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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閃光短篇】小惡魔學妹的LOVE Problem(新增番外1)

作者:不改│2016-12-25 19:46:55│巴幣:82│人氣:1623



  草介智,戴著方框眼鏡,掛著一張冷靜的表情,給人充滿知性的印象。
  事實上他的確有著與外貌相符的聰穎,校內成績優秀到總是站在高處看著底下為了考試和補習而不斷哀號的同學們。聰明與笨蛋,相當明顯的分別。讀書是邏輯和記憶的運用,至少對他而言沒有絲毫難度,生硬無聊的考卷怎麼可能敵得過他靈活多變的腦袋。國語?用分析就沒問題了。英文?看得懂單字就等於是最簡單的學科。數學?只是把公式代一代,笨蛋也做得到。化學?只是一堆討厭的文字敘述和符號的集合體。物理?只是加入數學的額外產物,稍微想一下答案就出來了。沒錯,學習完全沒有難度。
 
  那副游刃有餘、冷靜理性的態度總是能讓他在學習上勢如破竹、無人可敵。
  「驚為天人的優秀學生」「本校難得一見的奇才」「這個人一定可以成為未來的領導者」老師對他的評語彷彿把他捧上天都還不夠,極力地讚賞他。如果現在他在詢問未來目標的問卷上,填寫「我想成為麵包師傅」,絕對會引起天大的轟動。他的才智不應該埋沒在這種沒有前途的選擇上,不論是老師、主任,還是校長,會千方百計的阻止他,因為他可能是未來讓學校飛黃騰達的重要人物。
 
  他的聰明不僅體現於學習上,在運動上也有所展現。
  例如棒球,他會根據投手投球的姿勢,計算球拋出的角度和行徑路線,並預測球類,藉此準確擊中目標。例如田徑,摩擦力越小代表跑得越快,所以他會計算出許多公式,讓身體姿勢可以在摩擦力最小的情況下達到最高速度。例如跳繩,繩子擺動的速度和圓周,將會決定你的持久力,計算這些根本是小意思。
 
  成績運動不在話下,就連家務也是。
  縫紉、廚藝、清掃、洗衣等等,他可以做到讓所有人嘆為觀止的程度。縫製出精美巧妙的性感女僕裝,讓男生們大為瘋狂。利用簡單的料理製作出五星級的菜色,讓女生們為之傾倒。手指輕輕劃過,他負責的打掃區域連一丁點灰塵都看不見。在他身上,簡直像是集合所有人類的智慧一般,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棋藝、花卉、繪圖、小說、木工、電腦、釣魚、修理,只要他願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擊倒他。這份優越的才能或許會讓他受到眾人嫉妒,外加上總是掛著有點囂張的冷靜態度,他的人際關係不可能會像普通學生一樣。的確如此,但大家卻難以發自內心討厭他,因為說到草介智這個人……
 
  只要向他提出要求,他會幫忙。
 
  他從不以自己的才能感到驕傲自滿,但也不會積極與其他人打好關係,感覺是個我行我素的獨行俠。然而,只要遇到困難,他必定會出手援助。例如有次,班上的校外教學費用有誤差,明明確認收齊,卻莫名少了一人份的錢,讓收錢的少女心急如焚,以為錢被偷了。不過,因為沒有朋友,平常也鮮少與別人交流的他,下課總是坐在位置上等待下一節課開始,剛好將每個付過錢的同學記了下來,最後他告訴那名少女其實是她自己忘記交錢,所以才搞了這起烏龍。
 
  有人問自己的運動外套放哪去了,他會回答在剛剛上課的體育館。有人問這道題目的解法,他會一邊說明一邊快速寫出正確流程。有人問可不可以幫忙代理今天圖書館員的工作,他不會推辭。有人問今天這道料理好不好吃,他會分析味道,並給予建議。如此這般,這個名為草介智的學生,一副聰明伶俐的形象,看起來難以相處,其實卻是一個超級爛好人。
 
  大家雖然不常與他交流,可是卻不會惡意排擠,至少待在這個班級的他有著令人安心的感覺,彷彿有神明坐鎮的神社還是寺廟一樣。
 
  「學長,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
  但是,就在今天,他遇到天大的難題。有一名小他一歲的可愛學妹來找他告白,地點是他的教室,時間是第三堂下課。
 
  理所當然,這任誰也沒料到的突襲讓現場所有人全部停止動作。
  目光聚集在一副理所當然坐在位置上的草介智,和雙手交疊、滿臉通紅的少女身上。這名少女是校內頗有名氣的美少女,名字是流依伶花。有雙骨碌碌的靈動眼珠,修長的睫毛不安的晃動,霞紅的臉龐給人可愛的印象,令人不禁想要觸摸的粉紅唇瓣,還有那身惹人憐愛的嬌小身體和態度。彷彿一碰就會碎掉,很容易激起男生們的保護欲,想要一口氣將那柔弱的身姿擁入懷中。
 
  「……」
  草介智陷入沉默,不疾不徐的態度與一旁焦急的觀眾呈現極大溫差。
  之所以會如此冷靜,是因為他需要思考。這是十七年來的人生首次碰上的問題,雖然看起來只是在解開一道新題目,但似乎沒有想像中單純。
 
  戀愛,受到互相吸引的兩人所萌生的感情。
  這是未知的領域,至少對草介智而言,戀愛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人問過他。
  仔細思考,不要放棄。現在的場景是一個女生向男生告白的狀況,根據過去所蒐集的資訊,女方想要的是「同意」或「不同意」這樣單純的回答。換句話說,等一下自己一定要找出這兩個答案的其中之一。
 
  首先,確認自己喜歡不喜歡這個女生。說實話,沒有任何感覺。草介智承認對方的容貌值和女子力相當高,但兩人是第一次見面、第一次交流,先別說有沒有好感,就連朋友這座橋梁都還沒建立。也就是說,答案是不同意……不,等一等,如果自己想要一個女朋友的話,現在豈不是好機會?話雖如此,自己也沒特別想要一個女朋友,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點是無欲無求。
 
  既沒有好感,也沒有慾望,如果這樣貿然交往,絕對是錯誤的答案。
  考量到對方是認真的態度,那麼自己便不能抱持著隨便的想法搪塞過去。
  但是,倘若當場斷然拒絕是否會深深傷害女方的心?至少從草介智過去蒐集的資訊中,被拒絕的一方一定會哭泣或無法接受。看來,要將所有可能性全部導向「不同意」這個答案,似乎比想像中艱難。解題是一種極為單純的行為,但如果會對他人造成損失,這道題目絕對不能觸碰,那是禁忌。
 
  然而,現在無法逃避,自己必須解開這道堪稱禁忌的難題。
 
  要在即使拒絕也不會傷害對方的前提下找出答案,草介智的腦袋給予他不可能的回答,這不是光靠記憶和邏輯就能輕鬆解決。只要牽涉到感情問題,不是相吸就是相斥。雖然他不懂其中的真意,但這是新聞雜誌和網路論壇中最常看到的兩種結果,當一個人希望另一個人建立羈絆,最終不是交往,不然就是……互相傷害。可以的話,後者的結果絕對要避免。
 
  但是,猶豫也是兵家大忌,這早在上千年的歷史中有足夠的教訓。
 
  沒辦法,已經預料到這之後可能會面臨一連串困難的連鎖題目。
  草介智悄悄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自己很擅長解題,只要不放棄思考,最後一定可以找到出口,沒什麼好懼怕的。
 
  「……對不起。」
  這是草介智花了一段時間思考後,所得到的答案。
 
  「太可惜了吧!」
  「要是我一定馬上點頭!」
  「送上嘴邊的肉不要,不會吧!」
  「就算是這樣還是讓人羨慕!」
  「這場面還真是難得一見!」
  「哇,這可是八卦頭條!」
  「欸欸,沒想到那個流依伶花竟然會喜歡草介智。」
  「哈呣哈呣……啊,中午的便當不小心吃掉了。」
  「沒想到小智會拒絕……哇嗚,現在氣氛是不有點尷尬……」
  「感覺我們這樣起鬨好像不太好?但是……這實在太勁爆了!」
  「……唉,沒想到會活生生看到告白場面,胃好痛。」
  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班上的同學開始吵鬧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有股沉重的氣氛附著在流依伶花身上,原本酒紅的雙頰黯淡了下來。
 
  「……」
  草介智什麼都沒說,默默等待對方的回答。
  根據情報,這時候有可能會被甩巴掌,還是先做好準備吧。他點了眼鏡,正面接下對方的目光。不過,出乎意料,原以為流依伶花會淚眼汪汪瞪著他,但現在她的雙眸卻展現出堅強認真的意志力。
 
  「我不會放棄。」
  首先是這句話讓班上再次沉靜下來。
  「我一定會讓學長愛上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放棄。」
  宛如在宣揚自己的勝利方程式,流依伶花的聲音與嬌柔的外界印象不一樣,擁有一種震懾人心和改變氣氛的力量。
 
  「等著瞧吧,學長,我不會認輸的!」
 
 
####
 
 
  十二月,只要一走到戶外,便可明顯感受到冬天的到來。
  草介智很少感冒,因為他知道如何照顧自己的身體,冬天最怕的就是疏忽大意的不保暖,導致身體著涼,引發頭痛、發燒等症狀。今天是假日,身穿毛絨外套和加厚長褲的他漫步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只要稍微吐一口氣,凝結的水氣會飄散在空氣中。吸入的空氣和冷氣沒兩樣。聽說未來溫度只會越來越低,在現今世界氣候異變的情況下,每年很輕易可以刷新最低溫度的紀錄。
 
  街道的景色不會隨著四季變化而改變,據有記憶以來這裡一直都沒變過。
  毫無特色的現代化建築櫛比鱗次,有種令人喘不過氣的感覺。抬頭一看,遠方的景色都被高不可及的公寓大廈填滿。這是繁榮的象徵,但卻沒什麼親近感。
 
  草介智再次吐了一口氣,漫步在早晨的街道上。
  大都市的早晨不像偏遠鄉村那般寧靜,馬路上車水馬龍,汽車呼嘯而過。路上的行人不是匆忙忙趕著要去哪裡,不然就是站在路邊低頭滑著自己的手機,看起來十分冷漠。不過,在等一段時間,這附近的店家就會全數拉開鐵門,可以想像到時候絡繹不絕的熱鬧氣氛。
 
  草介智的生活一直都很規律,即使是假日,他還是按照平日的時間起床。
  這時候通常是他從公寓走到學校的時間,不過一到假日就變成散步時間。從自家公寓走到過了好幾條馬路的小公園,再從小公園移動到鬧區的廣場。沒有目的也不用思考,不論是腦袋還是身體,宛如從重量中解脫,覺得很輕盈。
 
  但是,今天的早晨稍微有點不一樣。
 
  「學長,你要去哪裡呢?」
  不知為何,今天在公寓大門前面發現流依伶花的身影。
  剛開始詢問她是不是有事,結果卻得到「我今天一整天都要纏著學長」這種令人無奈的答案。沒辦法,也不能狠心趕人家回去,只能等到她玩膩了。
 
  流依伶花今天的打扮有一如形象中甜美可愛的風格,粉色的毛絨外套幾乎要蓋到膝蓋,上面的白色小毛球隨著寒風飄動。大腿被黑色的絲襪包覆,隱約可以窺見健康的肉色。腳底的高跟皮鞋發出喀喀的聲響,踩在石磚上,她看起來比在學校還要高了一點。髮型似乎有稍微燙過,及肩的長髮稍微有點捲曲。
 
  「……不知道。」
  草介智簡單地回應,不過抓住他手臂的流依伶花似乎不打算放過他。
  「所以,學長現在是像無家可歸的孩子,正尋找一個溫暖的家嗎?」
  「這比喻不太好。」
  「既然如此,我家隨時都可以收留學長哦!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
  「孤男寡女在密室共處不太好。」
  「嗯~~~莫非……學長你害羞了?」
  「沒有,這只是社會常識,我不希望對妳造成名譽傷害。」
  「這點不用擔心,我很願意讓學長負責。」
  「……但是我不想淌渾水。」
  「嘻嘻,學長的口氣真冷漠呢~」
  流依伶花發出俏皮的笑聲,原本僅僅只是抓著手臂的姿勢,但在剛才簡短的談話後變成了整個身體靠過來,就像情侶間互相勾著手臂的親密接觸。
 
  冰冷又柔軟的感覺從手臂上的皮膚傳來。
 
  「我說妳,是不是會冷?」
  「……嗯?」流依伶花偏著頭,有點不太明白。
  「妳的身體不是很冰冷嗎?這表示妳衣服穿得不夠暖。說實話,冬天穿絲襪和短褲這種清涼的搭配,完全不能抵禦寒冷,而且也搞不懂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學長,是不是常有人說你很不了解女孩子這個詞彙?」
  「沒印象。」草介智點了自己的方框眼鏡,這個其實不是什麼耍帥的動作,而是為了掩飾內心害羞或動搖時的強制冷靜開關。
 
  「沒關係,學長不足的部分都由我來補足,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是女孩子。」
  「在生物學上,所謂的女性是指有男性沒有的第二性——」
  「學長,請你先閉嘴。」
  「……」
  雖然不知自己是否說錯話,但流依伶花的雙眼有種不容分說的冰冷。過往,他的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女性。
 
  「學長,聽好了……所謂的女孩子……就是為了戀愛而生!」
  「……喔。」
  「學長,你那尷尬的反應是怎麼回事?以為我在說蠢話嗎?瞧不起人嗎?」
  「不,我沒有。」話雖如此,手臂突然傳來被鉗子緊緊咬住的感覺,顯然是流依伶花加大了力道。對於有在鍛鍊肌肉的草介智而言不足為懼,但異常柔軟的物體完全貼了上來,這讓他稍微感到不知所措。
 
  根據情報,當面對女性說「妳的胸部頂到我了」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處理不好可能會演變成激烈爭吵。解決辦法很簡單,男方這裡只要裝作不知道,好好享受即可。然而,草介智認為很不公平,這對女方而言算是丟臉的行為,但男方這邊卻不動聲色,身為一個具備正常社會常識和道德的人,不能眼睜睜逃避,不然等到惹出什麼無謂的紛爭就太遲了。……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直白講出來感覺也不是很好的答案,深怕對方會受傷。
 
  好討厭,為什麼又遇到這麼困難的題目。
 
  「嘻嘻,學長的身體好像有點僵硬,發生了什麼事嗎?」
  「什麼都沒有。」
  「是這樣嗎?不過看你好像很在意我這邊,是怎麼了嗎~?」
  「完全沒事。」
  「嘿~~~真的嗎?我擠!」
  「……」
  「嘻嘻,果然是這樣,學長你該不會很不習慣與女生接觸吧?」
  「沒這回事,我與家母相處了十七年。」
  「媽媽不算!學長看起來好像十項全能,原來也有這種可愛的弱點呢~」
  「……貼太緊了。」
  「故意的。」
  「……」草介智一直以為流依伶花是個一如外表內向溫柔的少女,沒想到似乎比他想像中還要狡詐難對付。今天又再次體會到果然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吶吶,學長為什麼會拒絕我的告白?」
  「沒有感覺,所以拒絕。」
  「意思說只有我讓你有感覺,你就願意答應成為我的男朋友對吧?」
  「未來的事情我無法給予保證。」
  「沒關係,未來一定會讓你對我許下承諾!」
  流依伶花挺起胸部,表現出勢在必得的自信,確定自己一定會成功似的。不過這對草介智而言簡直是一場災難,可想而知未來還會出現更多難解的題目。
 
  「話說回來,學長你究竟打算去哪裡?」
  兩人走了好長一段路,流依伶花再次拋出這個一開始的疑惑。
  「不知道。」
  「……咦?真的假的?莫非學長是真的沒有目的?我還以為你在打馬虎眼!」
  「我不會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含糊不清地說謊。」
  「也就是說,學長現在非常的閒對吧?」
  「時間是有的。」
  「那麼,今天我們就來約會吧!」
  「……」約會,簡單來說是關係良好的兩人單獨出門遊玩的意思。
  然而,這前提已經大錯特錯,草介智不覺得自己和對方關係良好,所以這不能稱作約會才對。
 
  「說是這樣說,不過現在有點早,感覺沒什麼地方可以逛呢。」
  流依伶花無奈地嘆息。這附近的商家都要十點以後才會陸續開門,早上八點只能看到早餐店的影子。要是知道今天可以約會,那就不會選擇這種看起來冷清的地方,而是往遊樂園、水族館、動物園這些看起來頗有約會氣氛的地方前進。
 
  「公園裡有很多老爺爺,可以陪他們下棋。」
  草介智突然心生一計,將剛才想到的內容毫不保留講出來。
  「學長,我從沒聽過這麼無聊又沒情調的約會行程。」
  不過得到的結果卻是流依伶花的白眼,讓他無法理解。所謂的約會有很多種形式,但共通點就是當事人要一直待在一起,去公園下棋不會違反這個原則。
 
  「從剛剛到現在我已經深刻理解到,學長對於戀愛有毀滅性的認知。」
  「是指我是戀愛達人嗎?」
  「嚴格來說是反面意義上的達人。」
  「是嗎?聽起來挺不錯。」
  「唉~~~沒想到學長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落差,哪裡來的溫室花朵呀!」
  「溫室花朵不會在這種寒冷的天氣出門。」
  「學長,這是冷笑話嗎?」
  「我是認真的。」
  「唉唉~~~」理所當然,這段對話最後的結果以流依伶花扶著額頭嘆氣作為結束。不過即便如此,她仍沒有離開草介智的打算。
 
  「總之,我們先到那家看起來很有情調的早餐店坐個兩小時吧!」
  「早餐吃兩個小時也太過火了,莫非妳很餓?」
  「才.不.是——!這是約會!這是戀愛!不管是怎樣的方式,只想和喜歡的人多相處一秒!」
  「那也沒必要在早餐店坐兩個小時吧?」
  「這是為了營造明明不是密室卻又像在密室獨處的甜蜜氛圍,簡稱兩人世界。」
  「望梅止渴的意思?」
  「……你說什麼?」
  「……」大概是錯覺,流依伶花的眼神溫度是今日以來最低,簡直比竄過髮間的冷風還要令人難受。草介智不清楚原因,但腦袋一直告訴他這時候不可以回嘴,否則會發生不妙的事情。眼下順著對方要求說不定才是明智之舉。
 
  在流依伶花帶領下,草介智踏入了西式風格的早餐店。
  這家店的餐點不算便宜,少少的份量卻有難以釋懷的價格。
  他明白,這就和許多高級餐廳把服務品質、用餐環境、名牌效應等等這些項目都算入成本,才會將價格抬高。目前店內是半滿的狀態,有男女一對的情侶,也有看著報紙打發時間的老爺爺。
 
  「兩位客人,這邊請。」
  經由服務生帶領之下,他們在靠近窗邊的雙人位置就坐。
  「這是本店的MENU,需要為您做介紹嗎?」
  「不用,我們點這個。」
  草介智連菜單上的菜色都還沒過目,流依伶花就已經幫他點好餐點,只能眼睜睜盯著服務生直接收走菜單。
 
  「剛剛點的是情侶套餐,我早就想來吃一次試試看。」
  「那套餐很好吃嗎?」
  「不知道。」
  「……那為什麼要點這個?」
  「因為我想吃,這個理由不行嗎?」
  「沒有意見。」因為流依伶花又散發出「你敢回嘴就走著瞧」的兇猛氣息,草介智下意識的迅速回答。他很少發生什麼都沒思考就草率回答的失誤。
 
  才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相處,草介智對於這名少女的評價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在校內,他多少有耳聞過流依伶花這個人。據男生表示,她是一個稍微內向害羞但對任何人都很友善溫柔的天使女神。據女生表示,她是一個容易相處,而且相當重視朋友的好女人,雖然偶爾會有躊躇不定這個可愛的缺點,但行動起來卻像台全力發動的火車,直到終點不會停下。光聽傳聞會明白流依伶花是一個很棒的女性,但事實上……眼前的是一個面露狡猾笑容的她。
 
  「如果要比喻,學長其實和大象很像。」
  「大象?」
  「是的,看起來很可靠,結果事實上很多時候都要拿著鞭子你才會行動。」
  「我倒是沒這種感覺,畢竟我自認自己還算是有主見的人。」
  「應該說,學長的性格太偏頗了,這樣不會受女孩子歡迎唷。」
  「受歡迎對我來說沒有必要。」
  「嘻嘻,雖然很無奈,但要是學長變成萬人迷我也很傷腦筋。」
  「為什麼?」
  「因為這樣就會有人打算來搶走你,我一定會吃醋。」
  「吃醋……嗎?」雖然草介智一開始想到物理行為地吃醋,但馬上明白這只是一種代換說法,也就是嫉妒的意思。換句話說,她嫉妒的對象是自己?為什麼?這中間根本沒有脈絡可循,似乎又是一樁難解的問題。
 
  「學長,你從來沒有討厭過什麼事情嗎?」
  「考卷題目出錯?」
  「不,我不是說這種事,而是……遇到會很討厭、很動搖、很想哭的事情。」
  「有,小時候我最珍惜的動物圖鑑全書被大哥撕破。」
  「不,也不是這種事情……啊啊!簡單來說,你的初戀對象和別人交往了!」
  「那要恭喜他們,不過我沒有初戀對象。」
  「學長你與戀愛的緣分未免也太讓人同情了吧。」
  「明知解不開的題目,我不會去碰。」
  「學長,這叫做逃避現實。」
  「請更正,這是以退為進。」
  「學長難道一點都不羨慕戀愛嘛!希望總有一天可以體會到那種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甜蜜感!」
  「不清楚,我沒戀愛過,所以無法回答。」
  草介智知道戀愛、情侶、交往這些詞彙,也知道戀愛就是指兩個人的相愛這種字面意思,但終究只是表面上的理解。
 
  父親曾對他說過:「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體會到戀愛的美好。」
  這句話草介智至今依然沒有忘過,戀愛的美好早就在許多情報中得到證明,他明白這是一件好事。過去曾向父親如此說明過後,卻得到「哈哈,你還太嫩了」的答案。原以為是自己思慮不周,但前方的領域卻有著重重阻礙,一直捉不到關於戀愛真面貌的蛛絲馬跡。美好的戀愛究竟存在著什麼秘密?
 
  「……看來要將學長改造成戀愛腦,似乎要花很多功夫。」
  流依伶花喃喃自語著,目光緊盯著眼前這位戴著方框眼鏡,面無表情又沒什麼幽默感的少年身上。對方的眼瞳雖然映著她的身影,卻看不出情感。
 
  ——路途多舛,但流依伶花不會放棄。
 
 
####
 
 
  「哦,老弟,你跑哪去了呀。」
  草介智一回到家中,只穿著一條內褲的大哥大喇喇走了出來。
  「遇到同學,處理事情稍微晚了一點。」
  「不不,這不叫稍微吧,現在天都已經黑了。」
  「不用擔心,事情都已經辦完了。」
  「我沒在擔心這個,而且覺得有點意外,這好像是你頭一次單獨外出這麼久。那件事是不是很嚴重啊?需要弄一整天?」
  「不能說嚴重,而是被纏上了所以沒辦法。」
  「啥?被纏上?喂喂,你該不會遇到推銷還是詐騙吧,趕緊把契約拿出來!」
  「今天除了多花了一些錢,沒有其它損失。」
  「……哈?」感覺兩人就像雞同鴨講一樣沒有交集,大哥還是不明白弟弟出外半天的理由。這也難怪,說到這位弟弟,根本是不動如山的最好象徵。
 
  「總之……沒事吧?」
  「完全沒事,不需要擔心。」
  「這樣就好,還有我說你……講話可以圓滑一點,不然可是討不到老婆喔。」
  「大哥有對象了嗎?」
  「……沒有。」沒想到竟然被弟弟反殺,大哥將痛苦的眼淚吞回肚中。到了二十六歲結果還是擺脫不了處男的名號,身旁的親朋好友很多都已經當爸爸了。
 
  「算了,我去喝酒……啊啊,對了,老媽要我提醒你別忘了明天的代班。」
  說完,大哥便一邊搔著頭髮一邊抓著跨下某個部位,懶散地走入客廳裡面。每當假日一到,這個人就會變成這樣。
 
  ——難以想像大哥是一個在公司小有名氣的優秀職員。
 
  不過就像有些題目可以透過邏輯解開真面目,有些題目則不論用上多少心力,最終得出來的答案只有「無解」這個非常不負責任的說法。草介智明白世間有很多沒有道理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也會思考,想找出自己滿意的答案。像今天表明只是浪費時間的逛街,但流依伶花似乎很開心的樣子。總有一天,他希望自己可以找到這份笑容背後的答案。
 
  草介智的家扣除他本人,還有三位成員,兩位父母和大他好幾歲的大哥。
  父親是工地主管,經常要為了工程效率在辦公室過夜。母親是一家女僕咖啡廳的店長,明天他要代班的地方就是內場的廚房。大哥是一位業績優良的公司員工,相信在過一段時間就能升上管理位。這個家除了草介智以外,大家都因為工作而忙碌著,所以家庭團聚的時間一星期能不能出現一次都是疑問。
 
  看似冷漠的家庭,其實一旦相聚後,這些隔閡的因素彷彿都是假象一樣。
  父親會用粗壯的肌肉手臂勒住草介智,問他在學校過得如何,有沒有心儀的女孩子,需不需要避孕套。母親會穿著性感的女僕裝現身,詢問草介智好不好看,有沒有哪裡需要改進,重點是能不能讓主人們更加開心和愉悅。大哥……不用多說了,在外生龍活虎,在內簡直像是患上家裡蹲的症狀。
 
  草介智給這個家的評語是很有個性。
 
  雖然很奇怪,但他覺得有這個家也不錯,既不好也不壞,不用特別去尋求答案,因為從一開始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至今從未改變一分一毫。
 
  「……」
  草介智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是流依伶花說過的話。
 
  ——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
 
  她是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對於一個女高中生而言,單獨居住會有很多問題,但如果這是對方的家庭方針,那就沒有理由否定。可是,一個人住不會感到寂寞嗎?根據今天的印象,她應該不是那種會安於寂寞的小兔子,只要稍有不理會的情況出現,就會被說教。內容是「別人說完話後,好歹也給點回應!沉默不語會讓女孩子覺得尷尬!」「學長,女孩子是很容易寂寞的生物,你要多留心!走路走太快了!問你哪個比較可愛,你要說都很可愛!」,直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所以才得出她不喜歡孤單一人的答案。
 
  既然如此,為什麼會是一個人住?父親?母親?兄弟姊妹?親戚?
 
  每個人一出生看似孑然一身,其實身邊都有數不清的人可以依靠,何況對方還只是一個尚未達到法定成人年齡的少女。要推論出她單獨一人的原因並不困難,因為實在有太多例子可以聯想,其中最常見的是父母雙亡。……總覺得這是相當秘密的個人私事,不能用自己的主觀來下定論。但是,卻無法停止思考。
 
  ……好奇怪,現在的自己有點奇怪,這是為什麼呢?
 
  抱持這個疑問,草介智不知不覺洗完澡、穿上衣服,準備關燈睡覺。
  直到閉起眼睛進入夢鄉之前,他都不曾意識到腦袋裡全部都是那名少女——那名叫做流依伶花的少女。
 
 
####
 
 
  「學長!」
  星期一的中午,鬧哄哄的中午時間,流依伶花來到了草介智的班上。
  「一起吃午餐!」
  她手裡提著一個像是裝著便當的袋子。不,從裡面飄散出的食物氣味判斷,那是便當沒錯。
 
  「等我一下,我去食堂買——」
  就當草介智準備站起身,流依伶花迅速抓住制服領口,二話不說將他拖出教室。看著這幕的同學們,尤其是男性陣營,紛紛投出怨恨的目光。
 
  最後抵達的目的地是一個沒什麼人經過的樓梯口。
 
  這裡是學校東側四樓的邊緣,往上走可以通往東側校舍的屋頂。
  平常除了要上美術課,或者放學後美術社的社員會從這個樓梯出現,不然沒什麼人會特別跑到這種不起眼的角落,尤其是中午這個時段,完全不會有人。草介智不太理解被帶來這裡的理由,只能滿臉疑惑地望著流依伶花。
 
  「學長,來吃便當吧。」
  被對方強迫坐在階梯上,流依伶花一邊靠過來一邊打開便當盒。
  這個便當盒的份量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算是豐富扎實,上面整齊擺放著各種顏色的菜餚。白色的飯、金黃色的蛋、綠色的花椰菜、土黃色的炸雞塊、紅色的小番茄、茶色的燉蘿蔔等等,隨著便當盒打開,屬於食物的香味飄散在樓梯間。
 
  「不過我還沒去買——」
  「這是我和學長的份。」流依伶花迅速打斷草介智的話。
  「我也有?」
  「是的,這是特別做給學長,要提升好感度的作戰。」
  「這是妳自己親手做的?」
  「哼哼,嚇到了吧。」
  「看起來不錯,但感覺有些地方還不純熟。」
  「……誒?」
  「像這個蛋捲,這邊焦掉了,這一定是煎過頭導致——」
  「學長,閉嘴。」
  「……」草介智乖乖地閉上嘴巴,因為可以窺見學妹眼中熊熊的怒火。當下的狀況顯而易見,大概是自己又說錯話惹對方生氣了吧。
 
  「總之,張開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流依伶花用叉子刺了焦掉的蛋捲。
  「……」
  雖然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草介智張開嘴巴咬下蛋捲。味道有點甘甜也有點焦苦,嚴格說來沒有好吃到讓人驚訝,但也沒難吃到不能吞下去。
 
  「怎麼樣?」
  流依伶花吞了口水,等待著答案。
  「好吃。」
  「……哼,合格了。雖然知道學長心中一定不是這樣想,但這才是正確答案。」
  「假日都被說成這樣,我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那是發生在那天約會下午的事情,流依伶花買了一塊淋上草莓果醬的鬆餅,給草介智咬下第一口後,沒想到他竟然說「這塊鬆絣不好吃,沒有掌握好溫度和時間,外面的餅皮不夠脆,內陷也不夠蓬鬆」,結果被罵了。
 
  ——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是女孩子親手遞過來,全部都要說好吃!
 
  就是這樣,雖然想了很久還是想不通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流依伶花曾說過會告訴他真正的戀愛和女孩子,換句話說她是如同老師的存在。即使無法找出前因後果之間最重要的公式和過程,但在這方面不得不說自己真的比新手還不如,除了虛心受教以外,不然就算花上好幾年大概也不會有所長進。
 
  「呼~果然還是甜甜的番茄最好吃了。」
  流依伶花幸福地咬著色澤明亮的小番茄……這時候要是說出「水果顏色越亮,可能是撒的農藥越多」,鐵定會被教訓一頓。
 
  「接下來換學長來餵我了。」
  「換我……嗎?」
  又是不知道有何意義的行為,但在與流依伶花相處的過程中,草介智已經稍微習慣這些事情。既然道理說不通,思考也沒用,那就做吧。
 
  草介智用手拿起了小番茄,放在流依伶花的嘴邊。
 
  「……誒?」
  原以為這顆番茄會馬上被吞下口,但流依伶花卻表現出動搖的態度。
  「怎麼了?」
  「不,那個……唔,為什麼會是這種餵法……唔唔……」
  「妳不是喜歡吃番茄嗎?」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但但但但是為什麼要用手餵!」
  「嗯?這樣不對嗎?」
  「不、不是不對,只是……那個……」
  非常害羞——怎麼可能說出口,明明是個超級木頭人,竟然來這招偷襲實在是太卑鄙了。流依伶花的雙頰微微漲紅,一直盯著被手指夾住的番茄。
 
  「哈呣!」
 
  豁出去了,流依伶花張開小口快速將番茄吸入,但舌頭卻不小心碰到草介智的手指,一股令人心情難以平復的鹹味刺激著心臟——如果只有這樣就好了。抽回手的草介智不知哪根筋不對勁,竟然舔了剛才被舔過的手指。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爆炸了,臉頰好熱,腦袋也好熱,這根本不是偷襲,而是爆擊。
 
  「學……學長,你為什麼……要舔手指……」
  花了好多力氣鎮定情緒,流依伶花發出顫抖的聲音。
  「嗯?啊啊,我剛剛還以為是番茄汁沾到手指,所以想說直接舔掉,不過嘗起來似乎不是這樣,大概是番茄上的水珠吧。」
  「……」不妙,非常不妙,竟然是這麼可愛又正經的理由,感覺以後這個人說不定會變成不得了的天然情場怪物。流依伶花搖搖頭,驅散腦中的不安。
 
  「總、總而言之呢,女孩子會希望每天幫心儀的對象親手製作便當,然後中午一起用餐,順便玩一下『啊~』的遊戲,久而久之,感情一定會有爆發性的提升。」
  「原來如此。」草介智依然不懂箇中原因,但這是身為女孩子又是戀愛專家的流依伶花所說的話,那想破頭也沒用。不過……剛才那張害羞茫然的表情,不知怎麼回事,有一種心弦稍稍被撥動的奇妙感覺。
 
  這個兩人份便當,很快便清掃一空。
  雖然消滅食物的人大多都是草介智,流依伶花只專攻小番茄。光是這樣真的能吃飽嗎?至少從健康的觀點來看,午餐只攝取水果絕對是錯誤的。
 
  「妳這樣沒問題嗎?」
  因為有點擔心,草介智決定直接詢問。
  「什麼意思?」
  「中午只吃這樣。」
  「這個不用擔心,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是這樣嗎?……等等,這麼說來,聽說有些女性會因為體——」
  「學長,要是你敢說出那個詞,這個叉子可能會不小心刺進鼻孔裡唷。」
  「沒事。」就是算老弱婦孺,只要一邊拿著武器一邊威脅你,還是會感到害怕。草介智雖然有自信能在叉子刺到自己之前拿下對手,但不知是腦袋哪塊不對勁,有一種如果對手是流依伶花,可能會贏不了的錯覺。
 
  「那麼,放學後見。」
 
  象徵中午時段的鐘聲響起,流依伶花如此說道。
 
 
####
 
 
  放學大概是一整天中最吵的一刻,大家好不容易從繁重的課程中解脫,變得有點得意忘形,不少集團都在討論等等要去哪裡玩耍,或聊著無所謂的八卦和日常,甚至有些調皮的學生會在走廊上嬉戲打鬧。在這之中,有些人會因為社團活動而匆匆離開,在過一段時間,操場便會傳來體育社團的吆喝聲。草介智從入學至今,不曾屬於上面任何的集團,也就是所謂的獨行俠。放學後第一件事是整理書包,第二件事是思考晚餐要買的材料。
 
  然而,這份規律在今天被打破了。
 
  「學長,我們回家吧!」
  早早過來攔截的流依伶花,面帶笑容站在草介智的前方。
  「要去我家的意思?」
  此話一出,不只流依伶花刷紅了臉,原本吵鬧至極的班級瞬間像是被迫移動到北極圈,一人接一人冷卻了下來。
 
  「那、那兩個人什麼時候……」
  「不不不,上禮拜不是拒絕了嗎!?」
  「莫、莫非是那個吧……我愛的不是妳而是身體……那種超友誼關係……」
  「真的假的,不要開玩笑啊……」
  「哇~~~小智真大膽!這才是真男人!」
  「可惡……我還以為我們是單身同盟!沒想到已經踏上大人的階梯!」
  「糟糕,害羞的小伶花好可愛!」
  「八卦,好多八卦,我的八卦之魂萌起來了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草介智你這混蛋!竟、竟然……NOOOOOOOOO!」
  「吶吶,那兩人原來已經打得這麼火熱,說來中午的時候……」
  「對了對了,上個星期六好像有人看到他們在約會呢!」
  簡直一發不可收拾,就算平常不太在意他人眼光的草介智,此時也覺得氣氛有點奇怪,尤其是正前方。
 
  「學長~~~!你這笨蛋!」
  流依伶花彎下身體,對著草介智咬了耳朵,結果此舉又引發一陣高潮。
 
  「……恨。」「……怨。」「……死。」「……殺。」「……怒。」
  主要是男性陣營那邊射出極為強烈的兇猛目光,簡直在宣告不把敵人殺死不會放棄一樣,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摩拳擦掌。
 
  「啊,真麻煩~~~跟我走!」
  由於場面火熱到已經無法澆熄,流依伶花決定趕快離開這裡。
  「……?」
  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草介智,只能一邊任由學妹的手拉扯一邊努力思考現在的狀況。結果事後證明是白想了,因為找不到答案。
 
  「學長,如果這世界有一種被叫做笨蛋的生物,那個生物一定會是你。」
  放學的路上,流依伶花沒好氣地嘟噥著。因為剛才那句爆炸性的發言,害得她光是走出校門就已經全身疲乏。
 
  「我剛剛……做錯了什麼嗎?」
  草介智省思在教室中發生的事情,裡面沒有任何讓他覺得有問題的部分。
  「我只說一起回家,沒說要去你家吧。」
  「咦?是這樣嗎?我們一起回家的意思不是要去某個人的家嗎?」
  「大錯特錯!會得出這個答案也太跳躍了吧!」
  「不然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兩個人一起回家,但回的家是各自的家。」
  「那應該要問『我們一起走到某某地方』比較好,不然很容易讓人誤會。」
  「會誤會的人只有學長吧!」
  「……抱歉。」總而言之,因為自己理解錯誤,所以才會製造出剛才的風波。草介智不會推卸責任,選擇坦率地道歉。
 
  「手。」
  「手?」意思是要自己伸出手嗎……?當草介智伸出手後,馬上被帶著冰冷但卻強而有力的小手緊緊抓牢。
 
  「這是……」
  又是一個無法思考意義的行為……等等這麼說來,根據以前蒐集的情報,關係良好的人會這樣手牽著手,似乎是一種可以感受到對方存在的親密互動。
 
  話說回來,流依伶花手還是一樣冰冷。
  女生的冬天制服款式,與夏天的差別只有一處,那就是從短袖變成長袖,底下還是短裙配上黑色過膝襪。印象中午有看到她穿著毛衣,換句話說再加上目前看到的外套,現在上半身至少有三層防護,下半身卻到處都是破綻嗎?解決辦法只有穿上保暖的長褲,不過學校除了體育可以這樣穿以外,其餘時間都要按照規定著制服。整體看來,她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已經是最保暖的狀態。
 
  但是,手卻是冰冷的。
 
  「……」
  沒有看到的事情沒辦法解決,但既然看到了,代表說自己有機會可以解決。
  草介智決定將纏在脖子上的厚圍巾取下來。裸露而出的脖子瞬間被刺骨的冷風扎得刺痛,甚至還從制服縫隙溜入裡面,簡直冷到不可理喻。
 
  「等一下。」
  「誒?」流依伶花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呆呆看著一條圍巾輕輕繞在自己的脖子上。原本幾乎要凍僵的喉間,開始熱了起來。
 
  「穿這麼少很容易感冒,多一件圍巾應該會比較好。」
  「……唔。」又來了,明明是個大木頭兼大笨蛋,但這種沒有預警的偷襲行為實在讓人恨得牙癢癢又心臟怦怦跳。
 
  流依伶花的小手不由自主想要更加握緊那隻溫暖的大手。
 
  「學長,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過分。」
  「過分?」
  「有時候多做額外的事情並不會讓人感激,而是讓別人感到壓力。」
  「這倒是沒思考過,因為我一直都遵循著腦中推理出來的正確答案。」
  「對學長來說可能是正確答案,但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不必要的負擔。」
  「原來還有這樣的見解,我會注意的。」
  「但是……我的話,不管是什麼負擔都可以承受。」
  「嗯?」
  「只要是學長給我的就沒問題了,那這條圍巾我就不客氣地收下。」
  「……不,等等。」
  「要是現在搶回去的話,到時候萬一得了感冒,我相信學長會很內疚吧。」
  「……」那條圍巾其實不便宜,而且也是自己最喜歡的款式。這樣拱手讓人真的好嗎?不過正如流依伶花所說,要是她因為沒有圍巾而得了風寒之類的感冒症狀,那真的會感到無比內疚。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明天見。」
 
  簡單的道別、渺小的身影,還有飄揚在半空中的圍巾。
  有點奇怪,這幾天真的有點奇怪,為什麼會有種寂寞的感覺呢?難以理解,明明知道這是一道難題,卻無從下手。
 
  草介智呼了一口氣,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後才轉身離開。
 
 
####
 
 
  平常日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但轉眼間一星期又準備過去了。
  星期五的放學時光特別熱鬧,同學們迫不及待衝出教室,享受即將到來的兩天假日。這禮拜雖然平均氣溫只有個位數,但光是聽到天氣預報上說週末會是太陽公公露臉的大晴天,就已經擁有驅逐寒冷的特別功效。草介智一邊做著值日生的工作,一邊聆聽著大家閒聊的話題。
 
  有人準備整天躲在暖爐中,度過一個糜爛的假日。
  有人打算邀朋友一起參加一名網路偶像歌手在週日舉辦的小型演唱會。
  有人在問說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那家新開的蛋糕店。
  有人聊著晚上要出團推BOSS的遊戲行程。
  有人提議明天下午要不要一起打籃球。
  有人苦思明天和男朋友的約會要穿什麼才好。
 
  各式各樣的話題彷彿雨後春筍冒出,盡是一些沒有頭也沒有尾的內容。
  但是,這全部都與草介智無緣,不會有人過來邀請他。不過即使受到邀請,他也會拒絕。根據從很多管道蒐集來的情報,當一個團體出現一個與其他人有隔閡的人物,說不定會鬧得不歡而散。他不希望自己為其他人帶來不必要的壓力。
 
  「學長,禮拜六整天的時間全部空出來,不准有任何行程。」
  話雖如此,卻有一個人毫不客氣為他帶來壓力。對方的名字是流依伶花,小他一屆的學妹。看起來內向害臊,其實是個行動積極,而且會耍心機的人。
 
  這一個禮拜只要有時間,流依伶花一定會出現在這個班上,所以大家早就見怪不怪,反正在怎麼樣都不可能比星期一放學那句「妳要來我家」的宣言還要更富爆炸性。雖然還不清楚這兩個人是什麼狀況,但在大部分人心中早就把他們當作笨蛋情侶看待,經常會看到公然調情的行為。
 
  「為什麼?」
  草介智無法接受這種沒有理由的單方面條件。
  「我想去遊樂園。」
  「遊樂園?」
  「陪我去,應該說學長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不能理解這個理由。」
  「萬一我被奇怪的人搭訕怎麼辦?明明學長有機會可以保護我,結果卻狠心拒絕這件事,到時候一定會內疚到不能自己吧。」
  「……」這一定是錯覺,草介智總覺得眼前這名少女似乎在掌控自己的行動這件事上越來越順手、越來越狡猾。
 
  「……知道了。」
  事到如今,除了同意以外沒有別的選項。
  「很好,明天請多指教。」
  「既然如此,可能要先趕快找個飯店或旅館訂房間。」
  「誒?為什麼?」
  「不是要去遊樂園嗎?」
  「是這樣沒錯,但為什麼要訂房間?」
  「如果要玩遍遊樂園所有設施,考量到路程和排隊時間,只有一天可能辦不到,所以只能過夜,將時間拉長到兩天。」
  「學、學長,先等等……」
  「不過這樣會花上不少錢,那晚上住的地方只能找比較便宜的……」
  「聽、聽我說話可以嗎?」
  「對了,聽說愛情旅館的價位比較便宜。」
  那個關鍵字一出現,班上所有的同學展現出絕佳的默契,在同一個時間點全部安靜下來。大家不約而同看著滿臉通紅的流依伶花一邊敲著草介智,一邊大喊著笨蛋笨蛋。
 
  「吶,這次是愛情旅館……」
  「沒想到是愛情旅館……」
  「才交往一個禮拜就已經可以去愛情旅館了啊……」
  「說到愛情旅館不就是促進生育率的地方……」
  「聽說愛情旅館每個晚上每個房間都很精彩……」
  「這麼說來愛情旅館好像有各式各樣的大人道具……」
  「愛情旅館的浴室好像是透明的……」
  「我還聽到愛情旅館有無限的糟糕動作片可以盡情觀賞……」
  「愛情旅館真是神祕的地方……」
  「一次也好,我好想去愛情旅館……」
  「別想了,沒有女朋友就不能去愛情旅館……」
  男性陣營越說越覺得悲哀,只能用佈滿血絲的雙眼盯著正在公然打情罵俏的兩位當事者,不知怎的心中有股想打人的衝動。
 
  「總、總之!學長,這個話題先STOP!」
  「等下接續討論的意思嗎?」
  「沒、沒錯!就是這樣!請你趕快做完工作,我去鞋櫃那邊等你。」
  「明白。」草介智拿起板擦繼續工作,流依伶花則像是逃跑一樣離開教室,她的臉紅到簡直像發高燒一樣。……該不會,生病了吧?
 
  等等問問她好了,草介智在心中如此囑咐自己。
 
 
####
 
 
  星期六,一如天氣預報的晴朗。
  草介智背起後肩包,裡面放著許多緊急藥品和醫療道具。遊樂園雖然是散播歡樂的地方,但不可以疏忽潛藏在其中的危險因子。準備完畢後,他留了一張紙條給中午才起床的大哥,便穿好輕便的布鞋,打開家門走出去。
 
  「……早。」
  流依伶花已經在樓下等著他,可是心情好像不太好,擺著一張臭臉。
  昨天經過放學的討論,草介智終於明白她並沒有要玩遍遊樂園所有設施的打算,而是想玩一些自己喜歡的設施就足夠了,因此不需要過夜也不用訂房間。
 
  「……多虧學長,害我的LINE訊息非常精采,昨晚弄得很晚。」
  這句透過低沉聲音表現出來的發言簡直像詛咒一樣恐怖,這時候需要好好道歉嗎?左思右想一陣子後,草介智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起頭。
 
  兩人打算坐電車到近期最火熱的武裝小熊遊樂園。
  以可愛的小熊搭上Q版武器的形象,十分受到年輕族群的歡迎。武裝小熊遊樂園裡面有很多刺激的遊樂設施,例如雲霄飛車、自由落體,巨大鞦韆等等,也有特別的遊樂設施,其中主打的是小熊鬼屋,雖然掛上鬼屋之稱,但扮鬼的都是可愛的武裝小熊,意外給人滑稽逗趣的感覺。
 
  即使是最冷的冬季,在人山人海的遊樂園,也會覺得溫度升高。
  才剛走到立著巨大武裝小熊看板的大門口,許多遊客在售票口前方排起冗長的隊伍,等到買完票在進去,不知會浪費多少時間。
 
  「學長,我們走吧。」
  「嗯?不用買票嗎?」
  「我手上有免費票券。」流依伶花像是要誇耀自己的功勞,颯爽拿出免費的遊樂園入場票券。原來是有免費的門票,這樣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會提出想去遊樂園的要求,草介智覺得昨晚思考這個問題的他有點愚蠢。
 
  進入內部以後,更能感覺人潮的兇猛,放眼過去真的都是人。
  在曲調輕快的音樂環繞下,有一種踏入別的世界的感覺。要是稍微不注意,可能就會被這熱鬧的巨大浪濤吞沒。此時,遠方的尖叫聲讓草介智取回意識,目光聚焦在那座簡直在誇耀人類可以征服重力的巨大自由落體設施。
 
  「學長有什麼想玩的嗎?」
  打開導覽地圖的流依伶花對著上面的內容大眼瞪小眼。
  今天的她身穿一件前面有一隻可愛貓咪圖樣的長袖T恤,搭上保暖的背心。不過下半部的保暖措施還是一樣看起來很不可靠,一件牛仔短褲和覆蓋整隻大腿的黑色褲襪,以及一雙高筒靴。
 
  「票是妳的,玩妳想玩的吧,我都可以。」
  「真的嗎?學長沒有不擅長的設施?」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遊樂園,裡面所有東西都沒玩過。」
  「學長,你是生活在原始森林的猿人嗎?」
  「這只是經驗不足而已,稍微補足一下就沒問題。」草介智點了一下眼鏡,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對他而言,本來就沒有理由非去遊樂園不可。
 
  「好,那就從這個槍林彈雨雲霄飛車開始吧!」
  「槍林彈雨雲霄飛車?」
  「據說是藉由雲霄飛車營造出在槍林彈雨的森林中閃躲子彈的刺激感覺。」
  「原來如此。」
  「學長你看,就是那個。」
  「……」像是火車一樣連起來的鐵製車子在完全沒有防護措施的軌道上到處奔馳,不時還有機關槍的音效。
 
  「學長?……怎麼了?為什麼停下腳步?」
  原本開心拉著草介智的流依伶花突然無法繼續前進,疑惑地回過頭。
  「是嗎?原來就是這個呀。」點了一下眼鏡。
  「學長?你的手是不是在發抖呀……?」
  「應該是天氣寒冷的關係。」又點了一下眼鏡。
  「那個,你不走嗎?」
  「嗯……」結果還是點了一下眼鏡。
  「我說學長……你該不會……」
  「沒什麼,不必多想。」
  「在害怕對吧?」
  「……」害怕?草介智認為自己沒有理由害怕那個遊樂設施,既然可以變成供人遊玩的設施,那安全性一定做了很多次的測試。
 
  換句話說,那個遊樂設施只是看起來很危險,其實不怎麼樣。
 
  「噗噗,故作冷靜的學長感覺真可愛呢,有一種鬧彆扭的孩子氣。」
  「我沒在害怕,不要誤會。」
  「真的嗎?那走吧!」
  「但先等一等,我認為我們可以到處看看後在決定。」
  「不等,我就是要玩那個。」
  「可是冷靜思考後,我認為那個後面在玩也不遲。」
  「不要,除了那個以外我現在不想玩其它的,而且學長你剛剛也說隨我便。」
  「不,既然是兩個人出遊,尊重彼此的意見也很——等等,我說等等。」
  就這樣,草介智被拖入名為地獄的入口,先是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伍,然後又歷經靈魂出竅的五分鐘。等到回過神來,他已經奄奄一息躺在長板凳上。
 
  「學長原來也有不擅長的事情呢,嘻嘻。」
  從自動販賣機回來的流依伶花用手中的熱可可貼著草介智的蒼白的臉。
  「……今天只是狀況不好。」
  「我朋友常說男生會為了面子經常逞強找藉口,最後落得令人同情的下場。」
  「說實話,我好像有點不擅長應付那個飛來飛去的設施。」
  「學長知錯能改這點我認為是很棒的優點……啊,對不起,稍微動一下。」流依伶花撐起草介智的頭,迅速坐下來,隨後將他的頭枕到自己的大腿上。
 
  後腦杓因為暖和的溫度包覆,頭暈變得不像剛才劇烈。
 
  這個視角可以近距離觀觀賞流依伶花的五官容貌,微微顫動的睫毛,圓溜溜的明亮雙眸,上了點淡妝後,肌膚看起來吹彈可破,輕開的櫻桃小嘴吐出溫熱的氣息,而且像這樣零距離的接觸,會發現她身上有一股好聞到讓人快要無法思考的香氣。果然很奇怪,草介智內心萌生出一直維持這樣似乎也不錯的想法。好想再與她有更多接觸,輕輕沉澱於心中的這份未知感情究竟是何物。
 
  「這樣有比較好一點了嗎?」
  流依伶花將兩罐熱可可貼在草介智的臉上。
  「抱歉,再讓我休息一下應該就可以了。」
  「學長不用道歉,因為是我強拉著你去,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下個遊樂設施請手下留情。」
  「既然已經知道學長的底線,我會挑一些比較溫和的,放心吧。」
  「只要不會太過火,我都可以奉陪。」
  「不過有個設施我一定要玩,應該說今天沒玩到不會回去!」
  「嗯?」
  「摩天輪。」
  「摩天輪?」
  「就是摩天輪,這是女孩子理想中最棒的遊樂園約會結束方式。」
  「原來如此,那就抓緊時間吧。」雖然離開柔軟又溫暖的大腿有點可惜,但也不能繼續躺著浪費時間。調整一下眼鏡的位置,草介智重新振作起來。
 
  第一站:旋轉旋轉咖啡杯
 
  「只要轉動中間這個輪盤,咖啡杯就會轉更快!」
  「原來如此。」
  「那麼,做好準備,我要轉了!」
  「嗯,沒問題——等等,好像有點太快……(沉寂)」
 
  最後結局:頭暈想吐,繼續躺板凳。
 
  第二站:尖叫地底山車
 
  「這個車子會在地底亂竄,可以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背景和角色。」
  「聽起來很有趣。」
  「耶~~~出發了!」
  「嗯,不知道會看到什麼——等等,怎麼好像有點陰森……(沉寂)」
 
  最後結局:被各種突然冒出的鬼怪嚇到沒有意識,繼續躺板凳。
 
  第三站:浮空海盜船
 
  「這個和當鞦韆一樣,晃來晃去學長應該沒有問題吧?」
  「哦?盪鞦韆呀?小時候我挺喜歡在公園玩這個。」
  「抓好安全桿,要開始了!」
  「嗯,已經抓牢了——等等,這擺晃的角度會不會太危險……(沉寂)」
 
  最後結局:經由重力玩弄的身體呈現虛脫狀態,繼續躺板凳。
 
  如此這般,上午的行程結束了。
  草介智整個人癱在木椅上,萬萬沒想到遊樂園竟然是這麼恐怖的地方。
  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華麗外表下隱藏的是企圖致人於死地的危險陰謀,他現在的身體狀態正是最好證明。要不是平常有在鍛鍊,不然早早就成為犧牲者。實在無法理解那群與他做同樣事情的人為什麼可以安然無恙,不覺得很恐怖嗎?不覺得身體有被四分五裂的感覺?不覺得騰空的感覺令人不安嗎?可是他們卻是哈哈大笑繼續走向下一個設施。可惡,這裡的人都是披著人皮的怪物嗎?
 
  「學長,這是你的漢堡套餐。」
  說到披著人皮的怪物這裡也有一個,而且還是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
  草介智伸出顫抖的手,先是吸了一口冰冷的檸檬紅茶。雖然冬天喝冷飲不是很好的選擇,但對於虛弱的身體,這份流暢體內的冰冷感正是他所需要的。坐在對面的流依伶花則是像一隻小動物,輕輕咬著漢堡。每當醬汁沾到嘴角,她都會流露出幸福的表情,這個漢堡的口味似乎深得她的心。
 
  「學長,你還不吃嗎?很好吃的唷。」
  「我等等在吃。」
  「話說回來,學長比我想像中還笨拙呢,沒想到竟然會拿這些設施沒辦法。」
  「……無言以對。」
  「來到遊樂園就是要放開來玩,將煩惱全部丟掉……學長實在讓人遺憾至極。」
  「今天過後,我發現自己的煩惱增加了。」
  「嘻嘻,那我們下次再來吧,人生要多一點有趣的事情才好。」
  「……我想拒絕。」
  「嘿~~~確定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學長可是會內疚到做惡夢喔。」
  「……我會慎重考慮。」
  沒問題的,一回生二回熟,即使是天資聰穎的人,剛開始也需要時間上手。草介智相信自己的失態只會有這一次,下次他會以萬全準備來到這裡。沒錯,他一定會找到可以治療「遊樂設施恐懼症」的藥。
 
  中午時段的太陽,高高掛在一望無際的藍天之上,將每個角度照地發亮。
  即使身體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中,冷風吹過還是會感到涼意,不過流依伶花看來不太喜歡曬到太陽,只見她快速移動椅子,來到可以幫她遮陽的草介智身邊,委身在影子中,並呼出放鬆下來的氣息。
 
  「偶爾曬曬太陽,其實對身體也有益處。」
  陽光可以激發人體產生維生素D來提高免疫力,而且適當攝取紫外線也能助益於血液的流動。雖然現今因為臭氧層破洞和變稀薄的關係,導致曝曬過久會引起皮膚病變,但倘若能控制好時間,益處還是大於壞處。
 
  「學長,太陽是女孩子的大敵。」
  「咦?怎麼會?因為有太陽,所以地球才有辦法孕育生命和文明。」
  「因為皮膚會變黑。」
  「如果只是稍微曬一點的話不會有多大影響吧。」
  「不管怎樣,黑色素已經在累積了——哈呣。」
  「嗯……」說著說著,流依伶花繼續咬住漢堡,宛如向其他人宣告不管誰來勸導都沒用,這讓草介智決定還是閉嘴比較好。
 
  嗯?奇怪?最近的自己好像不用思考太多,也可以稍微理解流依伶花的想法,這是為什麼……印象中剛開始還要思考過才有辦法應對,現在反而像是她早就融入自己生活中的一部份,一切相當自然。稍微思索一下,契機可能是草介智決定在與她相處的時候乾脆放棄思考,畢竟那些難題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結果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這樣。
 
  「學長,你怎麼了?一臉煩惱的樣子,眉頭都皺起來了。」
  「其實沒什麼事。」
  「學長,所謂的戀愛也帶有互相扶持的意思。煩惱這種東西與其自己奮戰半天找不出答案,不如向其他人訴說,說不定可以得到著眼點完全不一樣的答案。」
  「原來戀愛也包含這種意思,我完全不知道。」
  「學長在戀愛這條路上,看來還要更加努力,不然很容易被壞女人騙唷。」
  「我知道了,那妳可以聽我現在腦中想的事情嗎?」
  「來吧來吧,不管是什麼都沒問題,我在這方面比學長可靠多了。」
  「其實……我一直在想妳。」
  「誒?」
  「腦中都是妳,已經快要不知道怎麼處理才好。」
  「誒……等……」
  「妳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的腦中都是妳嗎?」
  「不……那個……這個……唔……」流依伶花有如一朵的枯萎的花朵,整個人縮了下去,剛剛信誓旦旦的表情如今被羞紅和混亂侵占。
 
  雖然明白草介智這個人物總有一天會變成相當不妙的男人,但沒想到成長速度如此可怕。這世界有一種男人被稱作小白臉,彷彿是為了討女孩子歡心而生,能夠在對方完全無法準備的前提下,突然給予心臟緊揪起來的攻擊。但是,他的等級卻在高上一階,也就是天然型的小白臉,渾然不覺這點實在讓人氣憤。儘管現在只是雛形,可是總有一天……流依伶花覺得自己可能會被甜蜜淹死。
 
  「……這是正常的。」
  花了一番功夫,流依伶花終於有辦法冷靜說話。
  「正常?」
  「沒、沒錯,戀愛的時候總是會無時無刻想要關心對方,學長已經漸漸學習到其中的精神。」
  「原來如此,意思說我現在把妳看得很重要的意思?」
  「唔……不、不知道……哼……學長自己去找答案,我不理你了……」
  「……」望著流依伶花鬧脾氣的模樣,草介智的腦中的思緒變得更加凌亂,一下子肯定,一下子說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雖如此,假如把「稍微能夠理解流依伶花的想法」這點當作自己「相當關心流依伶花」,其實意外說得通。因為想要關心她,所以能夠理解她。剛開始還只是把對方當作陌生人看待,結果現在已經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以往草介智都抱持著不給大家添麻煩的信念退一步遠觀,可是眼前這名少女卻大膽宣示以後不管給她添多少麻煩都沒關係。人際關係真是一道奇妙的題目。
 
  「學長,薯條快冷掉了,你不吃我幫你吃掉。」
  「不,已經快被妳吃完了吧?」
  草介智拿起漢堡,輕輕咬了一口。他平常很少在吃速食,味道雖然不錯,但總覺得吃多了會膩,一點都不清爽。
 
  休息了一陣子,接下來要迎接的是下午的行程。
  光是一想到還要繼續與遊樂設施奮戰,全身猛然湧現無力感。根據地圖上的標示和介紹,這座武裝小熊遊樂園有高達一百項的豐富設施,辛苦了一個早上結果連一點成就感都感受不到。和上午相比,下午的人似乎變得更多,剛才玩過的咖啡杯現在已經人滿為患,隊尾的工作人員拿著「等到五十分鐘」的告示牌。
 
  「學長,我們去紀念品商店吧。」
  流依伶花指著地圖上有個標記金錢圖示的地點,然後接下去說:
  「作為我們兩人第一次一起來遊樂園的紀念,買點東西應該也不錯吧?」
  草介智能夠理解這種感覺。小學時他在運動會上表現亮眼,得到了第一名,那時候拿到的獎牌到現在仍放在房間中的展示櫃。每次回味都會有一種「這樣還真不錯」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如果把今天買的東西放入展示櫃中,是否未來也能夠體會到一模一樣的情感?不清楚,但有值得一試的價值。
 
  目的地是一個被稱作「武裝小熊主題商店」,內部有如超市一樣巨大豐富的小屋,裡面不僅人滿為患,還有用肉眼數也數不清的商品。馬克杯、毛巾、娃娃、吊飾、貼紙、拼圖、玩具武器、帽子、衣服、紀念章、鉛筆、發光棒、圖畫書、玩具汽車、黏土、模型等等,甚至連零嘴、飲料這些商品都有。草介智隨便拿了一個馬克杯一看,價錢似乎不太親民,所以他又放了回去。
 
  遊樂園說好聽一點是帶來歡樂的地方,但其實是用金錢買到的歡樂。
  門票錢和收費設施都不便宜,剛才吃的漢堡套餐也是一樣。草介智昨晚在家中有先做好功課,所以今天帶了足夠的金錢,但卻也不是可以隨意揮霍的程度。例如買下眼前這個有他半個身高的熊玩偶,身上三分之二的財產就不見了。
 
  「學長,你很中意這個熊娃娃嗎?」
  流依伶花站在草介智旁邊,盯著放在架上這隻拿著機關槍的大型熊娃娃。
  「不是,我只是在想這東西還真大……而且即使買了也不知道該放哪裡。」
  「不用想這麼多啦,很可愛不就好了?哇,這個娃娃很軟唷!」
  「的確。」
  戳下去有美妙的彈性,毛皮摸起來就和動物一樣柔軟細滑。草介智可以理解這個娃娃之所以會貼上這種價格的原因。
 
  「哇哇哇,這些也好可愛!」
  流依伶花如同受到花兒吸引的蝴蝶,在擺滿小熊掛飾的區域蹲下來。
  不只她一人是這種反應,附近的女性都是差不多的感覺,紛紛拿起商品讚嘆好可愛。草介智沒有特別受到這些商品的吸引,對他而言沒有太多區別。
 
  「吶吶,學長,要不要買這個!」
  「……嗯?」轉眼間,流依伶花已經在架子對面呼喚著草介智,那張雀躍的神情彷彿真的看到什麼好東西。明明剛剛還在旁邊,是什麼時候跑過去的……這是傳說中的縮地術?不,怎麼可能,大概只是自己不小心分心了吧。
 
  「這個是……」
  草介智走近流依伶花的身邊,仔細看著她手中拿的東西。
  那個東西是掛在胸前的墜飾,外圍的形狀是漂亮的圓環金屬戒指,內部中空則連接著一隻白色小熊。設計感相當不錯,適合女性佩戴。
 
  「我覺得很不錯。」
  草介智直接說出心中的感想。
  「對吧對吧,這東西真的很棒,我第一眼就覺得是它了!」
  「喜歡的話就買吧。」
  「那……我要這個!學長呢?」
  「我也要買?」
  「這不是廢話嗎?不是說要買兩個人的紀念品。」
  「可是,我不會佩戴這種墜飾。」
  「我說學長……所謂的紀念品是一種證明和心意,不管用途如何,兩邊都持有相同的物品不覺得有一種這彼此互相聯繫的感覺嘛。」
  「也就是說假如我們分別持有一樣的東西,就可以合體的意思……嗎?」
  「才不是!笨蛋!」流依伶花面紅耳赤地揍了草介智一拳,剛剛待在他們旁邊的女遊客似是聽到這番對話的結尾,面露尷尬地離開。
 
  「我的意思是說……你有我也有,就表示兩個人都一樣,這樣才不會吵架。」
  「原來如此,那我懂了。」
  「真是夠了,為什麼非得用小孩子的思維來解釋學長才有辦法明白……」
  「那我也要買一個。」
  草介智的眼神轉為嚴肅,開始在腦中思考要挑哪一個比較好。既然是以「相同的物品」作為前提,那麼盡量選擇和流依伶花差不多的款式會比較好。
 
  流依伶花選擇的是中間抱著愛心符號的粉紅小熊款式。
  放眼望去,似乎沒有完全一樣的墜飾,有些小熊抱著武器、有些小熊是空手、有些小熊會做出不同姿勢——看來看去,他最後選擇一隻抱著星星的藍色小熊。
 
  「學長喜歡星星嗎?」
  「不是,因為找不到和愛心成對的款式,所以我才選了這個。」
  「還真是奇怪的理由。」
  「其實不會奇怪,因為星星一直和愛心有關聯。」
  「關聯?」
  「星座的故事有不少是關於愛情,而且占星術也常常被運用在戀愛占卜。」
  「……只是挑一個墜飾,真虧學長能想到這些。」
  「因為我不想和妳吵架,所以只好努力挑些比較有關連的款式。」
  草介智不太喜歡與他人爭吵,應該說從出生到現在,他與他人爭執過的紀錄屈指可數。很多事情只要經過思考,幾乎都可以迴避。
 
  但是,只要牽扯到流依伶花就不一樣了。
  這名少女可是將他帶入戀愛難題之中的罪魁禍首,在這個領域她就是掌控一切的主人。即使不放棄思考,最終還是會得到功虧一簣的下場,這已經從很多例子證明過了。與其如此,不如避免這個發展……說到底,草介智認為吵架是無聊的行為,嘴巴是用來溝通的,不是用來罵人。
 
  「學長,放心吧,只要你沒搞丟這個墜飾,就不會有事的。」
  結帳完畢後,流依伶花嘴巴揚起,一邊浮現調皮的笑容,一邊晃著手中的小熊墜飾。
  「……我會努力的。」
  「那麼,交換吧。」
  「嗯?」
  「我.說.交.換。」
  「……為什麼?」
  「囉嗦,給我就對了!」
  搞不清楚狀況的草介智,懷著疑問將剛才自己挑選的墜飾交出去,但最後還回來的是一隻抱著愛心的粉紅小熊墜飾。
 
  「……我可以問這是為什麼嗎?」
  草介智先是看著手中的墜飾,然後抬起頭望著滿面笑容的流依伶花。
  「因為這樣很浪漫。」
  「……什麼?」
  「原因我就先保密,以後學長一定會慢慢知道的……什麼是佔有慾。」
  「無法理解。」交換墜飾沒有任何意義,照理來說是這樣沒錯,可是流依伶花那張意有所指的甜美微笑卻讓人不禁覺得背後一定有詐。
 
  「嘻嘻,這樣好看嗎?」
  流依伶花將拿到手的墜飾掛在胸前,在日光的照耀下,那顆星星綻放著閃爍的藍銀色光芒。光是如此,就有一種她非常亮眼的感覺。
 
  「嗯,很好看。」
  在思考之前,草介智的嘴巴自然吐出這句簡單的感想。既不是奉承,也不是遵照從她身上學來的知識,而是真心覺得好看。
 
  「很好,今天的約會還有不少時間,繼續去挑戰遊樂設施吧!」
  「在這之前,我想先去個廁所。」
  「……學長,你該不會是想要逃跑吧?」
  「不,我是說真的,等一下就會回來。」
  「唔,看起來也不像說謊……知道了,我坐在那邊等你。」
  「不好意思。」
  印象中剛剛的商店內有廁所可以使用,草介智加快腳步離開,結果一走到廁所,發現走廊上也有一堆人在排隊。
 
  ——看來需要等待一些時間,不知道太晚回去會不會挨罵。
 
 
####
 
 
  等了十五分鐘,草介智終於從膀胱傳來的壓迫感解放。
  他快速穿過人群,想趕快回去找一直在外頭等待他的流依伶花——應該是這樣才對,可是此時他卻動彈不得。
 
  「……」
  有一名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正緊緊抓著他的外套不放。
  「……」
  稍微暗忖一下,草介智確定他完全不認識這名女孩。既然如此,為什麼會被抓著不放?不過,從那張哭喪的表情看來,她似乎有話要說。
 
  「那個,怎麼了?」
  草介智蹲下身子,詢問眼眶已經泛淚的女孩。
  「媽媽,不見了。」
  「……」
  這還真是十分不妙的大事,幼小的孩子找不到母親,周圍全部都是不認識的人,會害怕是理所當然。光是找個人搭話,就已經鼓足很大的勇氣吧。
 
  「妳還記得最後在哪邊與媽媽見面的嗎?」
  「碰碰車。」
  「……」草介智趕緊拿出地圖,尋找碰碰車的位置,結果發現距離這邊有一段距離,這名女孩是單獨走到這裡來的嗎?若是如此,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在這途中早該發現母親不見,而不是等到這時候才有所反應。
 
  「我問妳,妳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嗎?」
  「不是,有一個不認識的叔叔帶我過來的。」
  「……」這個……看來不用考慮太多,是一起帶有陰謀的誘拐案件。趁著父母不注意的時候,將孩子帶走,並藉此勒索金錢,或者賣到國外等等。
 
  「妳知道那個叔叔去哪哩了嗎?」
  「去廁所了。」
  「原來是這樣。」
  「妳知道他去廁所多久了嗎?」
  「很久了。」
  草介智開始轉動腦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幫這孩子找到母親是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但在這之前要先想辦法通知警察。
 
  等等,既然女孩說犯人已經去廁所一段時間,直到現在都還沒出來接她,能夠想像的原因有幾個。第一個是大號。第二個是還混在隊伍中等待。第三個是……不對,第二個絕對不可能,十五分鐘前,草介智確定自己沒有看過這名女孩,因為女孩就待在通往廁所的走廊出入口,排隊時一定會發現她在這裡等人的樣子,等待廁所的遊客人數早就排到超出走廊可以容納的空間,每個人一開始都是從外圍排起,就連草介智也不例外。剛才出來時沒注意到她是因為急著要與流依伶花會合,但最初在走廊外面排隊時,因為沒事做,所以他一直看著外面的遊客在幹嘛來打發時間,直到進入走廊後才只看著正前方的廁所。
 
  整個過程印象中不到五分鐘。
 
  換句話說,這名女孩出現的時間點是在草介智已經排進走廊的十分鐘前。
 
  犯人如果只是小便,照理說應該快出來了——或者,他早就出來了。因為,草介智與這名女孩待在這裡的時間已經超過五分鐘,幾乎不可能還待在廁所。狀況不妙,犯人可能因為看到他與女孩有所接觸,選擇逃跑來降低自己被發現的風險。即使現在通知警察……不,還是有用,現在的公共場合都會裝設攝影機,只要知道時間和地點,總有辦法捉到犯人的小辮子。
 
  好,首先第一次事,通知商店的工作人員。
 
  「小姐,不好意思。」
  草介智帶著女孩前往結帳的櫃檯,有一名正在整理商品的小姐抬起頭。
  「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名女孩剛剛說自己被一個奇怪的人帶走,現在要找她的母親。」
  「咦?」
  櫃台小姐一開始無法理解是怎麼回事,不過經過草介智多次解釋後,她似乎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原來是這樣,我們會趕緊通知警衛處,請他們留意。」
  「那麼,這個女孩……」
  「呃,這位先生,實在很抱歉……可以請您把她帶到服務處嗎?因為我們這裡現在沒有多餘的人手,但只要帶到服務處,那裡設有走失兒童的管理中心。」
  「我知道了。」既然對方沒辦法處理,那就只能身體力行,不然把女孩丟在這裡又發生什麼意外的話,草介智大概會內疚到想死。
 
  「我們現在先到服務處,那裡的話一定可以幫妳找到母親。」
  為了讓已經流出眼淚的女孩安心下來,草介智一拿到櫃台小姐畫好的地圖路線,便趕緊帶著她前往服務處,說不定她的母親已經在那裡等待了。
 
  從武裝小熊主題商店走到服務處,正常來說大概要十分鐘的時間,不過為了配合女孩的腳程,這段路程走了快二十分鐘。一抵達服務處,裡面的人員馬上就認出他來,看來是剛剛的櫃台小姐先行通知了這裡。服務人員和藹可親地詢問女孩的名字、母親的名字、母親的電話、在哪裡分開、陌生叔叔的長相、陌生叔叔的穿著、陌生叔叔有沒有令人在意的特徵。結果,女孩能回答出來的只有她和母親的名字,至於犯人那邊則是交代得很不清楚,只明白對方的手有很多毛。
 
  「我們會通知各個服務處,發出走失兒童的通知,如果女童的母親也在找人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有答案。這位先生,可以請您留下名字和電話嗎?到時候如果有問題需要說明的話,可能要請您來一趟,實在非常不好意思。」
  草介智點點頭,寫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現在離這個案件最近的人是他,大概可以預料到之後警察會打電話過來再次詢問事情經過吧。
 
  「那麼,孩子就交給我們了,真的很感謝您伸出援手。」
  「不會——」服務人員牽起了女孩的手,原本準備將她帶進服務處裡面,結果她卻死抓著草介智不放,這讓原本準備要說的話全部卡在喉嚨裡面。
 
  「……」「……」「……」
  現場瀰漫著算是尷尬的氣氛,女孩似乎不太想離開草介智的身邊。
 
  「這位先生,那個……呃……哈哈哈……」
  服務人員面露模稜兩可的笑容,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我暫時待在這裡陪她吧。」
  除了這個選項以外,沒有其它方法可行。然而,這樣事情就變得十分不妙,有一名少女還在等著他回去。
 
  必須要想辦法通知流依伶花,但手機上卻沒有記錄她的電話號碼。
 
  「……」
  死棋、將軍、完蛋、失策,總之有很多種說法,草介智現在沒有任何手段可以聯繫上流依伶花。心中只能默默祈禱女孩的母親趕快出現。
 
 
####
 
 
  「小雯,太好了,擔心死我了!」
  「媽媽~~~!」
  一個小時後,女孩的母親終於出現了。兩個人彷彿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擁抱著彼此。
 
  感動的再會結束後,女孩的母親朝著草介智走過來。
 
  「那個,我都聽說了,真的很謝謝您的幫助!小雯能夠沒事都是託您的福!」
  「不會,其實我沒做什麼,只是帶她過來這裡而已。」
  「即便如此,還是很謝謝您幫助了小雯!真的很感謝!」
  「嗯,下次請好好看緊她,不要再讓她亂跑了。」
  「真的真的很感謝您,對了……那個,謝禮……」
  「不用了,有這份心意就夠了,我真的沒做什麼。」
  「可、可是……我會過意不去……」
  「真的不用,我不會介意……對了,我其實還有事還沒處理……」
  「啊,抱歉,因為我的疏忽,浪費您這麼多時間,之後我會打電話和您聯絡,請您務必要接受謝禮。要是連這點感謝都做不到,一定會被我先生臭罵一頓。」
  「那……就先這樣吧。」對方強勢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拒絕,草介智最後只能屈服於那股說什麼都要報恩的氣勢。
 
  與女孩道別後,草介智宛如開啟了推進器,全力奔馳。
 
  距他提出要去廁所一下,之後整整過了快兩小時,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
  什麼也沒說消失了這麼久,流依伶花大概氣炸了吧。等一下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道歉,除了徵求原諒以外沒有第二個選項。假如能夠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應該要先和流依伶花交換電話才對,不然也不會搞得這身狼狽樣。
 
  草介智一邊閃過行走的遊客一邊全速朝著目的地前進。
 
  「呼……呼……」
  不知道跑了多久,草介智終於抵達武裝小熊主題商店。
  流依伶花應該就在門口附近的那張板凳上等著她,但不論找了多久,上面完全沒有她的身影。稍微有點著急的草介智到處尋找那個熟悉的少女,但附近沒有任何一個人符合要求,而且人潮眾多,很容易漏看。
 
  糟糕了,難道是回家了嗎?不,等等,也有可能是發生意外?
  一想到剛才遇到的誘拐案件,草介智明白遊樂園並不是安全的地方,單獨一人很容易發生預料之外的危險。莫非在他離開的這段期間,流依伶花被奇怪的陌生人纏住?抑或是被人綁架?不,這終究只是推想,可是卻越來越覺得不安。
 
  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思考,現在要思考,絕對不能放棄思考,萬一最後真的是回家那也沒問題,至少表示她人身平安。但如果發生了意外,當自己在這裡猶豫不決一秒,就等於讓她多深陷於危險一秒。草介智一邊全速轉動腦袋一邊在人群中尋找,這說不定是他到目前為止最專注過的一次。
 
  她會去哪裡?
 
  如果不考量意外發生的可能性,單獨一人的她會去哪裡?
  如果考量到現在已經遇到危險的狀況,那該……不,這樣的話,自己根本無能為力。沒有情報,也沒有辦法證明假設正確,只會被其他人當作單純的幻想。
 
  「……」
  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朝著流依伶花仍安全待在這個遊樂園來思考。
  這大概是……不,這一定是草介智十七年來的人生頭一次如此擔心一個人。沒想到光是看不見那個少女的身影,會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著急感。冷靜和理性這些一直是他面對世界最強的武器,此時卻毫無用處。
 
  但是,他也只剩思考這個選擇。
 
  快點回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做過的每一件事。
  整顆腦袋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著關於她的事情。沒有問題,記憶全部都很清晰,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她的話語、她的眼神、她的願望、她的想法。然後,從裡面取出可能指引她所在之處的提示——
 
  ——不過有個設施我一定要玩,應該說今天沒玩到不會回去!
 
  「摩天輪……!」
  沒錯,她曾說過,摩天輪才是今天的結束。
  換句話說,她還沒有離開這裡,她一定還在這裡。
  草介智趕緊拿出地圖,尋找摩天輪的所在之處,隨後再次繃緊神經,一邊忍受寒冷的季風一邊全速朝著那個方向奔跑。
 
  如果要問這座遊樂園最高的建築物是什麼,那所有人都會回答摩天輪。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壯觀的巨型摩天輪逐漸佔據了視野。七彩的車廂按照一定的速率,繞著中央點緩緩自轉,在夕陽的光芒中反射出明亮的光澤。雖然是看起來沒有什麼娛樂效果的設施,但聽說高處的景色會讓人為之驚嘆,晚上甚至能將搖曳著絢爛燈火的城市風貌掌握在自己眼中。
 
  「在哪裡……」
  終於來到摩天輪附近的草介智停下腳步,繼續尋找那名少女的影子。
  不是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不是那個正在與別人聊天的少女、不是那個正拍照的少女、不是那個在隊伍中的少女、不是那個正在講手機的少女、不是那個正咬著吸管的少女、不是那個在包包找東西的少女、不是那個走在路上的少女、不是那個牽著孩子的少女、不是那個從吉祥物手中接過汽球的少女、不是那個正在和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問事情的少女、不是那個不小心打噴嚏的少女、不是那個往嘴唇擦上護唇膏的少女、不是那個正站在乘坐摩天輪平台看著自己的……
 
  「找……到了。」
  逆向夕陽的那道身影看起來模糊不清,但那雙眼睛卻深深吸引住了草介智。
  高興、悲傷、生氣——有很多情感混雜在裡面。草介智握緊了拳頭,快步走上工作人員專用的樓梯。原本以為會被待在入口處的工作人員制止,沒想到對方卻滿面笑容幫他拉開欄杆。
 
  「不好意思,我等的人來了。」
  流依伶花向工作人員鞠躬後,便拉著似乎想說什麼話的草介智進入車廂。
 
  「……」「……」
  鐵門關上後,可以發現這個車廂正慢慢遠離地面。草介智抬起頭望著流依伶花,對方也同樣盯著他不放,兩人沉默不語,彷彿在等待什麼一樣。
 
  「那個,對——」
  草介智早就決定好了,見面第一句話一定要從他的道歉開始。但是,才剛說出第一個字,卻因為流依伶花眼眶泛出的淚珠而停止。
 
  「學長,我非常生氣。」
  流依伶花發出嘶啞的聲音,眼中帶著怒意。
  「竟然隨便拋下我,然後自己一個人擅自不知道跑去哪裡。」
  「……」
  「我很緊張很著急,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到處在找你,結果卻找不到你,彷彿這是一場夢一樣,今天其實只有我一個人,學長這個人只是我的幻想。」
  「……」
  「很討厭的寂寞感。非常討厭的寂寞感。原本以為今天是快樂的一天,結果我好寂寞,寂寞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
  「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理我,討厭我的話就直接說出來,覺得我很煩的話就甩開我,但是……擅自把希望帶給我,然後又這樣被狠心對待,學長很過分。」
  「不是……」
  「為什麼呢……明明一個人獨處時怎樣都哭不出來,可是一看到學長出現在眼前,我的眼淚就無法止住。很安心、很開心,沒事真是太好了,原來沒有拋下我一個人,原來還記得我說的話,原來學長真的有在考慮我的事情,原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原來……原來……」
  流依伶花的語氣逐漸哽咽起來,淚珠一滴接一滴停不下來,落在她的手背上。有種被人拿釘子狠狠刺進心中的感覺,草介智倒抽了一口氣。
 
  腦袋完全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什麼都無法說明。
  光是看到她的眼淚,光是聽到她的哭聲,世界彷彿崩壞了一般。這是什麼?這種難以忍受的心情是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平常可以冷靜的處理一切,但這時候卻連思考為什麼都感到懼怕。有點討厭……不,非常討厭,這樣的草介智根本不是草介智,那個總是能分析一切的草介智去哪了?
 
  一面對這名少女,發覺自己什麼都不行。
 
  無法擦掉她的眼淚,也無法制止她的哭聲,更無法為她帶來那張最棒的笑容。
  流依伶花,第一個對他說喜歡的少女,第一個想要告訴他戀愛為何物的少女,第一個改變他世界的少女。承認了吧,這名少女早就不是什麼陌生人,此時此刻她的存在比起大哥、父親、母親都還要強烈,是相當重要的人。
 
  ——智,聽好,身為一個男人有個事情絕對不能做。
 
  「我不會找藉口,請妳揍我,揍到妳滿意為止。」
  父親曾這樣說過,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同時也有很多事情不能做,而其中有一個更禁忌中的禁忌。
 
  ——不可以讓重要的人哭泣。
 
  「……」
  草介智低著頭,等待對方的行動。今天即使被打到流鼻血,他也不會逃跑。直到這名少女眼淚流乾、停止哭泣,他會一直待在這裡。
 
  然而,出乎意料,他的頭被溫柔地包覆住,頭頂傳來水滴的觸感。
 
  「……學長,受虐體質我可能沒辦法應付。」
  草介智想要回應不是這麼回事,但總覺得現在好像不是可以開口的氣氛。
  「學長有沒有變得更喜歡我?有的話,我會更開心的……今天真是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失態……不對,說到底,這明明是學長的錯。」
  「對不起,因為遇到了一點事情。」
  「可以跟我說嗎?」
  「那時候遇到一位小女孩——」小女孩這三字才剛說出來,草介智覺得抱住頭的雙手好像加強了不尋常的力道。
 
  「學長,把我丟在一邊原來是去勾搭別的女人呀,而且還是一個小女生?」
  「呃,不,那個……」是錯覺嗎?流依伶花的口氣好像帶著冷漠的怒氣。
  「學長,比起高中女生,你更喜歡小學生的身體嗎?對了,趁現在教你一件事,這種人被叫做蘿莉控,是變態的一種。學長,你是變態嗎?」
  「不是,雖然她很可愛沒錯,但是——」
  「很可愛?明明從來沒對我說過這種話,結果卻讚美一個剛認識的小女生?啊啊,學長,不得了,你的蘿莉控根性比我想像中還嚴重,好噁心,變態。」
  「不對,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單純覺得可愛,沒有其它意思。」
  「說一次不夠竟然還說兩次,你是故意的對吧?是想惹我生氣對吧?就這麼希望我揍你一頓嗎?受虐體質配上蘿莉控,學長很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忍受。」
  「……」有點痛,尤其是太陽穴那塊,耳朵似乎也被咬了。除了痛以外沒有其它方式來表現目前的感受,草介智決定思考該怎麼處理這種狀況才好。
 
  等到草介智終於解釋完前因後果,兩人的摩天輪體驗已經結束了。
  附帶一提,草介智走出車廂的瞬間,因為耳朵和脖子到處都是咬痕,讓很多遊客有點尷尬地別過眼睛,甚至還有人臉紅。詢問流依伶花這是怎麼回事,結果卻得到「誰知道!大笨蛋!」這樣的回答。
 
  於是,第一次遊樂園約會就這樣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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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用了七天寫了一篇七萬五千字的小說,生命已經燃燒殆盡。其實上禮拜我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寫聖誕短篇,最後還是決定要寫。一開始原本是想寫個黑暗系聖誕作品,但仔細想想後,還是來寫歡樂閃光作吧,來填補邊緣人的空虛寂寞冷。這次的閃光作以學妹和學長作為主要角色,原本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寫蘿莉系,但我知道一定會有人說「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決定寫些別的角色搭配,來證明哥的生命不是只有蘿莉!

  這次整體的劇情安排,說實話除了最後的結局發展我認為還有一些地方可以加強,其餘部分我自認為算寫得不會太差?當然,這只是一個邊緣人的戀愛幻想,所以可能與實際有很大的出入,不過既然是二次元,那就寫個美夢吧。不過,我這裡先聲明,裡面的角色絕對不是從某部過了一年半還死撐不出版的那部作品聯想出來的……因為說實話不只這部,從最近很多遊戲漫畫還有小說作品中,有感而發寫出來的。

  印象中我第一篇閃光作,那時候想表達的是戀愛的變化和甜蜜?應該吧?其實我有點忘了。接續的第二部作品,主要是想訴說戀愛的青澀還有甜蜜。而目前的第三部作品,是想告訴讀者何謂某一個人的戀愛。不過再次聲明,一切都是幻想,請勿當作現實看待。故事中的學妹因為喜歡學長,並希望讓學長這個大木頭意識到戀愛,所以從頭到尾一直在倒追他,然後學長漸漸受到影響,開始思考、開始掙扎……第三部就是這樣的作品。

  總而言之,如果你們能喜歡,那對不改而言就是最好不過的犒勞。雖然字有點多,但我想大家應該也習慣了,反而會因為「咦?怎麼只有這些字數?不改生病了?」而感到奇妙吧。喜歡的話,還請多給留言和支持,讓我知道這個系列有繼續下去的價值。如果小說中有發現問題的話,請盡快通知我,包含錯字、誤用,或是不順的句子。因為這幾天下來已經累了,校稿只花了差不多三個多小時,訂正了不少錯字。

  至於會不會有番外,應該有吧,我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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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創作

留言共 34 篇留言

星底望穿
今天將是fff團閃耀的一天。

12-25 19:52

不改
想燒ㄇ12-25 20:28
赤羽(CP-z)
先推 再慢慢看

12-25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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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在燒(X12-25 20:28
寒月
聖誕快樂啊!

12-25 20:11

不改
聖誕快樂12-25 20:29
終欲宅 成熟期7.0
先推,明天畢業旅行帶去車上慢慢看

還有請問一下要如何提升寫作速度呢?

12-25 20:16

不改
這畢旅還真晚,印象中不是10月、11月就會出發了XD
至於如何提升寫作速度,只能說這會因人而異。一個作家會停下筆的最大原因不外乎就是沒有靈感,寫不出下個字。畢竟小說牽涉到的細節很多,有時候光是要接一句對話就能讓你卡一段時間。所以,要提升速度必須知道自己下一個部份要寫些什麼,這可能需要先擬好大綱,或者已經在腦中演過一遍等等。當然,如果是單純打字慢,那就只能多練習了[e29]12-25 20:32
姬柊喵
一樣先卡

12-25 20:26

不改
12-25 20:33
月o審判
越看越難過 嗚嗚 體——是體脂肪沒錯吧!

12-25 20:32

不改
拍拍,看完你會更難過12-25 20:33
姬柊喵
我也是上禮拜畢旅剛回來 高二

12-25 20:35

不改
我以前11月就全部解決了,因為12月出發太冷了12-25 20:38
月o審判
所以日常1-4跟聖誕 就是後續嗎

12-25 20:36

不改
應該說整個才算一部,後面會這樣區分是因為一篇巴哈小屋文章最多只能容納37500字,我已經超過兩倍,只能用這樣的方式12-25 20:39
神隱
先卡

12-25 20:36

不改
再卡12-25 20:39
終欲宅 成熟期7.0
畢業旅行是因為剛好遇上颱風,所以延後

12-25 20:48

不改
原來是這樣,不過下禮拜聽說會轉冷,小心不要玩到感冒XD12-25 20:51
月o審判
原來如此

12-25 20:50

不改
附帶一提,空格也會算上,所以實際上能打的字數更少XD12-25 20:52
月o審判
[e3]

12-25 20:53

不改
別哭,明年我們繼續一起邊緣12-25 21:06
小孤獨咕嚕
卡個,讀一些之後,以後乾脆都只追不改寫的作品好了,至少不會被淹死哈哈!!

12-25 20:59

不改
為什麼會被淹死XD12-25 21:06
擦擦擦
男主是個大木頭,不對,應該說是金剛石比較貼切。[e1]

啊,不改聖誕快樂喔![e12]

12-25 21:14

不改
都硬硬的,聖誕快樂12-25 21:27
マジやばくね的大佐
七萬字...厲害RRR 話說回來了 最近寫的故事剛好也有學長跟學妹的戀愛呢,不過學長是不喜歡隨意接受或表達自己的感覺 學妹是害羞的個性 這點差很多就是了,不過這篇還是有很多地方值得參考XD

12-25 21:17

不改
這應該不太好寫吧,兩邊都是被動,尤其是害羞的少女,弄不好就爆走了XD12-25 21:31
超級土豆
好棒的故事
如電腦般理性但又超直球的學長, 以及超主動又可愛的學妹,這兩人所產生的化學作用真的很棒[e19]
還有不改大聖誕快樂![e12]

12-25 21:40

不改
聖誕快樂,雖然結局被我玩壞了(X12-25 22:21
赤羽(CP-z)
陽光裡面有維生素D來幫助人體提高免疫力 >>>看到一半 科普一下,實際上是人體照射陽光後,體內自行產生維生素D,並不適陽光里有維生素D(語意上有點差別,雖然沒啥人會注意)

12-25 22:43

不改
啊,這段我沒注意到,我會在修改,感謝XD12-25 22:54
天寒
很不錯 這種類型我蠻喜歡的
希望多寫?
xdd

聖誕快樂~

12-25 23:13

不改
聖誕快樂,基本上是偶爾寫,不過還是要看大家反應[e25]12-25 23:41
二律背反の路人冰羽
人生最大悲劇之一:「GP不能給兩次」

12-25 23:42

不改
點到出現BUG說不定能成功(X12-26 16:11
緒山Mahiro
剩最後三篇還沒看,明天找時間再看

被女生那麼積極地追求,就算是大木頭
一定也會動搖的啦

12-26 00:20

不改
伐木中12-26 16:12
昂克兒真的好可愛哦
@.@我的眼睛………

12-26 14:38

不改
不要害怕,你還有生命12-26 16:12
GGmaster
好看!!!
續集勒!(敲碗)

12-26 22:27

不改
ZZZZZZZ12-27 00:12
H&K
嗚嗚嗚,這些機會都不屬於我...

12-26 23:49

不改
年復一年12-27 00:18
夜燁
好看~ 學長的情感交代的非常清楚,讓人可以融入劇情當中

12-28 11:30

不改
感謝支持[e25]12-28 19:07
終欲宅 成熟期7.0
 「既然已經知道學長的底線,我會挑一些比要溫和的,放心吧。」
比要(X
比較(O

01-08 13:51

不改
感謝[e25]01-08 15:03
小小羽嵐
想知道遺囑的原因 還有希望大垃圾去死 快出未來篇 快~(敲碗

01-09 00:38

不改
這我在考慮一下[e28]01-09 22:16
超級土豆
翻外篇女主角是合法Loli
果然Loli是不改的創造泉源

01-14 02:44

不改
ㄌㄌ才是真理01-14 11:45
帕奇勃金斯
學測前看到..
我還怎麼讀書啊。゚(゚´Д`゚)゚。

01-14 03:08

不改
沒關係,你還有指考(X01-14 11:45
終欲宅 成熟期7.0
我才看到日常二,怎麼又多了8997字的番外啊!然後下禮拜又要段考,看來要等1/19寒假了

01-14 12:54

不改
也沒有很多,一下子就KO了[e1]01-14 16:00
天寒
感覺大哥一定會變成蘿莉控

01-15 08:18

不改
ㄌㄌㄎ養成教育01-15 13:57
白髮控-戮劍心
先收藏慢慢卡

01-15 20:32

不改
分量不會很多(X01-15 21:18
蒼天與阿蔥
半年沒上,好久不見
打招呼變得有點不好意思了XD
不過沒有持續關注真的有差,看到正要搭乘摩天輪才想起來甚麼是武裝小熊[e6]
但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免要抓個錯字XD

日常一、三、四
好久沒聞到這味道了,真是懷念[e16]
結局
!我一定會"扛"咬學長!...狂

其實我還滿期待會不會抓兩字以上呢[e16]

01-22 00:01

不改
一個武裝小熊,所有作品通用(O01-22 01:13
小小羽嵐
嗯 翻外感覺大哥好慘XD

01-28 02:05

不改
番外開虐(X01-28 14:54
豆漿
超閃的啊!!

03-28 20:00

不改
情人節、聖誕節看這篇傷害DOUBLE(X03-28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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