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頭的陰雨正不住地敲打在立達會議室的玻璃窗上。下午兩點的會議室裡,總是忘了配合外頭氣溫降低溫度的大樓空調,冷氣仍舊開得極強。
會議室的眾人大多已然坐定,偌大的會議室裡此時靜得出奇,除了眾人翻閱資料的刷刷聲,只剩下不時喝著熱茶的立達總裁林巧兮,她用手頂著瓷杯杯蓋藉以喝茶時,瓷杯與瓷蓋相撞的敲擊聲。
而或許是因為已經跟Annie打過照面,若芯看見Catherine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站在投螢幕前的若芯,並不感到驚訝。
從若芯的位子,她可以清楚看見Catherine的側臉,她看見她目光專注地翻閱著門口小艾發送的資料,她看見Catherine的眉宇因為資料的翻閱時而皺緊、時而舒緩,她也看見Catherine往會議室裡剩下的唯一空位走去…
那個空位的桌面上,擺著一只銅製的金屬牌,上頭刻著『立達集團美國分公司總經理─Catherine Hsu』的字樣。
若芯看著Catherine走向那個位子,看著Annie替Catherine拉開了座椅,看著Catherine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若芯也看著Catherine在坐定的那瞬間抬起頭,目光與站在投螢幕前的自己四目相對…
…只是這次的四目相對,Catherine似乎已沒有初次相遇時的友善。
她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像是為兩人的雨中相遇畫上了句點。很快地,她的目光就回到面前的那疊資料上。
Catherine再度低下頭的那瞬間,若芯不由得的發現自己有些失落。
她想起Annie剛剛對待她的態度,想起她今天早上來立達前,打電話范仲翔時,范仲翔對她說過的話。
『…這次主持計畫的徐總是立達總裁的姪女,能力出色,但既然是在立達工作,就也只是個打手。』
『…這次的計畫案公司要撥相當高的金額過去,如果徐總的立場有問題,以她的能力我相信要讓這筆錢『合理』的消失相當容易,但我們公司的現況,承擔不了這樣的虧損…』
這些話盤旋在若芯的腦海中,她不自覺的看向門口的傘筒,傘筒裡,那把幾小時前Catherine從老張座位抽出給她的黑色長柄傘,還安好的躺在當中。
…她只是一時好心而已嗎?若芯不禁這麼想。
而也在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的Annie,見總裁林巧兮笑吟吟的對她點了點頭,於是Annie開了口。
「總裁、副總裁、總經理好,既然各位長官都已經到了,部門人員也已經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會議就正式開始。」
「首先要為我們進行過往評估報告整體會報的,是由翔宇集團指派來立達,為本次分公司設立計畫加以協助的─海外企劃部副主任張若芯。」
站在投螢幕前的若芯,聞言禮貌地對上會議室眾人的目光,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若芯覺得眼下的這間會議室,彷彿除了自己人外沒有一個人是友善的。
這讓她覺得很緊張。
…只要專注的看著簡報,把整理好的東西都說出來就好。她似乎只能這樣暗自安慰自己。
可一對上Catherine銳利的目光,這緊張的感覺就彷彿加乘,於是她側過身去試圖忽視這種感覺,佯裝鎮定地開了口。
「…大家好,請大家先看第一張簡報上呈現的數據圖,這是2012年的評估資料,當時我們就已幾個重點營運項目在大陸市場的發展做過初步評估…」
「…之後在2013、2014、2015年我們也有做更進一步的評估…」
而一個小時的簡報結束後,若芯連忙的喝了口水,當她再抬頭的時候,Catherine已舉起手來,不慌不忙的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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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無法確定自己怎麼度過剛剛會議進行的三個小時,面對會議中各個幹部彷彿隆隆炮火的提問,尤其是Catherine毫不修飾地指出她報告中的瑕疵,坐在公司旁的咖啡廳裡,若芯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而猛把冰咖啡灌進胃裡,似乎是若芯現下唯一可以做的事。
這間咖啡廳窗明几淨,下了一個下午的大雨總算停了。取而代之的夕陽,溫柔的從咖啡廳兩側的落地窗撒了進來,灑了一地昏黃。
窗外可見熙來攘往的行人們,雖然有的人仍然神色匆匆,但大多人臉上是疲憊夾雜著下班的喜悅。
只是,這樣的景致下,對應若芯此刻的心情,卻是明顯的對比。
只因現下的她雖然下班了,卻一點也不感到輕鬆。
「果然是立達魔女欸,一聽完妳報告,立刻就指出一大堆問題,妳明明就報告的很好,她這樣根本是找麻煩嘛。」
「什麼四個策略、五個目標、七個方向的…」
「我們是來當兵還是來上班的啊…」
若芯對面的小艾碎念著,一邊咬著剛剛送上來的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