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銀月超人是傳說中的超級英雄。
巨大身形猶如魏峨大山屹立不搖,剛毅臉龐透著不屈的堅定。
月光下,以敏捷的身姿躍動於夜色。
闖入群魔亂舞的邪惡窩巢,猛力一擊,擊殺世間一切罪惡。
〈故事〉
蝴蝶輕停指背休憩,鳥兒旋繞頭頂飛舞,松鼠在腳邊遊戲。
傑斯提走於小鎮鄉道,晴天雲朵綻放,翠地群花盛開,景色優美宜人,遠看林野碧綠,近看萬紫千紅,聆聽著鳥語,聞嗅著花香,他放聲高歌。
周遭滿溢正能量。
農婦在遠處種菜,一見到往鎮上前去的傑斯提,馬上歡喜又熱切地向他招呼著。
「神聖的教會戰鬥感化員您好,今日的空氣多麼清新,就猶如您的笑容清爽不油膩。」
「唉呀,這麼誇我多不好意思!」
「您幫了咱家不小的忙呢,我們諾諾因為您的教導,現在可都一直老實著,真多虧了您呀!」
「呀呀,真是過獎,小諾諾他最近乖嗎?如果他再搗蛋的話,我可以繼續感化他哦。」
「乖!他可乖著!諾諾一聽到您就變得相當老實,以後若他再不乖,還得請您再去感化呢。」
「我相當樂意。」
傑斯提、農婦,相視而笑。
身為教會戰鬥感化員,為主上之神奉獻教育世人為己大業,讓迷惘的羔羊走向純善真理之道就是戰鬥感化員的職責。
從事這項工作的傑斯提倍受鎮民敬愛,無論到哪都能受到熱烈的歡迎。
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了!
傑斯提對於紅磚教會心中充滿感激,更是充滿動力為教會執行感化員工作!
說到紅磚教會,是整個城鎮的文化教育社交中心,舉辦著各種聚會,大家經常一起唱歌、一起學習善良、一起分享食物,歡樂無限真善美的好地方。
教會帶來的一切美好,都要歸功於大神父。
大神父不只面目慈祥,武功更是強。
他領導著人們去相信著世界並沒有惡人,只有未受感化之人,世間沒有邪惡,只有愛不夠,心中的善良被愛所滋潤後,將猶如嫩芽般欣欣向榮萌發。
要是在非常萬一的狀況下,出現那種冥頑不靈等級太高、難以受教化之人,大神父會毫不留情施展『神罰的金勾臂』一擊讓迷途之人在肉體苦痛中懺悔罪障!
罪人被淨化乾淨,最終也會變成無暇的良善之人。
啊,這樣的世界是多麼美好!
然而,平安喜樂鎮發生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同時也是傑斯提來到鎮上的原因。
據說,八歲小迪特偷掀九歲娜娜的裙子,這是相當罕見的性騷擾案件,對講究性別平權的善良小鎮來說,是超嚴重的糟糕事。
小迪特本身是小鎮學校測驗成績最優秀的學生,平時乖巧老實。
但是他忽然犯下如此離譜的錯誤確實令鎮民們震驚萬分,經過鎮內長者會們的評估訪談,小迪特非常冥頑不靈也難以教化,基於『小時候偷摘瓜,長大偷牽牛』定律,長者會議決議向紅磚教會申請感化教育課程,他們希望教會能好好教育小迪特,使他變成乖巧安分又懂事的孩子。
接受任務的傑斯提,來到教育室。
才開門,環視一圈,終於在角落發現小迪特瑟縮在那。
「不用怕,雖然我的職稱是戰鬥感化員,但從不揍人,請別緊張。」
人小鬼大的小迪特聽了傑斯提的承諾,馬上找回勇氣,隨即站穩挺直腰桿。
「呼,不會揍人?哼,真好,我是絕對不會受到你們的感化的!」
傑斯提心想,每個頑固的孩子一開始都這麼說,但自己的專業絕對有辦法處置這些小傢伙,屢試不爽。
「嗯,先別說這個了,你為什麼要掀娜娜的裙子?」
「米亞亞姐姐說過,小學生越喜歡一個人就越需要欺負那個人!這樣才可以讓娜娜注意到我。」
「米亞亞?她是誰?我想肯定不是正經的人!她所教的可都是壞孩子才會幹的勾當!」
「才不是呢,遇到她後我的生命改變了!大家都不敢欺負我了!」
「生命改變?是為什麼改變呢?」
「因為以前大家都笑我是『紮褲子好學生』或者『讀書呆瓜』,但遇到她後我決定變成像她那樣瀟灑的人!然後讓那群笑我的傻子們通通下地獄,再讓我喜歡的女生通通嫁給我!」
「嘖,那米亞亞的傢伙......我說,她到底還教了你什麼東西?」
「她還說,如果看到不爽的事情,就用上鉤拳解決,我真心認為酷。」
「我的天,暴力可是不可以解決所有事情,這可真是個謬論呀......」
「枉費你還是教會的一份子,你的觀念真的跟不上潮流,也是,似乎一開始我也是跟米亞亞姐姐這麼說的......」
「嗯......那最後為什麼你還是被她說服了呢?」
「她說,教會的大神父使用『神罰的金勾臂』教育人,我們必須有樣學樣,真是超有說服力。」
「唉,果然如此呢。」
傑斯提扶著太陽穴,無奈地重嘆一氣。
他深知教會的教育有此矛盾點,也因此他才會用自己的方式擔任戰鬥感化員。
如果暴力份子用上述理由抨擊教會的教育手法,要為此辯駁也是難以站住腳,暴力雖是原始有效的溝通方式,但也是柄雙面刃,容易令人口服心不服。
使人『心生恐懼屈服』與使人『身心屈服』不一樣,就算傑斯提是紅磚教會的『戰鬥』感化員,也從不選擇武力征服模式教訓人。
但,若不用武力,使用別的方式可以解決問題嗎?
當然。
有一項東西,完全可以,這是傑斯提堅定的信念。
「小迪特,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
一鐘頭後。
小迪特眼神渙散,滿是疲憊地走出教育室,如此經歷他再也不想遭遇第二次了。
剛剛真是個噩夢。
當傑斯提拿起封面畫著紅色大愛心的教科書替他上課的時,生理與心理的危機警報忽然大作,也是動物遠離恐懼的本能。
「愛是體貼、愛是包容,愛是人與人偶有摩擦的潤滑液。」
當他開口時,小迪特簡直嚇得頭皮發麻,當他越說下去時,才發現這教育,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猛無情精神轟炸!
那恐怖至極又愛來愛去的教育,簡直讓自己飽受靈魂凌遲。
然而,最恐怖的感化課程莫過於那驚恐的愛的練習──
「你就是愛不夠,才不體貼,才會掀女生裙子,來,讓我們來練習什麼是愛,首先從表達開始。」
「表、表達?怎麼表達?」
「這很簡單,我對你說什麼,你就對我說什麼。」
「這樣就行了嗎?」
小迪特鬆一口氣,心想這也不難,敷衍應付過去便行,但事實不是如此。
「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
傑斯提半瞇著的眼睛,那表情複雜得深情款款,像是看著鬧彆扭分手又吃了許多苦頭才重回懷抱的傻女友。
「小迪特,我,愛,你。」
天啊,這這這也太......小迪特雞皮疙瘩簡直從腳底噁心到頭皮。
「啊?啊啊?為什麼要這樣啊?嘔。」
「注意你的態度!別懷疑,別嘔吐,這非常沒禮貌,難怪你會被那個什麼米亞亞洗腦,要學習表達愛,你才會變成好孩子,快點跟我練習,娜娜才會重新愛上你。」
「不要!噁心死了啊!超噁!噁到......嘔......」
「這很嚴肅,就算你身體不適我也不會讓你離席,乖,好好配合我就放你下課。」
小迪特不敢再多想下去,那羞恥的感化過程,一回想起他真的想挖土把自己活埋。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能在精神沒崩潰的狀態下呼吸到新鮮空氣真好。
小迪特已經學乖了,以後還是不要做出太任性的事才好吧?
......那場感化教育的體驗真是個地獄。
但是傑斯提任務尚未完成。
舉個例子好了。
戰鬥冒險者接受任務,來到河川下游殲滅異變魔物,殲滅後,卻察覺事情不單純,因河水被汙染了,這才發現原來是河川上游有更強大的汙染魔獸!這些汙染水導致下游的動物喝下後異變成魔物!如果不把源頭殲滅根本不算任務完成!
小迪特就是那頭喝了汙染河水的小動物,而那位叫做米亞亞的女人,就是萬惡的汙染源,身為感化員的自己絕對有責任要將她淨化!
經過一番鄉野調查,傑斯提從鎮民口中得到一些情報。
據說她雖然很可愛,但是性格超惡劣,跟她示好會馬上被惡毒的話打槍,是個沒朋友的超邊緣人,所以獨自住在森林深處的木造小屋,小屋旁還養一匹馬,行徑鬼祟得像是個森林魔女,也不曉得平常都在幹什麼勾當。
來到森林小屋外,傑斯提沒好氣地敲門。
『碰碰碰』的巨大聲響,聽起來明顯就是想找碴。
但傑斯提認為遇到這種壞傢伙一開始還是別太客氣,給點下馬威比較好。
睡眼惺忪的女孩地開門了。
她頭髮蓬亂,臉蛋卻清秀可愛,但看起來也不太好惹,因為她臉色不耐煩地按著額頭,表情異常火大......
「是哪位找死的傢伙?敲門敲這麼用力,吵死啦!」
等等,這樣不太對吧?她、她怎麼只穿著內衣褲就出來見人呀!
───碰。
傑斯提馬上把門關上。
「我的老天!米亞亞小姐,要見客人就給我把衣服穿好!」
「哇啊、哇啊!天殺的王八羔子!你竟然看到老娘沒穿好衣服的模樣!你死定了!」
看起來明明是少女,還自稱老娘,又不穿好衣服見客,這女孩還真是粗魯!
「妳自己沒打理儀容好就開門,居然還怪到我頭上?失禮的傢伙是妳!」
傑斯提理直氣壯反駁,卻聽見門內傳出一陣低沉痛苦的呢喃。
「該死,昨晚喝多了,不只一早宿醉頭超痛,還被個冒失鬼看到狼狽的姿態......」
唉,生活習慣真不檢點......宿醉還隨便牽扯,真是有夠惡劣的傢伙。
「現在已經中午了,能睡到這個時候妳也很驚人。」
「你這傢伙......」
咿呀一聲,門又打開,米亞亞穿著短褲與短擺上衣,雖然有點清涼,但比起之前模樣已經端莊許多。
她二話不說,箭步向前──
一擊側腹拳打在傑斯提身上!
「嗚哇!」
他踉蹌退三步,滿臉痛苦抱著肚子口吐白沫。
「噗嚕嚕嚕嚕,妳怎麼打人啊!」
「看光光當然要還帳,如果不還賬的話,哪有那麼好康?」
「妳這傢伙......我一點都不覺得好康!」
「什麼,竟然覺得老娘的身體福利不是好康?妳這是在羞辱老娘嗎?」
「在主上之神面前人人平等!沒有什麼好康與不好康!」
傑斯提胃忽然痛了起來,他勉強站直身子,心想這場鬧劇也該到此為止。
「好吧,說正題......我是教會的戰鬥感化員,傳授小迪特不良知識的妳罪孽深重......必須淨化!接受感化教育吧!」
「哦?教會戰鬥感化員?難怪我覺得你特別娘娘腔。」
「娘、娘娘腔?我勸妳不要嗆我,嗆神職人員會下地獄的!米亞亞小姐,為什麼要亂教小迪特那些奇怪的東西?」
「因為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優柔寡斷娘娘腔,繼續看著他的窩囊樣我會很痛苦,附帶一提,看到你們紅磚教會人員在那邊跟鎮民玩扮家家酒也有這種感覺。」
不可以暴怒!對,要用愛來化解一切,息怒、息怒......
傑斯提咬牙切齒,然後笑了。
「呵呵、呵呵,正因有妳在才會破壞世間的真善美,所以無私博愛的主上之神才會引領我們教會來淨化妳,妳只是冥頑不靈等級高的羔羊罷了,而且別批判教會,妳會後悔的,勸妳還是乖乖接受指導吧。」
米亞亞愜意地隨處找椅子坐下,翹起腳,雙手環抱後腦勺。
「哼,一群自以為是的傻子們,不僅思想死板,只跟著鎮民們玩當好人的遊戲,不面對這世界真正的醜惡,還敢講真善美,就算這個平安喜樂鎮每個鎮民都很良善可愛,但是外面的世界呢?你們有看到嗎?」
「唔?外面的世界?」
「土豪城上所發生的事聽過嗎?對地方課重稅的官、買賣奴隸的無良商人、地下角鬥場,這些都很有趣,但我看你似乎是很不懂哦?」
有這回事嗎?這可從來都沒聽過。
「如果是真的,那裡的教會對於這些囂張的行徑肯定不會原諒!」
「那個地方的黃金教會?噗,真好笑,老娘的內衣都要笑到脫落了,你的智商真是低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了。」
說完,米亞亞起身,一把將傑斯提推出屋外,並順勢要關上門──
「井底之蛙,你們就在平安喜樂鎮快樂用家家酒遊戲自瀆一輩子吧,我要去睡回籠覺了,慢走不送。」
「慢、慢著!」
傑斯提扶著門邊牆,不甘示弱地用腳抵住門扉。
「可、可別忘了我來這邊就是要淨化妳的!」
「哦?是要怎麼淨化我?」
傑斯提改用臉抵住牆面,並克難地將手伸入隨身袋,試圖從中取出對付小孩無往不利的愛心教科書──
「那當然是使用『愛』來感......」
米亞亞退後,身形一閃化為殘影,瞬間出現在傑斯提身邊,又是一個上鉤拳!
「少跟我廢話。」
經過傑斯提的專業觀測,米亞亞的冥頑不靈等級已經超過威脅水平,若情況繼續惡化下去,災難指數堪比地獄魔鬼直接降臨人間。
按照戰鬥感化員的標準作業程序,傑斯提必須啟動素行不良蒐證模式觀察米亞亞,並且把她作惡多端的具體事項收集彙整,再把這些事證回報給紅磚教會,若審議通過,大神父將會親自出面處置米亞亞。
到時候若真的遇到『神罰的金勾臂』,她絕對會哭著向主上之神懺悔一切,如此一來才會變回真正可愛的女孩子吧?
她目前的樣子實在是太糟糕了,性格惡劣得一點都不討喜!地方的媽媽們若要娶媳婦一定會優先汰除這種貨色。
傑斯提決定潛伏在森林小屋旁,等米亞亞一出門就去尾行,透過跟蹤才能夠了解這傢伙平常還幹過甚麼更加過分的事。
等到傍晚,終於等到米亞亞出門辦事。
等等,她為什麼全身穿著黑裝束還蒙著面?
這不就是要幹壞勾當的造型打扮嗎?
哼,看來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呢,等著被制裁吧,迷途的羔羊唷。
傑斯提從葉子間的縫隙,看見米亞亞從旁邊馬廄牽出黑色駿馬。
一躍上馬她腳跟立即踢了馬屁股,黑色駿馬隨即沿著小徑奔出森林。
「天啊,打扮得像小偷,竟然還騎馬去執行任務,這可真是招搖!」
傑斯提跳出灌木叢趕緊追上,但是他的交通工具卻只有兩隻腳。
「喂!我沒有馬啊,別這樣吧?」
與米亞亞的距離已拉得老遠,再不跟上肯定就無法蒐證了!他只好快跑追上,心想著好在森林跟平安喜樂鎮距離並沒有太遙遠,就算用跑的也不用追太久。
但是米亞亞出了森林之後,竟然往土豪城的方向騎去──
「喂,真的不要這樣吧?我真的沒有馬啊!」
傑斯提差點哭出來,咬緊牙根,手刀衝刺追上遠方漸行漸遠的影子。
*
夜色已經降臨。
米亞亞來到土豪城近郊,把馬繫在隱密的林子中,靜悄悄地來到城牆旁,拿出勾索甩到牆垛之上,確認好繩索固定無誤後,爬上城牆。
傑斯提累得半死,看著米亞亞又拿出方便工具簡直都快昏過去了。
「喂,我、我也沒有勾索啊!」
一臉苦喪的他,待米亞亞爬上城牆後,也把手指插入城牆石磚的縫隙中狼狽地爬上去,這簡直是他有史以來做過最累的素行不良的蒐證任務。
當他爬上城牆後,發現米亞亞身手俐落地在城鎮中的屋頂跳躍奔跑,自己累得跟狗一樣,但也只能跟在她身後身後緊追不放。
然後,來到一座華麗大宅。
他躲在牆後偷偷地看著米亞亞爬上屋頂,輕而易舉地拆了上頭的窗子,小心翼翼地擺好窗子後,一個躍身而入。
「好呀,竟然做出私闖民宅這麼壞的勾當,要累積竊盜前科是吧?要是被我逮到,妳肯定要被『神罰的金勾臂』打到滿地找牙了!」
他也心想,等米亞亞會完事後,肯定會再從這離開,到時抓到她,再把偷來的東西還人,再跟這邊主人道歉後,直接把這傢伙抓回教會審判,哦呵呵呵,萬無一失。
但等了十多分鐘後,傑斯提不免產生疑惑,奇怪,這麼久了?怎麼沒出來?
這時,他總算聽到別處的細微的乒乓聲──
可惡!這個米亞亞偷完東西後,竟沒從同一處離開!反而是從一樓拆掉窗子脫出,技術竟然純熟得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音!這女孩的小肌群到底多發達動作才會如此細緻?
要不是傑斯提聽力比較好,早就被她完美溜走,但反應過來早已經被她溜得老遠......
真是太大意了,她逃得飛快,一轉眼已經錯過了逮捕她的最好時機......
雖然說已經追丟她身影......但也還有辦法!
只要延著回頭路追上城牆,再往停馬匹的城外樹林追去準沒錯!
傑斯提爬出城牆,奔到林子外,果然看見米亞亞的馬屁股,這時她早已騎馬奔向遠方......
「拜託不要再騎馬讓我追著跑了啊!」
月色高掛在窮酸遺址的天空。
這裡與土豪城大約有十幾公里的距離。
殘敗的木牆、凌亂的瓦片、破舊的屋骸,這裡曾是被戰火摧殘過的城鎮,城鎮損毀的程度幾乎無法住人,但是要修復成本又太高,於是被國家擺著當遺跡,卻一點觀光價值也沒有。
然而,這邊明明是廢墟,為什麼會有人居住?
看到一座座的帳篷與炊煙,傑斯提心中不免有所疑惑,這邊的生活水平,乍看之下可真的一點也不平安喜樂。
他跟著米亞亞腳步,踏入窮酸遺址,忽然發現不得了的事──
米亞亞趁著夜色,竟然把偷來的財物挨家挨戶丟進去,把這些東西發送給所有居民!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想用偷來的錢幫助窮人嗎?
傑斯提更加困惑,就算是出自於好意......方法也用不對呀,劫富濟貧也是有人歡笑、有人哭的行為,並不是最好的方法。
把快樂建立在土豪城大宅主人的痛苦上,肯定不是好事吧?
這次一定要阻止她繼續犯下錯誤!
於是他心一狠,立刻從陰影躍出,一把架住米亞亞,使她無法動彈分毫。
「住手!妳犯下的罪行已經很重了,請別將它們擴散。」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米亞亞簡直不敢置信,她壓根沒發現自己被跟蹤。
而逮到自己的人竟是......那位白癡感化員。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我會出現在哪不是重點,重點是──哈哈哈,束手就擒吧!妳的罪行已經被我揭發,乖乖跟我回教會接受審判與淨化!」
「可惡,壞事的傢伙!」
「嘖,真是有夠冥頑不靈,妳犯的錯誤非常嚴重,不把妳抓回教會淨化,主上之神會哭泣!」
原本傑斯提以為自己早已制伏米亞亞──
但是米亞亞忽然扳開他食指,反以擒拿姿態架住他手腕。
「哼,應該說就是有你們這些搞不懂事情的傻子,你們的主上之神才會哭,你的三腳貓功夫是沒辦法制伏我的!」
「痛痛痛,拜託不要用暴力,我先聲明我一開始就不打算扁妳,拜託和平解決!」
「抱著如此娘砲心態想逮住我?少笑死人!真是想得太美了!」
「這可不一定哦,我可以用正確的良善知識,喚醒妳心中的『愛』......啊啊啊啊!」
傑斯提話還沒說完,米亞亞一技過肩摔把它扔到遠方──
當他站起來時,她一溜煙地早就地消失了。
「痛......喂!至少也讓我把話說完吧!妳這傢伙!」
傑斯提狼狽地從殘來中起出來,滿臉苦澀地往米亞亞消失的方向追去。
米亞亞疑惑地看著一旁空無一物的老樹。
奇怪,明明馬兒就栓在這邊,為什麼突然消失了?
她背後忽然冒起雞皮疙瘩。
「哼哈哈哈,同樣的錯誤,我是不會犯第四次的,我再也不想追著馬兒奔跑了!」
天哪,那個冒失白癡感化員,忽然又出現在自己身後!
「我的老天,拜託你不要那麼煩人好不好?快把毆吉還我!」
「原來小黑馬叫做毆吉呀?放心,等把妳安頓好之後,我也會好好安頓毆吉的。」
「拜託你,不要搞不清楚狀況一直做愚蠢的事,我之所以會偷東西,就是因為──」
「別解釋!妳是壞孩子,我要處罰妳。」
同時,傑斯提從隨身袋拿出一綑麻繩。
「就算我不會揍人,但是為了讓妳老實,還是得把妳綁回教會,主上之神呀,請原諒我稍後將會用麻繩緊縛一位女孩子。」
「可惡,你這天殺的傻子,別怪我真的不手下留情!」
米亞亞咬牙切齒,面對那傢伙既然如此束手無策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打個半死動彈不得後,自己再逃跑!
她緊握粉拳立刻撲上傑斯提,不斷地施展鐵拳招呼傑斯提的臉龐──
但那傢伙就算被揍也絲毫不還擊,卻死命的用想用麻繩想纏住自己。
戰況進行得猛烈,電光石火的交擊,拳拳到肉的聲響,傑斯提就算被打得鼻青臉腫依然屹立不搖,這更令米亞亞惱怒萬分。
「拜託你不要像蟑螂一樣那麼煩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米亞亞終於被搞到情緒崩潰,哭著鼻子施展上勾拳,傑斯提挨揍一拳鼻涕跟著眼淚噴濺而出。
「嗚,只要妳乖一點天下就太平了,我多辛苦地想幫助妳變乖,妳為什麼一點都不領受我的好意!」
傑斯提就算遭受致命顏面打擊痛得差點崩潰,卻依然不放棄逮捕眼前的羔羊。
而事情總不會這麼一直持續下去──
時間終會換來結果,雲層湧動,月光打在兩人身上,膠著的戰鬥總算開始有所明朗。
傑斯提彷彿發動會心一擊,麻繩一纏繞巧妙地住米亞亞手臂,也順勢控制住她的攻擊,隨著一陣綑綁,馬上被拘束得動彈不得。
為了別讓米亞亞隨便亂咬人,傑斯提還使用布條堵住她的嘴。
「嗚,妳真的非常壞!我從來沒有為了感化一個人被打得這麼慘過,很痛妳知不知道!」
腫著臉的傑斯提講話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他對著動彈不得的米亞亞不斷地抱怨,彷彿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委屈。
但委屈的人,不只是他。
被綑綁的米亞亞,抬頭遙望天空,月色又被雲層掩蓋去,眼淚只能默默在黑暗中流下。
這下,終於死心了。
為了讓醜惡的世界增添一絲光明,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一絲希望。
但是這個渺茫的希望卻會隨著她失去自由,像根微弱燃燒的蠟燭,在狂風之中熄滅。
隔天,米亞亞被交回紅磚教會管理,而馬兒毆吉也被安置完畢。
傑斯提為了不讓事態擴大化,又回到窮酸遺址辦事,他想盡可能地回收那些早已分發出的贓物。
來到窮酸遺址後,事情卻往奇怪的地方開始發展──
那群居民每個都哭得唏哩嘩啦地。
經過溝通,居民們得知他就是昨天逮捕米亞亞的戰鬥感化員,竟然全部向他跪著求情!
「嗚嗚,感化員大人,請您饒了『銀月超人』吧!她真的是好人哪!雖然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是誰,但是她是真心為人著想,真正打擊邪惡的超級英雄!」
銀月超人是誰啊?難道是指米亞亞嗎?這、這肯定沒錯吧......
但是,她劫富濟貧的匿名也太神奇了吧!銀月超人,很明顯就是躲在夜晚的月亮之下偷東西幹壞勾當的美名化吧?
「真是抱歉,我也很不想抓那個銀什麼超人,但是她跑到土豪城偷東西很不對吧!而且她還打我的臉!」
傑斯提滿是憤慨地指著自己明顯發腫的臉龐,但他還沒說完,一位穿著破爛女僕裝的女孩忽然抱住他的左腿。
「嗚,人、人家以前是在土豪城大當女僕的女僕,每天都被那宅邸的主人欺負,嗚嗚嗚,當時發生的事您能想得有多糟就有多糟......但是有一天銀月超人救出現了,她把人家從那宅邸救出來,然後把人家安置在這個地方......只要大人您饒了她,您要怎麼對人家做以前壞蛋主人對人家做的壞事都可以!」
然而,另一位看起來是捲髮的黑人小男孩抱住他的右腿。
「我來自別的國家的小孩,有一天在外頭玩忽然被一群壞蛋擄走,然後被賣到土豪城做勞工,沒有時薪又一天工作二十鐘頭,有天銀月超人出現後痛扁我的雇主,就把我救出來了,她是我的大恩人,只要大人您饒了銀月超人,您要怎麼對我做以前女僕小姐的壞蛋主人對女僕小姐做的壞事都可以!」
另一個強壯的男人又從背後環抱著他的腰哭泣。
「嗚哇哇,我是被賣到土豪城地下角鬥場的角鬥士,在那邊每天都要跟奇怪的東西打架,一個不小心還會死掉,要不是銀月超人出現,我可能就要被拿著寶石流星錘的土豪當作練武術的靶子含恨而死了!只要大人您饒了銀月超人,您要怎麼對我......」
「住口!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做的出來!」
傑斯提被居民們纏得有點受不了,但是他終於發現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單純。
然而不只這些人,還有更多居們紛紛湧上像米亞亞求情,這場面還真的會讓人誤以為是某個城鎮大領主的告別式。
「「「嗚嗚嗚嗚,求求您饒了銀月超人吧!」」」
面對眾人的求情,傑斯提顯然有點動搖......
而且居民們不可能只靠一個晚上串通如此的大型謊言,回想米亞亞之前的話,也覺得確實哪裡不對勁。
但是他還是必須解開一些疑惑。
「所以你們都是來自土豪城的受害者,並且曾經受到一些很不合理的對待嗎?」
「對,土豪城簡直是弱勢者的地獄......還住著一堆張牙舞爪的資本主義惡鬼。」
傑斯提指著那位強壯的角鬥士先生,皺著眉頭問:
「你明明看起來比那個銀月什麼的超人還厲害,為什麼還會淪落到要讓她救你的田地?」
「因、因為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用上鉤拳往人下巴打上去!甚至惡狠狠地用鐵鞋踐踏角鬥場管理者的下體......那股狠勁跟不屈服強權的精神,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對呀,她還告訴人家,以後再遇到壞蛋就要反擊,再有人對自己圖謀不軌的話,不要屈服,上勾拳打下去就對了!」
「他告訴我,別像個娘娘腔,要勇敢對不合理做出抗爭,如果以後有誰要我超時工作,我一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小黑人擺起戰鬥架式迅速地揮拳,活像個無情的拳擊手。
「但是為什麼你們不尋求教會庇護?要是教會的話肯定不會放過那些可惡的事!」
「土、土豪城的黃金教會......」
說到這個,所有的居民紛紛抱在一起發抖。
「那個地方根本就是土豪城的魔王殿,他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在土豪城呼風喚雨,甚至連土豪城裡頭的壞土豪都懼怕他們萬分。」
「凌駕於土豪之上的黃金教會,完全是土豪中的霸主,他們連教堂的整座門都是純金打造,由於門非常重,經常得使用我們這些奴隸苦工去拉教堂的門,甚至還有一些同伴在那邊開門開到過勞死,嗚嗚嗚。」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教會必須是正義的!是真善美代言人才對!」
「我們看見的、感受的並不是『真、善、美』,而是『假、惡、醜』啊,嗚嗚嗚嗚。」
傑斯提只能對著所有爆哭的居民們柔情安撫。
如果居民們所說屬實,那這肯定是生理無法忍受的災難!但因為不夠確定,他還是得去調查清楚真實情報才行。
......但要調查前,至少要回紅磚教會確保米亞亞不被『神罰的金勾臂』打暈。
傑斯提馬上趕回平安喜樂鎮紅磚教會。
大神父穿著莊嚴神聖的神官袍,袍子雖包得扎實卻無法遮蓋那底下那結實強勁的筋肉,他雖然無比慈祥,但生氣時瞪大的圓目,彷彿可以嚇跑不信神威的地獄小惡鬼。
他傑斯提最尊敬的人,也非常有威儀的長者。
但是,今天的大神父卻板著臉孔,似乎有所心事。
「大神父!昨天逮捕的冥頑不靈羔羊,處、處置了嗎?」
「唉,就算想處置也不行處置。」
「所以,她還沒接受到感化制裁吧?大神父,請讓我見見她,我有事要......」
大神父以手勢示意傑斯提慢且說下去。
「稍後再談這個,現在土豪城的黃金教會正在這邊坐客,他們想見你。」
「啊?土豪城的黃金教會?怎麼會突然來這邊?」
難道是因為逮捕土豪城豪宅偷竊事件的犯人,因此引起了土豪城關注?
再說,銀月超人肯定跟土豪城有如千世怨偶般那麼複雜的過節......土豪城可能是確認到這邊逮到的犯人就是銀月超人本人,才會特地大駕光臨吧?
一位穿著貴氣逼人的金橘頭老教士從會客室走出,來到傑斯提身前,哈著腰又笑盈盈地抓住他的雙手。
「嘻嘻嘻嘻,您就是傑斯提感化員吧?您可真不簡單,竟然能夠抓住那為令人苦惱萬分的惡賊『月光超人』!這可真是猛呢,嘻嘻嘻。」
果然如此,是為了銀月超人而來沒錯......
金橘頭臉上賊笑總是掛著,瞇著小眼,轉頭對大神父說:
「平安喜樂鎮的大神父大人呀,恕我冒昧,請容我私下跟傑斯提感化員談些事吧。」
「請便。」
大神父輕輕閉著雙眼,起手示意。
*
傑斯提跟金橘頭教士來到小會客室,金橘頭不斷嘻嘻地賊笑,這實在令人有夠不舒服。
「嘻嘻,傑斯提感化員,咱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吧,土豪城的黃金教會需要您這樣身手的人才,哼哼哼,這樣一來,以後那種什麼愛搗蛋壞事的什麼超人,就都不敢在土豪城搗蛋了!」
「欸?怎麼一開口就直接挖人呀?」
「嘻嘻嘻,怎樣?我就是這麼直接,要不要加入我們土豪教會的行列?待遇保證非常優渥!退休金更是可以讓你肥到出油!到時還可以安插你到其它爽缺領雙薪!」
「可是,平安喜樂鎮的小孩子需要我,我想留在這邊用愛提升他們的心靈能量......」
「愛?心靈能量?嘔──噢不,真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最近天涼身體不適,我才會如此失禮。您說的那些玩意兒東西固然重要,但土豪城的黃金教會能給您更多重要的事物,例如財物、例如美女,嘻嘻嘻,您知道的,男子漢總是有些頂天立地的需求,絕對可以撫慰一切您從事戰鬥感化工作的疲勞。」
傑斯提聽得心中不斷冒汗,原本他還想親自到土豪城確認實情,但現在答案竟然自己找上了們,看來......窮酸遺址居民所說之事經由這為金橘頭行徑證推斷,竟有八分可信度。
「那個......請容我考慮一下,我會再給你們答覆的。」
「嘖,真不乾不脆呀,算了算了,那就等您的答覆吧,反正這次邀您加入黃金教會也只是順便之事......您若不好好考慮,肯定後悔!」
話才剛說完,金橘頭不顧禮儀,自顧自地走出會客室。
傑斯提困擾地坐在原地,不斷地思索著。
這件事對他來說衝擊實在是太大了,他怎樣也想不到土豪城的黃金教會竟是如此德性!
*
「咳咳,傑斯提......那位金橘頭教士跟你說了些什麼?」
一回神,傑斯提才發現自己最敬重的慈祥大神父來到身旁關切。
唉,真不曉得大神父知道這些問題之後,會怎樣看待這種事......
「他毫不害臊地直言,要挖角我加入土豪城黃金教會的戰鬥感化員。」
「別擔心我,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一直以來你都是自由的。」
「嗯......我不可能放下這邊的責任去接受他的挖角,很多事情不是用金錢利益就能解決,那些事物對我來說毫無魅力,況且我對於他們實在是......有些疑慮。」
「真不愧是我苦心栽培的戰鬥感化員......」
大神父威儀的臉龐,露出溫暖的笑容。
「不過我有點疑惑......所謂教會,真的是正義的代言人嗎?」
「如你所見,但如果是我們的話,絲毫不必懷疑。」
「那米亞亞......真的需要接受感化制裁嗎?我總覺得,事情不能這樣解決就算了。」
「黃金教會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請求我們紅磚教會把對銀月超人的制裁權轉讓給他們,目前我也在考慮這件事,這真是傷透腦筋了。」
「不行!絕對不行把米亞亞交給他們!」
傑斯提緊張地大叫,要是把米亞亞交給她們,她的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我最近才發現這件事,但大神父您知道他們是怎麼樣子的教會吧?您無比睿智,是我最崇敬的人!您一定知道!」
「是呀,以前這種事不告訴你們感化員,也是因為這是你們處理不了的事、也是我處理不了的事,告訴你們,反而增添你們的煩惱。」
「知道這件事後,我真得不知該怎麼辦,我、我無法坐視不管!」
「傑斯提,你如果要處理這件事,你願意奉獻到什麼程度?」
「嗯......」
傑斯提陷入一陣思索。
「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黃金教會的大神父上一場感化教育,用盡全力也要想辦法喚醒他心中的『愛』。」
大神父面露複雜的笑容,但開心與釋懷的成分居多。
「即使這堂課程要冒著生命風險去上,你也不退卻?」
「這是別無選擇的......」
「有句話是『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因此我們只能照顧好平安喜樂鎮,沒有多餘力量去對抗黃金教會,而就算打倒黃金教會,依然會有其他更大的教會把我們視為眼中釘。」
「我知道......我相信大神父的智慧,要維持局勢穩定、也要活著才能做更多好事,所以紅磚教會只能選擇維持平衡無視他們惡行......但是現況是我們必須交出米亞亞,才能維持這份穩定,這點我真的、真的沒辦法......」
「看到你的樣子,我真是欣慰,我果然放心了呀......」
「為教會付出奉獻,這些都是最基本、最應該的。」
「你真是個非常好的感化員,你的談話、你的反應,都足以證明你有資格繼承紅磚教會的大神父之位,你確實非常合格。」
「大、大神父,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想,銀月超人不是蒙著面辦案嗎?那麼除了被她拯救過的人之外,並不會有人知道她的真實面目,究竟是男是女、究竟是高是瘦,絕對沒有確切的真實證據。」
「大神父,我們是不是離題了?」
「然而,我也沒有將銀月超人真實面目的相關資訊對外洩漏,黃金教會到現在也不知道真正的銀月超人是哪位,他們來要人時我有想過一些方案,只是心中一直有所罣礙,看見你這名弟子如此成熟,我也終於放心了,現在,也該是我執行使命的時刻了。」
「等等、等等!該不會大神父要......」
「沒錯,用紅磚教會代代相傳的易容術改變我的面貌,然後把我交給黃金教會的金橘頭,說我就是那位劫富濟貧壞了他們許多好事的銀月超人!」
「欸欸欸欸欸!」
「你呀,真的是最適合擔任教會領導的人,甚至比我適合繼承這個衣缽,我的『神罰的金勾臂』終究是暴力制裁,如果有人用這件事來挖苦教會的教育手段,始終還是站不住腳。」
「......」
「『戰鬥感化員』為什麼會叫做『戰鬥』感化員?」
「因、因為我們感化員被賦予對於非常冥頑不靈的羔羊施展武力制伏的權限。」
「沒錯,然而你就算身為戰鬥感化員,體力、武功比起其他同事高出好幾倍,但也從來不使用武力感化人,這點是你最難得的地方,主上之神給了你如此強大又方便的體能,你卻堅持著『信念』而不去施展,更是把『愛』給貫徹到底,這更證明著你早已通過主上之神對你的考驗。」
大神父用力拍下傑斯提的雙肩。
「你對於的感化教育的崇高德性實在令人無比敬佩,而你身為神職員的信念,你早已遠遠超越了我,而我只不過是個孔武有力卻毫無信念的莽夫罷了,請你把這麼無能為力、無所作為的我交出去給黃金教會吧,同時也為了保護米亞亞呀。」
傑斯提難過地落下熱淚,如果這樣做的話,不就意味著自己最尊敬的大神父,將永遠離自己而去嗎?
「嗚,我、我不能讓大神父去做如此危險的事!」
「但我早已壓抑不住我的熱血,我內心的那頭獅子正在蟄伏低吼!請把我當成銀月超人送到黃金教會那邊吧,這是我一輩一次的重大請求!而且,看到如此成熟的弟子我已經沒有罣礙了!」
「嗚嗚嗚嗚,大神父!」
「傻孩子,相信我,這樣做才是最好的。」
大神父拍拍傑斯提的頭,傑斯提閉上雙眼,深切地感受著大神父最後的溫柔。
*
傍晚,傑斯提正式婉拒土豪城的人事挖角,他並不怕此舉觸怒黃金教會,黃金教會大駕於此的目標,並不是他。
而且,紅磚教會也正式答應了黃金教會的請求,轉讓制裁權。
這時的大神父早已易容,又換上像是做案專用的黑裝束。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大神父,而是別的身分,一個叫做『銀月超人』的犯罪者。
傑斯提含淚將自己最敬重的長者渾身綑綁,交給金橘頭教士的隊伍......
為了守護而犧牲,也是最適合大神父離開,回歸主上之神的懷抱的最好方式吧......
慘黃的大地,漸漸隨著眼際模糊,這輩子,從來沒看過到如此悲愴的昏黃之色。
黃金教會的隊伍漸行漸遠,直至成為一粒黑米,悄然沒入地平線的夕陽。
待己如父的長者已然離去。
傑斯提淚腺終於潰堤,跪地嘶嚎。
「把銀月超人給我押上來!」
土豪城的黃金教會,司職於此的大神父簡直胖到不像話,全身衣物鑲嵌著七彩繽紛的寶石,被一群美女餵食著雞腿,滿嘴吃得油膩萬分。
接著一位被綑綁的黑衣彪形老漢,被押上教會大堂。
侍衛將他一推,使他跌坐在癡肥大神父面前。
「把他嘴上的布條給拔了,嘿嘿嘿,我正想聽這傢伙向我求饒的聲音呢!」
侍衛拔去了老漢口中的布條,老漢露出一抹意味雋永的微笑。
「咳咳,哦,真好,老夫終於可以說話了呀。」
「銀月超人,在你死前,如果努力向我求情的話,我說不定還可以留下一條小命哦?哈哈哈,快讓我看看你窩囊痛哭求饒的樣子吧?」
「如今孓然一身老夫已無其餘罣礙,做任何事都可放手一搏,倒是不用向你求情。」
「真是囂張啊!來人,把這傢伙給我打得滿地找牙,看他會不會後悔!」
「老夫絕不後悔,甚至這輩子從沒如此興奮過!其實老夫有一項絕招,一直用來打迷途羔羊,但是打著打著,老夫卻迷惘了,那些羔羊們明明就可以用『愛』慢慢感化,效果也比武力教育更加有效,這何須讓老夫下重手呢?」
「哈哈哈,講這麼多意味不明的話,是不是被我嚇瘋了?」
「但是,老夫總算想通了,這種猛藥,並不是給那些小羔羊吃的,而是需要拿來治療這個國家所存在的羊角惡魔們,當時老夫害怕這麼做會牽連身邊一切,但正好那些可靠的小傢伙就出現了,甚至還給了老夫這天大的好機會,使用這身分來辦事殺人,老夫才不會被掛心之人的安危所綁手綁腳!」
「打死他!首先先打爛他的狗嘴!」
侍衛們圍上銀月超人,銀月超人虎驅一震,竟然把所有的侍衛通通彈開!
似乎,有甚麼事要發生了?
所有人寒毛直豎,這輩子從沒遇過如此感受,打起劇烈的寒顫......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銀月超人開始大吼,綑綁他的繩子斷裂,衣服也爆開,渾身滿是糾結的筋肉,筋肉上所浮現的青筋更是猙獰!
「慢著、慢著,這、這是怎麼回事?」
天搖地動。
「別懷疑,這就是老夫練就一生的武藝!制裁邪惡、淨化一切!主上之神呀,請賜我正義的力量吧!哦喝呀啊啊啊──」
「天、天啊,為什麼會地震?媽唷!窗子破掉啦,天啊啊啊......」
「『神罰的‧金‧勾‧臂!』」
銀月超人一躍跳上教堂的神明桌,衝向土豪大神父,金勾臂直接轟炸在他的脖子,彷彿把他全身的肥油全都一擊榨出!
那一刻,聖光彷彿凝聚在那一瞬間──
激光猛烈爆發!
轟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
土豪城的黃金教會,發生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爆炸。
之後,那號稱『銀月超人』的怪物,只憑藉著一己之力,直接毀滅了整個土豪城的所有惡勢力,同時解放所有受到迫害的弱勢者。
而其它城鎮的更惡質更強大的教會,自然不會放過銀月超人這種人物的存在。
可是,銀月超人卻遠比想像中的還要頑強......沒有人殺得了他。
他面對邪惡,絲毫不妥協。
甚至一年之後,更毀滅了這國家不少超大規模富可敵國的巨型教會......
神罰的金勾臂,將會代替主上之神制裁所有邪惡!
銀月超人,似乎在四界各地旅行著......
據說他的所經之處,心術不正的不良教會通通都會被夷為焦土平地。
無一例外。
〈後日談〉
「該死的米亞亞,妳雖然是正義的一方、內心也有善良,但是妳那惡劣的性格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很容易嫁不出去,所以妳還是要接受感化教育!這次妳總算逃不掉了吧!」
「竟然要老娘接受那種娘砲教育?哼哼,真是笑死人,老娘抵死不從!」
「但妳已經被我綁起來了,再也無路可逃了!乖乖接受教育吧!」
「可惡......」
「妳就是愛不夠,行徑才會那麼粗魯,所以,我們必須先來練習如何表達愛。」
「住口!住口!」
「這練習很簡單的,只要我說什麼,妳就學著我說,這樣就行了。」
「不要,我有很不妙的預感,拜託不要!」
「來,跟著我說──」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
「米亞亞,我,愛,妳。」
「......」
「妳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難、難道是發燒了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