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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神狂想III——振翅之破滅者篇(35)

作者:夜嘯荒星滅│2017-03-12 09:53:49│巴幣:200│人氣:111

章三五|<<幻想粉碎>>|


——Out there, we've  walked quite friendly up to Death——
在那裏,我們友善地走向死神
——Sat down and eaten with him, cool and bland——
坐下來與他共餐,冷靜且平淡


位於地下的國立天仁臨床醫學研究所中,紅語蝶仍舊隔了一個轉角相對峙,一邊對話一邊尋找時機突擊。
他不知道的是這甚至稱不上賭局,結局早已命定,淨土可以隨時控制人類的思想,也可以隨時奪走生物的性命,希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靜穎——先行移界而來的淨土殘片——如此從容並非傲慢,而是合乎情理的自信,他沒理由懼怕區區一名凡人。
最後打破僵局的並不是兩人之一,而是青空,當她手持槍械從語蝶的後方趕到時,語蝶在那一瞬間明白時間已經沒有了,而且,他不打算讓青空來跟靜穎交手,這是勝算過於渺茫的對決。
「老師!」
「······」
因此,聽到青空呼喚的那一瞬間,語蝶從牆後衝出,手中的衝鋒槍指向靜穎,只要按住板機就能射出每秒二十八發的槍林彈雨,絕對足以把人射殺——前提是對手是人類,而且還要有射發的機會。
靜穎的右手在語蝶從牆後衝出的瞬間活動,拿起扶手上的制式手槍就是一射,那手的動作之快幾乎超過了人體極限,甚至會在視網膜上留下清淺而模糊的殘影。
如此之快的掏槍速度,而且還是用單手射擊,準確度也不在話下,光這一擊就稱得上是特技電影等級的身手了,但以靜穎來說再正常不過;三年多前曾經有過外國組織派出了兩名成員企圖捉他走,結果被他用徒手殺死,畢竟單就身體能力來說他完全可以跟重量級拳王站樁對打也不落下風,基本可以一拳撂倒任何人。
可他所射擊的部位並不是語蝶的要害,連續放了三槍都打在衝鋒槍的槍身上,完全沒有碰到語蝶的手,讓他因衝擊與吃痛而不得不放開槍。
「別衝動,我們還······」
「喔喔喔喔!」
被迫棄掉衝鋒槍,語蝶根本不理靜穎想要提出的邀約,而是一邊吼叫一邊繼續向前衝去。
靜穎的臉上出現了近似哀憫的神情,使用武力不是他的偏好,從來不是。
「沒用的!」
「喔!」
明顯是為了配合語蝶,靜穎的身體從沙發上一彈而起,左手握拳迅猛揮出,力道或許相當於全速貨車的撞擊力;看到靜穎身體忽然彈起,語蝶知道自己已經沒時間拔出預備的短刀了,乾脆地揮出右拳,看看能不能打中靜穎的要害。
靜穎事實上是比較晚揮拳的,但因為速度快得多而後發先至,故意用左拳去撞語蝶瞄準心口處的右拳,拳頭與拳頭碰撞的瞬間發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音,畢竟這樣的碰撞像是用拳頭硬撞石頭一樣,而且還要是高速飛來的石頭。
右手指骨粉碎性骨折,這樣的傷勢是很合理的,語蝶不管劇烈的疼痛硬是揮出了左拳,這次是瞄準靜穎的頭部;與之相對,靜穎則是向後飛跳,一邊在空中移動一邊用右手的手槍射發子彈,兩發。
以靜穎的本事,就算是一邊奔跑一邊射擊火車車廂裡的特定對象也算不上高難度動作,他有準確的第三視角以及提前量預測的能力,輔以完美的身體能力,更別提這次語蝶的位置如此之靠近,他絕無錯失的道理。
既然語蝶如此堅定地要以命相搏,再無對話的可能性,靜穎也只能直接痛下殺手,瞄準了要害:頭部和心臟。
靜穎的子彈絕不落空,準確地奪走了語蝶的性命,殘酷的血花飛濺——本該如此,理應如此,卻是變故徒生。
瞄準頭部的子彈只是擦過了語蝶的右邊臉頰,瞄準心臟的子彈則僅僅射進了語蝶的腹部,都錯失了目標位置,而且起因並不是語蝶有做什麼閃躲動作或是子彈軌道被扭曲之類的,而是更簡單的原因——靜穎射偏了,就單單是如此而已。
問題在為什麼會射偏,靜穎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有點不受控制,而且有奇妙的感覺從剛才與語蝶交擊的左手傳來,因此凝神觀察了左臂的變化——然後因此大驚失色,靜穎的左臂竟是像色彩脫落一樣變得有些半透明,逐漸變得有如水晶般晶瑩剔透。
色彩脫落的現象持續進行著,從左拳一路向內部侵蝕,好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變成水晶雕像似的。
語蝶當然有注意到這樣的異狀,但他對虛軸的法則本就不太理解,瞬間以為是靜穎被迫把力量抽到樓觀那邊使用而虛弱化,或者說這是靜穎用來戰鬥的變身型態,總之他不想也不能對此做出判斷。
他所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也只需要一件,那就是將全部精神投注於戰鬥之上,不顧一切的攻擊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完全放棄了拔刀,語蝶繼續向前衝去,忍痛盡力握緊骨頭已經碎裂的手指,準備以雙拳來竭力攻擊。
方才靜穎向後飛跳時已經躲到了沙發的後面,為了避免腳步不穩語蝶放棄了直接踩踏沙發跳過的路線,而是從側邊繞過;靜穎一邊向後退卻一邊用右手再度開槍,連兩發子彈都以心口為目標,卻都被後座力拉扯而全從語蝶頭上飛過,讓他不得不懊惱自身力量的猛烈衰退。
乾脆一點對著小腿的方向射,這次擊中了語蝶的右大腿的主動脈,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應可剝奪語蝶的行動能力;可也就是命中的下一瞬間,靜穎感覺到渾身乏力,向後退去的腳步一個踉蹌就摔倒在地,語蝶趁機直接騎了上來,一拳就往他的臉上灌。
一拳又一拳,語蝶雙拳交替瘋狂打臉,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已經足以致命。腹部跟大腿那兩處傷口都不斷湧出血來,更別提他還激烈地動作更是擴大噴血的速度,在攻擊的同時也不斷削減著自己的生命。
倒在地板上意識逐漸模糊的靜穎拼命地以那過人的思維速度思考問題所在,他感覺籠罩整個天仁醫院的不死世界正在被壓抑、被驅逐,讓淨土的力量被逼離這個地方。這種現象並不特別,所有曾經在他人的世界中展開自身世界的虛軸存在都能理解,那是以自己的世界覆蓋他人的世界、以自己的法則覆蓋他人的法則,是虛軸的律法(Law)之一,也是神最主要的權能。
支配世界、發動法則——能夠做到這點的,只有現象存在,高階神靈,以及號稱超越者的越門之子們;除此之外的,不會有,不可能有。
當然,語蝶是紅雲鄉遺民沒錯,但也正因如此靜穎對他做過干涉測試,確定他大腦的虛子分泌能力雖然遠超常人,但以越門之子的標準來說實在太低了,就連和如今那些成為沉思者部件的紅龍之子相比都遠遠不如,甚至在與沉思者相聯結之後也不會昏迷。畢竟他的紅龍血脈實在太薄,同樣的現象也出現在其他血脈不純的紅雲鄉遺民上,樓關的狀況屬於極端罕見的樣本,那有點類似凡人中出現越門之子的狀況,是在基因的交叉結合中意外出現的成品······不過紅龍之子中出現這樣半成品的機率確遠較尋常人出現的機率為高。
但不管怎麼說,語蝶毫無特別之處,至少先前的線索都是如此指明的。更重要的是即使為越門之子,在不依靠淨土提供協助的情況下能夠抵達塔之王的水準就已經很是驚人,而以語蝶的虛子分泌能力來說是不可能像那樣有效率地形塑世界、創造法則的。何況淨土和五柱神一直在監看虛軸各世界的狀態,語蝶不可能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狩獵神靈用來增強力量——既然如此,語蝶的力量怎麼會強到足以壓抑、驅逐淨土的世界?淨土認為自己的思考邏輯很是合理,理該沒有矛盾、沒有破綻,可事情卻又發生了,問題確實存在。
沒有辦法在控制附近的任何人了,淨土的法則已被驅散,連近在咫尺的語蝶和青空都無法控制,不,從最初語蝶就是無法被控制的,而現在青空已經處在語蝶的世界範圍之內,受到那樣的力量保護,淨土已經失去了反擊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整個變成了透明無色的狀態,而且開始逐漸崩解,化為一顆顆的晶粒飛散,這一剎那,靜穎終於明白了真相,他因大意而錯失的真相······這種現象,淨土並非沒有見過,應該說他是經驗豐富了。
那是虛軸世界臨終的模樣,風詠與燄咎也曾多次見過,在世界失去了力量的來源後會逐漸衰敗,最後就會像這樣色彩褪去,然後化為無色彩的晶粒飛散消失,在他們摧毀眾多世界時看過無數次了。
這種現象有點類似物質的風化,物質被流動的空氣所逐漸磨滅,這裡的『空氣』指的就是『未定義』,那些遍布於虛軸絕大多數空間的不明構成,還未形成可見世界的區塊都屬於『未定義』所有,即使是淨土或者高階神靈也不敢闖入那樣的空間。
有種說法是『未定義』實乃構成虛軸一切事物的原料,以意志能夠將其形塑成任何東西,但這種想法缺乏實證,關於未定義的研究異常的少,畢竟以現有的知識來看那無法帶來什麼有益的事物,淨土不想花太多時間探討這個。
『未定義』的性質並不明確,那是未被定型之物,能像液體一樣流動,質感像是極端細小、晶瑩剔透的沙子所組成的流體,燄咎過去破壞世界邊界的時候也曾見過『未定義』溢流進來的模樣,而被『未定義』侵入的世界會快速潰滅——從這個現象來看,『未定義』就是將虛軸已完成的世界加以摧毀、粉碎、吞沒的力量,更進一步地推測,恐怕未定義類似於一種穩定系統的存在,會自動地將那些因為生物之思想而誕生的虛軸存在給逐漸抹滅,以避免虛構存在的過度生成,類似化學反應的平衡機制,可以說是對於『變化』的『抗拒』,也可以說是對於『扭曲』的『還原』。
這個假說都並不完全,但至少可以解釋一件事情,就是為什麼失去信仰的世界會逐漸毀滅,來由或許就是外界的『未定義』在不斷侵蝕世界,沒有補充的情況下舊神之世界的逐漸崩潰當然是遲早的事。
如今的狀況並非不曾出現過線索,淨土曾經多次認真調查過樓觀與赤朱的記憶,他們與語蝶可謂是關係密切,交流相當的多,發生的事件也不少,其中有一個事件中透露出了線索,當時樓觀並沒有相關的知識,因此完全沒有聯想到『未定義』的存在。
那是在樓觀初次前往龍雲鄉的時候發生的,那時他與青空及語蝶同行,曾經和語蝶在同一個房間睡覺時遇到了鬼壓床的事件。當時其實是跳躍到了淺層的虛軸世界,非常狹小、屬於某個女鬼所有的虛軸世界。人類在鄰近死亡時意識會變得非常濃烈、非常集中,將死者經常會有時間減慢之感也是因為這樣,這種特性會令思維的效果大幅強化,從而使並非越門之子的人也可以在虛軸創造出小型的世界與名為鬼魂的假體,並不是很奇特的事情,淨土相當了解這樣的機制。問題在於,那個世界原本還能穩定存在,但卻在樓觀被搖醒前不久崩毀消散,女鬼同世界以及樓觀都一起毀壞了,只有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房間仍舊保持,那是因為處於淺層的虛軸世界還能看到現實世界的殘影之故,淨土單純地以為是巧合,卻沒注意到問題所在。
或許這該說是莫可奈何的結果,淨土實在過於忙碌了,必須調控虛軸個世界的狀況,研究移界所需要的科技,以及在現實世界取得必要的器材與材料,一切都需要他費心處理,不可能深入追究每個人生活中的每個細節。所以他沒有仔細的考慮到那崩毀的速度太過異常,更沒在意為什麼連樓觀自己的假體都崩毀了,如果想到這點再考慮到樓觀是被搖醒的,或許就能猜到世界崩解的原因來自於語蝶持續搖著他的身體而發動了『未定義』的力量,將女鬼的世界加以壓抑、分解、除去,這就是語蝶的權能。只是,語蝶畢竟不是合乎規格的越門之子,能夠影響的層面僅限於正在肢體碰觸的人,當時能發揮效果恐怕大半還得歸功於樓觀產出的虛子,而現在則是歸功於沉思者的力量。
語蝶的力量並不需要吞炎者的作用,因為他沒有產出任何東西,也不能移動或改變物質,『未定義』是穩定系統的力量,稱呼其為平衡之力、抑制之力、秩序之力、抗拒之力都不關緊要,以語蝶的特質來說或許稱為敵神之力會更適合,像是還原系統一樣的權能那樣只能針對額外變生出來的對象產生作用,換言之,就是只能用來將虛構物質與虛構存在加以壓制、分解和驅散的力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用途,在虛軸存在降臨之前毫無價值的空洞能力,卻在此時發揮了絕對致命的效果。
語蝶能夠持有如此之能力大抵是許多機緣巧合疊加而成的產物,但並不能說只是巧合。長年以來,語蝶一直都是不斷編寫虛構之物的同時卻又將其完全否認的男人,見證虛幻的同時卻又以其鋼鐵般的理性將其徹底否認,說來奇妙,語蝶的本性與未定義的本質是相當一致的。未定義的存在建構於虛軸之上,本身就是幻想之物的一種,可同時又是消滅所有幻想的力量,它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矛盾。
語蝶可以得到未定義的力量當然是一種偶然,卻不是毫無徵兆的。具體的時間明顯是在知道回到家中知曉赤朱存在之後漸漸變成了那樣,從那時起他的夢境在不知覺間變成了無色亦無相的混沌世界,彷若永恆不動的空洞世界,舉目四望所看到的景色有如無限廣闊的透明冰晶,他做著日復一日、無盡重複的清明之夢,那就是連淨土都不敢擅闖的未定義世界。
換言之,他成為未定義的使者其實是在他的個性變動之後,在他變成了一個鄙夷所有神靈、憎恨所有宗教、否認一切虛構之物的男人之後,在他變成了與未定義的價值相同之人後。如同淨土所周知,虛軸的力量行使與意志有關,語蝶因為思想符合了未定義的框架而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得到未定義的力量,得到了那令一切虛構之物煙消雲散的力量。
淨土世界的大小固然是全虛軸世界中最大的一個,幾乎可謂是無限寬廣,可也不過是包圍在未定義之中的一個小小區塊,要比喻的話大概就像浩淼無垠的海洋中的一座小島,語蝶得到了這無比強大的力量卻一無所知,固然是因為這力量對現實毫無一丁點用途,同時也是因為他根深蒂固地認為自己不會有這種力量,畢竟以紅龍之子的標準來說他的血統太過薄弱了。
然而,就像未定義這種力量很不正規一樣,取得其力量的手段也並不正規。和一般越門之子不同,他們的力量可以說是將意志與特定虛構物質結合的成果,因此必須花費時間將虛構物質內化為自己的一部分,才能用自己的意識加以控制;可語蝶卻是和未定義這個概念相連結,在行使時以其思想為媒介讓未定義自然降臨,他沒有辦法主觀地控制未定義的量與擴散方式,只是讓自己成為通道而已,否認虛構之物的意志越是強烈通道也就越是龐大,從這角度來說稱語蝶是未定義的使者是很巧妙的說法,他無非是用來消滅虛構之物的媒介而已。當然,這也是他自己的意志,若非如此無法達成這樣的效果,即使是下意識的行為也無法否認這點。
未定義的權能是用來將幻想帶來的扭曲加以還原的不可視之力,如果語蝶真的知道自己擁有這樣的力量或許反而會失去其力量也說不定,畢竟未定義也是虛構之物的一種,要是對虛構之物持有正面的認知很可能會使其無法再保持完全否認的精神面貌,從而使其失去未定義使者的身分。
從結論來說,能夠由始至終都不明白真相對他可說是一種幸運,讓他在這最後的關頭以沒有任何人可以想到的手段奇蹟地將了淨土一軍。
青空看到語蝶衝出之後接連傳來槍聲,立刻就趕了過去,但勝敗僅僅在一瞬之間,青空只看到語蝶騎在某個男人身上連續揮動雙拳不斷打臉,詭異的是那個男人像是冰晶一樣晶瑩剔透,然後像是掉到地上玻璃雕像一樣碎裂,最後居然化為一顆顆透明的晶粒飛散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心臟大小的金屬質感的雜色球體從男人的心口處殘留下來,整件事詭異到不行,但她立刻就沒有了關心這件事的餘裕,她已看到從語蝶身上流出的血液在地上瀰漫成一攤,濃稠而鮮明。
失去了靜穎這個核心身體,在這附近的力量也都被驅散,淨土已經無法再監看或控制這個地方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要本體趕來細心應對才可以完美擺平,但現在與羔羊們的決戰正如火如荼,距離也太過遙遠,基本只能放棄趕來了······況且,語蝶的力量對現實毫無用處,完全無法像虛構存在那樣修復身體,淨土與其硬是趕來硬碰硬還不如等語蝶死後且力量消散完畢再來,這樣的作法比較有效率也比較安全。
「老師!」
「嗯······扶我一下,控制室······就在前面了,還有······把那個······一起帶進去。」
「這是說那種的話時候嗎?先包紮一下吧!」
「沒用了,快······時間有限。」
對於青空驚惶的聲音,語蝶只是搖了搖頭,把沒有救的人說成有救不只是一種虛偽,更是對時間的浪費。
青空的理智也清楚語蝶說得沒錯,事到如今已經更不能違背語蝶最後的願望,她只能執行這殘酷的委託,帶著那並扶著語蝶進入控制室。
那金屬質感雜色球體其實就是加泰羅尼亞的開門者,語蝶不能把這東西留在外面,若是被淨土取回就麻煩了,畢竟語蝶的目標是阻止虛軸存在補充力量,不摧毀或控制每一個開門者太危險了。
或許把開門者跟沉思者、吞炎者都摧毀是更好的選擇,語蝶也如此掙扎,但現在沒有足夠的軍火做到這件事了,青空顯然在應對守衛的時候把炸彈跟子彈都用得差不多了,已經不足以用來摧毀目標,不如拿來保護控制室。
一進入控制室,語蝶就坐倒在牆邊,血流出的速度開始變慢了,畢竟人的身體是沒有那麼多血給他流個不停的。
「把門······關上,操控儀器······關掉······沉思者和······吞炎者······青空······抱歉,只能交給······妳。」
「老師,我——」
「求妳了,我······只能拜託妳。」
淚水模糊了眼睛,青空早在行動開始前就知道結局大概會是這樣,可當惡夢成真,她還是無可避免地感到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站在儀表前的手腳不斷地顫抖,讓本就難懂的機器更難操控。
語蝶靜靜地躺坐,感覺生命在離開自己的身體,手腳都非常沉重,卻意外地不感覺到有多痛,只是感到世界正開離自己遠去。
集中精神,語蝶想盡可能多支撐一點時間,至少多陪青空一下,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做到支援,但大概是不行了。
『敵神之力』——將一切虛構之物加以排除的力量在此時此刻不斷地釋出,就像那樣瀕死者發揮出潛能創造出鬼魂那樣,原本只能接觸發動的敵神之力也隨著語蝶的重傷而將範圍急遽擴大,導致了天仁醫院地下室變成了所有虛構存在都無法踏入的聖域,靜穎也因此敗亡,他現在的舉動等同是更進一步強化敵神之力的量,即使在他死後也能再維持相當長的時間,只是會隨著時間慢慢縮減範圍,範圍要縮小到只剩這間除了青空和語蝶外空無一人的控制室的話,未定義世界大概可以維持六小時的效果,之後衰減的速度則會更慢。
說起來極為諷刺,語蝶自始自終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力量,因此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靜穎會以那種狀況死去,但他的狀態也不容許他仔細思考了,因此,他只是回顧自己的人生,然後露出了甚為愉快的輕淺笑容。
在逐漸破碎解離的意識中,語蝶彷彿追憶般細聲唸起了某部法國舞台劇的詞語,那是西哈諾.德.貝爾熱拉克(Cyrano de Bergerac)的臨終之言。
「『Que dites-vous?(你說什麼).......C'est inutile?(徒勞無功是嗎)......Je le sais!(這我早已知道)』」
「『Mais on ne se bat pas dans l'espoir du succès!(但我不求勝利)』」
「『Non ! non, c'est bien plus beau lorsque c'est inutile!(不!不,戰鬥正因沒有勝算才顯得美麗)』」
語蝶很清楚,即使虛構存在無法迅速補充力量大概也無濟於事,無法依此拯救世界,結果很可能是毫無影響,但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這種感覺還是很令人滿足。
在最後的朦朧意識中,語蝶想起了紫碧,想起了父親與母親,然後想起了現在正在操控儀器的美麗助手。
已經看不清楚東西了,語蝶想用比較輕鬆的語調說話,免得徒增傷感,但可惜已經辦不到了。
「Kristian······妳······還在嗎?」
「我在這裡!老師你還好嗎?」
「叫······我的······名字。」
「紅災?真紅厄災?熾火之裁罰?」
「本名······我說······妳該不會······忘了······吧?」
語蝶真想讓自己的聲調聽起來俏皮一點,也希望能露出很好的笑容,但是,他連睜開眼睛都快要辦不到了。
青空用雙手握住了語蝶放在大腿上而被鮮血浸紅的右手,那雙手不斷的在發抖,像是因受傷而痛苦的是她而不是他似的。
「語蝶,求求你再支撐一下,很快就會關好了,我馬上就可以幫你包紮。」
「Kristian······謝謝妳,如果不是有妳一直陪伴著我——」
彷彿迴光返照般突然順暢起來的話語愕然停止,語蝶的臉上猶帶著平穩而輕淺的笑容,最後的生命之光從那半閉的雙眼中消逝。
即使沒有來得及完整地說出口,青空也能大概知道他大概想說的話,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的長,而且她是那麼地在意他。所以她很清楚,那肯定會是感謝與歉意,可那不是她想聽的話。
已經不必再忍耐,可以盡情哭泣了吧——青空無法不那麼想,可是,她還有責任未盡,現在不是讓情感支配身體的時候。
「我愛你,語蝶。」
將語蝶的右手輕輕放到一旁,小心地幫他闔上眼皮,青空留下了最後一次的告白,然後起身回轉。
大概,她的心中仍抱有一絲希望,希望他能夠在她轉過身體的下個瞬間回答那個告白,讓她停下腳步回望,就像許多浪漫電影的最後一幕那樣。
那樣的祈求當然沒能實現,人被殺就會死,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的事物,所以才必須珍惜,所以才值得守護。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語蝶為什麼不願意接受她,不只是喜好的問題,也不只是認為她會後悔,而是因為紅語蝶這個男人根深蒂固地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得到幸福······他過去犯下的錯像附骨之疽般纏繞著他,讓他不時會做出一些具有自我懲戒意味的事情,罪惡感扭曲了他的人生。
也正因為如此,她更希望語蝶可以得到幸福,如今所做的選擇是他的願望,在這一刻他終於得到他所期望的救贖,應當獻上的是祝福與掌聲而非否定與哀嘆。可是,她還是很難如此接受,卻也必須接受。
回到了機械的前方,她繼續剛才未完的操控,光是搞懂怎麼操作就很不容易了,畢竟原本靜穎在一開始還刻意設計成其他人難以了解的介面,不過青空在這方面還頗具天分,加上靜穎後來有把介面修改得比較好懂,因此在搞了好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完事,讓吞炎者跟沉思者停止了運作,途中無從避免地傳出數次啜泣的聲音,那聲音被壓抑的程度彷彿是在害怕吵醒了身後的已逝者一般。
嚴格說來沉思者只是停止了部分機能,人腦的生命維持機能是無法從這裡關閉的,必須要一具一具手動關閉,這是為了避免錯誤操縱而使得整個沉思者因此毀損到無可挽救地步的防呆措施,畢竟能充當虛子分泌機器的人口是很有限的,得要確保他們的生命。
找了點東西堵住門,反正從監視器上沒看到任何人入侵的跡象,青空做了最基本的防護措施後就躺坐到語蝶的屍身旁邊去依偎著他,顯然一點都不害怕死者——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會傷害人、會懷抱惡意的永遠都是活人。
閉上眼睛,青空感覺著語蝶殘留的溫度,她已經了放棄未來,認定自己的結局就是在這裡和語蝶一同死去,畢竟種種徵兆都顯示這個世界即將滅亡,企圖僥倖地活下去似乎是太過奢侈的妄想。
青空可以說是在無意之間做了最好的保護措施,緊貼語蝶的身體讓未定義的力量即使收縮也可以籠罩她最長的時間,這是否能算是幸運則尚未知曉。
寧靜像是潮水般流過兩人,像是微風般帶走淚水,像是霧氣般包裹心靈,像是棉絮般覆蓋身體,彷彿這一刻就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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