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時候，淡水氣溫急轉直下。但我醒來可不因是天氣變化，那時刻是凌晨三、四點多，氣溫仍是高得很，房內仍有運轉的電風扇聲音，更早些時候嵌在牆上的燈管發閃著微弱的淡黃色暖光。
衣服濕到已經無法再穿。這才是使我夜半時分清醒的主因。並非出於熱，而是方才又做了至今仍想不起來的惡夢，催促著我甦醒。替換了一件衣服，連枕頭都發覺濕了一片，但半夢半醒間卻僅是將它翻了一面，隨意抽了面紙擦拭臉上、頸部的冷汗，才又接著睡去。
下一次醒來便是在約莫七、八點，風扇的轉動仍持續。又是一次從惡夢中醒來。還是出汗，可也不是因熱或什麼，仍是同樣理由。又換了件衣服，繼續拿面紙擦汗。下次醒來後，可是貨真價實的感冒了。
下午收看了新聞，發覺凌晨大約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淡水仍有二十度，清晨、下午便僅剩十四度，晚上又更冷些，大約十三度以下。
昨晚便是十點多又睡去，半夜仍不止的惡夢襲來。十四、十三或許更低的氣度左右使我半夢半醒，這般醒來過後又無對於夢境的記憶，像是先前傷害了自己的敵人隨即離去的厭惡感油然而生。
近來，我作為創作圈的後輩仍感自己有更多應當學習的意識，但以我這般的青年而言，除了接續的研究所考取與否，踏入社會與否等問題，對於創作以及理想程度的落差以及對世間百態洞悉仍不夠透徹，趨近於「無知」的無力感亦是使得現實壓力沉重的一環。
有時候的罪過，並非全然是「無知」。尤以最近已是年末，學校當中的作業、接近期末的壓力，乃至於社會不斷流變的價值觀正確與否，都再再挑戰一日僅有二十四小時，扣除不至於筋疲力竭的休眠時間，剩餘處理的時間便要囊括心理矛盾、吃食、閱讀、思考、人際關係、慾望調解等雜項，偶爾的怠惰也是可以想見。
最近社會紛擾依舊，納粹事件我也有幸添上這麼一筆。談及「無知」的言論隨著納粹事件討論熱度而逐漸加溫，更使眾人有了可以用這「新詞」的地方。學生無知嗎？老師無知嗎？我不這麼認為，如同白色恐怖之於我們，納粹的作為相信大部分的學生，尤其師長必定是「有知」的。
社會指責的應是他們所犯下的是並非全然無知的罪過。依我看重點不在是否無知，而是在於既然知其敏感性，為何還去觸及那敏感的議題。但實際上，有時候的敏感是可以規避的，該如何避免踩到大眾底線，其實在那界線以內便會被視為無傷大雅。
如某些人對他人不幸的嘲弄，那便是幸災樂禍，但近來常可見得的地獄圖，如給沒手的人用托盤裝的咖啡，或非洲國家沒有電腦也能玩踩地雷之類，卻會使人會心一笑。這之間的差異為何？
在拿捏底線的重要性上，實際界線又在何處。事實上那也不太好捉摸。一不小心跨過那道界線，引來的批評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過沉重。
作為批評的那一方，看到地獄圖卻也會啞然失笑。我們是否也同樣犯下了「並非全然無知的罪過」？
有時候並非與無知與否有關。我們仍偶爾會有明知而毫無作為或明知卻去碰觸的罪過。我切個或許與這主題不同但也並非全然無關的話題。
仍是前些天的時候，最近玩的一款戀愛遊戲「戀愛與選舉與巧克力」裡面有這樣一個橋段。那是在男主角攻略一位名叫東雲皐月的女孩子以後，順利到達交往且與眾人公開的境地。
如果可以，接下來可以聽一下這款遊戲的歌曲之一，並在設定重複撥放後，繼續看下去。
或許是當天夜裡，男主角的青梅竹馬住吉千里跑到了他的房間。看見了千里朝他走來，男主角原想從床上起身，卻突然被千里壓在身下。在不知所措之際，被千里抓住了手拉向了她的胸部。即便男主角要求她住手，千里卻不願意放開他的手，還以雙手壓制住男主角的手，以確保手放置在她的胸上。
「......隨你喜歡地去做就行了。」千里說了這樣的話。見男主角無言以對，又緊接著說下去，「怎麼了？這種事、你曾經想做過吧？人家，沒讓你做，你才去和那個女人劈腿的吧？」
其實，男主角也並非對青梅竹馬毫無感覺，當然，更別提這麼做的女生了。雖不曾言明喜歡與否的感情，但雙方或多或少都有感覺到那不同於其他異性的曖昧情愫。只是，雖明知若深究下去，必定會有所結果，卻有如共有默契般不去碰觸那塊敏感的地方。女方從未與男方交往，那也更別提劈腿與否了。
「的、的確，人家......對你也有點太苛刻了......今後，人家會對你更溫柔一些的......」語調逐漸壓低，說話斷斷續續，「.....所以......和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在後面的話語便說不出口，而是由一陣沉默取代。千里放鬆了力氣，男主角也慢慢抽回了手，直到離開了原先所觸及的胸部。女方隨即垂首著頭，由逐漸緩慢的哽咽聲，到之後愈趨嚴重的顫抖，靠在男主角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必去思考我特別提這段的意義，或許我只是想說這段讓我印象深刻罷了。但，我們人生當中不也充斥著這樣或許沒那麼有意義，卻仍十分重要的事物嗎。舉例而言，請想像一下這個畫面。
在「你」許多觀念尚未完全確立的時刻。或許是第一次沒有寫完功課，晚一點父母就要檢查，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而你必定知道父母不會高興，但你其實有苦衷，並不是故意不完成。你一方面覺得父母可能會責罵，也可能因為你的理由而寬恕，一方面仍對著那樣的「未知」惴惴不安。
或者，在情竇初開的時候，戀愛方萌芽之際，你游移在告白與不告白的選擇上，但我們不知道對或不對，依稀覺得對方不會接受，但即便抱持著會讓對方討厭的後果，卻仍鼓起勇氣告白。
但你心裡是不是也曾有過這種期待，希望別人不會怪你，不會覺得你很笨拙、愚蠢，不會覺得你無聊當有趣，而是會因為你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去挑戰那個敏感的地方，替你鼓勵？
又或者，如剛才我提到的遊戲一樣，明明默默地喜歡著他，卻因為好面子以及不想破壞兩人此刻的關係而不敢去做，即使對方可能會交到女朋友，這是「明知」；等到對方真的有了愛人之後，在「明知」對方已經不可能回過頭來愛你，事態已經無法挽回，卻仍做挽回的行為，即使知道只會被對方厭惡，但還是想要讓對方知道你還在乎。那或許並不能稱之為「無知」，而是「並非全然無知的罪過」了。
雖然類型略有不同。但回到我們剛才談過的納粹主題，我相信那些學生與老師絕對不是無知，只是他們不清楚大眾所能接受的底線而已，而且我覺得他們的目的並非是執意要傷害別人。無論是無聊當有趣、愚蠢、笨拙都無所謂，我們都不也曾有過因為一知半解，不能保證完全不會被人責罵，但仍有一種期待他人能夠理解自己的行為嗎？
但我們實際上的確有因為「並非全然無知的罪過」而真的傷害到某些人了，遇到這個時候，我認為只要發自內心的道歉就好了。有時候我們無法輕易斷言，碰觸敏感的點就一定是壞事，你看啊，我們不是都常常做著這樣的事情嗎？
不是故意要惹父母生氣的，但我們仍會提出想要多增加零用錢的要求。
不是故意要讓愛人討厭的，但我們仍會說出想要他改正不喜歡的缺點。
不是故意要和朋友決裂的，但我們仍會講出講出那別人不敢說的實話。
不是故意的，你或許會說，難道不是故意要傷害別人的話，就應該被原諒嗎？但如果我說實話的話，我們不都是希望被別人理解的嗎？
如果真要說的話，傷害到人的人很自私、無知、沒同理心哦。但是他們不是故意的。雖然已經傷害到別人了，但事後再添加上去與改正無關的指責，對他們來說都沒有用處。如果真要說，那我們也傷害了他們，不是嗎？
所以不要對那些人說除了建議之外的話了，雖然我們賦予的疼痛可以讓他們學習不再摔倒，但沒有人告訴他們正確做法的話，他們只會記得痛而已。況且，我們也曾犯過錯，不是嗎？傷害別人不是我們的本意，即使有人聽到了道歉也原諒不了我們，但我能夠理解，因為他們不是故意的，也一樣會有聽到道歉還是不原諒的人，就如同我們不是故意的一樣。這個地方會讓人受傷，如果還想走這個地方的話，那就選擇另一條行走的方向這樣就行了。
只要告訴不小心傷害到別人的人這樣的話就夠了，然後要他們不用感到沮喪、更不用氣餒。因為啊，我們畢竟不是全然全知，但也並非全然無知，我們或許猜想得到結局並不能如我們預期，但仍希望結局如我們預期。並不是完全不知道後果，但我們仍試圖去做。畢竟，我們在做之前也沒辦法準確估計做了之後一定會有怎樣的結果，不是嗎？
會想碰觸那個敏感處，也希望他人能夠理解。想要讓別人知道我們不是故意的，但我們還是會害怕被人責罵。就像我此刻發這篇文章也是同樣的。
但仍然有些話是必須去說的。
來談點和納粹無關，但也並非全然無關的話。
幾個小時前，分享了中國的十八歲天才自殺遺書，如果對這個人有興趣的可以點這個連結：
終於還是要離開。一走了之的念頭曾在腦海裡萌發過太多次，兩年多來每一次對壓抑、恐懼的感受都推動著我在腦海裡沉澱下今日對生死的深思熟慮，讓我不再會覺得自己的離開只是草率的輕生，讓我可以以為我最終的離去不僅是感性的對抑鬱、孤獨的排解，也是種變相地對我理性思考之成果的表達。
未來對我太沒有吸引力了。僅就世俗的生活而言，我能想像到我能努力到的一切，也早早認清了我永遠不能超越的界限。太沒意思了。更何況我精神上生活在別處，現實裡就找不到能耐得下腳的地方。活著太蒼白了，活著的言行讓人感到厭煩，包括我自己的言行，我不屑活著。
離世前唯一的擔憂是我的遺體大概會很難看且任人擺佈，周圍的環境決定了人很難有個體面的活法，連小小的中學裡也處處是濃厚的政治氣息（舉一小小例子，西中教學樓內教師辦公室靠走廊的門窗無不是人為地用紙貼上或用櫃子擋住，或者乾脆辦公室靠走廊一側就沒建窗戶，而學生教室卻可隨時被人從窗戶向裡一覽無餘，這就是種顯而易見的對等級氛圍和身份權利差異的暗示，套用周振鶴先生的概念，可謂之校園政治地理學。
可嘆很多老師從沒意識到過他們這種不自重，用寡廉鮮恥評價毫不過分，因為他們一方面對自己享有的這種特權安之若素，另一方面卻大量抱怨著中學老師社會地位、收入、學校裡面領導的官僚化作風，卻不反思自己），這樣的社會風氣裡，容不下安樂死這樣很個人主義的事的，因為總有人想榨取別人，自然不能放別人自由地生死。
你們知道嗎，在這最後的時刻，在我給除劉雅雯外的每個人——包括我的親人與學友——寫下這些話的時候，內心竟然有種施捨般的悲憫。我想我應該坦白地告訴你們這一點，好讓你們以對我的狂傲和自以為是的嘲笑，來減少點你們心裡的恐懼。
單這篇遺書便能顯現其思想有多麼不同。一般而言——如我這般年紀的青年——我的理想型態生存在更高的精神層次，但目前難以觸及，僅能透過偶爾上課、閱讀、寫作來理解自己的理想並非存在於此刻，寫作對我而言仍是個梳理自身思想的過程。
目前的我唯一能肯定的，便是現今的我仍存在一定的不足。我終究是屬於文青當中的微小一群，如何攀越，仍會輸給文青當中另一個微小一群。有感於自身的渺小，才更覺得能如上面所述的主角林嘉文看透自己的極限有多不簡單。
或許，自認為看透了自己所能追求的最終終點的林嘉文在進入大學或年入二十、三十之後，對於世間會有不同看法，亦不至於尋死。但，勇於選擇人生道路，執意走向趨近於偏執的專研，無論是對存在意義或是某一學問，如寫作、繪圖、哲學的反思，最終走向消亡的地步都不至於使我覺得會墮入失敗者的境地。
我們沒能看透世間，更非全知全能，反倒是做為一項平凡人的禮物。我所閱讀過的書籍、戲劇、真實事件，在這當中自殺者甚多，卻少有因自己已經可預見自己的未來極限而尋死的人。
在我所閱讀且令我深刻體悟到的作品，便是我時常提及的作家太宰治《人間失格》。其對於世間透徹的見解，影響我人生觀直到現今。或許仍有人稱之為中二病，但再設想一下，自己是否有勇氣思考從小到大，任何記憶裡所擁有的苦難，並加以解析，那有如躺在手術台上拿刀子解剖自己，敢勇於面對者甚少。相較而言，我們或能說林嘉文是有勇氣的。
人生還是不要看得太明白得好，畢竟沒有人是完美。要不如林嘉文的聰明才智，理解到自身所能攀越的最終結局，以致於生命的流變毫無意義，最終尋死；要不如太宰治的勇於面對，理解到自身一路走來盡是「可恥的過往」，以致於對自身懷抱著罪惡意識，最終尋死。
大多如我們這般庸碌而並非對存在意義洞悉而全知者，即便生活在苦境當中，也會拼命求生，或者某些幸運的人能得到幸福便滿足生之所需，更能安然自若地活著。如有活不下去的打算，大多也是認為自己不再有幸福的可能性。但因為自己所能擁有的聰明才智能已估計得到自己的極限，那裡或許是個令人稱羨的烏托邦，但一切卻有著注定，只是依循著固定路線走去罷了。這樣的人生或許也是另一種絕望。
我並不想對於任何人的死亡做過多的評價，但我們畢竟都想追求一個理想的精神層次，能夠洞悉世間萬物的規則，能夠預計這樣做下去的結果會是如何。而我們畢竟不是林嘉文，也不是太宰治。我們只能在每一步不曉得界線為何的嘗試中，希冀不被人指責；只能在每一次不經意碰上挫折的痛苦中，避免去挖掘悲傷。
我們畢竟不是林嘉文，也不是太宰治。成為這樣的人太痛苦了。
這樣的人理所當然地會少有與大眾乃至於世間萬物共處的機會，因為世間多數都是普通人，你、我都是其中之一，成為天才太難，要到達聰明才智足以洞悉(無論是自以為或是客觀事實)生存意義以及哲理的程度對大多數人實在難以企及。我們僅能以普通人的眼界置啄：「不過是中二病，世間可沒這麼好看破。」或者「等到他年歲更長就能理解生命的意義」之類的話語，但終歸是普通人的論調，不會超過太多的。
但以我們的簡單思考而言，更為簡單層次的人是全然放棄思考的。他們不去思考生存、哲學，乃至於世間萬物，對於周遭漠不關心，或者說是完全不懂，身處在這個階段的人是某方面的幸福。我們不也有過這樣但卻回不去的「無知」？
同樣是類似的測驗，請想像一下這個畫面。
或許有人有這樣的經歷，在「你」小時候還懵懵懂懂，對於世間都懷抱著好奇心的時候，母親告誡你煮水的水壺是很燙的，然後為了讓你體會，便將你的手放在滾燙的壺邊。你縮回手，明白了鍋子很燙的這個事實。然而有些人就此害怕水壺。寧願不要有這麼深刻的體會。
或者，在你某次看見父親回來，因為經濟負擔加重又被上司責罵，甚至有被裁員的可能性，而他為了不被你們看見懦弱的一面，躲在房裡偷哭的時候。你依稀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隱約發覺賺錢好像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又或者，就如更前面的納粹主題一樣，當中應該沒有，但或許有這麼一個人。他是全然無知納粹的做為，然而在眾人開始指責他的時候，也有許多人告訴他納粹的惡，怎樣讓人進入毒氣室，怎樣的迫害，只是因為你生來如此。
這時，你逐漸理解到人與人間曾有過怎樣的不友善以及沒來由的惡，但你終有一天體會到，那並非只存在於納粹，我們的歷史還有現在，人是怎樣的可以互相欺瞞，可以因為怎樣的理由互相殺戮，可以為了他的活著，連你的活路也不願給你。你很想否定人竟然會如此，很想認同人是會同理、人是只要每天能夠見到家人、愛人便能簡單滿足的生物，你很想這麼認為，認為你只要幸福的活著，別人就能讓你幸福的活。你很想這麼認為。但總有人告訴你，或者是故意讓你體會到——人就是會這樣做。
某些人選擇摀住雙眼、耳，拒絕外界的聲音。某些人還沒體會到，或者思考層級不需要到達必得去思考人類黑暗的那面，但總是要知道的。那畢竟是現實，人就是會這樣做的。
於是有人開始責怪你「無知」、不懂世事，說你沒有同理心。但那畢竟不是你的錯，你得學著堅強、接受，畢竟這就是人啊。總有一天，你還會理解人除了惡，會指責你無知然後告訴你怎樣才是正確的之外，還會有一部份的人，在你真的難過到無法承受的時候，會告訴你，我會原諒你，然後擁抱你，告訴你，不用沮喪、更不用氣餒。因為我們都曾有過這樣「無知」而且難以承受的時刻，我們即使到了現在也會犯錯，不是嗎？
無知並不是罪過，全知更不是，只要不是故意傷害別人的罪，都是可以改正的。重點是有一天，你會和我們這些半懂不懂、一知半解的人一樣，理解到精神世界與現實生活畢竟是難以互相妥協的。我們活著並不像考試，不會因為你有知無知還是全知全能而給你打上多少分數。
只要知道，人有這樣的惡，所以必須得去防範；人有這樣的善，所以必須得去珍惜。然後要知道，無知並不可恥，但完全不懂世事是很不幸的；全知並不可恥，但完全理解世事也是不幸的。
「能想像到能努力到的一切，也早早認清了永遠不能超越的界限」該有多麼痛苦。這並不一定是我們普通人所能體會，但理想與現實層面的矛盾、拉扯我們也一定會有。正因我們並非全知，偶爾會犯下無知的罪，但更常是自己與他人並非全然無知的罪過，卻因此擁有比全知更好的結果。
因為真正好的成長是在非全知的基調上不斷接觸不同價值觀然後修正自身。在擁有與大眾不同價值觀而犯下錯誤時，從而理解社會的底線和規則。但我不認為盲目遵從社會主流意見是好的，因為這才是真正不幸的無知。
真正的悲劇並不是因有別於社會而被抨擊，而是嘲笑被社會抨擊的他人，卻因為害怕自己也被抨擊便跟著大眾嘲笑的自己。
我們畢竟是在這個社會上的人，要融入社會，卻總要有些合而不同，但不該為反而反。如果有一天你像林嘉文或太宰治，因為聰明才智而預期到自己的結局，還是因為生之為人而理解到自己的罪惡，覺得自己終究融入不了這個社會，以致於脫離不了自己所能超越的極限，開始想要離開社會乃至於世界，請想想自己好不容易超脫「無知」的境地，直到現在甚至能超脫一般主流思考的境界，那該有多麼幸運。即便那本身也是一件不幸的事。
套個我最近讀到一段很溫暖的話，是周作人寫的：「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誰，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
思考需要有一定程度的情感來支撐。如果有一天，真的支撐不了這樣的思考折磨而走上絕路，也不要因為覺得對不起誰而自責，因為我們活著，沒有誰對不起誰的，真正有同理心的人是會連你的不幸也跟著同理的。
同樣沿用並改寫周作人的話，你和我都並非全知全能，也時常犯下過錯，因為我們畢竟是人，也幸而尚能擔受得起那些過錯而不至於尋死，也沒必要責誰，因為我們都是可憐的人間。我們仍要繼續生活的呀。
正因為我們活得半懂不懂，偶爾會犯下無知的罪，但更常是自己與他人並非全然無知的罪過，也才更像個人。
世間有怎樣的惡便有怎樣的善，總會有人願意擁抱那個，不管是無知還是全知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