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阿芙拉手指的方向,朝那處位置看去,果真在夜空裡找到微弱的紅色星芒。道雷克斯的視力不算差,但為了看清楚些,還將眼睛給瞇了起來,雖然,等他嘗試完畢後才發現這是徒勞無功的事。明白無法查看得更清楚,他便牢記那星星的位置就好。
「阿芙拉小姐願意告訴我嗎?」當道雷克斯看見阿芙拉揚起的笑意,就清楚了對方必然對某樣事物有所興致。說也奇怪,他並不了解阿芙拉,也可能無法了解阿芙拉,不過對於這樣的表情,道雷克斯從未感到反感,或許在有些場合可能會因此引發了惡寒,但也有些時候會惹得他自己同樣想發笑。縱使道雷克斯根本不懂,在阿芙拉的微笑背後究竟藏有什麼樣的心意。
「我想知道。」像個學生一樣如實地回應,道雷克斯點頭等待阿芙拉替他解答。
「很晚的時間。」這是尋常人早已昏沉睡去的時間,道雷克斯聽著阿芙拉如此表示,卻僅有再次點頭的回應。他該說聲路上小心嗎,不過阿芙拉是個海盜,安全可需要一個閒談者擔憂?道雷克斯暗自糾結這情況,但也不過幾秒間就暫且略過。
隨後,道雷克斯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再度開口。「嗯......現在是在等待船隻嗎?或者是等人?」指的是與阿芙拉共同出港的同行者。朝兩旁的道路左右望了下,雖然說是沒看見任何人影就是。
道雷克斯大概是那種分外乖巧的學生,很能夠滿足為教者的傳授知識的迫切慾望,有問必答,追求未知。於是阿芙拉笑了一下,將原本就已經知曉的事情說給他聽。
「阿畢索,深淵的災星。這是人們給它的稱號。」阿芙拉又笑了,這次是看起來像貓一樣有點殘酷的笑容,「它會出現在冬季,確切日期不定不同,二十年一次。是一顆看起來似乎就要熄滅衰亡的星星。每次出現七天,第三天最為明亮,之後歸於黯淡消失不見。」說到這裡似乎都沒什麼特別的,她的話鋒一轉切入了傳說。
「傳聞中,只要跟隨阿畢索所在的方向,一直航行到盡頭就能夠找到屬於深淵的寶藏,在那裡有無數的珍奇異寶,能夠滿足所有的願望。」如此好事豈有可能僅有少數人知道或是只是個傳聞?「要到達寶藏地點,首先要穿越過死亡的威脅,無數人葬身於此,依然有人前仆後繼地前往,因為機會難得。」
「更加詳細一點的說法是,午夜十二點出發的船才能在第三天趕上深淵開啟的時間。」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方才阿芙拉笑意未明卻問道雷克斯想不想知道,她或許早已能夠摸清一點他的脾性,才刻意詢問。
他的後一個疑問已經得到了一半的解答——必須等候午夜十二點才能正確時間尋找並且抵達深淵,「我沒有同行者,船在這。」她指向一旁停泊的銀白色單人飛艇。
飛艇是漂亮的銀白色,就像月光,也像她的髮色。流線形的船身設計能夠迅速破開風浪,在海上橫行無阻,一面雪白色的風帆,船板是木造的,也有一個置物的儲藏箱,空間寬敞,至少擠上兩人是沒問題的,木舵連接著精密的機械科技,自然與人造的完美結合,看來特別的賞心悅目。
「Delphinus。」聽來是這艘單人船的名字。
二十年才一現,有多少雙眼已虎視眈眈地等待午夜十二點的航行了呢。二十年對一個人的生命而言,或許就如季節一般恰好能分成四等分。只是,二十年的時光無論是回顧過往或者展望未來,對道雷克斯來說,都還是有些遙遠。狀似有機會可及,然而時間的鴻溝仍在。
「那裏會是什麼樣的地方呢?」道雷克斯從未去過,像是問著自己並且嘗試想像了一番。他只清楚路途遭遇險惡是必然的。阿芙拉去過深淵嗎?是等待了許久,又或是偶然聽聞了這樣的去處呢?那殘酷的笑臉,是以無數凶險餵養而成的嗎。海盜的快樂究竟是什麼,不得而知。理解危險也不改其志才是真的吧。
「具備萬全呢。」朝飛艇看去的同時,道雷克斯在內心讚嘆這艘船的特別。阿芙拉的船有與之相襯的好名字,雖然沒有龐大船身,但它銀白色而富有流線感的設計,使這艘船看來迷人奪目。想來,若要這船引領風浪絕非難事。
「都是這樣在海上航行的嗎?」沒有同行者,仍然越過各處險要之地,好生欽佩。即便那不過是種生活。
那麼,為了等待,阿芙拉會持續觀看星空以度過這段時間嗎。道雷克斯頓時發現這問題的愚昧之處,問他自己便能明白。「我是頭一位對這些事情感到好奇的人嗎?」他問,眼瞳閃爍的好奇感始終不滅。
「我不知道。」阿芙拉回答地是異常地乾脆,她的笑容也十分地坦然,的確是不知曉所謂的深淵到底是什麼樣的模樣,或許她根本就只知道最基本的線索,「沒有人活著離開,又或是根本還沒有到達就已經折返。關於深淵的模樣有很多種說法。」
她換了一個姿勢,將左右腿交換,依然是左手搭在膝頭上,「有人說那裡像是真實的地獄、有人說那裡是一片的漆黑、有人說那裡是血海,眾說紛紜,但無一例外,那裡很危險。」然而海盜從來不怕危險,風險伴隨利益,想要珍寶拿命去賭不過是基本籌碼而已。
「是啊。」一個人的冒險生活,不分日夜地在蔚藍無際的海上航行穿梭,沒有真正休憩港灣的漂泊生活,大海早就成為了家也說不定,短暫在陸地上待著,又會再度投向海洋的懷抱,要是長期生活在平地上的人大概不能適應吧。
「不、但你是少數會這樣平和詢問的人。」阿芙拉遇過很多人,謾罵的、指責的、嘲笑的、欣羨的、無知的,對於她以及她的身分、生活指手劃腳的人多的是,但是道雷克斯是好奇的少數。極少數的那一類。這樣不帶有任何成見地溫和詢問。
「你出過海嗎?」她看向他,似乎閒著無聊也是無聊,乾脆就找他東扯西扯的閒談,道雷克斯不像是會自行出海的那一種人,要說他如果搭過大型渡船還有點可能,總覺得這樣溫和紳士的人不太會挽起袖子下海拉纜繩。