在這裡吧!」

  「夕雅——」

  「我要離開你。你不是聖騎士的話,你有什麼資格監管我。來,做你那個什麼管理者的工作,吃掉我啊。如果你還是什麼也不打算做,我要離開了!」

  「你在要求我做一個不可能的選擇。」

  「所以換我做選擇了,我要離開你,自己調查直系詛咒,而且我會把所有我遇上的神職人員都打一遍,更不會去管那個審判騎士的下落!」

  阿貝爾知道如果他再不二選一,回教廷或是放棄聖騎士,夕雅就要給他第三個選擇:吃掉她。——同時,第三個選擇也會迫使他打破聖騎士的原則,所以第三個選擇與離開教廷沒有差別。

  阿貝爾不想選,他真的不想選。

  夕雅步步進逼。她拿上行李,罩上黑紗,一腳踢開了窗戶。

  冷風吹開窗簾,陽光灑到夕雅身上。她轉頭看向阿貝爾。

  「我要去撕掉艾斯萊瑟的許可證了。」

  「不要逼我!」阿貝爾拉住她。夕雅拍開他的手,扯開陽光照不到的那一側的衣領,一手抓住男人的後面頭髮,把對方的臉按進自己的肩頸處。

  「張嘴就能解決了,張嘴啊!」

  微溫的皮膚磨在冰冷的唇上,阿貝爾幾乎要抓狂,他正要推開夕雅,聖飲者卻在他腹部砸了一拳,阿貝爾發出呼吸,聖飲者的標記氣息瞬間鑽進腦海,把獠牙逼了出來。

  「不!」他尖叫,黑霧從身上竄出。

  阿貝爾被扯開,衝過來的雷洛斯甩出一件長外袍,布料發出爆裂的風聲,與黑霧一拍兩散。夕雅嚇得僵直了身體,雷洛斯落地的長外袍凍成一團霜塊。

  阿貝爾醒過神來,閃耀著細膩銀光的劍鋒正指著他。

  「我不在乎你要成為什麼,也不在乎你要何去何從。」橫劍的雷洛斯說,並一手甩上窗戶。他的銀細劍在空氣中甩出鞭聲,法術公式以狂草的書法出現,隨著雷洛斯凌厲的收筆朝兩人發動。

  「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給我吵完再出來。」

  法術公式抓取兩人所在的位置錨點,把阿貝爾和夕雅傳進了廁所。猝不及防的兩人在窄小的淋浴間中撞在一起。他們按著痛處回神,看見巨精靈衣袍獵獵地走進來,用嚇人的兇猛力道甩上淋浴間的門,隨後傳來的是盥洗室的門也被甩上的巨響。

  把所有東西都關好的雷洛斯揉了揉側額,覺得頭又開始痛了。

  淋浴間中一片黑暗。阿貝爾靠著牆,慢慢滑下坐倒。夕雅聽見聲響,也彎下身體坐到他身邊。沉默中,夕雅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她輕輕開口。

  「我以為你會更珍惜現在的身分,還是我其實錯了,就算這次當不成了,你也可以等下次的機會——反正你有那麼的時間?」

  「再多的時間也無法重頭再來,這段人生只會有一次。」

  「追根究柢,一切原因不就是那個什麼珊卓娜嗎?」夕雅無聊地戳著磁磚,一腳在淋浴門上踏啊踏的。「你其實不用擔心她。因為珊卓娜沒有幹嘛的話,你就會沒事。如果她幹嘛了,你也不會有事,對嗎?——因為你會吃掉她?」

  阿貝爾無聲地噴笑,疲憊地按住眼睛。

  夕雅往旁邊伸手,沿著牆摸到阿貝爾背後。她先撫了兩下,然後輕輕慢慢地拍起來,夕雅發著呆,輕拍的節奏逐漸與她的心跳同步。阿貝爾從手中抬起臉,感受到他有生以來,最接近以為自己有心跳聲的體驗。

  兩人凝望了黑暗好一會兒,阿貝爾最終嘆息道。

  「回教廷吧。」



  我租了一輛蛋龍計程車。

  為了巨精靈的身體著想(畢竟他在負傷狀態下做了那麼多激烈動作),我選擇繞遠但平穩的路前往曉光城。戴回面具與兜帽的雷洛斯捏著已經乾癟的錢袋,在聽完我說教廷會負責交通費的事情後,肩膀才鬆弛下來。

  嗯,他也還是有習性像巨精靈嘛……

  一路上相安無事,夕雅在徽章裡用彆扭的角度欣賞著沿途風景,而雷洛斯則是在開啟防禦公式後靠到椅背上沉沉睡去,前座的里程表隨著蛋龍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地記著數字……

  計程車進了曉光城,往內城的教廷駛去。

  我衣服下的胸口已經包紮好了——來自雷洛斯腦袋上換下的帶血舊繃帶。

  上車前,我洗掉了助曬霜,藉此讓自己看起來沒有血色。計程車駕駛對我滿是血的衣服還有臉色拋來擔憂的眼神,我回給他一個困倦的笑容,好讓他的一堆話無法說出口……例如要簽名之類的。

  計程車停在曉光內城側門的時候,我讓駕駛拿著我的指揮銜戒下車去找衛兵長官。幾分鐘後,駕駛跑回來,趕著蛋龍把車駛進內城。

  還沒進城門,值勤的衛兵長官便策鹿過來與車同行,而且不准衛兵們靠近。他從龍車窗口確認了我的長相,雖然他足夠沉穩,但還是被我胸口的血給唬了一跳。

  衛兵長官帶著心腹讓我們在隱蔽的地方換了車。計程車駕駛離開前,虔誠地握著我的手要我好好保重身體,並承諾保密。(正因如此,他沒能替女兒要到我的簽名)

  換的車是大型蛋龍拉的,車型像普通的長廂,裡頭卻是類似救護車的配置。我被衛兵長官小心地扶了進去,躺到軟床上。在我要找藉口制止醫護神官查看我胸口的傷勢前,雷洛斯阻止了他。

  巨精靈就像他說的一樣,他仍然是護衛。

  而且非常負責,並一如往常地盛氣凌人。

  「教皇吩咐聖長的一切醫務將由醫護神官巴摩.渣渣負責。」

  醫護神官氣急敗壞地罵道:「你怎麼能讓我對傷勢這麼嚴重的病患棄之不顧!在你歸納那些迂腐的責任之前,你有想過聖長的傷勢會因拖延而惡化嗎?」

  「你有想過這些迂腐的責任是教皇給的嗎?」

  雷洛斯一句話把對方堵得差點拿止血帶抽人。

  醫護神官想繼續爭取醫治,我趕緊拍拍他的手,說了一些「我很好」之類的安撫,免得他繼續跟雷洛斯吵下去。我輕壓他的肩,讓他跟我一起祈禱。其他醫護人員用苛責的眼神看著雷洛斯。巨精靈軟硬不吃,毫無動搖。

  下車後,我被隱蔽地抬進了「據說是我在養傷」的獨棟小屋。

  教皇應該收到消息了,因為在我剛到沒多久,蒂凡恩斯就騎著鹿跳進前庭,把屬下們甩在遠處。他甚至不等鹿緩下速度就跳下來,看起來非常驚險。

  他衝到窗外停下對著我瞪了好幾眼。

  最後蒂凡恩斯可能發覺破窗不太好,轉身繞路往玄關走……

  在他走開以後,我看到剛進前庭的雪鹿騎士們中,有一名醫護神官很狼狽地從鹿上滾下來。英勇的巴摩.渣渣抱著他的急救箱,用一種連滾帶爬(不知道是在擔心我還是想遠離鹿)的動作飛衝,消失在玄關方向的轉角。

  「阿貝爾!」

  門被轟然打開,走進房間的蒂凡恩斯氣勢如虹,視線插在我衣服的那攤血上,他咬牙的神情有點嚇人,我忍著逃下床的衝動,繼續觀察蒂凡恩斯現在的激動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想砍我一劍替驅魔師完成那天的工作……

  「你胸口的傷……」

  「只、只是看起來很多血而已。」

  「我們會查出那個吸血鬼!」

  「我想他應該已經跑出國了……」

  「該死的黑暗生物!」蒂凡恩斯一拳砸在牆壁上,讓我覺得有點害怕……真希望這個可以打裂牆壁的拳頭不要有機會落在我身上。

  他接下來放到我肩膀上的手小心翼翼的。

  「那天我該堅持旁觀的,這群驅魔師最近實在太任性,竟然要求冕下……」說到這裡,發覺自己說漏口的蒂凡恩斯趕緊抿嘴,轉而道:「沒什麼,阿貝爾,不要在意。」

  巴摩抱著急救箱進來了,看著我的神情像要哭又像要笑。他抖著嘴唇,眼眶泛淚,最後吸了吸鼻子,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您會沒事的,聖長。」

  「我本來就沒事,巴摩。」

  「請不要對醫護神官說這種沒有說服力的話呀……」巴摩說著,就要來解我的衣服,結果雷洛斯一個跨步擋在他面前。

  「嗯?你好像也是新來的護衛……」巴摩有點沒反應過來。

  雷洛斯這次換了個說法:「人太多了。」

  我直到這時候才感覺到,原來有一個知根底的人幫忙掩護身分有多方便……我都不用想藉口了,讓雷洛斯去辦就好,還可以讓他扮黑臉背黑鍋。

  蒂凡恩斯聞言,表情這才鬆懈下來,揮手把那群剛進門的屬下通通帶出去。他出去前用我不明白的眼神看了雷洛斯一眼,巨精靈無動於衷。

  「渣渣神官,如果你需要什麼,隨時告訴我。」蒂凡恩斯對巴摩說。

  「好、好的。」巴摩緊張地回答道,有些手足無措。

  所有人都出去後,室內只剩我們三個,雷洛斯移動腳步從巴摩身前讓開……

  他不擋了嗎?雖然傷口有偽造過,但我不認為巴摩會蠢到看不出來那是假的……

  雷洛斯轉身走到床的另一邊,和巴摩雙雙把我夾在中間,我看看左邊的雷洛斯,再看看右邊一臉糊塗的巴摩,覺得自己也一頭霧水。

  雷洛斯在我和巴摩的茫然中,動手把我的襯衣鈕扣解開,露出裡頭的繃帶。巴摩一看到染血的繃帶就想順從醫護人員的本能,卻再度被雷洛斯阻止。

  雷洛斯一句話也沒說,就仗著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用面具後的視線逼巴摩把手從繃帶上移開——巴摩那十六分之一的披索血統生效了,他本能地屈服在強者的氣勢下。

  ……我忽然覺得做為雷洛斯同事的巴摩好可憐。

  雷洛斯制止巴摩後,動手鬆開一部份繃帶。

  繃帶下頭的東西經過包紮擠壓,已經可以明顯看出來是麵糊與番茄醬的混合物,囂張地宣示著它是個假傷口。巴摩瞪著它,毛髮疑惑地往後方豎去,讓我想到貓科動物。

  雷洛斯指著我的「傷口」,威嚴地對巴摩說道:「薩普特聖長遭吸血鬼襲擊,導致被刺傷,經過醫護神官巴摩的治療,他會一天天地好起來。」

  這樣也行?——也對,巴摩沒有親眼見到我當時確實受傷,如此一來,他會成為一道資訊隔離帶,我就能夠在別人眼前保持「負傷」,而處理我傷勢的巴摩也會認為理所當然。

  巴摩詢問的視線放到我身上。

  我想了想,對他說道:「發生了一些事,我以後再向你解釋好嗎?巴摩。」

  「我是醫護神官,我會治好您。」巴摩沒有遲疑地接受了。

  雷洛斯補充道:「由於傷口位置牽涉個人隱私,請不要假他人之手醫治聖長。」

  「是……」巴摩戰戰兢兢地看著雷洛斯,對他的用語已經從同事之間的平語,不知不覺轉變成對長官的敬語了。可憐的巴摩。

  「有任何疑惑嗎?」雷洛斯微抬下巴。

  「沒有……」巴摩的聲音漸小。

  接下來巴摩聽從雷洛斯的話,開始「醫治」我。

  他照程序先做了消毒——當然是在把麵粉與番茄醬擦掉後——跳過縫合的步驟,給我上了很厚一層(氣味同時也很「厚」)的藥膏,用全新的繃帶和紗布把胸口包紮好。

  巴摩沒有對我的體溫起疑心,因為雷洛斯事先在我上半身設了一個加溫公式,使我的皮膚不會摸起來像在雪地裡凍了八百年的死人。我打定主意之後向雷洛斯要這個公式的圖紙,這樣我就不用老是「著涼」了。

  「謝謝你,巴摩。」我給他一個感激的微笑,安撫他被雷洛斯恐嚇的受傷心靈。巴摩鬆開緊皺的眉心,笑出一雙遺傳的尖尖犬齒。

  「祝您早日康復,聖長。」巴摩搔搔臉,暗自又遠離雷洛斯兩步。

  巴摩開始整理他的急救箱,雷洛斯則回去靠在牆邊休息,他的呼吸聽起來很虛弱。我摸摸剛包紮好的胸口,注意到外衣內側口袋傳來的觸感。

  我把手伸進去暗袋,抽出一封手信來。

  翻看了一下,這好像是帕諾隊長在新護衛報到的那天轉交給我的。

  我打開信封,看沒幾行差點叫雷洛斯過來燒掉它。


  日安。阿貝爾(或是波波?實在太印象深刻)

  先預祝你與新護衛們日後相處愉快,但想必你對於護衛臨時更換人選感到疑惑,這封信是為你解惑而寫的。我懶得發公文也不想發公文,因為我不想跟你一起丟臉,所以你最好別在閱讀之前就把信給扔了。
  你與貝里.艾倫的那點兒事令我刮目相看,考慮到你那所剩無幾的名聲、即將增加人員的護衛隊、還有總是與你一同被擺上道德基準的教廷,我只能忍痛割捨掉其中一名優秀的法術師,讓醫護神官巴摩.渣渣替補為你的新護衛。
  希望你不會傻到以為他真的是來當你護衛的。帕諾隊長的保密沒做好,你和小護衛的那點精彩故事被渣渣神官知道了,你該感謝我將他安插進來,在做到保密之餘,也能幫上點忙。
  例如你與貝里.艾倫的那點兒事(這串字似乎被寫得很用力)
  雖然聖騎士沒有禁欲戒律,但還是請你注意一下。你大概很難想像由於你的關係,我想頒發新戒律的衝動有多麼頻繁。

  最後,記得給巴摩.渣渣一間醫護室。你懂的。

  願曉徽神護佑你的形象如同你捍衛祂的權柄
  你的教皇、同期、絕交的好友、絕望的老闆
  史賓賽爾.莫門尼瑟姆


  我想撕了這封信然後立刻下床去找一隻吸血鬼丟進教皇的廁所,但是教皇把他最大的那顆印章蓋在整張信紙背面,而我現在又是個傷患,所以我既不能當場撕信也不能下床抓吸血鬼,只能把我的憤怒化成一個光輝的笑容,將信紙妥善地折回去。

  我把視線從那封該死的信紙上挪開,看見巴摩友善地(而且一頭霧水)用關愛的眼神看著我。考慮到他現在知道的不只「那點兒事」了,也許以後我可以依賴他的身份,把一些別人不該知道的事情都塞給他負責。

  說到這個,教皇的信再度提醒我要對巴摩做點安排。

  「巴摩,你能去幫我問問帕諾隊長什麼時候來嗎?」

  「噢,好的。您還需要什麼嗎?」

  「或許一杯熱巧克力?請幫我放棉花糖,謝謝。」

  「沒問題,聖長。」

  巴摩出去後,外頭也沒有人再進來。雷洛斯仍然靠在牆上。呼吸與心跳狀況介於睡著與清醒之間,可能在假寐。我有點擔心他隨時會倒下。

  「或許你應該一起養傷。」我開口。這種情況下,與我回來的護衛負點傷也是正常的。法術師是個很用腦的工作,我卻把他的頭砸在雪地上。

  雷洛斯回過神來,低啞的聲音回給我一句:「然後任由醫護神官檢查我?」

  我不禁尷尬了一下。我竟然把雷洛斯是巨精靈的事情忘了。

  冰雪人的曉徽教廷並不會太排斥其他民族(在地的除外,例如巴摩,因為教廷與原住民有長年的紛爭),但雷洛斯既然決定遮掩面貌,我也會配合他,就像他掩護我一樣……雖然他的最終目的是取走教父的饋贈。

  「你一定要拿走陰影之光嗎?」我問。

  「我會拿回月光。」雷洛斯的聲音有點虛弱,但非常堅持。

  「雷洛斯……我不能把陰影之光交給你,一旦失去它,我就不能在陽光下行走了。」我不知道陰影之光對雷洛斯來說有什麼用處,但我非常需要,而且這是教父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有其他能替代的東西嗎?」我做好了挪用神權的打算。

  「沒有。」雷洛斯說得斬釘截鐵。

  「你打算什麼時候拿回去?」

  「月光只是暫放在你那裡,你可以照常使用,也不必知道我什麼時候要拿回來。另外如果我們失業,我會將月光作為我的遣散費。」

  巨精靈無情地表達了他的立場,根本不給我商量的空間。

  雖然雷洛斯成為我身邊的一個隱患,但一方面我又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樣我就會屈就於外力,繼續當聖騎士,暫時將珊卓娜拋在腦後——

  忽然間,雷洛斯與珊卓娜的事情互相抵銷,壓力離我而去。

  睡著前,我收到留在聖飲者身上的血傳來的震動……


  「——這樣他真的聽得到嗎?好吧,那我就直接說了。我們現在住在前聲鎮的格蘭伍德六十四號,就在山腳的那個小鎮,並且獲得了免費治療。我們正在找工作,但白天的精神不濟讓我們的面試一直碰壁。另外這裡所有的餐飲業全部拒絕了我們……」





  床邊的巨精靈轉頭。


  雷洛斯察覺阿貝爾的呼吸停止了。

  床上的黑髮聖騎士看起來睡著了,但更像終於斷氣的屍體。雷洛斯的背離開牆面,本能地想抬手做些什麼,卻驀然發現自己對於這個生物的停止呼吸無能為力。

  在果嶺鎮時,雷洛斯注意到阿貝爾很多時候並不呼吸,但偶爾又會有彷彿養成習慣般的吐納。或許目前阿貝爾仍然是好端端的吧?——他想。

  雷洛斯遲疑地靠回牆上。還不到拿回月光的時候,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有人進來探望時,及時把阿貝爾搖醒。

  看來之後除了體溫用的,自己還得再寫一個用於掩護呼吸的法術公式。雷洛斯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阿貝爾身上——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扣掉那些小鎮上新買的暖暖包和加溫公式,他似乎也沒有體溫。

  ……他應該能醒過來吧?

  巨精靈略感憂慮。



  與此同時,驅魔師們得知了阿貝爾回來的消息。

  儘管他們是被盛傳「二話不說動手就幹」的驅魔師,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重新查辦一個「重病」的聖騎士團長也不是個好行動,尤其是當教皇反過來對他們施壓時——

  史賓賽爾.莫門尼瑟姆的口氣難得這麼差,即使在驅魔師聯合提出調查要求時,他都沒這麼失態過。這位教皇極年輕就繼位,穩重的舉止向來是他能鞏固地位的原因之一,他的發火讓驅魔師們暫且冷靜下來。

  「我能理解你們急於找出殘害同袍的兇手,但薩普特已經受了傷——他是神的聖騎士,職責是捍衛神。你們如果在這個時候重啟調查,那就是污辱他、污辱曉徽神。」

  曉徽教皇緩步到驅魔師面前,他的冠冕、念珠在窗戶射進來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驅魔師航特.切斯因垂著頭,略紅的雙眼看著教皇的袍角,強迫自己數著上頭的十字曉徽來冷靜。

  「上週,前聲鎮的索菲死在郊外……」

  教皇聞言,想到驅魔師們目前的處境,嘆了一口氣,聲調緩下來。

  「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找那個殺手,我也知道你們查到對方就在教廷中……但是,切斯因——」史賓賽爾說道:「不是現在、也不是阿貝爾.薩普特。」

  「冕下……驅魔事務已經無法正常進行了。殺手或許只有現在專門對驅魔師下手,等到驅魔師死光,或許就要輪到……」

  「我懂你的急迫,正因殉職的驅魔師越來越多,所以我才會答應你們調查阿貝爾……我卻看見你被悲痛還有恨意牽著走。」史賓賽爾接著說道:「——『阿貝爾.薩普特有獠牙,並且在光照下會消融,能憑空跳上高處。』,這個理由滑稽而且沒有證據,但我還是讓你們查了。」

  「但他確實——」航特還想說話。

  「切斯因——」史賓賽爾打斷他。「薩普特由於出眾的外貌,相對的必須要有應對這類狀況的能力。你讀過刑偵,在一片混亂中,人所看到和記憶到的並不見得吻合的。驅魔師被屠殺的事情當然是最優先事項,但不能因此毀滅教廷內部。——切斯因,你還是能查薩普特,但我希望你想想我剛才說的。無論如何,不是現在。」

  「教廷裡有叛徒。無論那是阿貝爾.薩普特,還是其他什麼……」

  史賓賽爾用雙掌輕捧航特的臉龐。

  「沒錯——雖然令人心痛,但你說的是事實。切斯因,抬起頭來——叛徒或許背棄了我們,重要的是你是否也背棄了父?——父說:我將不遺棄你,我將常在你心中,只要你給我一席地……」

  「——我將與你同在。」航特同時說道。

  「別讓叛徒激怒你,也別讓你自己同叛徒一樣失去心中的那畝地。」

  「我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做。」平時雷厲風行的航特垂下眼,發出哀弱的聲音。

  「慌亂使人迷路、使你失去時機。切斯因,去前聲鎮吧,總是能找到些什麼的。你在與死亡賽跑,不要操之過急,你或許還不能領先它,但是你要跟好它的腳步,才有致勝的機會。」

  航特閉上眼急促地呼吸幾次,他的吐納逐漸緩下來,然後他睜開那雙堅定的眼睛。史賓賽爾放開他,微抬手臂、手掌垂下。航特出聲:

  「我將前往前聲鎮調查安娜的案件,以及搜索傷害薩普特聖長的吸血鬼。」

  「父的手掌安在你頭後。」教皇說。

  航特.切斯因以單膝彎身,在教皇左手食指的權戒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他帶著屬下離去後,教皇堅定的神情黯淡下來。


  「我快要幫不了你了,阿貝爾……」










系統提示:雷洛斯加入隊伍,現在玩家可以從組隊面板查看新夥伴了!


新角色:雷洛斯(而你竟然還不知道他姓什麼)

一個嚴重長歪的巨精靈,是你的前任護衛,對你謀殺未遂,最後再度擔任你的護衛。千萬別做出任何會刺激他對你下手搶奪聖光面膜的舉動。這個夥伴的法術公式跟近身戰技能很強,但他很有可能不會協助你作戰。雷洛斯能為你做的就是替你掩護你的大秘密,好好與他配合,巨精靈會為你解決一切麻煩。這個巨精靈有輕生傾向。

好感度:連查看都沒必要的負值

目前狀態:中度負傷,而且不太想搭理你

相關任務或成就(點擊以查看):

遺落的月光(進行中)
謀殺未遂(未完成)
薩普特(未完成)
任職的護衛(已完成)
誰扔的聖飲者(已完成)
再度任職的護衛(已完成)
別讓巨精靈死掉(已完成)
花他的錢(已完成)
醫療幫助(可進行)
神祇的保密契約(可進行)
往薩白帝的湖裡扔一隻吸血鬼(可進行)
雷洛斯的懷錶(可進行)

你目前可以向雷洛斯索取的法術:加溫公式(1等)。

提示:你可以從技能面板查看身上目前的所有被動法術,但你沒有權限取消或更動它們,進行任務時多加注意自己目前的被動法術,你會獲得更多幫助(或是遭遇更多災難)
   如果你殺死雷洛斯,主線將直接失敗。
   不要給這個巨精靈任何失業的可能。



今天在自由象限講座聽到一句非常深以同感的一句話:

「你的事業做得再成功,卻沒有拿一毛錢回家——那跟養小三有什麼區別?」

今天的後記只有這樣,因為我昨天工作到凌晨兩點早上八點就爬起來上班
然後現在11點了,為了保證之後更新的品質,我要去做夢了~

最後補充:前聲鎮與果嶺鎮的錯植已更正。前聲鎮是林中小屋那座山附近的城鎮,果嶺鎮是曉光城附近,阿貝爾等人落腳的那座。

創作回應

小羊,喪失一半ed
0.0a

突然連發???

其實跟小三當然有差別,頻道當時也在講了嘛。

受益人數的差別。
2017-04-17 00:26:01
媻極亞的芽豆靈
我後來沒有繼續開,因為頭實在超暈(掩面
打算之後再去看重播
我們家的受益人數根本是負的
總有一天我忍不下去的時候
我們只能社會版相見了
2017-04-17 00:32:27
Azurrath
能按M鍵跳個地圖出來看看嗎(X
2017-04-17 21:00:49
媻極亞的芽豆靈
你要按是不是w
我明天畫
2017-04-17 21:03:38
LanTern
阿貝爾居然已經習慣把陰影之光叫做面膜了...
2017-04-17 21:18:21
媻極亞的芽豆靈
本還來會自我嫌棄一下,現在他已經無法察覺了w
2017-04-17 21:54:08
LanTern
對了,請問你排版的字體是選「中」嗎?
2017-04-18 01:42:41
媻極亞的芽豆靈
沒選,直接從WORD貼上的喔~
好像會比中型字體再大一點點
2017-04-18 02:59:09
媻極亞的芽豆靈
而且比預設字體更醜一點...
2017-04-18 02: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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