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8日 02:00 a.m. 鄂畢河畔 蘇爾古特城
深夜，天空被層層厚重的烏雲佔據，大地上只有無盡、深邃的漆黑，尤其鄂畢河更顯得如墨水般，掉下去的人要游回水面只怕是更不容易了。
此時六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河畔後迅速地竄入樹林。藉著寒風吹拂的雜草遮蔽，他們迅捷地穿過樹林，最後躲進發電廠前的一座舊公寓。
「集合。」黑影聚集成一團，藉著低亮度的LED燈，六人的身分逐漸清晰。身穿全套黑色戰鬥裝，左手臂膀上都別著俄國國旗的臂章。除了一名狙擊手攜帶SVU狙擊步槍，兩人配備MP5SD3衝鋒槍，其餘三人則使用AK74步槍。
「各位，這次是我們新Spetsnaz的第一個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目標：調查發電廠內的機密設施。」
位在黑影中央、戴著耳機與軍隊小帽的男子，正是俄羅斯特種部隊軍官─米哈伊爾‧庫可夫。「雖然這裡早已被遺棄，現在是龍蛇混雜的土匪窩，但依舊不能大意。通通都要給我活著回去。」
「遵命。」無線電裡眾人異口同聲。
「好……行動！」語畢，六人分道揚鑣，再度化作鬼魅沒入黑夜之中。狙擊手與一名持衝鋒槍的戰士爬上大門前一百公尺的大樹，另外四人則藉著廢墟與樹木的影子作掩護，往城外發電廠前進。
「我還是很納悶，全部隊上下都沒人知道那裡有什麼也就算了。半人馬應該有最完善的情報網，既然有機密設施，怎麼他們沒派人來佔據這裡？除非這裡真的沒有機密武器。」一名隊員靠在斷垣殘壁後方，用極低沉的聲音說。
「問得好。因為知曉機密的大人物不是被我們國家派人滅口，就是捲鋪蓋逃到歐洲或美國了。當初我還是士官時，護送一位大人物到那裡，但我官階不高，只能在車上等候。內部到底藏了什麼機密武器，我完全不知情。」
庫可夫透過岩縫看過去，確認大門附近沒人，才切換至下一個掩護。
「隊長，您要是知道了，今天晚上恐怕也不會站在這裡了。狙擊手回報，我們就位了，完畢。」
「收到。」四人正要起身，突然大門深處傳來了兩道亮光，在夜裡更加凸顯出來。庫可夫見狀連忙左手握拳，手臂呈九十度，拳頭左右搖晃，無聲的示意隊員有車輛出現。眾人躲回草叢或廢墟牆後，靜待著車輛駛過，一旁的副隊長取出一面金屬片，緩緩伸出牆壁觀察。
「巡邏車隊。兩輛豐田小卡車，後座各裝有RPD機槍一挺，第一輛後座有三人，第二輛後座兩人，車上人員皆有武裝。」遠在樹上的狙擊手將所見一一回報。
「讓他們通過。」庫可夫說。
車燈的強光劃破了黑暗籠罩的森林，伴隨著汽車引擎的怒吼緩緩駛出。車上的強盜們唱著走調的戰前流行樂，或是大聲交談，讓特種部隊的行蹤顯得更無聲無息。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四人馬上離開掩體，壓低身姿並快步前進。
電廠圍牆上和區域內的路燈皆是熄滅的，但是有數個轉角處、發電區域和建築物門口都放著鐵桶火爐，周圍有數十名武裝分子。所幸大門口的檢查站內只有一至兩名，門也是關上的。
四人推進到檢查站門口右邊的死角，一名特戰隊員換上手槍和短刀，庫可夫等三人則在一旁準備突破。「記得留一個活口……動手！」
刀柄輕敲三下，裡面的強盜應了一聲後將鐵門緩緩拉開。只見電光一閃，他還沒看清楚敲門的人，烏黑色的刀刃已經深深刺入脖子。另外三人也在隊友動手的下一秒衝進檢查站，將另一名強盜發出聲音以前將其壓制在地，最後一人在進入後隨手拉上鐵門並上鎖。
「黑隼(狙擊手的代號)，我們外面的情況？」
「沒有人靠近。」
「很好，」庫可夫左手一把抓起強盜的後頸，右手把香菸、武器和毒品等東西掃下桌子，隨後將守衛的腦袋用力往桌面敲下去，而另一名隊員則用手槍對準他的太陽穴。「我只問你一次，你們人都聚集在哪棟建築物？哪裡看守最嚴密？」
「&%$#@……好痛！在……在進大門左手邊那兩棟鐵皮屋……一號火力發電廠還有停車場的帳篷……」
看到這四人一身行頭和身手，以及後腦吃了一記重拳後，強盜只能老實交代。只見他被嚇得屎尿齊流，地上和褲子都滲出了液體和尿騷味。
「你們武器的存放地點？」
「呃……一號發電廠二樓的倉庫……可以放我走─嗚！」聽到地點後庫可夫向隊友點頭示意。刀刃刺入脖子，強盜頓時了帳。
四人離開檢查站，躡手躡腳地沿著大門左邊的圍牆行進，藉著建築物的陰影與叢生的雜草，躲避在外巡視的武裝分子。行進到第一棟鐵皮屋後，一名隊員啟動心跳偵測器，檢視附近的活人有多少。而庫可夫自己則用纜繩爬上鐵皮屋屋頂，比對行前攜帶的電廠配置圖。
雖然建築的配置沒有太多變化，但是有許多大樓之間的道路，被石塊或廢棄物擋住。電廠東南方的建築物大多有空中走廊連結，但是這些通路不是有人把守，就是已經斷裂。將地圖標記時，在屋頂的庫可夫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回到地面後，他將重新繪製的地圖發送出去。
(圖片說明：紅色X代表被封死的路、紅色圈圈代表有照明設施、藍線為Spetsnaz的預計路線、灰色線為改變的路線)
「隊長，想不到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地形就這麼不利。真希望我們有直升機在空中支援。」遠處的狙擊手說。
「我已經想好對策了。不過我們的動作要很快，下手俐落一點，盡可能避免槍戰爆發。放心吧！我不是艾爾喬姆，不會每件任務都用強硬的方式攻堅。」
「真可惜上尉不在，不然這句話我保證錄下來給他聽。」
依照庫可夫的路線，往西側行動進入左側第二棟建築。從空中走廊經過左側第三和第四棟之後，再回到一樓穿過一號火力發電廠左側的連結大樓。據當時的配置，秘密設施就在發電廠的地下室。
藉著夜色與牆邊的黑影，儘管是被白雪覆蓋的情況，四名黑衣特勤依舊行動自如。行至第二棟大樓、距離前方的火爐大約一百公尺左右，有兩道陰影緩緩從路口伸出。庫可夫見狀連忙左手握拳，示意眾人停下並找掩護。
「黑隼，我們前方有動靜，看到了嗎？」
「回報，看到了。」
路口走出了三個人，緩緩靠到火爐旁取暖。透過望遠鏡觀察，他們走路的步伐踉蹌，心神不寧，各個精神狀況不佳，就算三人皆持有武器也可以忽略。過了片刻，一人窩在牆邊用針筒注射毒品，另外兩人則往四名特種部隊的位置靠近。
「黑隼，斃了後方的毒蟲。副隊，右邊的交給你，左邊的我拿下了。數到三動手，一、二……三！」
藉著消音器，只聽聞AK步槍發出低沉的「咻咻」兩聲，兩名敵人同時倒下，接著不到半秒，吸毒的傢伙頭上也開出一個大洞，鮮血在雪地上化作一團血花。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死去，隨後另外兩人快步上前將屍體藏起，延長敵人發現入侵者的時間。
步入第二棟建築後，副隊與一名戰士靠著心跳探測器，搜索樓層內任何的活人。探測的結果同步在四人的腕上電腦，副隊低聲說道：「隊長，連結走廊在二樓，但是那裡有四個人把守。我先在腕上電腦標記。」
「收到。走廊附近就定位，保持警戒。」
「黑隼回報，我們看到目標了。但是中間有玻璃隔著，擊破玻璃會被他們察覺。」須臾，四人已集結在連結走廊附近。聯繫大樓的走廊是完全密閉的，左右的玻璃窗幾乎都被木板封死，而前後的大門則被拆了下來，可以清楚看到對面的兩名守衛。
「了解，我們自己來。」
話說完庫可夫與副隊緩緩步出走廊大門，到敵人正後方時一起動手。前者結實的左手摀住對方嘴巴，短刀一併刺入敵人喉嚨；後者用消音手槍給敵人一記暴頭，另一隻手將順勢倒下的屍體拖回陰影。
剩下兩名戰士在他們行動以前，早已瞄準好守衛的頭部。兩具屍身被拖走的瞬間，扳機同時扣下，對面守衛雙雙中彈倒地。
眾人穿越過後，殿後的一名戰士想擦拭地上的血跡，但庫可夫一把將他拉起，帶著三人循著計畫路線前進。那名戰士說：「隊長，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庫可夫說：「別管血跡了，停留的越久越容易被發現，屍體藏好就好。我們只有四個人，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這上面。」
「狙擊手回報，兩輛小卡車回來了，他們剛從警衛室出來。現在正往停車場的營地跑去。」
「Chyort！他們發現了，怎麼這麼快？」副隊長低聲罵道。
面對壞消息，庫可夫臉上毫無懼色，冷靜地看了地圖幾秒，隨即掏出兩顆煙霧彈。他說：「各位，計畫改變！所有人垂降到一樓，抬頭顯示器切換到熱成像儀。」
副隊長開始破壞窗戶，庫可夫幫每個人繫上纜繩，其餘兩人則在他們身旁警戒。被敵人發現的狀況迫在眉睫，窗戶破裂的下一秒四人同時抽身，將繩索繫在腰上與欄杆迅速下降。此時走廊戶外的馬路出現四到五個人影，依循窗戶被破壞的聲音而來。
「趁現在，丟出煙霧彈。」落地後四人同時翻滾躲進陰影下，那五名武裝分子眼看就要發現他們了。霎時間白濛濛的煙霧噴發出來，把他們嚇得措手不及，四人趁勢舉起手中的槍將他們擊斃，動作乾淨俐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黑隼，拖延敵人腳步。其他的跟我來，動作快。」
許多時候計畫趕不上變化，但是對身經百戰的老兵而言，腦中隨時都要有一個備案。四人藉著煙霧的掩護，迅速穿過建築之間的小路。已經顧不得路上照明用的鐵桶了，他們只能盡可能加快腳步，直達發電廠的後門。
建築間逐漸出現許多人影，其中還夾雜不少怒吼聲和槍聲。抵達後門時，狙擊手的訊息傳了過來。「我們盡可能拖延了，但是敵人好像發現我們，有一小組人出電廠了。狙擊手要求撤離。」
「收到，你們趕緊回安全屋。如果明天早上八點我們沒到，你們就回莫斯科，不用等我們了。」說完庫可夫熟練地用開鎖器將後門撬開，四人魚貫而入。雖然廠內是一片漆黑，但是靠著夜視儀器他們能毫不費力的行進。
藉著行前調查過的地圖，他們輕易繞過眾多的儀器，抵達控制室的角落。一名戰士打量四周後說：「隊長，機密設施就在這裡？」
「沒錯，」庫可夫走向角落摸了摸幾塊地磚後，把其中一塊拉了起來，露出下面的鐵蓋。「就在這個下面，這是出發前指揮官告訴我的，快進去。」
電廠的大門這時被猛力撞開來，數道手電筒燈光轉眼就把電廠照明亮，四名特戰趕緊在武裝分子進入控制室之前全數進到地洞。
地道下去後只見一道深不見底的長廊，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四名特戰靠著夜視鏡，勉強才能在下面行動自如。聽著天花板上方的腳步聲越來越多，他們不禁擔心武裝分子是否會發現地道。
「原地戒備，我先檢查下方的空氣。」長期密不透風的環境，空氣裡充滿了危害人體的物質，不等隊長下令，其餘三人早已戴上防毒面具。
過了三十秒後庫可夫才再度開口：「各位別擔心，這裡雖然被遺棄，但他依然是機密設施。下方的空調還在運作，所以不用擔心有害氣體。」
「嚇死我了……」副隊長鬆了口氣打算摘下面具，但庫可夫及時制止下來。
「別急著脫，各位。我還有壞消息要宣布：腕上電腦的蓋氏計數器顯示，這裡有微量的輻射外洩。另外，除非我們在這裡找到別的出口，否則我們現在等於被困在這裡。」
聽完隊長口述，三人面面相覷，就算是戰鬥力、生存能力再強的人，碰上如此困境也不一定能逃出去。
「隊長，我不想當縮頭烏龜，我寧可出去和他們大幹一場！」一名隊員終於忍受不住，他用力扯下防毒面具，大聲嘶吼。
「兄弟，冷靜一點─」副隊長說。
「去你的冷靜！我們在什麼地方？你自己說說看啊─」
「都給我閉嘴！」
碰的一聲，那位發牢騷的戰士還未看清楚是誰出手，臉頰吃了一記重拳，身體向後飛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庫可夫緩緩走向前，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他的衣領並提了起來。那名戰士比他的隊長還要高半個頭，這時卻被後者高高舉起。
「行動前，我有下達十分清楚的指示：全員都要給我活著回去，沒有人可以死在這裡！」庫可夫刻意將彼此的臉拉近。「現在，你居然想要出去找死，這不是抗命，那什麼才是抗命？」
「隊長，有話好好說，先把他放下來吧。」副隊長說。
「唉！」庫可夫長嘆一口氣，緩緩地將那名戰士放回地面。後者低頭不語，左手托著方才挨打的地方。
「我們還沒有碰上最糟的情況。而且，在座各位都是Spetsnaz的菁英，不論是受訓或是在戰爭期間，都遇過比這更糟的狀況。這個地方，是軍事機密設施，指揮官也告訴我這裡也是國難發生時，總統的避難所之一。內部一定會有其他通道。」
「現在，全都給我打起精神。我很想讓你們休息幾分鐘，但這裡有輻射，不能久留。行動！」
「「遵命！！」」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