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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題故事】雨、律師、偵探 part2

黑糖主君o唐健維 | 2017-04-08 16:43:29 | 巴幣 0 | 人氣 441


從小,我就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跟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樣。


小時候,爸媽送我和我那兩位雙胞胎哥哥生日禮物,拆封後,禮物盒裡只要是洋娃娃,就會被我丟在一旁,然後我就會去搶哥哥們的機器人,把他們弄哭。


「跟哥哥長得真像。真像三胞胎兄弟。」


「女孩子家不要玩這些。機器人給哥哥。」


「小玉,我這裡有芭比娃娃,快過來這裡,來。」


爸爸、媽媽,隔壁的鄰居、遠房的親戚,只要認識我,十之八九會對我這麼說。事實上,把機器人搶走那一瞬間,我幾乎都會聽到他們這麼講。


真的,屢試不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兩位哥哥總是說我生起氣來很可怕(搶玩具的時候嗎?),可是我覺得不會啊,應該是你們太軟弱了吧。


不過每次哭完以後,他們反而拿出另一個機器人和我一起玩,好像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這樣的情緒處理,倒是讓我覺得相當佩服。


小學畢業後,兩位哥哥一位教我功課,一位教我打球,陪我度過了許多無聊的時光。


他們在我的心目中,有點好欺負,但又有點溫柔,這讓我每次在被大哥摸頭、二哥戳臉頰的時候,都會有一股小小的罪惡又幸福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我上國中後,大哥出國進修了,父母也因為工作的關係,沒辦法時常在家。家裡只剩我跟二哥。不過,因為二哥比大哥只小了幾秒鐘的時間,雙胞胎嘛!所以有時候,他會故意跟我開玩笑,叫我也叫他大哥這樣。當然,我都故意不理他。


故意的。因為好玩。


我上了國中呢,因為小時候的習慣,所以喜歡跟男孩子們在一起。


因為實在太熱,跑步時也不方便,於是頭髮隨著年級上升而越來越短。(事實上是我不想突然把頭髮剪短,因為偶爾綁馬尾,甩向男生的眼睛,好像不錯玩)


打籃球、羽球、網球、棒球,還有足球,各種球類活動我都有辦法應付。


在測體適能的時候,我都會要求體育老師讓我跟男生們一起跑一千六百公尺。


跑不跑得贏是一回事,重點是,沒錯,因為好玩。


因此,班上的女生很討厭我。


好,用「因此」兩個字似乎太過武斷,我承認,好像有點奇怪、有點被害妄想、有點對不起國文老師,然而,以結果論來看完全沒有問題,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因為在我還是國高中生時,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我離開教室去上個廁所,回來座位上,總是會發現一兩個奇怪的口紅塗鴉出現在我的桌上。


「賤女人。」……之類的。有時是一些面積很大,但看都看不懂的圖畫。


特別是在上一節是體育課時,會在下課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這種事。


那些女人,好像認為化妝品不用錢一樣。


真是有錢人家。


話雖然這麼說,但要是跟他們借一般文具用品時,她們則是回應:


「去跟男生們借不就好了。」


「不不不,我們的筆芯哪配的上東方大小姐您呀!」


「我們升斗小民的文具,那配得上每天有如處在後宮的大小姐您呢?」


那個時候還不成熟的我,通常會在他們這麼說之後,大聲拍桌子一下,然後隔天,我就被叫到教官室,說為什麼把同班同學弄哭、不好好與他們相處之類的。


我生起氣來有這麼可怕嗎?


「小玉,不要想太多,把握當下就好。」哥哥們總是這麼安慰著我,聽都聽膩了。


總之,之後只要我沒帶課本,或是鉛筆盒忘記帶,都會跟男生借。他們很樂意,我用的開心,這樣沒什麼不好的,大家都開開心心沒什麼不好。


然而,這樣的開心只持續到國中畢業。


我十五歲生日時,二哥過世了。


醫生宣布他是因為急性肺炎過世的。


可是,我不這麼認為。


不,嚴格來說,並非不相信醫生的判決,而是認為,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在二哥去世前一晚,我偷偷聽見大人們的交談,說是要在哥哥的藥裡,加一些東西。


而且,我還聽到一些,我曾經在班上借過文具的,那些女人的聲音。


在二哥去世之後,我試著跟其他人說這件事情,遇見任何人就說,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全部。但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包括爸爸、媽媽、大哥、隔壁鄰居、甚至我在班上唯一的摯友,每一個人都不相信我。


他們都認為我瘋了。


他們都認為,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所以發瘋了。


「小玉,我們不要再談這些事情了好嗎?」爸媽這麼說。


「不要再管這件事了,小玉,顧好你自己,考好大學。」從國外回來的大哥這麼說。


「東方玉同學,我同情妳的遭遇,可是這樣怨天尤人是不行的。人要向前看。」班導師這麼說。


「哎呀,東方大小姐,我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呢。妳有證據嗎?妳可以證明我們有講那些話嗎?」那些女人這麼說。


「小玉,我很擔心妳耶!妳看看妳,最近午餐的便當都不吃完,不知道在那邊發什麼呆。妳要接受哥哥已經去世的事實,因為再怎麼說,妳還有我啊!」班上唯一的一位摯友這麼說。


「你說有人下毒,那證據呢?沒有證據,可是不能亂說話的。要知道,大人的世界很殘苦這個事實,小弟弟……喔!對不起。妳是女生對吧?真是抱歉。」二哥的主治醫生這麼說。


為了查清楚二哥的真正死因,我上了高中之後開始努力念書,社團不玩、男友不交、夜唱不去,平日待的場所不是家裡就是教室,假日去圖書館,寒假暑假就到補習班報到,有事沒事,就纏著任課老師不放,狂問問題,無論學生上課下課、老師上班下班,甚至有時是深夜打電話過去問、有時是凌晨直接到家門口問,搞得好像乞丐碰上有錢人,就好像怕他逃走,瘋狂向他要錢似的。


有一次,數學老師的師母為此對我大發脾氣,說我妨礙家庭、要去法院告我之類的。一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這件事非常莫名其妙。


然而到最後,看來「辛苦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這句話,似乎有它的道理。


我考上了知名的XX大學。


我在大學加入了推理研究社,大二的時候就當上社長,表面上和社團同好們一起研究推理小說,事實,是在蒐集有關二哥醫療疏失的線索。


只要有確切的證據,就可以制裁那些逍遙法外的犯人。


只要如此,就有機會抓到害死二哥的兇手。


這樣,二哥就可以得到救贖,二哥就不會白死了。


總要做點什麼。


在那之後過了幾年,每當我早上起床,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短髮造型,都會想起有關哥哥的一些往事。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我到現在仍是這麼告訴鏡子中的自己,然後開啟一天的生活。






我在會議室,聽見有人開門,其開門的聲音讓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我看看……東方玉,女,二十二歲,畢業於XX大學法律系,曾待過推理研究社,當過學生會的會長──」


我抬起頭,看見開門的人,他稍微楞了一下,然後便走到辦公位子上坐了下來,翻閱我的履歷,手中拿著馬克杯,念著履歷表上的基本資料。


那是我新印的履歷表沒錯。


至於拿著它的人,綁著馬尾,戴著鴨舌帽、太陽眼鏡,目測身高大約一百八十,嗓音聽起來略偏中性,皮膚相當白皙,若不是因為喉嚨上的喉結,很難憑第一印象認為他是男的。


「所以有答案了嗎?這次面試的題目。」


他翻閱手中的文件,接著環顧四周,說: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妳要知道,只有答對的人才能參加決選。」


「是的。」我說:「您說的沒錯,我完全同意。」


「就算這裡只剩下妳一個人,也不一定會保證錄取喔。」他說。


「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因為我早就知道了,你們的,不,你的企圖!


「妳想說什麼?」他說。


「貴事務所根本只打算收我一個人。對吧?」我說。


在只有兩個人的會議室裡,我稍微提高了說話的音量:


「我答對了嗎?偵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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