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勒丹斯他們出使的這段期間,納斯特首次有了除了呆坐外的動作。
他找上了路克。
「什麼?」尤勒丹斯回來的第二天,路克跑來找他,跟他說了這件事,尤勒丹斯則整個人從地上跳起來,大聲喊道。「納斯特想把風翔變成不死生物?」
旁邊熟睡的瑟蕊被他驚叫聲吵醒,難得地沒有教訓他,弄清事情始末之後,面容一肅,「這件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你嘗試召喚的是這樣相對強大的生物時候。路克,你現在真的有辦法嗎?」
路克遲疑了一下,然後肯定地說道:「如果要以殭屍的方式,我可能沒辦法,那需要的能量太多;但如果只是骨頭,我想應該沒問題。」
瑟蕊沉默了一會,她沒有去問納斯特是否會去接受只剩骨架的風翔,因為這根本是多餘的問題。
「你能保留多少原本的神智?」她沉聲問道。
「如果全力以赴……六成,不,七成。」
「那夠了。」
「等等。」尤勒丹斯喊停。「你們真的要讓風翔變成不死生物?索菲斯可是超──仇視不死生物的國家耶?」開玩笑,索菲斯中心信仰的主神是生命之神,跟不死生物可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當然沒辦法讓他待在索菲斯。」瑟蕊輕鬆地說道。「反正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國間的分界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那如果不順利呢?」
「那就是他們沒辦法每天待在一起罷了,這也比永遠不能見面要強太多。」瑟蕊沒看著他。
尤勒丹斯沒反駁,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路克當他默認了,於是試探地問道:「那我跟他說我答應囉?」
瑟蕊應了一聲,默默目送著他快步離開。
「瑟蕊。」尤勒丹斯等到路克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輕輕地說道。「我問妳,假設那時候妳有辦法,妳會把父親或哥哥變成不死生物嗎?」
瑟蕊陰鬱地望了他一眼,過了半晌才喃喃說道:「如果有機會,而且神智保留率達到十成,我……還是不會選擇復活他們。」
尤勒丹斯沒靜靜看向瑟蕊有應答,表情除了勾了一抹微笑之外,沒有其他變化,她的選擇其實也在他的意料之內。
瑟蕊看著他,思緒透露出一絲懊惱,「以死靈法術復活,不能算真正的活著,馬爾斯和攸克多不會想以這種方式繼續存在這世上。」
「那風翔就不會在意嗎?」
瑟蕊嘆了口氣,輕輕地說道:「他們兩個還年輕,自然不會想那麼早離去,只要有辦法繼續互相陪伴,我想他們都不會在意的。」
「那……」尤勒丹斯試探地問道。「攸克多呢?」
但他才剛出口馬上就後悔了,瑟蕊才剛見到父親的頭顱,現在又來提醒她攸克多的事……自己真他媽的是笨蛋!
「他不會想變成不死生物的。」瑟蕊別開視線,望向遠方的天空,喃喃地說道。「他不會的……」
他……真的不會嗎?
她搖了搖頭,轉向尤勒丹斯,以淡漠過頭的語氣說道:「你去讓路克把前置作業準備好,之後等國王的指示下來,我們一起到特洛薩伊去,途中有地方能讓他施法,也能讓風翔待在那邊。」
尤勒丹斯羞愧地垂下眼睛,低聲應道:「好的。」
他轉身拖沓著腳步離開,走到一半時,又停下腳步,提起勇氣轉身對瑟蕊說道:「雖然我知道我大概永遠也比不上攸克多,但……如果妳不介意,我願意站上他的位置!」
沒有回答。
回到阿斯喀爾的第四天,國王的指示到達,包括了談判所需提出的條件,以及針對特洛薩伊可能提出的幾個條件的應對方式,另外還有一面繪了獨角獸的索菲斯皇家旗幟。
由於已經事先準備妥當,瑟蕊的傷勢也癒合得差不多了,隔天他們便在索菲斯空軍熱烈的歡送下啟程。
這次除了尤勒丹斯之外,瑟蕊背上還載了路克和納斯特,風翔被路克處理過的骨骸則分別放在瑟蕊和尤勒丹斯的空間袋中。
不過也因為這巨大的負載,尤勒丹斯和瑟蕊每秒都損失著巨大的精神力,就連瑟蕊也露出罕見的疲態。
另外值得一提的,當初尤勒丹斯把路克丟到瑟蕊背上時,他還被罵了一頓,但這次換成納斯特她卻未吭一聲,甚至主動幫他坐上自己的背。
途中瑟蕊停下休息好幾次,好讓自己跟尤勒丹斯能把骨頭拿出來好喘息一下,也因為這樣,他們到達瑟蕊預定的地點時,已經接近黃昏。
這是在群山一處隱密的山谷,因為地勢的關係,除非由空中往下看,很難找到這個地方,不過就如同其他地方這裡也被下了幻影,直到突破結界,才看到了一片平靜如鏡的湖泊,在夕陽映照下,湖水彷彿燃燒起來似的,把旁邊的景物也都籠罩上一片淡淡的昏黃光芒。
湖泊東、南、北面是一整片的針葉樹林,西面則是一片山壁,而底下有隻意想不到的巨龍在湖邊打盹……黎娜。
難怪那時候他問瑟蕊怎麼不去找黎娜時,她顯得那麼從容不迫……尤勒丹斯暗自嘀咕。
不過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黎娜的外號是霜翼,那時候遇到法德沃時,瑟蕊好像也提過他要錢就跟黎娜拿,再加上之前瑟蕊在龍島時說漏嘴的寶庫……難道就是這裡?
理應的興奮被之前瑟蕊所下的格殺令所帶來的恐慌所取代,他一踏上地面,便緊張地四處張望,似乎怕守衛從哪個角落撲向他。
瑟蕊見狀,毫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放心吧,有我在,他們宰了你之前會先問一下的。」
尤勒丹斯半信半疑地放鬆繃緊的神經,瞄了正朝他們走過來的黎娜一眼,「所以這裡真的是妳的寶庫了?然後妳拿黎娜來幫妳看門?」
瑟蕊尾巴一甩,尤勒丹斯便筆直地飛到湖裡去,一邊淡淡地說道:「黎娜她不想跟其他龍相處,那我當然就把她帶過來了。」
尤勒丹斯即使想反駁也力有未逮,這邊可是山上,他一落水瞬間就凍僵了,連施法自救都沒辦法。
瑟蕊見到他在水中掙扎,卻似乎無法脫困,暴躁地嘆了口氣,朝遠方樹林喊了一聲。
尤勒丹斯只覺得快被冰冷潮濕的黑暗所吞沒,雙手盲目地亂抓著,一摸到一個實物就猛地攀了上去。喘過氣來後才突然發現這個他抓住的東西毛茸茸的。
他突然僵住,視線緩緩朝這物品的頭部望去……一看之下,只差點沒再摔回水裡去。
跑來救他的,是一頭狼,一隻立起來比人還高,全身雪白的狼。
尤勒丹斯心驚膽顫地被那狼給駝回去,同時牙齒不斷地打戰著。
才剛上岸,尤勒丹斯便被甩了下來,他還沒起身,喉頭一涼,白狼的爪子已經抵在他的喉嚨。
「宰了?」牠看向瑟蕊,語帶期待地探詢。
瑟蕊搖了搖頭,「我跟你們介紹,你現在壓著的那傢伙,是我的騎士,尤勒丹斯。」
白狼放開尤勒丹斯,嘴巴張開,朝後咧,露出兩排森森利齒,彷彿在笑,「你們巨龍就是那麼奇怪,還設了一個會綁住自己爪子的合約。」
瑟蕊對他的批判似乎恍若未聞,只是對尤勒丹斯說道:「這是赫夫曼,巨狼,或者說魔狼一族的領導,因為一些緣故,擔任我寶庫的守衛和我的……」她遲疑了一下,似乎在選擇用詞,「侍衛。」
尤勒丹斯平復了一下驚魂未定的心情,用了團火元素把自己用乾,然後又在旁邊生了團火,手放在上面取暖,「巨狼?」他這下才有心情去打量赫夫曼,他全身雖然濕漉漉的,但銀白的毛髮卻隱不住那璀璨的光芒,就彷彿獨角獸一般純白無暇,而一條黑線則從額前延至兩眼間。
「在大陸上算滿神秘的種族。」瑟蕊說道。「不像龍族還有一堆故事和傳說,巨狼一族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還滿懷疑。」
尤勒丹斯以一種懷疑的眼光看向瑟蕊,「堂堂巨龍長老跟神秘的巨狼族都被妳拿來看門了,妳裡面到底放了什麼東西啊?」
瑟蕊窩了下來,赫夫曼兩三步跳上瑟蕊的背,找了個地方把自己團成一球,散發黃色光芒的凶狠目光陰晴不定地望著尤勒丹斯等人。
納斯特則被路克拉著也坐到火堆旁,而黎娜……卻仍獨自伏在湖邊,頭枕在前腳上看著太陽緩緩落下。
「不能讓你拿走的東西。」瑟蕊惡意地笑道。
路克轉頭望了一下黎娜,納斯特視線也跟著移了過去,「她也是巨龍沒錯吧?」
「是的。」瑟蕊漫不經心地說道,一邊把骨頭從空間袋中拿出來放在旁邊。「另外她是我的妹妹,叫黎娜。」
尤勒丹斯跟進,卸下這一重擔,不禁鬆了一口氣,「再來呢?準備復活風翔了嗎?」
赫夫曼一見到那堆骨頭,便從瑟蕊背上跳下,走到那堆骨頭旁好奇地轉了一圈,低頭嗅聞,然後銳利的目光定焦在路克身上,骴出牙齒,低吼在他胸腔迴盪,「死靈法師?」
「冷靜一點。」瑟蕊起身,以嚴峻的目光看著赫夫曼。「他是我的人。」
尤勒丹斯略微起身,如果這狼有什麼舉動,他才有辦法即時反應。
但赫夫曼只是縮起嘴唇,冷冷地看了瑟蕊一眼,「悉聽尊便。」
說完,他便轉身朝樹林跑去,沒三兩下就不見蹤影。
瑟蕊盤回去,淡淡地對他們說道:「他對死靈法師有點……感冒,你們也別太介意。」
尤勒丹斯坐下,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說道:「既然是巨狼族,那應該也不只他一隻?」
「你在擔心他帶同族回來報復嗎?」瑟蕊失笑,「這你放心吧,他是很尊敬我的,雖然我老是提他不愛的選項……而且,今天的巨狼族也沒有那麼多了。」她說到最後一句時,眼神有些落寞。
「是因為死靈法師的原因?」尤勒丹斯猜測。
「是。」瑟蕊嘆了口氣,「那時候我第一次遇到赫夫曼的時候,他還不是族長,他們那時候不知怎地槓上了好幾個死靈法師,赫夫曼以將跟隨我為報酬,請我協助他們。我那時候剛好閒得發慌,就順手幫他們把不死生物給清掉了。不過原本就不多的巨狼族,從那時候起全族就剩不到五十。」
跟巨龍族的狀況倒有點像……不過尤勒丹斯沒說出口,前幾天的那次教訓已經足夠。
路克對這些倒不是那麼感興趣,只是問道:「那今天呢?等下就準備施法嗎?」
瑟蕊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一處特別光滑的山壁前,不知在哪輕輕按了一下,一個隱密的洞口隨著吱吱嘎嘎的聲響和落下的灰塵顯現。
尤勒丹斯點了一顆光球,好奇地湊過去,路克和納斯特也帶著壓抑的好奇上前一看究竟。
在尤勒丹斯光球照耀下,顯現出來的是一個廣大的圓形空曠房間,似乎單是房間直徑就與伊爾薩多的王座廳同長,而在房間的另一頭,有著五扇門,門上則以古語寫了一些字,不過以這距離無法看清寫了些什麼。
「你們今天就在這邊休息吧,明天大家養精蓄銳之後再進行復活。另外你們別想去自己開那幾扇門,那都有法術守著,亂開會出人命的。」瑟蕊平淡地說道,然後又以思緒對尤勒丹斯說道:「你等下再出來一下,我答應過不再隨便隱瞞事情的,黎娜等下講的事你最好一起聽一下。」
尤勒丹斯聞言不禁大奇,不過隱忍著沒作聲。
路克和納斯特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鋪蓋地布準備晚上的床鋪,然後拿出乾糧果腹。
瑟蕊用腳輕輕推了尤勒丹斯一下,然後用尾巴比了比外頭。
他也很快會意,安靜地跟著她出去。
來到外頭時,黎娜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剛他們圍坐的火堆旁,而赫夫曼則窩在她的對面,一雙黃眼睛直直瞅著他們。
瑟蕊走到他們之間,騰了個空間給自己,然後躺下,將尤勒丹斯用尾巴攏近身子說道:「好啦,黎娜,妳突然回來,還做了幾萬個冰雕是發生什麼事了?」
黎娜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尤勒丹斯一眼,然後一個有些熟悉而強大的心靈進到他的思緒,「如同我們所一直擔心的,墮落之翼復甦了。」
瑟蕊的爪子猛地抓進地表,而赫夫曼瞇起眼睛,看樣子的確也知道墮落之翼是什麼的。
她表情前所未見的嚴肅,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問道:「從哪個觀測組傳過來的消息?可信度有多少?多久之後會突破我們的封鎖?」
黎娜垂頭說道:「正是拉曼杜的那個,他已經確認了遠方的活動,他說會盡力阻擋上一陣,但估計在兩個月內就會突破到索菲斯和特洛薩伊的北境。」
「該死……」瑟蕊喃喃咒罵,「那我們可能沒有時間慢慢來了,黎娜,妳到時候跟我一起去特洛薩伊,先用人形,有必要的話,就需要妳來一起說服了。」
黎娜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瑟蕊好一會,最後才以平淡無波的語氣說道:「是。」
「尤勒丹斯。」瑟蕊低下頭看著他,眼中有一種神色,是痛苦嗎?好像又不是。她輕柔地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忙……跟著我,尤勒丹斯。要在這人類的世界行走,我無法單獨前進;我需要你的陪伴……即使你自認無法取代攸克多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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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這次更新的時間總算正常一點 (被毆 不過還是有接近五千字的啦~~~
上一章說那是第二部結尾,後來覺得這裡更適合XwX 不過既然是連載,就別管它了 (欸
既然瑟蕊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們來談談這一對好了。
我想大概打從訓練開始,大家就一直在猜測,瑟蕊跟尤勒丹斯這一對吧,倒底他們兩個間到底有沒有姦情(?) 不過我想這問題連瑟蕊自己都不清楚吧,哇哈哈哈哈(以下略)
瑟蕊近千年的歲月中,到底有沒有所謂"喜歡",其實是件滿有趣的事,從他們家遇變開始,瑟蕊與正常的生活就已經幾乎脫節,雖然本文中一直沒有特別點出(其實是作者TMD又忘了),但從離開龍島到遇上尤勒丹斯這段期間,瑟蕊一直是孤獨在人類世界的,四處尋訪龍騎士人選,跟拉曼杜和雷克斯討論訓練事宜......喔對,這段時間是還有這兩個異性,不過我想能直接忽視 (?
也因為如此,瑟蕊對於"感情"這塊,差不多相當於法術之於一開始拿火球燒自己頭髮的尤勒丹斯吧XDDD
他們倆之後會有什麼進展,就還得看在尤勒丹斯分上了 (? (作者曰:以他這笨個性,大概很難吧 (碎碎念 (被火球砸
另外也已經來到八十九章,即將邁入九十章、一百章,故事也逐漸走向尾聲,雖然說讀者群有浮在水面的好像永遠都是那幾個,訂閱數也就一直增增減減,但自己對連載還是樂此不疲XD
雖然好像已經說到爛了,但如果沒有留言GP訂閱的你們,那麼懶的作者不可能會寫到這邊的
看大家的留言一直都是趕快把文丟上來的動力XDD
恩......這次後記好長啊,那就先到這邊吧,願風與你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