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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二章 解元

山容 | 2017-03-29 13:24:52 | 巴幣 2 | 人氣 322


二章 解元
四匹馬在夜路裡追逐,馬蹄聲在黑夜裡顯得突兀,像烏雲裡暗藏著不祥的陰雷,劈裂命運的軌跡。馬兒在黑夜中分辨不清顏色,但是為首者的毛皮因為汗水沾滿了星光,在一片漆黑中閃閃發亮,不斷奔馳累積的疲勞正一點一點侵蝕牠和騎士的筋骨。

三名官差緊追不捨,逃亡者手上染著他們無數同僚的鮮血,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逃亡者也知道這一點,他能從緊追不捨、散發興奮和嗜血慾望的心察知。雖然在逃亡的路上,但是逃亡者還是不顧一切把神術的感知擴張到最大,雙目雙耳緊盯著虛空中所有細微變化。有人在遠方進行攻擊,逃亡者的神術角鴞感覺到壓力。

不過那個人的道行還不夠深,不知道要保護他的同伴,只把力氣浪費在攻擊上。有人彎弓搭箭,逃亡者抓準時機送出一陣波動,心術也許不能影響箭矢飛行,但要在射出的一瞬間讓敵人遲疑卻是輕而易舉。對擅長心術的逃亡者而言,這些人的喜怒哀樂都是他的玩物,任他一手操弄。

兩枝箭一左一右錯過他的方位,逃亡者轉上另外一條小路,只能容納一匹馬的小路對他有益。他們帶的都是馬上用的短弓,威力和射程都不像長弓一般驚人,只要他保持安全距離,再過不久便能擺脫官差。

馬匹的腳步開始不穩。這匹馬奔馳了一整天,如果不是逃亡者用心術強迫牠繼續前進,說不定早已倒地不起。逃亡者不喜歡用心術做這種事,但這匹馬是官府的馬,而對抗金鵲皇朝不正是他長久以來一直在做的事嗎?

逃亡者躲過第二波箭矢,同時數道波動從屏障外攻進來。角鴞折起羽翼溜過虛空躲開攻勢,展翼加速飛行。只要再撐過一波攻勢,他就逃出追蹤範圍,再一次隱身,到時——

第三枝箭破空而來。逃亡者因為瞬間的疏忽慢了躲避,利箭硬生生插進肩頭時,他順著本能把自己整個人交給衝擊滾下馬匹。馬兒立刻一個踉蹌,狂奔幾步後倒地暴斃。損失了一匹馬,換了一個肩膀半殘,三個人追到他面前。

十字弓,難怪他們有三個人,卻遲遲不發第三支箭。十字弓裝填箭矢比短弓來得麻煩,射程和準度也不佳,但威力卻是一等一的可怕。他們在等一個最佳攻擊時機好一擊中的。拿著十字弓的官差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和同伴一起把逃亡者圍住,三人都把弓弩掛在馬上,抽出精鋼大刀。大刀上蓋著銀亮的官印,顯現來自皇城的權力。

這是他們自找的。逃亡者用右手抽出長劍,小心翼翼地將受傷的左肩移到防守範圍裡。他的劍只有一塊醜陋的生鐵護手,靠近劍柄的鋒刃呈現波浪狀。

「漂民。」看見特殊的劍刃,其中一個官差不屑地說了這個字眼。他的聲音雖輕,惡意卻是再明顯也不過了。他們以為三個人圍住一個人,就表示勝券在握,看來他這個低賤的漂民要好好幫他們上個一課。

逃亡者集中精神,強大的神術力量爆發,神術角鴞的尖鳴夾帶壓倒性的力量,突破空間狠狠擊中躲在遠方的暗樁。那個只敢暗施毒手的卑鄙心靈,霎時退出心海,徹底從虛空中抹去。
追殺的官差只見逃亡者發狂向他們奔來,不知道他們的後盾方才已被擊垮。他們舉刀打算拿下逃亡者,逃亡者跳躍衝上半空,在不可能轉彎之處揮劍,輕易抹斷敵手的喉嚨。

這是體術的優雅,只有堅守自己的殺意,才能有如此俐落果決的殺戮。他們都不知道,以為體術就是放空自己的意念,任由別人操控。錯了,只有失去自我的兵奴和體伎,才會放任自己被人操控。體術大師真正該做的是全神貫注,讓自己的心堅守一個不能動搖的信念,訓練身體為這個信念瘋狂投入。

心智集中成神術,再用神術專注於肢體,強壯的肢體激發潛藏的心靈力量,生生不息的循環。

恨意在逃亡者眼中燃燒。這些人殺了他的族人,自以為能操控天下人的生死。蛻去平靜的偽裝,怒火正熊熊燃燒。自然的法則束縛他傷體的極限。但是對心靈而言,意念的力量沒有極限。他再次發出逆神術,壓縮這些可悲的心靈,強迫他們龜縮在神術之中。在這瞬間,所有的鷹犬停下動作,時間彷彿暫停了。這一點時間就夠逃亡者突破困境。他舉起劍,提起力氣割斷第二個喉嚨。

逆神術失效,時間向前一步。

第三人轉頭定睛一看,沒花多少功夫就發現兩名同伴送了小命,鮮血染濕小路。逃亡者一連串複雜精練的動作,在他愚昧的眼裡,不過是一個躍起落下的反應。遠方遙控的人還來不及重回崗位,幫他穩定心神解讀一連串的資訊,震驚便接連襲來嚇得他手足無措。有時事實要比心術來得恐怖,衝擊力更強;逃亡者知道,但這些一輩子依賴他人做判斷的官差,卻完全不能體會。倖存者愣了一秒,只有一秒的時間,逃亡者的劍鋒劃過今夜第三個犧牲者的脖子。

夜又重回寧靜,三匹馬在原地焦躁地跳上跳下,血腥味令牠們不安,但是訓練逼牠們等在原地。逃亡者冷笑一聲,解下牠們的韁繩把三具屍體綁緊,用力在馬屁股上一拍,三匹馬立刻拖著三條走狗打道回府。

氣空力竭的逃亡者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這幾日累積的傷痛,在放鬆的瞬間湧出,他只差一點就被擊倒了。他眼前有一道火焰若有似無地跳動,應和著天地的節奏。他眨眨眼,確認只是自己的錯覺。四周是一片田野,只有一戶熄了燈的人家,他不懂火焰是怎麼回事。

他試著凝聚神術,也許他看到的東西不存於現實之中。沒錯,就在死馬倒下的方向,有一搓火焰跳動,雖然微弱但是的確存在,傳說中的黑火焰。逃亡者使出最後一擊,神術角鴞一個振翅跌出心海!

突然間,血和火消失,四匹馬在田野間奔跑,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急著快快逃離。牠們拋下的人類癱倒在地,雙眼在逐漸消失的月光下顯得空洞無神,像是爐火的餘燼般破敗。逃亡者沒有白跑一趟,冒死傳訊給他的人沒有白白犧牲,一切都值得了。

他眼前一黑,被突然放鬆的壓制逼到崩潰,倒落在黑暗之中。

防夫人前腳還沒踏出家門,碧玟已經趁著教僕被喚進偏廳的空檔,支開丫鬟溜出防家大宅。自學會心術之後,要騙過丫鬟是愈來來愈容易。碧玟學會在腦中冥想一場不存在的災難——忘了爐火、該洗而未洗的杯盤、等著分享甜食的姊妹——再把這些思緒推向丫鬟們在心海中的投影。他們可能會全盤吸收碧玟假造的思緒,也有可能無動於衷。次數多了之後,碧玟慢慢抓準該用多強的力道,暗中說服不同的丫鬟分心離開。

她逃出大宅了,可是解元呢?碧玟快步走在田野間的小路上,緊張的心撲通撲通狂跳。

其他人也許沒有注意到,但是眼尖的碧玟怎麼可能沒注意到解元的怪樣子?那傻呼呼的呆子望著大哥的馬車,望得兩眼發直,馬車揚塵而去他也跟著伸長脖子,像遭人遺棄般滿臉困惑不解。碧玟那時就有預感會發生事情,她回到書房裡,嘴巴上說會乖乖念書,心卻早已鑽進心海中去找她的傻瓜兄弟了。

堤防下清澈的水流,順著水道潺潺流入田野,宛如魚仙源源不絕的恩惠。她望著水中的倒影,突然懷疑起自己的眼睛。碧玟不懂怎麼有人會把他們稱呼為兄妹,他們長得可一點都不像。碧玟就像防家人一樣,都有個尖尖挺挺的小鼻子,還有優雅的白皮膚,防夫人總說這是防家的的貴族血統。而解元卻有個寬厚的下巴,眼睛大歸大,卻灰灰的沒有精神。更別提他頭臉上層出不窮的疤痕,像不知哪家的小孩惡作劇,故意拿熱鐵在木頭上燒出來的。碧玟雖然沒看過,但是很確定他身上還有更多的疤痕。

他就是塊木頭,即使因為做苦工練得身強體壯,也不過是多累積一點被欺負的本錢而已。庶生的女孩通常比男孩子好命一點,如果娘家願意花點心思找個好婆家——當然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不過誰也不知道哪一天小家族會變成大世家——他們還有機會當個少奶奶過完下輩子。男人就不同了,能力強一些的,還有機會成為未來主人的幕僚或教僕,一起前往皇朝各地謀職。雖然是屈居人下,但總比待在部曲裡當農奴來得好一些。如果個性頑劣,或事能力有缺的人,除了離開部曲之外,到大城市賭賭機會,似乎也沒有其他出路了。

解元怎麼看也只剩這條出路。如果碧玟沒算差,他今年已經十六歲了,等到明年,不管留下與否,他們兩人都勢必要和彼此分別。

碧玟絕不容許這件事發生。沒了她和大哥,解元自己一個要怎麼過活呢?
汗水滴下額頭,不習慣快步趕路的碧玟用衣袖抹掉額頭上的汗水,顧不得兩腳痠痛繼續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能知道解元身在何處,讀得懂他拙於言詞表達的思緒,兩人之間彷彿有條看不見的細線,聯繫著彼此。

碧玟走到繡花鞋上沾滿泥巴,全身疲累痠軟,頭上的雙環髻幾乎崩壞散亂。在這混亂心煩的一刻,出現在她眼前的卻不是傻呼呼的解元,而是惹人厭的繼玖。今天四福神顯然沒有保佑碧玟。

「你在找那個傻瓜嗎?」
說句老實話,圓臉方耳的繼玖看起來活像某個夫人,在碧玟小時候特別帶來防家炫耀的怪貓。碧玟一直想不透,為什麼當初娘親恨那隻貓恨得咬牙切齒,對繼玖卻能另眼相待,愛若性命。這個防家小少爺就算是偷溜出書房,身邊也要帶著四個僕從壯大聲勢。

「你應該待在書堂念書,不是跑出來閒晃。要是給娘親知道,她又要生氣了。」碧玟說。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娘就不會知道。」狡獪的繼玖說:「你就這麼喜歡那個傻瓜?」
「解元是我們的兄弟。」
「只有你才會聽那些胡說八道,好像我們本來就該可憐他一樣。我知道你躲著娘做了什麼。我警告你,如果我想對付你,現在可沒有大哥擋著我,那個傻瓜也休想再從防家佔任何便宜。」
「我沒有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你想對付我就儘管衝著我來。」碧玟說:「我不准你欺負解元,他什麼都不知道。去找有力氣和你對抗的對手,少來煩我們,你這欺善怕惡的孬種。」

憤怒的繼玖漲紅了臉。「你這可惡的米蟲敢罵我孬種!要不是娘好心養你,你早該嫁出去替家裡省米糧了!真正的孬種是防濟遠,躲在家裡不敢像父親一樣上戰——」

碧玟想也不想,拋開所有矜持一巴掌甩在繼玖臉上。沒人料到她突如其來的一掌,連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平時繼玖不要說被打,連大哥要出聲訓誡他,都得注意娘親的臉色。繼玖瞪大眼睛,向後倒在僕人懷中。那些僕人大聲喊叫,好像剛剛有頭瘋牛從繼玖身上踩過去一樣,喊得震天價響。

「你敢打我……」繼玖摀著臉,淚水一下子盈滿眼眶,骨碌碌轉呀轉。「連爹和娘都沒有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
碧玟這下惹上大麻煩了。但她沒有道歉的打算;繼玖是自找的,他平時帶頭欺負解元,這一巴掌碧玟老早就該揮下去了。平時有大哥護著她、安撫她,她才一直吞忍至今。如今大哥已經離開了,碧玟只剩自己可以依靠,如果她再不堅強,就沒人會為解元發聲了。

「走開。」她強持平靜說:「不要來煩我們。」
「我要告訴娘,我一定要她把你打到不成人形,爬都爬不出門!」
繼玖拋下詛咒,拉著僕從們快步離開,直往大宅的方向去。碧玟沒有目送他們離開,她的任務是把解元找回來,不是追著無理取鬧的弟弟四處跑。她的報應要晚點才到,在那之前她還有一點時間,找回失散的手足。

繼玖離開後,春天的田野又恢復寧靜。碧玟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走到繡花鞋都開口笑了,才看見解元站在田埂盡頭的大樹下。那個傻瓜張著嘴巴望向北方,兩手抓著褲管。

「沒路了。」他說。
碧玟沒理會他,逕自伸手靠著大樹,顧不得儀態大口喘氣。
「小姐,沒路了。」解元又說。
「我知道……」碧玟氣喘吁吁,抓著袖子往臉上搧風。「這裡本來就是一條死路,你為什麼要走到這裡來?」
「大哥在北方。」他說,好像這句話便足以解釋一切。
「我知道大哥在北方。」碧玟說:「他要到邊關去和獅人作戰,保家衛國。」
「獅人?」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解元搖搖頭,許多事他都只會用搖頭表達。碧玟很是無奈,卻又不忍心苛責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哥離去的打擊太大,解元彎腰駝背的樣子,看起來比平時還要頹喪,整個人好像縮水了一圈。

「你想念大哥嗎?」她問。
「解元還小,大哥,照顧我。」
「大哥沒有辦法再照顧你了。」碧玟搖搖頭。「從現在開始,我們得要靠自己了。」
「不會的,大哥會為人犧牲性命,我知道他會這麼做。」

這真是令人無語問蒼天吶!看那傻瓜雙眼炯炯有神,滿是興奮期待,好像他的大哥隨時會從小路的另一端出現,抽出寶劍像英勇的俠客一樣保衛他們。事實是大哥已經身在千里之外,即便桂瀧南現時天崩地裂,他也沒辦法掉頭重回故土了。

想到這一節,碧玟不禁有些鼻酸。真的只剩解元和她了,大哥和父親下次回鄉不知是什麼時候,家中有任何變動他們也鞭長莫及。她知道娘親已經在洽談婚事,想幫碧玟物色一個好人家。等到碧玟也出嫁,解元就要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小姐?」
「你不要叫我小姐啦!」她說:「你聽我說,你不能再傻下去了,再傻下去以後娘和繼玖一定會把你賣掉。他們討厭你,會想盡辦法對付你。」
「他們討厭我?」
「他們討厭你。」真是奇了,他知道大哥很照顧他,對該堤防的人為什麼戒心這麼低?碧玟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娘和弟弟的敵意,像他這樣的傻瓜,聽得懂爹娘的感情糾葛嗎?爹爹這次回鄉,對嫁出去的姐姐們還有幾句關心,對娘親和碧玟卻連正眼都沒瞧上一眼。當娘親建議他把大哥帶上戰場時,他好像直到那時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雖然不願這麼想,但是碧玟很清楚父親心中根本沒有他們,更別說是一個人住在倉庫裡的解元。他的戰場在邊關絕境,不是桂瀧南防家大宅。

「我們得要自己努力。」碧玟說:「這是我們自己的戰場,不能只想依靠父親。你得好好學習心術,我才有藉口能帶你離開防家。」
解元看著碧玟,皺起眉頭。「薪樹是什麼?拿來燒的柴火嗎?」
「心術呀!我們不是練過好多次了嗎?我先前還瞞著大家偷偷教你的呀!」碧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告訴過你了不是嗎?你要想辦法將自己的心念凝聚成像,化成神術……」

解元皺起眉頭,一隻拙劣的金魚浮現在心海之中。「大小姐?」
「不是這個,是你自己的神術,不是我的。」
金魚換成一隻跛腳貓,屁股上還留著金魚尾巴。碧玟這下有點哭笑不得,解元完全誤會她的意思,只是在模仿先前碧玟教他秘訣時舉的範例。他沒有讓自己的心神進入心海,凝聚成專屬他自己的神術。這樣的他就像空有一身蠻力,卻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嬰兒一樣。

「不是這樣子。」碧玟掏出手帕,遞給為了凝聚神術,皺眉頭皺到滿頭大汗的解元。「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
「解元很笨。」
「挑上你當學生,我也不怎麼聰明。」
解元抓抓頭,別過視線望向遠方。春天的原野吹來清甜的風,蔚藍的天空溜過幾隻愉快的飛鳥,遠方傳來羊人不協調的歌聲,他們興致高昂,再累的工作也阻擋不了他們高歌的心情。碧玟喜歡他們的歌聲,也許稱不上天籟美聲,但是他們的好心情絕無半分虛假。

很難想像這一片安詳和樂,再過不久就要通通消失了。春天一到,桂瀧南的雨季也不遠了。到時候田野裡會滿是泥濘,就算躲在大宅深處,也躲不開厚重黏膩的溼氣,黴斑爬滿牆面和衣物。

不過往好處想,防家也不會挑這個時節舉辦婚禮,碧玟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教解元學心術。等解元學會心術,碧玟就有藉口可以帶他前往杜州,在那個新家他們會有新的未來,可以彼此照顧扶持。不會再有人動輒打罵她可憐的兄弟,待他像待隻沒人要的野狗。
「我們回去吧。」她說:「再不回去,其他人會找我的。」
「嗯,他們會找小姐,我去找他們。」
不知道為什麼,解元若有所思的樣子讓碧玟心中警鐘大響。她知道解元是個傻瓜,可是一個傻瓜會有沉思的表情,雙眼燃燒著火焰嗎?是她的幻想嗎?還是春日的陽光太過耀眼,才讓她有了錯覺?

「解元,你剛剛說要去找誰?」她鼓起勇氣問。
「有人闖進來,解元只好抓住他們。」解元說:「他們會吵到小姐和大哥,夫人會生氣。解元抓住他們,讓他們睡覺。」
他說話的樣子非常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或者該說,他根本沒有玩笑捉弄人的心思。碧玟笑自己大驚小怪,解元會做的事充其量也不過是抓了幾隻野貓,不許牠們在夜裡亂叫擾人清夢而已。解元對動物向來有辦法,也許是思考方式和他們比較接近的關係吧!

「要帶我去看看他們嗎?」碧玟說。
「小姐要看他們?」
「對呀,你辛苦抓住他們,我難道不應該看一下嗎?」
用這種似是而非的邏輯對付解元,向來都有成效,這次也不例外。解元皺著眉頭,搖頭晃腦甩著蓬亂的頭髮,好不容易才點頭答應。

「小姐不能告訴其他人,否則解元又要被處罰了。」
「我什麼都不會說。」碧玟想著該怎樣趁著他不注意,把不該出現的野狗放生。
「小姐請。」解元慎重點頭,好像剛剛和人簽了重大契約。他帶著碧玟折返時方向稍微偏了一點,沒有重回大宅,反而是拐進田野間的小路,前往沒人用的老倉庫,他平時就睡在那裡。他不是奴隸,不會和羊人和農奴睡在一起,但也沒資格進大宅裡。老倉庫平時只有他一人,偶爾才有碧玟和大哥上門探望。

他這麼孤單,給他養兩隻貓也許並不是壞事。但是再想想,如果碧玟要帶他嫁到杜州,有沒有寵物反而是其次了。他們要離開這裡,離開之後就會有好事發生,碧玟衷心如此相信。她懷著這些紛亂的思緒跟著解元往前走,期待看見小貓的心情,在撞見一個大男人橫屍路旁時,紛紛擾擾霎時煙消雲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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