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梯子與蛇」
女人的感謝使黛法有些難以理解，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值得讓人感謝的事情。
「呵呵，繼續話題吧，黛法小姐是怎麼安慰人的？」
明知故問的女人輕笑，像是母親要孩子不要太介意自己所說的話，黛法現在還不需要懂沒有關係，雖說在黛法心中，這疑問想必也沒有多重要。
「根據以往的經驗和對方的個性來決定要講什麼，為了要使偽裝更容易接近人，我也有去學習。」至少比一開始多點精神的黛法，回答的東西也比較多了，至於學習，指的當然是去問那些對這方面比較懂的屍體了。
「但在這安慰的過程中也不是說些好話就可以結束的，黛法小姐也會適當的指出對方的錯誤，從記憶中尋找適合又溫柔的答案，只是這樣的指出就像個建議一樣，沒有什麼殺傷力，所以黛法小姐感受不到『錯誤』的樂趣。」
「若將妳與人們的相處比喻為解答庫，妳可以根據個性來篩選，藉由相處與其他記憶來給予建議使人的心情緩和。那麼我希望黛法小姐所做的就是相反的事情。」
「妳必須讓人的心情混亂，要給的並不是溫和的建議而是強烈的否定，來使對方受傷。」
女人語畢，直視黛法像在等待著什麼，過了幾秒，黛法眨了眨疑惑的雙眼。
「我所做的也可達到同樣的效果，甚至更強。」黛法說，她做的可是摧毀一個人的願望，顯現一個人的悲傷。
像是早料到了一樣，女人聽著這回答笑了一聲。
「我還沒說完，妳要直指錯誤，而且是那種可以切入心靈的錯誤，妳要做出否定，但不只是否定，妳得讓人不能反駁並不斷想著這件事情來省思自己，最後接受妳所說的並成長，要達成這條件要有一定的人際關係以及認識。」
「這可不是說一些勵志正向的話、找一下對方訴苦裡的矛盾就可以解決的......妳必須仔細觀察那個人平常的行為與言語，並用自己至今以來的所有想法去思考，妳觀察到的錯誤，站穩自己的立場，進行強烈的否定。」
「我先聲明，要找到一個『無法使人反駁』的錯誤可是很難的。」
等同於要成為一個人的知己。
「這樣啊......很麻煩呢。」
黛法一手握著下巴回答，這使女人挑起眉，抹出了一道淺笑，這次她好像也知道了黛法會這麼說，她很清楚，黛法語中所指的「麻煩」。
「什麼意思呢？」女人問，刻意在語尾上加重了力道，黛法是聽了出來，只是不懂原因，她將下巴上的手解開，手掌揮至胸前，將一個十分自以為是的疑問拋給女人。
「她們直接認同我所說的怎麼辦？」
黛法那富有自信的回答讓女人的嘴角又上揚了一些。
「為什麼？」
「因為他們很容易理解啊。如果要達成妳所說的狀況，那我就得刻意去想該怎麼說才能讓他們『思考』而不是『直接認同』了。」
不需要進行求證，黛法本身就在證明她所說的話，因為就連只有唯一一個喜悅的她，都能裝成正常的人，而且還總能偷偷地將人們推向死亡，就在那早已熟悉無數次的微笑下，所以會認為人易於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
人不複雜，所以她可以輕易的偽裝成正常人的樣子，也可以輕易殺人。
要指出錯誤的話，黛法認為自己提出的不是建議，而是馬上就能被接受的正解，她本身的確就像個解答庫，以那無人匹敵的記憶力記錄了許多應付人的技巧。
只是人類並不足以用一本解答庫去理解。
更何況，如果那種使人受重傷的錯誤那麼簡單，那她剛剛早就為自己是否有錯誤解答了。
果然是個相當自以為是的女孩啊。
「黛法小姐很自以為是呢。」
黛法將手收回陷入沉默。
不是想著該怎麼反駁。
也不是因為這句話在腦海打轉。
只是沒必要回答，因為跟「有趣」無關，這也不是一句疑問。
「而且這......好玩嗎？」
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放上天秤的必要，摧毀他人所想要的、逼別人正視不想看的，和否定他人，哪個較能享受到支配感一下子就一分高下，而且又為什麼要幫助他們成長？她只是想要強迫並支配別人而已，她實在不明白女人所提的有哪裡好玩了，甚至感到十分麻煩。
「就像黛法小姐有很多種偽裝，支配的方式也有很多種。」女人說完，她與娃娃就消失不見了，正當黛法要站起身尋找時，女人竟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瞬間出現在黛法身後，她那頭棕色的長髮分散開來，化為無數段髮絲與黛法烏黑的秀髮緩緩纏繞在一起。
「有時是因為愛，所以想緊緊將對方纏住，享受著佔有。」女人背對背靠著黛法，那聲輕語足以使靈魂著迷，讓人融入她的聲音，就像纏繞的髮絲，環繞於一股難以脫身的香氣，只是對黛法無效。
「而最常見的，就是暴力，享受著擊敗。」若說剛剛的聲音就像敲進心扉的漣漪，現在則是對心靈重擊而揚起的大片水花，剛說完這充滿殺氣的話，剛剛倒下的玩偶全數站了起來搞了場混戰。
「當然，也有些人會利用甜言蜜語，帶動別人人生的決定，被帶動的人以為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娃娃們的戰鬥越演越烈，嘶吼快要蓋過了女人的聲音，照在地面的黑影，顯現出混亂，倒於陰影的身軀，墜入了死亡。
「卻不知道正走向死路，最後無法挽回，人生就這麼毀了，享受著對方的無知和愚蠢。」一下子又歸回的寂靜，讓女人的聲音再度清晰，語氣彷彿宣言的石版沉重。
沒有任何站起來的勝利者，只有坐著的觀眾，其中一方看著結局，另一方低語著結果。
碎裂的肢體，漸漸變成所有被遺言蛇吞過的屍體。
「還有一些人，喜歡強迫別人目睹悲劇，甚至讓別人釀造出悲劇，享受著對方的無能與絕望。」
語畢，女人走到黛法身前，沒錯，是用走的，她突然有了四肢，還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身長裙。
「那麼，否定他人並使其成長，除了否定和支配以外，享受著的是什麼呢？那正是黛法小姐一直獲得的，只是不夠熱切。」女人跪下握住那如玩偶般沒有動靜，只是默默聽著的黛法的手。
這份手心的溫暖，也已經習慣。
如微笑般無數次，以偽裝換來的......
「感謝？」
「正確，還有另一個答案，那就是黛法小姐未自覺過卻相當想要的......『記住』，這份『記住』將會比所有支配的『記住』還要深刻。」緊握的溫暖多了一絲冰冷，女人手一鬆開，手掌間就冒出了一點淡藍的微光，飄在兩人的臉前。
光芒照映著女人的笑容，她移到了黛法的身旁。
「該從充滿娃娃的房間裡，走出來了不是嗎？」她注視著藍光說道。
那是彷彿在跟自己孩子說話的笑容。
光點化為門把，女人一手摟住黛法的肩膀，一手轉動開來。
一道打開的門顯型於前方，裡面照來的一道強光將整個空間吞噬，使得黛法閉上眼睛，漆黑的身軀就好像要被吞噬了一樣，等到外頭漸漸不這麼耀眼，她才再度張開。
一片漆黑的星夜圍繞著黛法，徐徐吹來的海風與拍來的浪花，告訴她正在一片廣闊的海面上，往上一看，頭頂上的月亮大得嚇人，灰白色的月光使她的周遭一點都不黑暗。
「快上來吧！」女人高呼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正在那座由圓形步道環繞，由階梯連接的高塔中，黛法目前站在底處，腳下踏著宛如月色的大理石地板，身穿黑西裝的她在此刻變得格外顯眼，幸好不遠，塔也不算大，她兩三下就跟上了女人的腳步。
「黛法小姐是不是不太懂，『記住』呢？」兩人邊走邊繼續交談，黛法點了點頭。
真是沒自覺到一個可怕的程度，女人已經很清楚黛法對於喜悅的重視了，也很清楚對很多事情的不在乎......幸好她還在乎自己......
既然黛法可以操控線到別的地方，那麼就只要利用線到受害者的身旁，再具現化蛇攻擊就好了，接著在遠處默默的觀賞著，這正是最安全的作法，然而她老是在受害者臨死前或復活後，在對方面前微微一笑。
「這是支配者都會想要的東西啦，想要自己在對方的心中留下深刻的位子與傷痕，所以自己必須出現，就像上次黛法小姐不就操控那具妹妹的屍體，讓她目睹家人的黑暗面嗎？」女人一說，那一次的經過就在兩人腳下的地板中顯現出來了。
「妳還親口告訴她，當她的屍體要被蛇吞下的時候，兄弟倆為了錢卻沒阻止，正是因為如果有了錢，屍體被吞掉也沒關係。最後甚至把她關到棄屋裡，讓她在寂靜的黑暗中獨自絕望死去。這就是黛法小姐所想要的『記住』。」女人語畢，黛法才點頭表示理解。
「黛法小姐玩過『梯子與蛇』的遊戲嗎？」女人突然轉換話題的當下，他們眼前的道路就被一條巨蛇給咬住，是從上面下來的，黛法抬頭一看，牠的身子連接起上下的步道，而且整座塔都出現了這樣詭異的現象，上方也有好幾條蛇從塔上爬到了別的地方，
「沒有。」黛法回應那停下腳步的女人。
「是嗎？我覺得每個人的人生，都很像梯子和蛇呢。偽裝有很多種，支配也有很多種，人也有很多種。大家所擲的骰子也不只六面，走到的格數也各自不同，成長的幅度也不會一樣。」
「但可以肯定的是，成長是累積的，藉由事件累積，有些時候，人們有卓越的成長，那是因為他見識到了從未有過的思想或遭遇。」女人手一揮，點點星光揮灑在步道之間的半空中並往上飄散，不久就變成了一道往上的階梯，女人與黛法走了上去。
一下子就越過了無數白色的迴旋與那數不清的巨蛇，往那月光更近一步，
「但有些時候，成長並不那麼溫柔，它使人們受到了傷害、迷失了目標，若要玩這新遊戲，黛法所要擔任的就是讓別人成長得很痛苦的角色，和以前的遊戲相差很大吧！」
「嗯。」黛法點頭回應。
「事實上，黛法之所以會殺人，也只是因為屍體剛好符合了『娃娃』的條件而已。黛法其實根本沒有殺人的必要，妳所喜歡的是支配與強迫，而不是殺人.....我覺得有些浪費呢，真的很浪費。」
「為什麼呢？」
黛法對殺人從未感到可惜過，人的願望與期望只有一個，最大的不幸也只有一個，所以只要將其破壞、使其發生，只要讓人絕望，對方就這樣死了也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世界上人那麼多，根本不需要擔心人數不夠的問題。
「黛法小姐希望自己在被支配者的心中佔有深刻的位子與傷痕，而死亡會讓妳的地位屹立不搖，因為他的人生就此結束再也無法改變，但是往上看的話。」
女人語畢，並向上看，黛法也隨著她的視線抬起頭，橫越長廊的巨蛇們扭動著身軀，與不知從何建造好的階梯交錯排列，就像打了一個個的叉，吸引人的潔白月光從隙縫中滲了下來，儘管如此明亮，黛法完全看不見這座塔的頂端，都被擋住了。
「若將人生比喻為這座塔的話，看吧！還高得很。黛法小姐不覺得浪費嗎？」
......
如女人前面所說，黛法總是在思考怎麼樣玩才好玩，什麼浪費的怎麼可能想過，反正自己高興就好了，但這事關自己的興趣，黛法當然要認真思考一番，女人的腳步不再前進，所以黛法先坐在長廊上，雙腿擺在外面，望著星空與海面沉思。
女人只是微笑，具現化出一把梳子，跪在黛法身後替她整理好那頭美麗的長髮。
「......真要說的話，是會浪費啦，因為願望之類的也會改變，所以死了就不能改變，我就不能破壞那個人的下一個願望或製造下一個不幸，但人很多所以我覺得沒關係。」
雖然不算女人想要的正解，但答案也接近的。
「沒錯，所以黛法只能在那個人的心中享受著支配一次，但我說過，這個新遊戲可以讓妳玩很多次。」
「如果不夠開心，再怎麼多次也沒有用吧。」
「......呵呵。」女人的輕笑吸引了黛法的注意，讓她往後一看，察覺到了眼神中的輕視，黛法只是稍稍將頭歪向一邊，不知道自己剛剛有哪裡說錯。
「使人目睹願望與幸福破碎、不幸的顯現。黛法小姐就認為這是對人最大的傷害了？就是對人最大的支配了？......那我想新遊戲會讓妳更開心吧。」女人站起來向黛法伸出手，這才是能吸引到黛法注意力的話。
「是嗎？」黛法先往後退使雙腳重回地面，接著握手站了起來。
「因為比起摧毀別人的嚮往，摧毀『堅信』更能讓人有支配感。」女人一說完，便越過黛法，繼續往那潔白的長廊行進，雙手放在腰後握住，黛法跟隨那身背影，在月光的灑落下，潔白的連身長裙更加迷人。
又走了幾層樓，女人說話了。
「安穩的行進，自認自己走在沒問題的道路上，卻被蛇咬了一口的感覺是如何的呢？」女人以腳尖輕踢咬住道路的蛇頭，然後踏了上去，雙手平行地打開，一步步小心的走在宛如山坡的蛇身上，理應溼冷的蛇身，卻響起了堅硬的腳步聲。
隨著冷風的吹拂，女人的身姿散發可能墜下的危險，但她毫不在乎，任由裙襬與海面一同掀起了幾層波浪，黛法也跟了上去，發現蛇身相當堅硬，這裡的風也特別寒冷，腳底還有些微的刺痛感，往腳上看才發現，蛇身上的花紋，是扭曲的表情。
「是很冷的，也很痛的吧......因為在心靈上受到了傷害，卻又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這份痛苦將會像浪花一樣，不斷拍上岸，這跟黛法小姐給予人們的絕望不同。」
「這使人強迫面對自己的內心，無法逃避，而且必須得做出決定，他有能力改變，正因如此才比無能為力還要痛苦，因為他在拒絕傾聽的當下，還是聽得見心聲，驅使他去正視原有的『自己』，驅使他去將那份『自己』視為錯誤，驅使他去做出改變。那樣的心聲，就好像痛苦的漩渦。」
「最後他承認了錯誤，心中留下了傷痕，這將提醒他自己不能再犯，刻下傷口的人就是妳，黛法小姐......強迫人正視惡夢、使人的想法被妳的否定吞噬，最後獲得光輝璀璨的位子......這不是相當有趣的事情嗎？」
「光輝璀璨的位子？」
「沒錯，被改變的人今後的舉動，都會有妳的影子，因為有妳的否定才有現在的他，每當相同的狀況又發生時，他會想到妳，每當其他的疑惑徘徊於心時，他也會想到妳，主動尋求傷害還感謝著妳，就是這樣的位子，妳在他的心中就是這樣的位子......」
「即使妳不在他身邊，曾經的傷痕還是如影隨形的支配他，強迫他回想起那次的惡夢，感謝妳的傷害。」
「妳做出否定，使對方強迫正視妳的否定，在痛苦中默默的改變，這就是新遊戲的支配，試玩一次也無所謂吧？就讓妳看看，摧毀期望或創造悲傷，在『否定堅信』下，是多麼的溫柔吧？」
沒錯，別去殺人了......別成為一臺殺人機器，別陷入那樣的輪迴，別讓自己陷入危險。
女人走上迴廊後，回頭一笑，認為自己所說的話沒有任何的質疑存在，就像黛法認為人們容易理解時，例子就是她本身，女人講出這話的當下，眼神中流露著一股濃厚的情緒，那是一道被否定的傷痕。
那道傷痕吸引了黛法的注意，她微微張嘴停下來，最後響起的腳步聲宣示了她的心思被成功觸動，產生劇烈搖晃的狀態，血液中的鮮紅充斥著欣喜與期待，腦海開始吞噬剛剛女人所說的一字一句，並打算讓這些話沉下去，再也不會忘記。
那道傷痕就好像是一種支配的證據一樣，樂於支配他人的黛法直視著女人的雙眼，完全沒辦法移開。
下一秒，女人點頭後又變回原本的樣子。
「妳說過妳想要分享吧？被妳改變過的人們，自然就會以行動來分享妳所造成的傷痕，妳所造成的改變......妳第一次玩娃娃時覺得很無聊，那麼就用否定的、用傷害的，去替娃娃做出最好的選擇吧。」
「想玩玩看嗎？」
黛法露出燦爛的微笑。
能讓人的身上留下支配的傷痕，那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能讓人去正視自己的錯誤是多美妙的事情啊！
沒錯，讓他們崩壞，發現自己犯了錯，被我否定，被自己的內心否定，處在痛苦的漩渦中。
「好啊。」黛法雖然微笑，像是同意了女人，但從眼神中看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但是我不要幫人成長！」那接近於狂喜的笑容中，說出的並不是女人所想要的改變。
「我會否定他！摧毀他的想法！並且想辦法讓他永遠後悔、永遠處在那種痛苦的漩渦中，無論是要奪走什麼或摧毀什麼，我都會去做，這樣他的眼神永遠都會露出那樣的傷痕，也會永遠記住我！這樣更有趣對吧？」
黛法衝向前，抓住女人的衣領，發表自己興奮的想法，這是自從她媽死在她面前以外，第一次如此高興。
對這樣的反應女人並不感到意外，從一見到她，女人就知道她會是所見過最危險的人了，她沒有正邪之分，更沒有什麼信念，只追逐著一條尋樂的道路，這樣的人隨時都可以改變自己的行動與思想。
就像現在，女人原本打算塑造出一條好的道路，卻被黛法直接扭曲，原本只打算玩弄屍體的她，現在將會創造出許多深陷於不幸無法脫離的人們，這絕對比之前的狀況還要嚴重。
教會黛法去思考尋樂以外的事情，就像讓沉睡於海底的怪物甦醒一樣。
不過女人一點都不慌張。
黛法的這個回答也在她的預料中。
「笨蛋，那如果他們自殺或墮落了怎麼辦？這樣他們也不會想起妳了。」
黛法突然一楞，張開嘴巴的樣子代表她忘了這個可能性，表情可愛極了。
女人的雙手放在黛法的肩膀上。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這不只是蛇與梯子常見的狀況，對人也是，一次的成長，會讓人更覺得自己的道路穩固，越是堅固的東西毀掉的聲音就越大，被指出錯誤時，傷就會更重、漩渦就會越深、思考就會越長......黛法小姐想選擇剛剛那條廉價又有風險的道路，失去第二次支配的機會嗎？」
......
這倒又使黛法猶豫了，她走到長廊上坐著，現在頭可痛死了。
雖說摧毀人珍視的東西，讓他來不及挽救，一輩子陷入悔恨與她的否定中，看似是條不錯的道路，但是女人說的也很有說服力！將一個自認為有所成長的人再推下去也很有吸引力啊！
若選前者，或許會有人選擇自殺或就這樣墮落，再也不去想曾受過的否定，這樣就前功盡棄了！這樣是不會有傷痕的，但是後者又說不定找不到什麼破綻可以再次否定，就這樣安穩的過一輩子了！
怎麼......怎麼那麼難啊！
「吼唷！」黛法發出了跟小孩子苦惱差不多的聲音。
「黛法小姐怎麼了嗎？」
「很難做出抉擇！怎麼那麼麻煩啊！」黛法顯現出那極為稀少出現的，嫌惡的表情。
「黛法小姐多得是時間，目前是哪個遊戲佔優勢呢？」
「嗯......目前是妳說的，因為很有可能會有一石二鳥的狀況啊！被我否定的人可能會消沉好一陣子，發現自己珍視的事物離去之後，開始難過，然後一邊痛苦一邊拼命地走出來！最後終於知道我說的是對的啦！但已經滿是傷痕了，接著那個人試圖去挽救......」
黛法開始自導自演地表達出她的想法，就像一個小劇場，表情和動作實在是很有趣，如果黛法沒有受到這「唯一」的詛咒，大概也會是個正常且可愛的女性吧，女人露出悲傷的微笑，雖說以這樣的手段，讓黛法去以人做認識與互動，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但一想到或許也只有這一步......笑容中的悲傷增添得越深。
「唉！總之等之後再說吧，畢竟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玩很多屍體的機會呢！」
女人忍不住露出輕笑，摸了摸黛法的頭。
是呀，孩子們總是這樣的，不過也沒有關係。
晚一點也沒有關係的，因為在否定他人的過程中，黛法所享受的不只是痛苦，還有被他人銘記在心的改變，這會讓她更樂意去接觸人們，儘管目的是在於傷害，但過程與結果上，就跟人們去結交知己無異，她的否定將會變為別人的原則，在不被察覺的狀況下，支配著一個人。
即使這是好人的樣子，但在黛法的心中，也只有快樂重要吧，正邪一點都不重要，那麼就走向這條路吧。
與人們接觸之後，黛法會走向什麼樣的未來，這是可以看見過去的女人不知道的，黛法依然是個危險的存在，但女人還是打算使她脫離輪迴，算是報答。
如果......
女人望向黛法，黛法擺出了有精神的笑顏。
如果能因為下一次支配的機會，去高興地看待他人這次的成長、去理解他人，就跟人們的知己一樣，只是想這麼做的原因不是幫人而是傷人，就這麼稍微壞了一點點。
不是也不錯嗎？
銜尾蛇鬆口，牠終於停下了這樣的循環，被人們否定後看見更寬廣的世界，尾巴上也留下了傷痕。
鬆口的銜尾蛇不只是黛法。
「去改變人們吧，黛法。」
把人們變成鬆口的銜尾蛇吧。
「嗯！」黛法像個孩子一樣的笑容相當耀眼，雖說要她這麼做大概是之後的事情了。
女人語畢，塔開始塌陷，世界開始崩壞，該是黛法離開的時候了。
去成為梯子與蛇中的蛇吧。
去成為以否定他人為樂的黑天使吧。
創作內容
「天使，梯子與蛇」
心鎖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