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鬆了軟肘,卓立健軀無力支撐緩緩踞坐而下,寬背倚靠上硬冷鐵欄,使人不易窺探的俊顏垂落,默然不語。
見狀,薛凝荷深感擔憂,柔荑欲觸碰那落寞背影,卻又深怕惹來玉軒燁擯斥而停在半空,她仍未忘眼前這名男子有多討厭她,討厭到差點喪了命。「玉狐君大人您怎麼了嗎?是否身體不適,要不讓小的替您診察一下?」
「大罪迫在眉睫,妳還有心罣念本王身子,不如多替自己尋求脫罪方法實在。」玉軒燁深覺還無需讓一名將死之人替他擔心,只不過獨木難支的窘境令他心煩意亂。
九尾天狐……身為九尾天狐的宿命真得逆來順受、秉承刻肌傷骨惡習嗎?違抗天界並非難事,不外連同僅剩出島的自由也失去罷了,只因遠古成了天界手下敗將,他族就躊躇不前,任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困境持續萬年。
悶,鬱悶極了!思及此,玉軒燁憤而搥胸頓足,掄拳拊心模樣嚇壞了薛凝荷。
「大人……請您別這樣、會受傷的,大人──」薛凝荷顧不得自己是否會被嫌惡,藕臂焦急繞出欄杆環抱住健軀,拼命攀附著阻止玉軒燁傷害自己。
顫抖的軟玉溫香貼上,使玉軒燁瞬時怔愣進而遏止了粗暴行徑,黑眸側目了一眼那精緻五官蹙擰的嬌顏,怒道:「連區區一名女子都救不了的我,活著有何用,放手!」虛有其表的位階,令人譏誚。
螓首猛搖,表示無法苟同,「不是……不是這樣,是小的錯了,不該對狐君大人抱持繫戀之心,原本打算藉此幫上一點忙,卻連累了您,一切咎由自取怎會是您的錯──嗚……」薛凝荷淚下交頤哭訴著,殊不知下一秒就後悔了。
她……口無遮攔說了什麼?但所有話卻不偏不倚全入了玉軒燁的耳。
玉軒燁直眉立眼回睠驚慌失措的薛凝荷,「妳……剛說了什麼?」
「我、我只是一時口直心快,不是那種意思、不是……」薛凝荷張口結舌,矢口否認自我心意,甚至發現自己仍貼近著壯軀,羞赧地連忙往後跳開,蓮足一滑踉蹌跌坐於地,吃痛悶哼了一聲:「痛、痛……」
覷見薛凝荷一連串滑稽行為,令玉軒燁霎時忘了剛才人兒的驚人之語,不禁莞爾,「呵……妳沒事吧?」這一摔力道可不小呢!
薛凝荷靦腆地尷尬一笑,心中暗自懊悔吶喊無數次──為什麼偏偏讓玉軒燁瞧見自己這般蠢樣,真無地自容!
「謝、謝玉狐君大人關心,小的……小的沒事。」薛凝荷只是羞窘到想挖個洞將自己直接埋進去罷了,但玉軒燁嘴角揚起得笑弧是如此吸引著她的目光,讓她目不轉睛直勾勾看著。
接收到薛凝荷大剌剌注視的眸光,玉軒燁才意識自己的失態,收起笑容撇過俊顏,「沒、沒受傷就好。」天殺的,他竟然節骨眼上還笑的出來?
「是……但玉狐君大人還是趕緊離開是好,此地陰暗潮濕不適合尊貴的您久待。」薛凝荷開始覺得納悶,按道理來講她目前處境應實屬收押禁見,怎玉軒燁不但能入天牢與她會晤,還能久談呢?依她估計……守牢戍卒早該囔囔趕人了才對。「話說,是御殿下告訴大人您,小的入獄之事,才讓您進來探望小的嗎?」
聞言,俊顏上露出異色,又驀然緘口不言,「……」
彷彿察覺出哪兒不對勁的薛凝荷,神情緊張詢問道:「大人……您現下沉默不語是什麼意思?難道……並非是御殿下的主意?」
「薛天醫,能否麻煩妳往後挪移數步。」玉軒燁顧左右而言他,垂下的黑眸凝著令人摸不透的擘畫。
「什麼?」薛凝荷不解玉軒燁言中之意,然而還是乖乖退離至內牆。
只見玉軒燁伸出大掌再次攫握住冰冷鐵欄,週遭原本凝滯的氣息漸漸流動,揚起陣陣風息圍繞於自身,不知何時閉上了黑眸,薄唇還張合著念念有詞。
平日化形隱藏的淡翡翠色九尾隨即顯現而出,隨著氣流循繞輕擺並且散發出淡綠色光芒,使玉軒燁整個人看起來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這是薛凝荷第二次瞧見九尾天狐真正模樣,但仍屏氣凝神盯著那不可思議、隨波擺動的九條尾巴,心中無比納悶,「狐君大人?」他……究竟欲做什麼?
倏地劈啪聲四起,從一根根剛硬鐵欄發出,薛凝荷目睢著頻頻發出嗡嗡聲響、震動不已的數隻杆子漸漸出現罅隙,僅見玉軒燁益發加深手掌力道,原本牢固剛強的鐵欄就粉碎斷裂成好幾節,牢房硬生生開出了個大洞,阻擋於兩人間的障礙瞬時盪然無存。
薛凝荷一臉透著驚詫,囔叫出聲:「大人您這是在做什麼?怎掙斷了鐵欄。」
不同於薛凝荷侷促不安模樣,玉軒燁氣定神閒邁入牢房中,肆住玉腕上的桎梏,眨眼間就輕鬆將那厚重鐐銬給破壞掉、碎裂一地。
「走!」不等薛凝荷從詫異中回神,大掌便霸道地將人拉出牢房,闊步直達出口奪門欲出,卻因人兒突如其來的抵抗戛然而止。
「不、等等……切莫再往前行步,請您放開小的,難不成……狐君大人打算劫獄?」萬萬使不得,她怎能讓玉軒燁也背負滔天大罪,這罪過要她如何擔當得起。
藕臂奮力扞拒,與強而有力的大掌互相拉扯,卻怎也甩不掉,「請快放開,再拖延下去讓獄卒們發現就百口莫辯了,求求您。」
「現下憂心這個早已來不及。」玉軒燁深怕傷及薛凝荷於是緩緩放鬆力道,讓人兒足以掙脫他的鉗制。
稍才獲得自由的薛凝荷原本打算立即旋身折返回牢房,卻因玉軒燁的話中之話而亍停,忙不迭追問:「您……此言何意?」什麼叫已來不及?一顆芳心七上八下,憂懼聽見更可怕的事實。
「妳該不會以為本王仍有閒暇奏請天帝離開桃花島的詔敕?」玉軒燁頭疼地低斥著一臉茫然的人兒。
可話甫落,薛凝荷煞時差點昏厥而去,雙膝發軟險些跌倒,要不是玉軒燁眼明手快早一步把住藕臂,軟玉溫香就一頭摔入冷硬石板上了。「薛天醫妳還好吧?」
一顆螓首如同撥郎鼓猛搖,軟手仍抵拒著,「請您別理會小的,趁還未被其他人察覺趕緊回島上,別讓小的更加負疚。」擅離職守這事非同小可,薛凝荷不解玉軒燁何能依舊泰然自若跑來劫獄。
玉軒燁全然拿這死心眼的女子沒輒,不搵不火說道:「怎會沒讓任何人發現,未經允准踏入天界的本王,要不扑昏那些戍卒又何能大搖大擺在這與妳晤談。」這傻女子究竟明晰情況沒,與她執拗的這段時間,那些昏厥的戍卒興許已醒。
「什麼?」薛凝荷總算通透所有來龍去脈,但這一來使她益發矍然不安,氣急敗壞「玉狐君大人怎可做出如此悖謬之舉,要您日後如何文過飾非?」
「本王無意為己脫罪,遭束縛的日子本王亦受夠了,哪怕只求得撚指間自由也值放手一搏。」他不願繼續苟合取容,該是違抗時候。
「這怎行,大人您此舉簡直帶盆望天,小的怎能順從,還是撂下小的到陛下面前服首認罪,想必陛下定能對您從輕量刑、不多加為難。」薛凝荷執意不願與玉軒燁一同潛逃,轉過香軀欲返回牢房。
「站住!」眼看人兒又即窩回那陰寒之地,玉軒燁喝令道,只不過薛凝荷充耳不聞,蓮足筆直往前毫不躊躇。
玉軒燁惱在心上、吁嗟長嘆,喑啞再次輕喊:「凝、凝荷……」
低喚乍啟,背對玉軒燁的香軀猛地一凜,芙顏上透著不可置信地驚訝樣回頭擲目,「玉、玉狐君大人……您方才叫小的什麼?」
黑靴步履至薛凝荷面前,敞開雙臂將軟玉溫香順勢納入寬膛中,耳鬢廝磨地低語,「雖妳總說死不足惜,焉知入了本王耳時,多令人痛心入骨……可否別再拗彆?」
被攬腰入懷的薛凝荷杏眼圓睜,緊繃著香軀不敢有絲毫動作,對於此刻所發生何事茫然費解。據她所知,玉軒燁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無形的隔閡總存於兩人間;再者,不久前還被拒於門外,使她只能黯然失色返回天界,何故現下竟摟抱著她,還淨說些巧言如簧的耳語?
懷中人兒漸漸不安分蠕動推拒,「玉狐君大人?」懷疑玉軒燁是否神智不清才胡言亂語。
但顯然玉軒燁還不肯還懷中香嬌玉嫩自由,手臂將薛凝荷摟得緊、讓兩人間不留一絲空隙,「事情到這地步也不是本王始願所及,但木已成舟也只能尋求最佳解決之道,倘若要眼睜睜目送妳赴走九泉,本王寧可鋌而走險,這心思妳可否明晰?」
聽完這些動人耳語後的薛凝荷,深覺內心一陣莫明悸動,有股衝動迫使她頜首應允,雖然不諳日後會有什麼樣乖張命運候著他們,但現下有個無比清晰的念頭充斥腦海──她……不想先行離去,到那再也無法窺探眼前這名男子未來的地方。
「好……」檀口輕啟,終於答應提議。
聞言,俊顏喜上眉梢,稍稍拉開了兩人之距,「太好了,謝謝妳凝荷,已耽擱許久時間,事不宜遲、咱們先離開天界再說。」
又一次從薄唇中聽見自個名字的親暱感,使薛凝荷芙容上不免又浮出羞答答模樣,乖順回應,「好……」
透著暖意的大掌挽上軟肘,拉著人兒邁出天牢大門,玉軒燁留神覷看了一旁石地一眼,發覺原本昏厥臥倒在地的戍卒早已不見蹤影,便知戍卒捷足先登通報上級去了。
見微知著的玉軒燁更加挽緊玉手,叮囑道:「千萬別離開本王身旁。」
感受到玉軒燁掌心傳來得壓迫,讓薛凝荷也如坐針氈般端詳著四周。
帶著人兒才剛踏出天牢外穹石高拱,此起彼落的根根長戢鋒尖倏忽翦逕兩人欲前之路,眾多將領戍卒們以半圓隊形將他們包圍得水洩不通。領將一聲吆喝:「大膽狐妖,束手就擒吧!」
見狀,玉軒燁攢眉抿唇,壓根兒也不想跟這些冗將雜兵耗費時間,昂首闊步迎向戛擊;銳器猝然而及攻來,他奮袂而起、一邊長臂在空中畫了個弧,釋發出結界抵禦,一手簇凝內力之息朝聚集衛兵扑撻而去,霎那間檳除整排阻礙。
而薛凝荷則是亦步亦趨緊跟在後,縱觀眼前擺出不可一世之姿的男子,是如何如同應付螻蟻般輕鬆、蹻捷踏過傾倒讓出的蹊徑,留下一地片地哀嚎的戍卒。
躺在地上哀嚎的將兵,依舊不肯放棄吼道:「可惡狐妖,竟然行貳過傷人之舉,理當然耳誅之!」
恚憤揚言的將兵使出剩餘力氣抓住循徑而過的薛凝荷的腳踝,觸及瞬間惹得人兒驚呼連連,「阿阿呀?」
不遠處的玉軒燁聽見發慌軟音,冷峻黑眸睹見緊纏著不停蹬跳的人兒的將兵,即刻折返來到人兒身旁,一腳蹴踩開死掘住的粗臂,待將兵因吃痛而鬆開手掌,便一腳踹滾那將兵,將薛凝荷拉往自個身後,俊顏染上搵怒之色。
「有本事衝著本王來,別為難一名單弱女子!」側目而去的黑眸化為柔和,關切詢問:「不打緊?」
薛凝荷頜了頜首表示沒事,她只是稍微受驚、並無受害,「嗯,小的無恙,繼續前進吧!」
「這些戍卒只是冰山一角,留心點兒──」語未盡,耳聰靈敏的玉軒燁就聽見相距不遠處,傳來踢踢躂躂地腳步聲,繁多而紊亂。
玉軒燁不敢輕忽,一臉戒慎神情、左右顧盼,令道:「看來是磋失遁逃良機,不能再蹉跎下去,麻煩妳緊跟在後。」
兩人攜手聯袂肆力奔跑,一路上奔軼絕塵,個個將兵接踵而來,手持兵器猛烈襲向玉軒燁,但玉軒燁依舊所向披靡一一攔擊下來,甚或攘奪數十把長戛扑擲回返,揮袖佈起防禦結界護身、險象環身穿梭於刀光劍影中。
尾隨在後的薛凝荷栖栖皇皇、忐忑不安留意著,擔憂玉軒燁因她而分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 * *
東宮殿前,一道嬌小玲瓏倩影疾行奔馳著,直奔殿內、眸光尋視著什麼似的,讓笑比河清的臉蛋兒上添了一絲惶窘,眸光最終落於從側室蹣跚而來的鳳禧儀身上。
「發生何事?」睞目鳶歌臉上異色,鳳禧儀納悶問道。
玲瓏香軀蹴然作揖,隨即稟告:「太子妃殿下,事情出了岔子,狐君構亂、目前正與太子殿下安排戍守的天兵天將周旋。」
「什麼?玉軒燁叛亂?」艷容上閃過一抹詫異,忙不迭追問:「事出何因,難不成……是為救出薛凝荷?」
「正是,臣親眼目睹薛凝荷姑娘緊跟在後,兩人從天牢竄逃而出,就被團團困住。」鳶歌將她所視察的一切如實稟報。
「好……看來狐君並非如木石般無情,對凝荷義無反顧的心意無動於衷。鳶歌妳先行退下,本宮得去一個地方,成敗利頓就看他們兩人是否有那緣分。」
「是!」語落,嬌小倩影立刻一躍上高處樑住,眨眼間就隱沒了身影。
「來人!備轎,本宮要去凌雲殿走上一趟。」鳳禧儀喚來外頭新添的恃女,令曰要她們準備輦轎。
恃女們一同福身、恭敬地齊口而出:「是,太子妃殿下。」
另一方面……
一抹挺拔身影時不時在自個寢殿裡來回踱步,共攏的眉間形成了一條溝,似乎顯得煩躁不己。御昊自從被「請」回寢宮後,足足已有一天一夜之久,但守在外頭監視他的翼衛卻怎也不肯撤離,惹得他一肚子氣無處發洩。
一把推開大門,兩根銀光長戢就敧傾而下阻擋他的去路,能不惱嗎?「喂!給本皇子讓開。」又不是遭繫囚,怎能限制他這麼久時間不得踏出寢宮一步,說什麼為他好、情非得已,他呸!不如坦白說──放他到外頭撒野,定會鬧出驚天動地事件來。
固守門扉兩旁的翼衛垂下頭恭敬地道出,令御昊益發不悅的言詞:「太子殿下有令不得讓您踏出寢殿半步,還是請御皇子殿下返回寢殿,得罪了!」
天殺的!御昊低啐一聲,又只能訕訕然折返,就因為反覆碰了一鼻子灰,使他室怒市色,好想滅掉外頭那群不識好歹、膽大包天阻礙他的翼衛。
弄得御昊只能不停呼哧順氣,壓抑心中莫名火,不然真會逕自肆行奪門而出,直搗東宮殿、揪起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的衣襟破口大罵!
但不管他再怎憤恨不平,還是得先想個法子屏除目前被禁錮的窘境才行。黑靴又是一陣信步,正當御昊暗忖著該如何脫困時,外頭頻傳的騷動聲響,引起他的注意,以至於又再次騰挪雙腿來到門前,拉開嗓門囔囔,「外頭發生什麼事,竟如此喧嘩?」
翼衛們對裡頭的叫吼如風過耳,但此舉卻徹底壓垮某人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長腿夾帶的凜烈力道蹴爛那緊閉的大門,一把攫起因猝不及防、而被轟擊力道甩飛在地翻滾了好幾圈兒才停下的翼衛,盛怒問道:「給你們三分顏色,竟給本皇子開起染房來啦?說!前方,發生何事?」老虎不發威,都把他病貓看吶!
不知死活的翼衛這才怯怯地解了俊臉袎黑的男人的疑惑,「這、這微臣也不太清楚,好似妖界之王從天牢中劫走一名女子,所以……太子殿下正四處召集將兵欲拿下叛賊,如是我聞。」
「妖界之王……那不就是軒燁嗎?他竟然劫獄,不、不對……是誰將薛天醫入獄的消息傳入他耳中,嘖、該死!」聞及此,御昊根本無心再顧及任何繁文縟節,丟下手足無措的翼衛,一溜煙地從寢殿前消失。
* * *
一道挺拔身影領著一抹倩影輾轉條條石逕小道,許久周匝卻難覓通往宮外的明朗大道,玉軒燁深感不對勁地歛足下來,眼前寬敞大院上連一兵一卒都未出現,實屬可疑。
使緊跟於後的薛凝荷險些迎面撞上那趑趄不進的寬背,眼看自個鼻樑與那堵肉牆只差咫尺便相撞在一起,驚呼一聲:「阿?」蓮足總算勉強駐停下來,免了一場尷尬。
小嘴囁嚅問道:「怎、怎麼了嗎?」薛凝荷一雙骨碌碌眼瞳凝視著冷凜的俊龐、滿腹疑惑。不是得趕緊逃離皇宮,怎卻在這節骨眼停下腳步?
「咱們似乎落入了迷陣。」
「什麼?」薛凝荷芙容上出現臨事而懼的神色,左顧右盼巡視著,依舊看不出什麼端倪,「迷陣?這兒沒半個人呀?」
「迷陣是術法構成、將獵物困在死胡同裡的結界,並非軍隊排列隊形;妳瞧……前方假石、右方畔邊、左方懸木、後方鈿拱,腳下佈滿壤土,是天界之人拿手的『五行霾迷陣』。」玉軒燁描述地繪聲繪影,宛如所有怖陣皆由他始終其事般。
薛凝荷雖不諳這些罕聞實學,卻仍細細傾耳而聽,發覺自己雖無法理解那些陣法密奧之處,卻沒由來對玉軒燁佩服地五體投地。
但專注在如何破陣的玉軒燁倒全然沒覷見人兒投來的炯炯眸光,大掌拊了拊細肩,叮囑道:「安靜待在這別離開,本王去去就回。」
「是!」薛凝荷乖順頜了頜首,仍睞目著步履而前的長頎壯軀所有一舉一動。
見玉軒燁從容不迫將薛邊沙土蹴入小渠道,折下一根樹枝插入土堆;進而轉往扑撻抵裂假石,再順勢接下掉落的石塊擲攛出去,以迅雷不及眼耳之速越過薛凝荷佇立地方,襲向後方鑲上金鈿寶石的拱門。
一氣喝成的動作,讓人兒目不轉睛,就在一切水到渠成後,四周景觀竟開始扭曲模糊。薛凝荷覺得蹊蹺,悚慄地騰挪蓮步,匆匆奔向處於前方的玉軒燁,劈頭就問:「狐君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方才咱們所走之路皆是幻影,仍受困在莫大園庭中,卻不自知。」黑眸掃視著產生變化的四周,景色漸漸轉回稍早曾經過的一處廣闊庭院,屏除結界後也抉開藏於迷陣裡地天兵天將,排排繚繞亍立在穹石上,個個手持弧弓、拉上弓繳,蓄勢待發模樣與無所遁形的兩人針鋒相對。
見狀,薛凝荷不免震慄地倒抽一口冷空氣,玉軒燁則是頂著冷峻神色、虎視鷹瞵那站在眾多將兵們中間,昂首目睢著他們的高壯男子,將一顆頭已默默垂下的薛凝荷護在身後。
此人的出現,玉軒燁並不感到意外,經過一路擊退的將兵數量,算一算主謀也該適時出現了,但薛凝荷與泰然自若的玉軒燁不同,一睞見來者是為何人時,更是瞋目咋舌、刷白了小臉不敢直視。
「大膽狐妖,見了本太子竟無行作揖跪禮,還逕自擅離職守、私闖深宮禁地,情實罪當卻不知反省,如此擢髮難數不怕遭世人齒冷?」震耳欲聾的咆嘯聲出自正俯視兩人的御典欽之口,讓人輕易明白此人現下有多憋憋焦焦。
玉軒燁嘴角啣著一抹諷笑,揮別以往溫文儒雅模樣,猖狂厥詞回應,「跪禮?就憑你也配本王卑躬屈膝?敻古,九尾天狐乃妖界之首叱吒一時,因殘殺許多生靈陷人界於水生火熱、哀鴻遍野之中,使天、人兩界借機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討伐,掠奪我族日後權勢,換取世世代代苟且偷安為條件,對我族繫囚桃花島,殊不知那只是天界推託之詞,實際上……不就是對『那樣東西』束手無策?呵──」
邪佞笑容勾起,玉軒燁無論是眼神還是言詞,都表現地極度輕蔑,彷彿完全不將御典欽放在眼裡,惹得御典欽勃然作色,一張臉鐵青的很。
「你、你這下作狐妖是在對誰夸夸其詞,當真以為天界懼怕那玩意兒嗎?好,本太子今日就拿下你這悖逆狂徒的首級,看你還能否碎嘴!來人──放箭!」惱羞成怒的御典欽再也嘔不住心中那口氣,高聳舉起粗臂、毫不猶夷垂垂而下,怒令道。
玉軒燁本也無意與御典欽多費唇舌,從打定劫獄開始,就不抱持著全身而退的念頭。甭說與御典欽交涉能取得共識,讓天界交還原本屬於他族的妖界權勢,就算苦苦央求御典欽放過薛凝荷都是遑論,既然如此又何必好聲好氣呢?
「本王正有此意,就看是你先拿下本王性命,還是本王先將你扳倒!」黑靴往前一大跨步,無所畏懼迎接朝他飛馳而來的萬箭,拂袖一揮又在俯仰之間架構出抵禦結界,擋下道道銳光,眼角餘光卻瞟見躲在較遠暗處的弓兵,箭指對象竟是一旁手足無措的薛凝荷。
「阿──!」突如其來的飛箭讓薛凝荷猝不及防,只能尖叫一聲、猛然閉上雙眸,準備承受任何痛楚。
鞋尖點地於塵土上畫出半弧,旋身揚袂、大掌撫上置於後方的細肩,將人兒攬在懷中,再度側身騰出一手迅捷巧妙地攫下即將撂在薛凝荷香軀上的銳箭,憤而單掌使力、啪地一聲折斷了數根箭枝。斥喝:「御典欽,你有天大本事儘管使出,別做這種宵小之輩舉措,暗傷一名柔弱女子。」
御典欽嗤之以鼻,「女子?現下在本太子眼裡只有罪人,何來女子?勸你還是乖乖速手就擒,至少那偷取本太子仙丹,膽大妄為的偷兒還能活上一時半霎,不然就得和你一同在此共赴黃泉。」
薛凝荷驚魂未定的模樣讓玉軒燁的心更加冷凜幾分,對於御典親的蠻橫感到氣結,「好,那也休怪本王無情,拿你的將兵來血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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