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生先生,你在這裡做什麼?」
聽到這熟悉的低沉嗓音,我整個情緒暴躁起來。
「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安珀警探過來探班,沒穿上制服,他就像是個宜室宜家的好丈夫。「如果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
我把掃把插在地上。「一點也不。」我插著腰。「你很驚訝嗎?」
「老實說……」他搖搖頭。
「你們這些警察,就只知道濫用特權,以為人民……都好欺負。」
「好了,我叫她讓你提早十分鐘走。天氣越來越冷。」
「你怎麼……」我痛苦的掃著地,恨不得掃把分岔。「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那賤人手上?」
「才沒有。是因為她有時候會幫助我們警方,給她一點方便,息事寧人。」
「艾莉絲又幹了什麼好事?」
「她損毀了四個公有財產,被民眾控告,因此必須要做社區服務。」
這麼說來她也不算是扯謊,但這不代表我要原諒她。
管理員一張愁苦的臉點點頭,很不願意看著別人比她先脫離這地獄。安珀探長請我喝咖啡,聊起最近工作的事。
「傑生先生,你聽說最近偵探受傷事件頻傳的事嗎?」
「我沒看新聞,沒有那個習慣。」
「沒關係,報紙上也沒有多少著墨。」他說。「大家都當成一般傷亡事件,不過事情比那嚴重多了。最近一個月約葛市的偵探似乎都染上不幸的命運,非死即傷。我們沒查出什麼。不過很巧,他們都是受雇於中興車物流的老闆。你知道這個人嗎?」
「沒聽過。」
「也許換個名字你會有印象,他的名字叫余轍。」
聽到這個名字我整個人都跳起來。因為我以為他已經被擊敗。「他、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離開什麼?」
「我以為他已經從約葛市中消失匿跡了。」
「那是不可能的,」他笑道。「除非這裡無利可圖。他只是離開一下,去中國辦點事,然後又回來。嗯,我倒是聽說他在這裡的地方勢力被剷除了。」
「那他還在?」
「昨天我才跟他本人見面。他不喜歡警察,說警察來對他的形象不好。他承認是有派幾名偵探去做一些業務上的調查,他對這件事表示遺憾,他也對這些襲擊他雇傭的兇手相當困惑。」
這個襲擊的人是誰,我們倆心照不宣,隨後他問我。
「我們懷疑是同一幫人所為,雖然目前尚不知是什麼原因……最近拉瓦倫先生是不是還在和這位可敬的先生有什麼糾葛?」
「我沒聽他說,」我回答。「他從來不談公事的。」
他嘆了口氣,不是很在乎。「只是問問看,警方有警方的難處。」
「什麼難處?」
「維持社會秩序。」
「不就是把壞人都抓起來?」
「沒那麼簡單。」他以專業性的語調說。「想像一下一個班上有大概十個壞學生,其中一個壞學生最壞,其他壞學生聽他的。一個教育者該怎麼做?」
「我們應該感化最壞的學生。」
「為什麼?」
「因為……劇裡演的,只要收服那最壞的學生,那個班級都會安靜下來。」
「大致上是那種感覺沒錯,不過現實通常沒這麼完美。如果兩方的人馬打架,我們會先找他們兩個好好談,而不是讓所有人都去罰寫。」
艾莉絲哼歌的聲音忽然傳到我耳際。我一回頭,她看來心情很不錯。
「人民保母,我就知道。在幾公尺外就能聞到你那犬儒的味道。嘿,艾爾,他有把你照顧好吧?」
「托妳的福。」我沒好氣地說。
「最近沒惹上什麼麻煩吧?」他站了起來,他慣例用這句話當作兩人間的開場,兩人互盯著對方。
「如果我惹上什麼麻煩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艾莉絲把手上的禮盒交給他。
他邊打開袋子邊說。「我希望我們倆不會三天兩頭就聚在一起喝茶。」
「是啊,我有同感。你介意我去你家嗎?你兒子喜歡什麼玩具?」
「玩具槍,如果妳下次要謝謝我的話就送我這個。我最近不斷收到有偵探死亡的消息,妳怎麼看?」
「是嗎?」她一副興致昂然地說。「難怪我最近生意變得這麼好。如果有機會我會去送上鮮花的。」
「恐怕他們不會喜歡看到妳。」沒事他就先離開了。「當心點,拉瓦倫。最近街道很危險。聖誕節快到了,告訴妳父親。」
「他那是什麼意思?」艾莉絲問。我有些疑惑,她解釋道。「我惹到那些偵探了嗎?」
「妳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她辯稱。「嘿,你好像知道什麼,他跟你說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我覺得他懷疑那些被打傷的偵探是你們家搞出來的。」
她思忖。「嗯,為了自己的女兒業績減少競爭者,很像是我父親的作風,實在太貼心的舉動。」
「不,」我馬上澆她一盆冷水。「他說這些人會被打傷亡是因為他們是余轍的人。」
就算這名字能讓她驚訝,她也沒表現出來。
我說。「我還以為他已經走了。」
「他是受政府保護的商人,沒那麼簡單。」
「所以你們還在爭奪地盤?」
「放心,那是我聽過他近期最大的動作。他回來後實力已大不如前,沒辦法再另起爐灶。」
我對這個說法很不以為意,拉瓦倫先生把余轍形容成東風、黑龍。如此高的評價對一個人,我不認為這是過份的溢美,拉瓦倫先生和他女兒一樣臭屁,他這麼說就證明他們兩者能力相當,或者能令他畏懼?更說明他大意不得。
「他還能做什麼?沒有釣竿的釣手不能嚇唬魚。別怕,竟然我父親讓你回來,就表示一切很安全,都在他的掌控中。」
「但他會去找釣竿。」
「嗚,我們會放在他放不到的地方。而且,現在沒有人願意賣給他。」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不、不。雖然不能跟你說,不過你可以相信,余轍這傢伙只是在做垂死針扎。」
不管我同不同意,我們已經到了布魯克街,進去抖一抖那些未完、新奇的故事。她為對我造成的不便賠上賠禮;這東西似乎有精心挑選過,她早該拿出來,而不是等到我已沒那麼氣了。
「怎麼樣?願意原諒我了吧?」
「妳想的太好了,」我說。「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也許你下次會加入我的冒險?」
「我不是很確定。」我露出難為,回來以後,我還沒跟她討論過那件事。她似乎也沒打算率先開口。「勇氣是一回事,但不懂得保命根本是傻瓜。」
「再考慮看看?」她倚在門口。「你不可能當一輩子的膽小鬼,對吧?」
然後我們就揮手道別。
我還以為今天的麻煩已經結束了,與這相比,前面只不過是熱身。我女友潛伏已久,這時候一站出來,簡直人贓俱獲。她臉色發白,白皙的拳頭冒出青筋,眼眶泛紅。這是個氣瘋的人的嘴臉。當下我本能告訴我,逃!
艾莉絲在門口見狀,不帶任何語氣的說。「呃~我先去報警。」
「喂!讓我進去。」
活路就在我面前嗖的一聲關上。
「我就知道!」
然後昏天暗地的尖叫。像要不顧一切把我耳膜叫破,可以想像到周遭的住戶全都探出頭來,見到兇案經過又把頭縮了回去,小孩更是被母親一把遮住雙眼,野狗嚇得逃竄,連路過的汽車都被震的打滑。鬼哭神號。後來警察趕到,才把我從厲鬼的魔爪中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