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電影觀後感】羅根─狼若回頭

片名：羅根(Logan)(有雷)

 

心得：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有些事情我們以為會一路到永恆，但事實每件事物遲早都會有它的終點，差別只在於有些事情我們有幸能看到它的終點，有些我們看不到。

 

　　一套系列電影可以一拍就拍十七個年頭，也算是件厲害的事情，而一個演員可以在這十七年的時間內每部電影豪不缺席地全勤，演同一個角色演將近十次，更是件難能可貴的事情，從2000年的《X戰警》開始，一路到去年《X戰警：天啟》，三部正傳、三部前傳、三部外傳，休傑克曼飾演的金鋼狼一直都是這系列的神主牌，要嘛主演，要嘛客串，扣除一部風格迥異的《惡棍英雄：死侍》的話，每部電影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休傑克曼就是金鋼狼，金鋼狼就是休傑克曼，這在影迷心目中已經成了一個無可取代的形象。堪稱是真的演好演滿，了不起負責。

 

　　但無論如何，人終究會老，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演同一個角色，今年金鋼狼這個角色就迎接了屬於他的結局，休傑克曼為全球的影迷帶來了這部《羅根》，然後宣布從此封爪，光是這樣子，這片就足以讓所有依依不捨的影迷有個必看的理由。

 

　　另外，撇除這點，單就一部電影的角度來看的話，這片的預告片就透露出了一種不同凡響的規格和質感，說真的，《X戰警》系列的品質其實一直參差不齊，我並不討厭這系列，但也很少真正期待這系列，但這片的風格和氛圍卻讓我對這片倍感期待，絕望中帶著希望，暴力之中帶著溫暖，光是預告片就能夠催淚，說它是我今年上半年最期待電影也不為過。

 

　　那實際看完之後呢？是喜歡的，這點無話可說，但還是必須要說，離期待中的好看，還是有一小段距離。

　　有個奇妙的現象，金鋼狼前兩集的評價算有那麼點不堪入目，我能理解為什麼《X戰警：金鋼狼》評價會差，它的劇本爛透了，完全就是一個既無新意又沒誠意的B級動作電影文本，但我始終覺得他並沒那麼難看，至少動作場面挺嗨的，光是當個放空腦袋的爽片看也算夠本，如果當時該片能獲得《羅根》這片的尺度的話，或許還能成為某種邪典動作片也不一定。

　　而《金鋼狼：武士之戰》就讓我一直很想為它抱不平了，在網路上罵《金鋼狼：武士之戰》難看似乎成了某種政治正確的行為，說真的，我幾乎很少看到有人是給予這片正面的好評的。當然我並非完全無法理解負評的由來，畢竟它確實不是一部典型的超級英雄電影或者是大家期待會看到的金鋼狼電影，不過那片被罵的那麼慘，幾乎是體無完膚，總讓我感到有些訝異，所以我想我接下來說的這段話可能會讓我徹底喪失公信力─如果我有過這個東西的話─我真的覺得《金鋼狼：武士之戰》比《羅根》好看。

　　我想先說的是，會這樣說並不是說我覺得《羅根》不好看，這是一部很棒的電影，在現在遍地開花的超級英雄電影之中闖出了一條不同以往的新格局，這些都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但我真的很喜歡《金鋼狼：武士之戰》這部電影，相較之下，我覺得《羅根》還是差了點。

　　先談《羅根》，如果這是一部獨立電影，那其實可以算是盡善盡美，尚未臻於完美，但依然是部可看性頗高、在藝術與商業之間取得不錯平衡的優秀作品。不過無論怎麼說，它偏偏就不是一部獨立的作品，它是《X戰警》系列的共同宇宙觀電影，而這系列一貫有的問題，它一樣沒少：吃書、空降設定、時間線與世界觀鋪陳放棄治療，與其它作品之間的連結性低，我不會說這是很嚴重的問題，畢竟說穿了這片其實本身就更適合視作一部獨立電影來看，但如果以更宏觀的角度開始去思考時間線跟世界觀的問題，頭會很痛。以我個人為例，其實我一直很難接受卡利班這個角色的存在，跟先前的《X戰警：天啟》完全衝突，雖然導演事後有說這是巧合，他事前並不知道《X戰警：天啟》中有出現這個角色，這樣有稍微讓人釋懷了些。另外，有一幕導演特別帶到了牆上的武士刀，證明武士之戰的故事是存在的，既然武士之戰的故事現成立，那麼《X戰警：未來昔日》的事件就該成立，如果《X戰警：未來昔日》的故事成立，那《X戰警：最後戰役》的時間線就會被洗掉，如果《X戰警：最後戰役》不存在，那《金鋼狼：武士之戰》自然也會跟著被洗掉，所以這部的時間線到底……算了我頭開始痛了，還是來談《羅根》吧。

　　另外，適度的留白是種藝術，有些東西不必明說，朦朧也有它神秘的美感，然而這片的留白就有些遊走失控邊緣，從對話之間，我們知道在這部電影之前的時間點，發生過很嚴重的大事，但實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並不清楚。事實上就事論事，沒拍出來是好事，我很欣賞這一點，這不是故事主線，絕對不可能拍太長，但是拍太短簡單帶過去卻又會顯得廉價，僅用對話帶過其實算是高明，這是我喜歡這部電影的點之一，一如一直到電影最後都沒明講伊甸園是否真的存在，把電影的麥高芬昇華成了更高層次的象徵，這樣很棒。但不得不說這同時也是一步險棋，原因還是一樣，因為這是一整套超過十年的系列電影，幾句對話與幾分鐘的篇幅就顛覆了所有我們熟悉的世界觀以及角色，還是有那麼點讓人感到心癢癢。

　　至於節奏與影片氛圍上，與其說這是一部超級英雄電影，倒不如說這是一部公路/西部電影，節奏緩慢，文大於武，少數幾場動作戲很不錯，粗暴而直率，這系列中少見的大尺度血腥與暴力著實是大呼過癮，讓人不禁喊道「這才是我們想看到的金鋼狼電影！」但文戲比較算是介於不無聊跟有點感動之間，離有點感動近一點、不無聊遠一些，可是要說真正感動，好像又還有段距離，或許正因為整個世界觀變動太大，一時有些錯愕、感情無法完全放下去，我真正最感動的一段，是中間X教授說「這就是人生，有溫暖的家，人們相親相愛」這邊，這裡有捕捉到那平淡幸福的美好，很棒。不過話說回來，X教授好像把說教看得比跑路還重要，就某種程度上來講，那家人算是被X教授間接害死的。而他這句台詞好像也可以濃縮成「Family, all love」這樣，反正都是光頭，無所謂啦。

　　還有一點可惜我覺得之處再補充一下：X23前面一直噤聲不語，那何不讓她一直保持這樣，直到最後再開口講「爸爸」不是應該會更感人？怎麼中間就突然破功了？而且破功還不是為了講什麼很重要的話。雖然後面有一段「我在乎的人下場都很慘」「那我一定會好好的」這段對話不錯就是了。

　　至於有不少人提到反派太弱，這部分我反而覺得還好，這是一部關於羅根的電影，如果反派太強太搶戲反而會失焦，比起跟超強的反派周旋與戰鬥，整部電影的重點應該是要鎖定在羅跟這個角色的心路歷程上面才對，所以說反派是這部電影的缺點我是不覺得啦。當然反派過於平板與過水也是真的沒錯，這我不否認，應該是可以有些不影響劇情但是更有趣的設定的，例如那些傭兵手上的義肢就是個可以發揮的點，但卻完全沒有用到，可惜了。

　　好了，講到這邊，再把《金鋼狼：武士之戰》拿出來講一下，我一直覺得該片被低估了，其實詹姆斯曼高德這那片當中就已經透露出了他在《羅根》裡面展現出的野心，仔細比較，我們其實可以在兩片當中發現許多相似的故事元素：自癒能力的喪失讓羅根變得前所未有的脆弱與無力、失去所愛的羅根落魄地自我放逐、找到欲守護之人後再度伸出狼爪戰鬥、追尋死亡的同時也在尋找活下去的理由，那匹狼其實一直都在，只是失去了回頭的緣由。或許《羅根》將這些元素玩得是更淋漓盡致，但不難看出詹姆斯曼高德對於《金鋼狼：武士之戰》的期盼從一開始就不是一部甘於平凡的超級英雄電影。我始終認為《金鋼狼：武士之戰》是一部很浪漫的電影，那是屬於男人的浪漫、屬於男人的電影。

　　而兩者相較，我認為《金鋼狼：武士之戰》是在同中求異，試圖在既有的《X戰警》世界觀當中創造不同；《羅根》則是異中求同，在一部截然不同的電影當中捕捉《X戰警》系列的蹤影。從系列電影的角度來看，我自然是喜歡前者多一些。

　　而說到底我之所以偏好《金鋼狼：武士之戰》的最大原因，其實是因為比起這片，我更喜歡在《金鋼狼：武士之戰》中的羅根。或許每個人心目中對於這個角色的想像形象都不一樣，對我而言，他是一個很單純的角色，不需要很複雜的性格或深度，他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大老粗，《羅根》太刻意地去塑造一個厭世而悲憤的角色形象，不是說這樣不好，但《金鋼狼：武士之戰》的他反而要更純粹的多，我也更喜歡那樣的角色描繪。如果要說羅根在這片有哪段真正打動到我，那應該就是他拿鏟子不斷地爆打車子那段，很絕望也很痛心，可惜那段時戲院莫名傳來陣陣笑聲，有點破壞氣氛。

　　而且我更喜歡《金鋼狼：武士之戰》的結局。對，悲劇總是比較美，因為觀眾喜歡的角色的死亡或受苦受難總是更容易觸動到觀眾的心、進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成為長久流傳的雋永經典。但我更愛留下些許幸福遐想的結局，《金鋼狼：武士之戰》在最後給了金鋼狼一個有著美好未來的結局，他不再孤單，也不再失魂，未來沒人說得準，但是電影到此為止，剩下的故事交給觀眾了，我更喜歡這樣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麼我總喜歡以《X戰警：未來昔日》作為前傳三部曲的結局而厭惡《X戰警：天啟》這部電影存在的原因。

　　然而純就電影來說，我也是喜歡這片的結局的，事實上這是我全片最喜歡的幾個時刻之一，前面一直沒有辦法放太多的感情下去，就連X教授的死亡帶給我的感覺我也是錯愕大於感傷，直到十字架變成X那一幕我才真的瞬間噴淚。如果最後還拍了一幕石頭動了一下之類的畫面暗示羅根沒死，那這片大可直接進入年度十大爛片當中，而我很慶幸導演有不這麼做的勇氣。

　　但正因為這部電影是這麼收尾的，儘管休傑克曼一再保證會找人來接班、金鋼狼一定會歸來，但我反而覺得這部電影的結局已然如此，那麼除非時間線繼續往前推，或是徹底重啟，不然這個角色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實在沒有繼續出現的必要，無論金鋼狼未來以什麼樣的形式或理由再度出現在這個世界觀當中，這片的美意都會被破壞掉。

　　如果要問我，我倒覺得應該就此跟金鋼狼、跟羅根告別，這個角色有過他的傳奇跟榮光，但《X戰警》系列從來就不該是強調個人主義的電影，還有很多很多人物跟故事可以發掘可以發展，與其繼續消費金鋼狼的商業價值，何不把這精神傳承給其他角色？

　　總之，說句老實話，這片是好看的，可其實比預期中的差了些，還是推薦，但無倫如何，我還是真心覺得《金鋼狼：武士之戰》才是這系列最好看的一片。這片大概值個80分左右，看在最終章多給點面子，算它個90分好了。

帥哥評電影：

故事風格：8

敘事節奏：7

動作場面：9

感傷動人：8

休傑克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